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都可能是下一個魏則西

魏則西事件似乎塵埃落定，責任方之一武警二院：

官方給予2名主要領導行政撤職處分，給予醫院其他6名人員行政記過和行政記大過處分，對上級負有監管責任的2名領導分別給予行政警告和行政嚴重警告處分。

對風口浪尖的百度也提出整改要求：

一、立即全面清理整頓醫療類等事關人民群眾生命健康安全的商業推廣服務。

二、改變競價排名機制，不能僅以給錢多少作為排位標準。

三、建立完善先行賠付等網民權益保障機制。

以上種種，似乎昭示著官方明鏡高懸，違法亂紀者都得到了應有的懲罰，死者也可安息。可事實上是否如此，會不會有下一個魏則西出現？我想答案是肯定的，這本《我是醫生不是人》透過一位在民營醫院混跡五年的副主任醫師的經歷，揭示了醫療市場的亂象。這本書在文學上或無可取之處，文風生硬幹癟；但在現實意義上勝過鴻篇鉅著，或許現實就是這樣生硬吧。

我們究竟處在一種什麼樣的魔幻現實之中？

一 因錢施藥，而非因病施藥

三年前，我因感冒發燒找到一個小診所治療，本不是什麼大毛病，打點滴一個周每天花費200元，居然沒好！當時只是認為自己身體抵抗力太差，並沒有懷疑，因為我一直相信醫者仁心。可看了這本書，才知道我們太仁慈。當我們不以最大的惡意揣摩別人，世界卻逆向飛馳，處處昭示惡意。前段時間讀《關山奪路》，作者說小孩子都是騙大的，只有你不再上當受騙才長大，當時並不認可。可經歷這一遭，才明白作者說的是真理，只怪自己當時還沒有長大。

當作為副主任醫師的醫生進入第一個承包科室肝病科，見識了三個處方包治百病 ，驚訝異常。而作為讀者的我，更是訝異不止。常理上我們講因病施藥，因為每個人的體質、症狀皆不相同，三個藥方怎能藥到病除？

原來他們的目的不是治病，只是想把你的口袋掏光！如果你的口袋掏光病卻沒好，那是你命不該絕；若是你的口袋掏光了，人也沒了，那是你命該如此。治死人怎麼辦？沒什麼大不了，科室、診所該開還開，錢該掙就掙，只需拿醫生來頂罪。書中第28章就講了這麼一個例子，老闆破財免災搞定記者，醫生頂罪保全科室。原來還可以這麼玩，是我目光太狹隘！

他們這三個藥方到底是怎麼分的呢？

對那些比較大方的，看上去有錢的，大大咧咧的，愛顯擺的，好抓住的，開3000元的組合，並且要爭取抓他五六個月；對於看上去沒那麼有錢的，開2200-2500的組合；窮人呢？不打針，開1500元的組合。若是檢查沒有病或者很輕微呢，檢查結果造假，再按照以上三種分類治療。

看來老祖宗還是有智慧的，告誡子孫要謙虛低調，否則容易吃虧上當。不注意點行為、穿著，要是有點小毛病碰上這樣的醫院，估計會傾家蕩產。當然，暴發戶不在此列。

二 特殊的國際先進管理方式

書中提到幾位老闆，他們沒受過什麼教育，有著苦難的過去，卻腰纏萬貫。為什麼？只有兩個字“膽大”。他們早年當遊醫走街串巷，冒著被當“盲流”抓起來的風險，在掙錢的道路上兢兢業業。當事業一步步擴大，所有的事情不能親歷親為，只能僱人。可僱的人與自己並無切身利害關係，萬一他們黑自己的錢怎麼辦？

於是，聰明的老闆們想出了各種各樣匪夷所思的方法來管理團隊。最有特色的，應屬常老闆，他的團隊靠包養的情婦管理。

常老闆在老家有老婆，並且生了三個孩子，常老闆包養了18個二奶來管理他全國各地承包的診所。靠二奶管理有什麼好處呢？

這些“奶”都是他從招聘的護士或導診小姐中挑選出來的，姿色出眾不說，還善解人意忠心耿耿。他也沒有虧待“奶”們，都讓她們拿門診部或科室營業額的百分之十。常老闆常年周遊列國何等瀟灑，既享受了人生也管理了生意，真是讓人羨慕的很。

我們常常講的管理幾大職能：溝通、協調、組織、控制、領導，在他們這裡統統省事。用得著溝通嗎？順我者昌，逆我者亡；用得著協調嗎？砍你業績、扣你工資，看你老實不老實。這樣管理，倒也是省事不少。

三 監管亂象

我們國家對於醫療廣告有著明確的要求，但是確實執行了嗎？

民營醫院的老闆們闖蕩江湖多年，個個是人精，更是心理學高手。《影響力》一書列舉了6種心理學原理，其中的稀缺和權威原理被他們充分利用。老百姓對能夠把控自己生死的人，往往懷有敬畏之心，對救死扶傷的醫生更懷有尊敬之情。如果再加上一分權威，病人便會再無半點懷疑，只剩任人宰割的份了。真的權威還好，往往是因為醫療市場資訊不對稱，老闆們把醫生包裝成權威，這哪裡還能起到治病救人的作用？

書中的副主任醫師被老闆包裝成“中華醫學會副會長，《中華醫學》泌尿系統專版撰稿人，第四軍醫大學博士生導師，四十餘年臨床經驗，對各種男性病、生殖系統疾病有豐富診治經驗”，五歲就大學畢業了。這樣一份簡介，哪個病人還會有疑惑？

簡介可以造假，醫生就是真的嗎？書中講到一個科室，9個醫生居然只有4個是真的，剩下的都是在路邊辦的假證。更有甚者，一個學獸醫的居然堂而皇之給人割痔瘡。病人遇到這樣的醫生，還會有好嗎？

醫生可以造假，那醫院呢？書中提到一家醫院，八層大樓，從一樓到五樓是醫療區，六、七、八樓是醫護人員的宿舍、食堂。科室設定齊全、醫療條件優越，怎麼看怎麼像個好醫院。可事實上怎麼樣呢？無證經營，根本不具備資質。

這一切有法律可依、有制度可循嗎？我想每個人心裡都很清楚，那為什麼會造成這種現狀呢？

……

書中還有很多的醫療亂象，就不再一一列舉。

魏則西死了，醫院受到處罰，廣告商要求整改，但是這個體制變了嗎？沒有。將來會怎樣，我不知道。但是現在，我們每個人的健康，都會受到上面所提到那些亂象的干擾，我們並不能置身事外。

有人說，醫生從事救死扶傷的工作，無比崇尚光榮，應懷有醫者仁心，怎麼能幹這些傷天害理的事情呢？

對於每一個個體來說，道德批判只適用於個人反省，並不適合指責別人。醫生也是人，他們天天為衣食住行發愁，當一個人生存的基本需求不能滿足？如何去追求更高的道德自省？書中的副主任醫師和老婆孩子擠在11平米的小房子內，受到家人、朋友的白眼、輕視，該怎麼去指責他們。也許有很多人會舉出很多反例，那也只能說明那些反例有更高的思想覺悟，並不能以此來要求別人。雷鋒死了，我們不能成為雷鋒，才會顯得如此難能可貴。

但是對於商業來說，應在道德和法律的雙重約束之下執行。商業的任何行為都會涉及多個個體，如果僅僅是法律要求，那它是一個沒有社會責任的商業實體，如同我們現在人人鞭撻的“百度”。

如今的金錢至上，使很多人失去了靈魂，認為有錢就是成功，就是目的，這和一個弱肉強食的叢林有什麼區別？人之所以作為人，是因為人有靈魂、有感情、有道德，懂得抑惡揚善！那樣認為的人，和一個肉食野獸沒有區別。君子愛財，取之有道。個人自省、商業實體有社會責任，才是一個正常的社會、正常的價值觀。

魏則西只是一個個體，他得到了死後遲來的公正，我們活著的人呢？

醫療市場不再亂象叢生，人人能夠容易、便捷的享受醫療服務，唯有商業實體自省，做一個有社會責任的企業；醫療體制改革，使每個人有尊嚴的活著，使監管落到實處。

願年輕的魏則西活在天堂，每一個人不會成為下一個魏則西。

一、魏則西事件始末

“魏則西事件”曾一度在網路上引起轟動，一個21歲的大學生究竟發生了什麼讓他如此受到社會的關注。魏則西是西安電子科技大學的學生，因患滑膜肉瘤不幸病逝。他去世前在知乎網站撰寫治療經過時稱，在百度上搜索出武警某醫院的生物免疫療法，隨後在該醫院進行治療。

2015年8月，魏則西曾在知乎上發帖提問到：“二十一歲癌症晚期，自殺是否是更好的選擇？”那時候，他做完4次在武警北京二院的生物免疫療法，然而並沒有達到預期效果。他和父母把這個療法視為救命稻草。

2016年2月，知乎上有人提問：“你認為人性最大的‘惡’是什麼？”魏則西將這根“救命稻草”的故事作為回答。醫院，是在百度上搜的，排名領先。療法“說得特別好”。他在文中還提到，當時武警北京二院的醫生曾經對他說該院與國外大學合作，“有效率達到百分之八九十，看著我的報告單，給我爸媽說保我20年沒問題”。結果卻被網友告知生物免疫療法是被國外臨床淘汰的技術。

二、各界看法

人民日報刊登了以“別把企業社會責任當口香糖”為標題的一篇時評，文章中對企業的利益追求進行了否定，並提出企業要有道德的追求。“優秀的企業、偉大的企業，一定是勇於承擔更多社會責任的。”文中這樣說道。

律師郎克宇認為，武警北京二院應負有主要責任，百度推廣負次要責任。如果涉事診療中心繫外包給了民營機構，那麼院方可以對該民營機構追責。他表示，即使該科室是承包出去的，武警北京二院也是有稽核責任，患者出現問題第一責任還是在醫院。“因為病人對承包事宜並不知情。如果是民營機構欺騙了武警醫院，醫院發現其中有虛假行為，醫院可以追責。”

該事件中，我的看法如下。在大多數人深表惋惜的同時，首先，我想探討一下魏則西本人。我曾經看過魏則西之前錄製的影片，那是魏則西被查出患有肉瘤以後錄製的，影片中主要說明自己患有嚴重的疾病不希望失去自己年輕的生命，因家中不堪重負無法祝福治療費用希望得到社會各界的支援。可以看的出，魏則西是一個積極向上有理想的青年，他和我們一樣也只是大二的學生，在人生中正直Sunny的時候終止實在是最大的悲哀。在“知乎”上，魏則西回答過的問題中，全都是都是這樣的問題比如“人瀕臨死亡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得了癌症是什麼樣的感覺”、“你認為人性最大的‘惡’是什麼”……就是先不看他回答的答案，每個看到的人都能體會到他內心生不如死的痛吧。他曾透過上傳影片、百度搜索、知乎等方式進行過生命求的呼喊救，但不幸的是，他搜尋到的卻是一家“坑蒙拐騙”的醫院，也就是直接導致厄運的根源。可幸運的是，透過網路魏則西的事件被大家熟知，讓大家同情他，讓大家知道百度搜索引擎的利益化，讓大家瞭解到黑心醫院的真相……可當大眾瞭解到這一切的真相是用一個鮮活的生命換來的時，未免讓人心生憐憫從而更加憤慨社會的惡現象。

可卻總有一些劍走偏鋒的人，不管是朋友圈還是網路，頻繁出現一些冷血言論，認為患者自己病急亂求醫；認為患者百度的時候，“不是應該知道那是推廣嗎？” 甚至還有人認為，這種資訊弱勢的群體應該自己承擔責任，並推理認為這類患者是潛在的醫鬧。我想，這樣的評論不只是在泯滅人性的憐憫，更是加大了醫者與患者間的矛盾。

其次，在整個事件發生的過程中，“知乎”起到了關鍵的作用。魏則西是在“知乎”上回答知友問題時講述的整個事件，並在此後受到了一定程度的關注。“知乎”上面五花八門的問題很多，當然五花八門的回答更多。當知友為這件事感慨卻又無從下手時，魏則西從知乎上消失了。一個“魏則西怎麼樣了？”的問題下面，也是透過“知乎”魏則西的父親告知了廣大知友他去世的訊息。

“知乎”作為一個社會化問答網路社群，它能做到的就是為廣大群眾提供一個提問、回答、交流、分享的平臺。它可以有如此強大的分享力在於它平等的提問與回答機制。魏則西在知乎上認識了很多幫助他的人也從知乎上獲取了很多幫助。雖然一個平臺不能從根本上幫助什麼，但是透過這一個平臺可以得到幫助並從由此得到社會的關注，則是魏則西一家人應覺安慰之處。

現在，我要聊一下該事件到底是誰的主要失誤。首先，起因是百度醫療推廣在平臺上未經事實檢查就將莆田系醫院免疫療法宣傳，誤導了消費者導致該事件的不幸。很多人將認為該事件是企業在面臨利益時缺乏道德的表現，並呈現一邊倒的狀況。我認為，百度是有錯，但是他只是事件的導火索，百度推廣是一個巨大的平臺涉及各個領域，如果每個推廣百度都要認真細緻的去檢查去認證或許是有些困難的。百度在未來的日子可以實現嚴格的考察也不失為一件好事。但從另一個角度考慮，百度則承擔了釋出虛假廣告的罪名，該醫院作為其合作單位，百度與其有直接或間接的合同關係，無論是基於公司社會責任，還是合同當事人的主合同義務和附隨義務，百度公司都應當對相關合同履行的後果承擔更多事前審查而不是事後審查的法律義務。

其次，發生該事件的根源是武警北京總隊第二醫院醫院，他所謂的免疫療法不僅沒有治療好魏則西的病反而耽誤了病情導致了悲慘的發生。該醫院的做法不僅給武警醫院背上了不好的名聲，還加重了本就處於緊張的醫患關係。主治醫生一而再的讓魏則西進行免疫治療賺取費用導致治療拖延，將治療看作是交易，這樣的行為是必須被社會批評並被一定程度的制裁的。

魏則西事件裡，無論是某些免疫療法的應用，還是百度的醫療推廣，最根本的原因，是主管部門沒透過有效的法律、行業，實現過程中監管。這是明顯的政府失靈。

事實上，政府失靈的主要表現有四點

一、不透明監管和多頭監管下，武警二院和其他軍隊醫院一樣，運營得怎麼樣、醫療行為怎麼樣，並不容易被社會監督，也不受當地衛生部門管轄。

二、涉及到莆田系的各種醫院，行政部門存在違規審批的現象，在各種尋租和公關下，負責審批的當事人，把醫療機構許可證發放給對方。

三、對於莆田系醫院來說，醫療機構許可證下發後，無論是醫保部門還是政府部門，都沒能有效監管不合理醫療行為、吊銷機構證書；對於軍隊醫院來說，就更不可能了。

四、地方上為了完成社會辦醫床位20%的指標，不負責任地進行招商引資，涉及到政績，政企合謀給監管部門造成了很大麻煩。

很多人指責市場的惡與不道德，不僅打錯了靶子，而且還有可能影響醫療領域的改革。政府迫於壓力，會重新迴歸運動員的角色，繼續對資源進行計劃配置，放慢腳步履行行業監管的職能。

無論是誰的對錯，中國社會都應和諧的發展下去，類似魏則西這樣的事件不再發生，社會各機關行使自己的權利，履行各自義務，再此類惡性事件發生後及時糾正錯誤並保證此類錯誤不再發生，使得此類事件在赤裸裸揭露社會漏洞的同時，讓人們記得這響亮耳光帶來的警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