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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地時間9月8日,第75屆威尼斯電影節舉行了隆重的頒獎典禮。 《撞死了一隻羊》獲得“地平線”單元的最佳劇本獎,這也是中國電影在本屆威尼斯電影節獲得的唯一一個獎項。而張藝謀獲得威尼斯電影節2018年“積家電影人榮譽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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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1 # 夢裡詩書

    在《撞死了一隻羊》裡,萬瑪才旦用現實與夢境的交織,比《塔洛》更為寫意的完成了自己的藝術表達,其在輪迴下一展的救贖,復仇間蘊藏的哲思,使電影雖然可以很明顯的感受到體量篇幅的不足,但透過一段藏區公路之旅的展開,仍舊給觀眾留下了可足夠被解構思考的空間。

    正如電影直白明瞭的片名《撞死了一隻羊》,這部電影的故事就是以無意撞死了一隻羊的司機金巴為引,一面他執念要將死去的羊帶入寺廟超度,一面是他與一心復仇,同名同姓殺手金巴的偶遇。兩條線索成為了電影推進劇情的張力,然而這部電影的寫意之處就在於它並非一部會讓人去揣測結局的作品,故事是尤為簡單的,但電影所預承載的核心寓言卻並不簡單。

    在電影中司機金巴撞死了羊,不僅為羊超度,還給於這隻羊藏族最高的禮遇——天葬,但反過來卻為了討好情人花錢去買別人宰好的羊,由此不難發現萬瑪才旦所塑造的主人公是一個執拗講原則的人,給予被撞死羊禮遇是源於信仰,而花錢買羊則是生活的需要,羊的故事不僅在不經意間賦予了司機金巴以實態,也是電影的第一層寓意所在。

    《撞死了一隻羊》在創作上其實融入了兩個故事,在羊的故事之外,另一個則是一篇名為《殺手》的短篇小說。我雖然不曾看過這兩部原著,但很明顯能感受到在電影中兩個故事其實是近乎獨立存在的,而兩個故事的銜接點就在於同名的司機金巴和殺手金巴上,兩人身負截然相反的宿命,司機金巴是無意撞死了羊,而殺手金巴則是為了復仇而要殺人,電影借這一反差之筆所一展的救贖也就在於此。

    “如果我告訴你我的夢,也許你會遺忘它;如果我讓你進入我的夢,那也會成為你的夢。”是電影中出現的一句藏族諺語,也是電影對其所呈現核心的詮釋,本懷揣復仇宿命的殺手金巴,在看到仇人孩子的那一瞬間放棄了仇恨,因為殺戮其實不但無法消除仇恨,反會將仇恨無休止的輪迴延續下去,而司機金巴的夢中它手刃了殺手金巴的仇人,看似無解怨念在夢中的解脫,是救贖,更是萬瑪才旦對藏族傳統文化中真善的突顯。

    除開電影的核心,這部由王家衛監製,採用4:3畫幅的作品,在鏡頭表現和色彩上也顯得尤為出色,而從一分為二的金巴到西藏禿鷲、雪山、湖泊的高原之色,隱喻使電影成為了一步能靠細節去推動的作品,如若不考慮到兩個短篇故事合力後的體量仍舊很小的問題,這部作品透過光與影間對人性的刻畫,其實已然很好的具備了一部文藝片獨具匠心的藝術表達。

    萬瑪才旦的《撞死了一隻羊》是荒誕的,也是現實的,在這部電影中他仍舊將藏人最為淳樸的生活以真實的呈現,而由此電影也完成了從“寫實”到“寫意”的昇華。

  • 2 # 貴圈塵姐

    王家衛與萬瑪才旦《撞死了一隻羊》,慈悲之上的廣義施捨終於圓夢

    在杭州路演現場與觀眾分享拍這部電影最想表達什麼時,導演萬瑪才旦說:“可能我真正想傳達的就是,一個在慈悲基礎之上的,真正的,更廣泛意義上的施捨。”

    有了他定的這個基調,你才能真正理解了整部電影中,每個人做的決定——

    司機金巴撞死了一隻羊,並沒有拿去賣錢,而是必須要給羊超度才能安心;

    要送給相好的一隻羊,只能市場去買別人殺好的,自己撞死的卻不能送;

    殺手金巴看到了仇人的家人和孩子,彷彿當年父親被殺時的自己,下不了復仇的狠手;

    司機金巴在夢裡,替殺手金巴完成了幾十年追尋而終不得實現的復仇......

    萬瑪才旦說:“這些,都是施捨”。

    不得不說,在從寫實裡化虛,在敘事中寓意上,萬瑪才旦是高手,他用這幾招,捧出了這個終極主題。

    鏡頭語言凝練深沉,幀幀有意

    鏡頭語言玩得好的導演很少,《撞死了一隻羊》可稱得上是近年的此類佳作,除了萬瑪導演,王家衛對鏡頭的玩味感也在此片中浮現不少。

    從片頭粗糲的高原風沙感,到酒館裡中世紀油畫般的細膩質感,整個電影的鏡頭語言,緩而慢,不急不徐,在一個意境調性裡深沉凝練。

    長長的高原之路望不到邊,車由近及遠的越拉越長,沒有你期待的任何突現;

    對司機金巴一個人在無人區般的高海拔區駕駛的冗長鏡頭,恰是一個人長年的、機械般的、原始的、未覺醒的醉生夢死的提煉......

    《撞死了一隻羊》87分鐘,沒有一秒廢鏡頭,幀幀耐人回味。

    道具隱寓深埋淺出,清晰傳遞

    尤其想說說這部電影的幾個重要的道具,它們佔據了畫面中眾多的時長,完成了對整部電影寓意表達的使命:

    1、羊:

    在空曠無寂的高原無人區,突然撞上一隻大白羊,從它出現開始,就牽動了我的心(剛開始都差點以為是懸幻劇向了。)

    緊接著,放到副駕上,碰到殺手,抬下來,放到後車鬥裡,仔細的你一定發現,在兩個人坐在車裡繼續前行的時候,那隻羊在車斗里正好在中間的位置,一左一右兩人各半張臉,中間是那隻死羊隨著顛簸而動;

    為求內心安寧,司機金巴抱著羊去找寺廟超度,天葬,然後在市場上買了半隻羊送給相好,兩人親熱的時候,那半隻羊也就掛在左面,一直沒有出過鏡;

    這讓人難免聯想到上一部《塔洛》裡,那隻在塔洛身上咬著奶瓶吃奶的羊羔。它活著的時候,雖然沒有身份證,塔洛活得無慾無求,連身份感存在感都不屑一顧;

    它死後,塔洛已經變了,他放棄了與羊為伴的日子,變成了自己口中輕於鴻毛的壞人,無論肉身還是靈魂,都已無處安放。

    羊,承載了金巴的悲憫,也滲透著殺戮的無情;

    2、墨鏡:

    司機金巴始終帶著墨鏡,即使和相好的在一起親熱過後,也要趕緊拿起墨鏡帶上。

    戴上墨鏡的他,看到的外界,他人,自己,都蒙著一層固執的黑,

    而當最後一刻摘掉墨鏡的時候,他前所未有舒心地笑了,連天空的蒙塵也隱去了,連禿鷹也變成了飛機。

    戴著墨鏡仰天看到禿鷹盤旋時,空中漂浮的是原始、僵固的心結與仇恨;

    摘掉墨鏡看到飛機劃過時,空中流走的是完成使命後的釋懷與安慰。

    墨鏡,是對這個世道的否定,還是對自己的保護?

    是對內心安全感的缺失,還是被世俗長久腐化後的麻木?

    3、畫面剪輯賦予深意,一語多關

    當兩個金巴在路上相遇,坐進車裡,電影的畫面變成了一人半張臉,各分兩邊。

    對這個畫面這樣處理的用意,萬瑪才旦說:“其實是一個人的兩面,透過一個人看清另一個人,或者說是互相去看清對方和自己。”

    殺手眼中的司機身上,有殺手的慈悲;司機眼中的殺手身上,也有司機的尿性;

    而在小酒館裡,不同的時間,殺手和司機望向窗外,看到的是同樣的畫面——一隻狗走過,一個大人帶著一個小孩走過;

    聽到的酒館客人說得,是同一件事情,字句不差。

    司機經歷了殺手曾經經歷的,才有可能去夢裡,完成殺手沒有完成的。

    有人說,殺手沒有向仇人報復,是因為救贖和解脫。

    但真正的解脫,其實是在入夢以後。

    在入夢之前,雖然殺手短暫放下了復仇的念頭,但那麼堅固的傳統意識下,他依然揹負著沒找到仇人時的憤慨與責任,這個重擔會因為人在眼前無法下手而變得更加沉重;

    對仇人馬紮而言,死在殺手手上可能比勉強活命來得更痛快,更能解脫,因為他長達數十年的懺悔並不會因為對方心軟而減輕分毫;

    直到司機金巴在夢裡,完成了殺手要做的事,才給了每個人能真正解脫和放下的可能。

    於是,故事走向從現實走進夢裡,成全了所有人的成全。

    萬瑪導演口中“一個在慈悲基礎之上的,真正的,更廣泛意義上的施捨。”也隨夢而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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