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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諾貝爾文學獎最新得主斯維拉娜·阿列克謝耶維奇目前有6部作品,反映的全是如二戰、阿富汗戰爭、切爾諾貝利核災難、蘇聯解體至今的後蘇聯時代等重大歷史事件。她說她深信文獻並不存在,她要的是普通人的故事中所呈現的歷史。多年來,她發揮記者本色,透過採訪大量相關人物獲得細節,寫的都是真實的故事。

    從心理學的角度來說,這位作者無視權貴,而是懷著極大的同理心來抒寫戰爭壓迫下的小人物。透過她的筆端,我們能看到她將畢生的專注力都奉獻給了他人。也許,這才是她得諾獎的主要原因。

    在這個特權遍地的社會,也許我們不僅需要阿列克謝耶維奇的作品,更需要透過別人的眼睛看見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從而認識自己。

    丹尼爾•戈爾曼

    全球頂級心理學大師

    其作品《情商》系列,全球銷量超過千萬冊

    米格爾是在美國打散工的墨西哥人,他是無數非法入境者之一。這些人按日打工,比如做園丁、油漆工、清潔工等,靠微薄的薪水勉強度日。

    在洛杉磯,做散工的人一大清早就聚集在城區的路口,當地人開車經過,停車招手讓他們過來幹活。有一天,米格爾接了一份工作,幫一個女人除草,但在漫長而艱辛的勞動結束之後,那個女人拒絕給他付錢。

    後來,米格爾參加了一個演出工作室,工作室要求他表演自己的真實生活,於是我們看到他身上發生過的悲慘一幕。工作室以“被壓迫者劇場”的表演形式,增進相對特權階層的同理心,使他們與被壓迫的受害者感同身受。

    重新演繹被壓迫者的故事

    在米格爾這樣的被壓迫者表演後,觀眾中的志願者站出來,重新演繹被壓迫者的故事。比如,有一個女觀眾重複了米格爾的表演,還加入了她認為可行的解決困境的方法。

    這個演出的製作人布倫特•布萊爾告訴我:“這位女觀眾表演的是,走向女僱主,告訴她這種做法很不公平,要與她講道理。”但是,對於米格爾來說,這個方法行不通。也許這對於擁有公民權的中產階層婦女是可行的,但對於打散工的非法移民來說,卻是不可行的。

    米格爾站在舞臺一角,靜靜地看著別人演繹他的故事。布萊爾說:“到最後,他和我們討論時不得不轉過身去,他哭了。”“米格爾說,直到他看到別人表演自己的故事,他才意識到自己受到的壓迫有多嚴重。”這位女觀眾對米格爾處境的想象和他面對的現實之間,形成鮮明對照,反映了受剝削的小人物,被人看不到、聽不到、感受不到的情景。

    這種表演形式取得了效果,像米格爾這樣的人獲得了全新的視角審視自身,他們透過別人的眼睛看到了發生在自己身上的故事。有人從觀眾席站出來,重新表演這些真實的故事。從理想的方面說,他們體會到了與被壓迫者相同的處境,同甘共苦,這是同理心的真正意義。

    布萊爾是南加利福尼亞大學應用戲劇藝術碩士專案的負責人,他運用這些表演技術幫助受到壓迫的弱勢群體。他表示:“當你飽含深情地表達體驗,你就能更加真切地理解問題,並找到新的解決辦法。”他曾經在盧安達對強姦受害者和在洛杉磯對幫派成員,推出了這種形式的戲劇表演。

    布萊爾透過換位表演的方式,向世人展現了這種微妙的力量——根據社會階層和無力感這些看不見的符號劃分人群,有權勢的人往往無視無權勢的人。這種情況削弱了人們的同理心。

    布萊爾回憶起,在一個國際會議場合,他透過更有權勢者的眼睛,最終看到了自己。當時他在聽某全球飲料公司執行長的演講,這位執行長因為削減僱員工資備受矚目,而他正在大談自己的公司是如何促進兒童健康的。

    在執行長演講之後的提問環節,布萊爾有意提出了挑釁性問題:你在大談兒童健康的同時,怎麼能不談他們父母的正常工資呢?

    執行長無視布萊爾的提問,直接跳到了下一個問題。布萊爾突然感到自己很渺小。

    有權勢者反駁不合時宜的人群(以及不合時宜的真相),這種無視的能力受到了社會心理學家的關注,社會心理學家發現了權力和人們被重視或被忽視之間的關係。

    富人較少關注他人和他人的痛苦

    不難理解,我們對最有價值的人給予最多的關注。如果你是窮人,你就需要倚仗與朋友和家人之間的良好關係,有需要的時候你可以向他們尋求幫助(比如,你需要別人幫你照料4 歲的孩子,直到你下班回家)。加利福尼亞大學伯克利分校的心理學家達契爾•克特納提出,幾乎沒有資源或根基極不穩定的人“需要依賴他人”。

    因此,窮人特別在意他人及其需要。

    另外,富人可以花錢找人幫忙。比如,花錢把孩子送到日託中心,甚至請一個“住家保姆”。克特納認為,富人可以不那麼在意他人的需要,因此也會較少關注他人和他們的痛苦。

    克特納透過研究“5 分鐘交友”活動,揭示了富人的輕蔑態度。越是富有的人(起碼在美國大學生當中如此),表現出來的參與訊號越少(比如目光接觸、點頭和大笑等),不感興趣的訊號越多(比如看錶、信手塗鴉或者坐立不安)。富裕家庭出身的學生看起來冷漠,而較普通家庭出身的人,參與度則高些,友好且活躍。

    荷蘭的一項研究發現,兩個陌生人互相傾訴彼此的煩惱,比如摯愛的人去世、離婚、與戀人分手或遭遇背叛、童年時被人欺負等。而下一次,兩人當中更有權勢的一方,往往表現得更冷漠,對對方的痛苦感觸不深——同理心較少,更別提同情心了。

    克特納研究團隊比較了組織內部不同職級的人理解面部表情的技巧,發現了類似的專注力差異。在任意互動中,社會地位高的人往往較少注意他人,並且更可能打斷別人談話,自己則滔滔不絕——這些都是缺乏專注力的標誌。

    相反,社會地位較低的人,在同理心準確度測試中往往表現較好,比如從面部表情理解他人情緒,甚至能從眼睛周圍的肌肉運動進行判斷。在任何一項測試中,他們都比社會地位高的人,給予他人更多的關注。

    因社會地位高低導致的專注力差異,可以用一個簡單的標準來衡量:甲時隔多久回覆乙的電子郵件。回覆間隔時間越長,此人相對的社會權力就越大。在組織內部,計算大家回覆郵件的時間,可以得到實際的社會地位排列表,這個表格的準確程度相當驚人。上司幾個小時或幾天不答覆郵件,而職位較低的人在幾分鐘之內就回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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