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聽爺爺說過一個關於“守村人”的故事。

我們小時候晚上不睡覺或者不聽話，大人都會說“再不睡覺憨燕就來把你抱走。”用這句話來嚇唬孩子，而且還特別好用，說完一般孩子會乖乖的。因為我們村有個神經病就叫憨燕，我記事的時候，就有她了，也看不出來她多大，無論冬夏都著穿棉襖和棉褲，亂糟糟的頭髮，一直都是一個人住，院子裡掛滿了布條和撿來的衣服。看到小孩就想抱抱，那時候小孩都很怕她。

五年級的夏天，在爺爺家房頂上乘涼，問爺爺憨燕家人呢？怎麼就她自己？爺爺說她也是個苦命人，和我說你別看她成天神經兮兮的，你見過年齡大點的人有打過她的嗎？爺爺說完，我才突然意識到，還真沒見過有人欺負她，即使她抱了一下誰家孩子，大人也是搶過來，也沒有對她打罵的。而且誰家有個紅白喜事她都會去要吃的，每次去要，都會給她一些饅頭還有一些菜，不是剩菜剩飯，給其他要飯的都是些剩菜剩飯。後來爺爺給我講了一下關於她的傳說。

以前她有個名字叫燕子，從小就聰敏伶俐，長的還漂亮，當時村子裡很多未婚男青年都喜歡她，燕子家裡挺窮的，家裡還有個比她大兩歲的哥哥，也沒娶上媳婦。附近村有個人家庭條件很好，但是這個人不務正業，名聲也不好，看上了燕子，他給了燕子爸爸一頭牛，燕子就嫁了過去。過了沒幾天燕子爸爸把這頭牛賣了，給他哥哥娶了媳婦。

過了一年多，燕子生了個閨女，就因為是個閨女，婆婆一家人對她冷嘲熱諷的。閨女一歲多的時候，孃家哥哥讓燕子回來幫忙幹活，因為是幹活，燕子把孩子留在了家裡，讓自己男人照看一天，給孩子準備好了吃的，孩子餓了燙下就可以喂吃了。

幹了一天活，回到家天已經黑了，家裡也沒點燈，叫了幾聲也沒人應，看家的大狼狗也不知道跑哪裡去了。她就開門進屋，一進屋就聞到了一股腥味，點上燈，眼前的場景直接把她嚇傻了，大狼狗滿嘴是血的抬頭看著她，狼狗身子下是狼狗撕爛的衣服，還有殘缺的身體。她回過神發了瘋的大叫，拿起凳子就像狼狗砸去，狼狗嗚嗚叫了幾聲，灰溜溜的跑了出去。燕子走過去把沒有了人形的孩子抱在了壞了，哇哇大哭。過了很久，她也哭累了，也沒有了聲音。這時她男人回來，看到這個場景，問了問燕子怎麼回事，看到他回來，燕子上去就打他，她知道男人肯定出去打麻將了，最後男人把燕子打了一頓。當時重男輕女的思想，女孩的命還不如他家裡看門的一條狗。

這件事過後，燕子精神就出現了問題，沒事就發呆，過了沒幾天，趁家裡沒人燕子用老鼠藥把狗毒死了，男人知道狗死後，問都沒問是不是燕子乾的，就是一頓打。過了沒多久燕子又懷孕了，男人一家人都很歡喜，但是男人對燕子還是抬手就打，孩子四個月左右的時候，男人中午出去喝酒，傍晚回來後看燕子躺床上睡了，從床上拖下來就打，一腳踢在了肚子上，燕子疼的縮成一團。

正好婆婆過來看望一下肚子裡的孩子，趕緊把男人拉開，叫來了醫生，醫生說孩子沒保住。從哪以後燕子瘋了，成天嘴裡嘟囔著找孩子。男人家也找醫生看過，沒效果。過了一年，燕子被送回孃家，婆家說了，不養不下蛋的母雞。

燕子就住在了孃家，開始住的時候還挺好的，父母伺候著，後來燕子的哥哥和嫂子不願意了，嫁出去的閨女成天住孃家，還的孃家人伺候。說出去感覺丟人，成天來鬧，沒辦法，父母給燕子找了個常年沒人住的老房子，院牆都倒了一大半。把燕子安頓在了裡面，每天送一次吃的，燕子也不亂跑成天在屋裡，偶爾能看到她在院子裡溜達。

過了好幾年，有年夏天，連續下了好幾場大雨，雨停後村裡人都去河裡撈魚，河水漫過了橋面，很多大人小孩都在橋上站著，有對四五歲的雙胞胎在橋上跑著玩，一不留神兩個人雙雙落水，橋下的水流很急，轉眼孩子衝出去了很遠，這時在大家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從河岸上跑下去一個人，穿著棉襖，河水只沒過她膝蓋的位置，她快步走到河中央，抱起來一個，又往上走了幾步，抱起了另一個，就這麼走到了岸上，當時把撈魚的人都看傻了，因為這條河水很深，尤其是橋下游，幾乎是常年有水。而且這個人大夏天還穿著棉襖棉褲。

等那人抱著孩子上了岸，孩子的爸爸才反應過來，跑了過去，兩個孩子也沒哭，從這人身上下來，活蹦亂跳的跑向了自己爸爸。大家都圍了過來，都在想這個人是誰？亂糟糟的頭髮看不清臉，穿著變黑了的紅花棉襖。這時有人想了起來，她是燕子，好奇她怎麼在這裡，不是一直關在家裡了嘛？男人領著孩子給燕子磕頭，謝謝她救了孩子，燕子傻呵呵的咧著嘴笑，嘴裡還嘟囔著娃娃，娃娃。

從那以後，村裡開始流傳著一個說法，燕子是守村人。燕子也開始在村裡四處閒逛，看到孩子就會過去想抱抱，大家也都開始叫她憨燕。

又過了幾年，燕子的爸媽去世了，哥哥一家嫌棄她是個累贅，也都搬去了縣裡，把她一個人留在了村子裡。平時都不知道她靠什麼為生，就村裡有紅白喜事的時候，她會要點吃喝。

又過了幾年村裡有個老人，剛過了八十大壽，家裡人整的還挺熱鬧。過了一年，老人突然不行了，老人四個兒子，三個閨女都回來了，家裡來了很多人都想送老人最後一程。中午吃飯一大家人擺了好幾桌，燕子也來到了他家，剛進來，大兒子看她進來了，拿了幾個饅頭，端了兩盤沒吃的菜倒在了方便袋裡遞給了她，她接過後嘴裡嘟囔著“老頭能到八十九，雞飛狗叫就的走”。家裡人也沒在意以為她嘟囔著順口溜。

過了兩天老人突然好了，也可以下地走路了，老人好了後和孩子們說：她做了個夢，也感覺自己快不行了，在一條路上走，走到半路有個人，拿著面口袋，從裡面掏出來了八粒米讓他吃，他吃完後就醒了。

老人一直住在大兒子家裡，家裡養了一條狗，很少叫，後來幾乎就不叫了，過了八年，老人八十九剛過完生日，拴狗的鏈子莫名其妙的開了，狗汪汪的叫著追著院子裡的雞亂飛。當天晚上，老人把大兒子叫道跟前交代了一些事，然後和往常一樣睡了，第二天老人就沒再醒來。

我上初中的時候，我們村有個小女孩叫麗麗，比我小五六歲，小時候挺可愛的。後來才知道她是個傻子，學啥也學不會，除了會吃飯，啥活也不知道幹，後來都叫她傻麗麗。我上大學有年放寒假回家，總感覺大街上少了點什麼，後來聽我媽說，憨燕失蹤了，我才知道大街上少了啥。我媽說都不知道她去了哪裡，前天還出來溜達，第二天沒出來也都沒在意，過了好幾天，有個鄰居不放心去了她家裡，這是第一次有人去她的家，家裡開著門，找了一圈也沒人。大家也都知道憨燕丟了，從那以後燕子就再也沒有出現過，現在村裡還有老人用這句話嚇唬不聽話的小孩子“在哭就讓憨燕把你抱走”。

小時候聽我爺爺講故事。有一個外鄉人來到村裡，在河裡釣魚，釣法詭異，技藝超凡，不可思議，村民見之，目瞪口呆。被稱為奇人異事。

外地人先在河邊觀察，選一水潭下鉤。吊具與常人所用無異，釣餌也和常人用的差不多。外地人釣起了第一條魚，將魚取下，口中唸唸有詞，再咬掉魚尾，將魚放歸河中。

此後，外地人頻頻中魚，魚兒像是主動往他的鉤子上掛一樣，接二連三，讓外地人手腳不得空。一同和外地人釣魚的卻一個也釣不到。不大一會兒，外地人再次釣起了一條魚，外地人見了魚，立馬收杆。原來這條魚的尾巴缺失了。

眾人不解，問其緣故，外地人故作高深：咬掉魚尾，只是做個記號，我要釣盡潭中魚，以這個斷尾的魚兒為準。它再次上鉤了，潭中的魚兒也就盡了。

爺爺跟我們講故事，絕非妄言，是他親眼所見。對此我也深信不疑。

一位膽子很大的男子，聽說廟門口出現了一個漂亮的女鬼，他心下大喜，決定親自去探一探，果然看到了一位如花似玉的小媳婦。

古時，在山東棲霞縣城西北面有個城隍深，秋夜裡螢蟲紛飛，貓頭鷹獰笑，給這裡平添了三分煞氣。且說一天半夜，有個賭徒路過這裡，但見周圍樹影幢幢，如同張牙舞爪的妖魔鬼怪，嚇得他立刻醒了酒。

他壯壯膽走了一程，當來到城隍廟門口，見臺階上坐著一位俊蔥似的小媳婦。心中一愣，在這夜闌人靜的時候，男人都不敢來這裡，一個女人家哪有這等膽量，分明是鬼無疑。嚇得他魂飛魄散，撒腿就跑。

這事被一個叫陳大膽的人知道了，他對鬼的故事聽得很多很多，都是耳聞，從未親眼所見，這次他想親自去探一探，看看那女鬼究竟是什麼樣子。

這天晚上，陳大膽帶上防身武器，徑直來到城隍廟前，果然看到那個如花似玉的小媳婦。他來到近前，那小媳婦仍舊坐在那裡，似乎在想什麼心事。陳大膽上前問道:“你是人還是鬼？”

小媳婦見來了個男人，抬起臉反問道:“你說呢？”

“我說你是個鬼。”

“不，我是個人！”

陳大膽心想，人是有體溫的，便說，“你既然是個人，敢把手伸過來讓我摸一摸嗎？”

小媳婦直接把手伸了過去，陳大膽一握，只覺得熱乎乎的，心中異常激動，渾身熱血沸騰，因為他雖儀表堂堂，但怎奈家中貧困，媒婆給他說了幾門親事，人家都嫌棄他窮。他握著小媳婦的手問她為何半夜三更隻身來此。小媳婦便邀他到她的住所細談。

她的住處離這兒不遠，不大一會兒進了後便門上了小樓。小媳婦開始述說衷腸。

原來，本地有個老財，到了晚年春心不死，嫌棄結髮妻子人老珠黃，又花錢買了一個18歲的俊俏姑娘。誰知好夢不長，不到一年光景，他就撇下小媳婦命歸黃泉了。

老財死後，他的兒子覺得這個小繼母喪氣，就把她安排在後院的小樓上。前院的人輕易不往後院走。後院有一個小便門，因對著城隍廟，一般不開，所以這裡甚是清靜。

這陳大膽突然遇上了這樣的好事，心裡有說不出的高興。他同情小媳婦的遭遇，小媳婦愛他是個血氣方剛、一表人才的男子漢。當下二人相見恨晚，摟抱在一起。

小媳婦對陳大膽說:“大哥，我這裡還有一些私房錢，你若有用項，儘管來拿，但有一件，我這裡太孤單太冷清了，你必須每天晚上都來陪我。”

陳大膽滿口應允。

打那以後，他倆每到晚上就如膠似膝地粘在一起，一直幽會了一年多的時間。

他倆只以為事情辦得嚴絲合縫，豈不知外面早有了風聲，老財的兒子聽了後，心裡很不是個滋味，家中出了這等醜事，讓他如何抬頭？他便決定把小繼母賣到遠處，割斷她的情緣。就這樣，他託人在很遠的地方尋到了一個買主。

這一天，老財的兒子來到小繼母房中，告訴她有個親戚家裡辦喜事，讓她陪著去一趟。這個小媳婦已有好幾年沒有出過門走親戚了，心中自然歡喜，梳洗打扮。也不知走了多少路程，傍晌天才來到“親戚家”。“親戚”張燈結綵，喜氣盈門。她一下轎就被簇擁到客席上去，她在那裡歡歡喜喜地吃著喜宴。誰知日頭偏西了，宴席也散了，就是不見兒子的面，一打聽，才得知兒子早就回去了。她心中一驚，情知不妙，嚷著要回去。這時新郎告訴她，你別嚷了，你兒子已經把你賣給我了。

這小媳婦猶如晴天霹靂，只覺得天旋地轉。她剛二十歲，卻兩次被賣，第一次因母親患病，父親欠下了許多債務，為還債，她被老財生生買去了。這第二次又被老財的兒子賣了，這個新主兒猴頭猴腦的，哪兒趕得上我的陳大哥。陳大哥愛我疼我，要知道會有今日，何不早早和陳大哥私奔遠方呢！她悔恨交加，當天夜裡趁新郎喝醉，就在洞房裡掛一道白練尋了短見。她的冤魂不散，執著地來到城隍廟，她是在那裡結識陳哥哥的。

且說陳大膽幾日不見小媳婦，急得什麼似的，經打探，方知她被賣到外地了。他萬念俱灰，到了夜晚，就到城隍廟轉悠，拾取往日那美好的記憶。困了，就睡在破廟裡，風涼露重，他全然不覺。

忽一日，陳大膽倒底見到了他日夜思慕的小媳婦。多日不見，她消瘦了許多，依然那麼楚楚動人。小媳婦珠淚滾滾，將別後的事述說了一遍。陳大膽不以為然地說:“儘管你變成了鬼，我也不嫌棄你。當初你若是個人，我就不來看望你了，就因為聽說你是個鬼，我才得以結識你。這世間，許多人還不如鬼哩，從今往後，咱倆就做個人鬼夫妻吧。”

從此以後，陳大膽就在城隍廟住下了，好多人聽到陳大膽在跟小媳婦說話兒，都說他痴痴顛顛的，讓女鬼纏身了。再以後，人們發現陳大膽死在城隍廟臺階上，雙手作摟抱狀，臉上美滋滋的。知情的人說，他是讓小媳婦的冤魂領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