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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1 # 流兮2

    蟄居小樓二十幾年,美國女詩人艾米莉·狄金森(1830年12月—1886年5月)的詩歌未能在十九世紀中後期的美國詩壇奏響,卻在二十世紀中期傳來響亮的回聲,世界總算沒有辜負美和詩情。失戀固然是她離群索居的原因之一,但這種向裡的生活更多的是她靈魂的自然選擇。遮蔽掉喧譁,艾米莉的原創性得以盡情發揮:獨特的形式、清新的意象、哲學的深思、信仰的追問以及淡淡的嘲諷,都已成為她獨有的標籤,而詩歌中蘊含的思考和觀點至今讀來依然頗有教益。

    對美國文學來說,十九世紀30年代到50年代是名家迭出的時代。然而,在馬薩諸塞州西部的阿默斯特小鎮,28歲的女詩人艾米莉·狄金森卻徹底關閉了通往世界的門,終年自閉在二樓的臥室裡,將這番熱鬧永遠擋在了門外。

    史上隱居避世的作家並不少見。比艾米莉大13歲的梭羅曾在瓦爾登湖邊獨居兩年兩個月,然而他從未間斷和人群的交流,最終也迴歸煙火人間。艾米莉雖然受到超驗主義影響,卻沒有把人生當作實驗,而是一隱26年直至離世,最後十多年幾乎不出房門,以至於被稱為“阿默斯特的女尼”。中國古代詩人常愛隱居,但是除了“性本愛丘山”的陶淵明,其他人多是由於考場失利或官場失意,迫於無奈歸隱田園。而艾米莉“從不與世界對抗,毫無名利之心”(《我是無名之輩,你是誰?》),甚至把出版看作是對靈魂的拍賣(《發表,是對心靈的拍賣》),去世30多年後才贏得詩壇地位。那麼,正值青春的艾米莉為什麼選擇封閉的生活呢?大家普遍認同的是失戀說。

    在艾米莉·狄金森的詩歌裡,的確有愛的迷狂(《暴風雨夜,暴風雨夜!》)、愛的等待(《等待一小時,太久——》),然而,卡米拉·帕格利亞在《阿姆赫斯特的德·薩德夫人:艾米莉·狄金森》中說:“狄金森被她自己的時代所遺忘,當她復活時卻被多愁善感化了。”她固然敏感,卻從不悲春傷秋;她曾經痛苦,卻沒有自怨自艾;她沒有激烈的愛恨,也對世界報以善意;即使有過愛的傷痛,她也能找到心靈的慰藉,不至於自我封閉。而且,在狄金森的1800多首詩中,愛情只是一個佔比不高的主題,她思考更多的是信仰、美、真理、自然、死亡、詩歌以及永恆。所謂情詩,書寫的並不一定是愛情經歷,而是一種存在主義的生活方式和人文情懷。

    獨居的日子裡,除了少量信件往來,詩歌就是狄金森跟世界的對話。她愛花草,於是詩歌裡有萼片、花瓣、荊棘、秋牡丹、蒲公英、風信子及古色古香的紫羅蘭。

    其次,艾米莉·狄金森有力量直面死亡。人生是一場經過學校和田野抵達棲息之地的旅行,而死神與我們一路相伴(《因為我不能等待死亡》)。她勇於想象並描摹死亡的瞬間(《我聽到蒼蠅的嗡嗡聲——當我死時》)。面對死亡的從容使她的詩歌輕盈而明亮。

    再次,艾米莉·狄金森有力量追問和堅持她的信仰。雖然有時信仰難以捕捉(《“信念”是個微妙的發明》),讓人忍不住懷疑信仰是否能醫治心靈,但她堅信“靈魂中莊嚴的事物”,宣稱“我信守我的誓言”“穿過黑暗的泥沼,像經受教育”。

    最後,艾米莉·狄金森的詩歌中充滿了想象的力量。在創作上,想象力使她敢於摒棄英語詩歌的韻律傳統,使用精準的意象手法,將抽象化為具象,開創了異乎尋常的詩歌形式。她的原創性贏得美國當代文學批評教父哈羅德·布魯姆的認可:“除了莎士比亞之外,狄金森是但丁以來西方詩人中顯示了最多認知原創性的作家……這是400年來西方詩人中絕無僅有的。”她敏銳地察覺大小寫字母、感嘆號和破折號的表現力,用語氣的停頓和延長來凸顯意象,引發沉思。在描寫上,想象使可見的一切變得有趣:太陽昇起,“山巒摘掉她們的帽子”,太陽下落,“似乎有一道紫色雲梯/穿黃衣的小男小女/不斷向上攀去/直到翻越過邊界/一位灰衣袍神父/輕關上黃昏柵門/領走他那些信徒”。

    以夢為馬,無須遠行,畢竟頭腦能包容天空,容納海洋(《頭腦,比天空遼闊》),所以隱居的艾米莉也能在詩行裡歌唱遠方。很多批評家認為艾米莉狹隘的生活使她的詩歌意旨略有缺失,抽離了“歷史、社會和物質生活的痕跡”,但是翻轉視角,那間二樓的臥室並沒有禁錮她浪漫奔放的想象。詩人用隱居固守了本心,思考延展了深度,想象則彌補了眼界。因此,艾米莉的詩歌既有淺顯有趣的意象,又有深邃合理的論辯,還有寬廣獨到的關聯,值得細細品味。全民旅遊的當下,我們競相踏上旅程,比拼購物和美圖,固然推動了旅遊經濟的發展,卻有太多人錯失了旅遊的意義,感知不到風景之美,也安撫不了躁動的心。外出是為了內省,遠行是為了歸來。如果半途遺失本心,未若抱朴守拙,聆聽內心的鼓點。十九世紀中期,當拜金熱席捲美國,梭羅用《瓦爾登湖》號召大家簡化物質生活,而狄金森則用隱居遮蔽浮躁的塵囂,兩位作家身體力行,促進拜金熱的消退和理性迴歸。未來的世界依然需要旅遊,但更需要想象力和非凡的頭腦。

    隱居的艾米莉·狄金森守著她的花園,把世界關在門外。然而多年之後,世界還是聽到了艾米莉的歌唱。作為意象派詩歌的先驅,她影響了二十世紀整整一代詩人,其中有意象派詩歌的代表埃茲拉·龐德、威廉·卡洛斯·威廉斯、華萊士·史蒂文斯,荒原派詩歌鼻祖艾略特等。投海自盡的詩歌天才哈特·克萊恩曾為艾米莉寫詩,稱頌她“……那被永恆掠奪佔有的歌唱/在每一個胸膛奏響”。在詩歌理論上,龐德的“意象”,艾略特的“客觀對應物”,斯蒂文斯的“現實的虛構”,威廉斯的“事物”,以及弗羅斯特的“偉大的徘徊”,都帶有狄金森的影子。二戰後歐洲“見證文學”的代表、德國詩人保羅·策蘭翻譯過狄金森的詩,“詞義燃盡的灰燼”之說也源於狄金森對他的影響。

    詩歌無異於艾米莉·狄金森的內心獨白,她也不屑於拍賣自己的靈魂,有生之年僅僅發表了7首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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