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婚禮的本質

我見過關於血色婚禮的提問，但是與題主的問題卻有著細微的差別。另一種問法是：如果羅柏不悔婚，是不是可以不死？

我認為這和題主的問題表面相似，其實卻是不一樣的。另外的這個提問關注的只是羅柏個人的生死，而題主關注的是出現“大屠殺”。

那麼我想我們首先應該思考一下血色婚禮的本質。把它當作是佛雷家族對羅柏的復仇，真的是很單純的一種看法。只為復仇的話，你殺羅柏一個，頂多再加上忠於他的幾個護衛也就罷了；什麼樣的深仇大恨值得你去冒天下之大不韙，不惜踐踏賓客權利、和幾乎全北境的貴族結仇、賠上全家的名聲，屠殺了三千多人？就為了一次悔婚？

當提利昂從泰溫口中得知血色婚禮的事情時，就曾經很敏銳地指出：如果沒有人許下足夠的利益，即使是老佛雷也不會這麼幹。因而血色婚禮的實質根本不是復仇，復仇只是個附屬品，甚至一定程度上是一個藉口，它的實質是佛雷家族的政治投資！

局勢上羅柏已經屬於必敗的一方了，並且他又不準備屈膝投降。他準備離開河間地去從鐵民手中收復北境，那麼他走之後，蘭尼斯特必然要收復河間地，佛雷家族無力抗衡。佛雷家族還有一個非常特殊的情況，就是人口眾多，老瓦德子子孫孫加起來得有一百多號。瓦德侯爵一直都在操心子孫的前程問題，當初支援羅柏也是為了這個。如果等到蘭尼斯特來收復河間地時再去投降，他們將面臨鐵王座的處罰，罰錢罰地罰財產，損失必將導致家族內部的矛盾尖銳化，這個大家族恐怕很快就會被拖垮。

——說到底，老佛雷投入到羅柏一方也好，倒戈泰溫也罷，都是為了家族利益。而要想從泰溫手裡拿到足夠的利益，必然要有足夠的付出才行。泰溫什麼人吶？能讓你白白佔便宜？

說到這裡，我想再嘮叨一下羅柏之死的幕後條件和泰溫在這件事上的全域性謀劃。總有人認為如果羅柏不悔婚就可以不死了，我不這樣看。

“羅柏必須死”的決定性條件是黑水河之戰獅子玫瑰聯軍的勝利，這讓所有明眼人都能看出羅柏稱王造反已經註定失敗了。既然如此，聰明人自然就要開始考慮自身的得失。泰溫當然沒法決定羅柏會愛上誰，簡妮和羅柏的相愛可以說是偶然的，但是也有其“必然”：羅柏不僅是國王，而且年輕英俊、戰無不勝，典型的少女心目中的英雄。簡妮的母親是個“婚戀達人”，很快就敏銳地捕捉到了這一點，而這位希蓓兒夫人就是我們所說的“聰明人”，她與泰溫大人聯絡，泰溫大人對這個情況善加利用。簡妮去“安慰”羅柏，極大可能是她母親暗示和慫恿的。

大局已定的形勢下，泰溫自然要掌控北境，怎樣才是最有利的方式呢？繼承。羅柏是誓不低頭的，所以要想辦法讓繼承權歸於自己手中的人質珊莎。所以羅柏要死，還不能留下孩子。

“羅柏必須死”的第二個重要條件是波頓的野心，他從戰爭之初就在暗暗葬送羅柏的軍隊，到黑水河戰後又收到布蘭和瑞肯已死的訊息，他的最佳機會也就來了。唯有讓羅柏死，讓那些北境人沒有史塔克可以效忠，波頓才能順利掌控北境。

悔婚只是一個催化劑，這件事徹底激怒了佛雷。但其實佛雷是最沒理由要羅柏死的，只是他們不得不這麼做。正如泰溫所說，他們是最後才加入勝利者一方的，需要表現誠意。——這時的佛雷之於泰溫，正如當年的泰溫之於勞勃：加入晚沒功勞，那麼請你去幹髒活兒。

總結一下就是，泰溫手握珊莎，盤算要珊莎和提利昂的孩子繼承臨冬城，所以對他來說，羅柏必須死；波頓覬覦北境，渴望取史塔克而代之，史塔克不能留下一個男丁，對他來說羅柏也必須死；羅柏在大勢已去的情況下仍舊不肯屈膝投降，打算死撐到底，如果他回到了北境，以後就會自成一國，緩過氣來繼續跟鐵王座和蘭尼斯特作對，因而從國家統一的層面上來說，羅柏也必須死。——也就是說，不管他悔不悔婚，都得死。

我們確定了“羅柏必須死”，再來看看他的三千五百名將士是不是也“必須死”呢？

羅柏麾下這批人都是史塔克的死忠粉，包括安柏、曼德勒和莫爾蒙這幾個死忠家族的人。羅柏被殺的情況下，第一種可能是他們會反抗到底，而且他們回不去北境，在河間地將會造成極大的威脅，尤其是對參與反史塔克密謀的佛雷家族而言；第二種可能是他們接受鐵王座的招安，跟著波頓回北境，但在北境他們又將形成一股強大的反波頓勢力，北境守護的位子只怕不太安穩。所以藉著婚禮的機會，以最小的代價吃掉這支軍隊，順便拿到控制北境家族的人質，佛雷波頓都是樂見其成的。

先明確一點，如果羅柏不悔婚，佛雷家族仍舊會倒向蘭尼斯特一方。因為我們上面說了，這是佛雷家族的政治投資，而對於這種大家族來說，為了全族的利益犧牲掉一個女兒實在不算什麼。

好，回到核心問題：如果羅柏不悔婚，會發生血色婚禮的大屠殺嗎？

第一種可能是在羅柏進攻卡林灣的時候，波頓和佛雷軍隊突然倒戈。這兩家合兵後兵力強於羅柏的三千五，又佔了出其不意的優勢，勝算很大，但他們也將付出不小的代價，損失不少人手。——兵力上是波頓和佛雷的損失，泰溫沒有損失。但風險是戰場上意外情況比較多，羅柏有可能逃入頸澤，後患無窮。所以無論是泰溫、波頓還是佛雷，選擇這種方式的可能性都不是太大。

第二種可能是在孿河城舉行羅柏和佛雷女的婚禮，——此事順理成章，因為羅柏回北境可就不一定再回來了，這時候不娶啥時候娶？但必須確保不圓房，或者至少就像希蓓兒夫人控制簡妮那樣，不能讓佛雷女懷孕，因為泰溫和波頓不會允許羅柏生下繼承人。這時佛雷家並沒有足夠憤激的理由在婚禮上屠殺賓客。但是他們很大可能會暫且扣押羅柏，以要挾他的軍隊。這個時候這支軍隊只有乖乖接受招安，跟著新任守護波頓回到北境。鐵王座完全可以順理成章地要求北境貴族提供人質來確保他們的忠誠。回到北境，新任守護波頓要和鐵民開戰，可以在戰爭中削弱這些北境貴族的力量，借鐵民的手為自己消除威脅，波頓很擅長這一套。而被扣押的羅柏，則會在某種情況下死於“意外”什麼的，比如，從孿河城轉移到君臨的路上出事，把鍋甩給土匪，這種事想必操作起來並不難。——這樣的話可以達到效果，損失極小而且更加穩妥，但是過程比較漫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