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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 生命白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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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 曲楊6
我有兩次人生最慘淡的“至暗時刻”,都是發生在上世紀八十年代。
第一次是我剛大學畢業參加工作的一段感情糾葛,差點要了我的命。
我第一個工作單位是一所剛成立不久、規模不大的大學。單位的一位女同事讓我一見鍾情。她是工人身份,很愛學習,但又不能脫產學習。八十年代初,青年人學習熱情很高。電大是寬進嚴出,期末考試透過一門課程,就能獲得單科成績證書,通不過還可以下年度補考,直到全部透過規定的課程,就能獲得專科或本科文憑。她就跟著收音機聽電大中文專業課程。但電大每天廣播授課時間是下午兩點到四點,單位紀律不允許上班聽收音機,況且聽一遍往往也記不住。
我就將我的單錄機用資料線連線收音機錄下廣播講座內容。我住在單位辦公樓背後一間沒有窗戶的小平房裡,那不是正式宿舍,但我喜歡。我不願擠在單位分的四人一間的單身宿舍。這小平房很偏僻,平時少有人來。上班時我回屋錄音沒有人管。每天下班前錄好磁帶交給她,再把先一天她聽過的磁帶拿回來。日復一日,這需要多大的耐心,可是我樂此不疲。每天下午這事是我雷打不動的任務。她接過我遞給她的磁帶時,也從不說感謝的話,好像我做這事是理所當然的。時間一久,別人都以為我們在戀愛。
到年底了,課程結束,她參加電大統一考試,三門課通過了兩門。因為她住上面說的集體宿舍,學習很不方便。後來她提出每天晚飯後就來我住的小屋學習兩三個小時,順便讓中文系畢業的我輔導她。我當然求之不得。
但我倆相處時其實是規規矩矩的同事關係,從不越雷池一步。我後來甚至將我小屋的門鑰匙也給她一把,是怕我有時外出,她要來不方便。有時她下班直接過來,我去食堂打了飯端回去,兩個人吃完再學習。我從沒有敢問她有沒有物件,她也從不提起。我不想捅破這層紙。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我們單位同事發現了她和我來往密切,就好心警告我,你們這種關係不正常,戀愛不是戀愛,同事不像同事。好像人家有物件了,這樣下去對誰都不好。我很糾結苦惱,但還是堅持幫她下去。別人給我介紹物件我都拒絕了。就這麼一年過去,到第二學期末,她總共通過了三門課程考試。
放暑假前一天晚上。我鼓起勇氣,問她有沒有物件,她遲疑地點點頭。我如雷轟頂,腦袋像氣球一樣脹大了,只好說,下學期我不能幫你錄音了,我也要談戀愛。她一聽,還給我鑰匙,出門進到她上班的屋子,我悄悄跟到她門前,聽到她一個人關了門在裡面哭。
當天晚上,我失眠了!一會想,我這樣拒絕她,是不是太不近人情?一方面我又多麼希望從她嘴裡說出她沒有物件的話。又一想,是我想多了吧,人家就是來學習的,壓根沒有沒有和我動感情那意思。那一段日子,我覺天塌了,白天干什麼都提不起勁,晚上常常從夢中驚醒。我覺得我付出太多,卻沒有得到她的一點感情迴應。我沒有戀愛過,我的初戀竟是這樣的單相思。我甚至覺得人生沒有了意思,戀愛更沒有勁。我曾經想到了自殺。那是我人生最黑暗的時期。
我在暑假中回了外地的老家。兩個月後返校,卻沒有見到她上班。一打聽,才知道她已經結婚了,正在休婚假。我不願意在這個單位再待下去,不久,就聯絡調到一家新聞單位工作,從此再沒有見過面。但我時常掛念她,忘不了她。
幾年後,九十年代初的一天,原單位一位關係不錯的同事給我打電話,說她得白血病去世了。我腦子“嗡”地一下,懷疑我耳朵聽錯了。她才30出頭,孩子還沒有上小學!
從她的追悼會上回來,我心裡久久不能平靜。我反覆在想,她的悲慘命運結局是不是與我有關呢?如果當初我不趕她走,繼續為她錄音和輔導,她的電大畢業證是不是早拿到了?她還會很快結婚嗎?她會年輕輕地就病故嗎?
可惜,人生沒有如果,也不可能重來。儘管已經進入暮年的我,現在還沒有搞清楚我和她這一段究竟屬於什麼性質的感情,但隨著時間的推移,我對她的懷念不僅沒有轉淡,反而與日俱增,伴隨著思念的是一份莫名的愧疚。
第二段“人生低谷”,是我母親不到五十歲時病故的時刻。她牽走了我的魂。
我出生於一個山村。小時正逢文革時期,家裡缺吃少穿,弟兄們又多,日子過得極其艱難。是父母從他們嘴裡捋,從身上省,拉扯我們長大。那種困苦,沒有經歷過那段歲月的人是無法想像的。我記得我們家幾個月吃不上一頓白麵饃饃,只有村裡誰家有紅白喜事時,家裡要隨份子行情,母親才能蒸一次十個白饃當隨的禮。每次她會多蒸一個白饃,讓我們弟兄幾個分著吃。但母親從不吃她會藉故走開。我上了高中,還沒有一件像樣的外衫穿,母親把我奶穿的一件舊斜襟衫改成對襟的讓我穿。雖然還能看見胸前的一道斜線,但我已經滿意得不得了。要知道這件斜襟衫是我奶送給我母親的,她捨不得穿,才給我改做了。冬天半夜土炕冰冷,凍醒了我們。母親冒著風雪去生產隊的麥場上抱麥秸,回來全身被冰雪溼透了,但麥秸燒熱了炕,我們能睡安穩覺。春天青黃不接時,家家缺口糧,母親半夜就不能睡踏實,等著鄰居大媽敲門,一起做伴去生產隊苜蓿地摘嫩苜蓿。天將亮時母親回來,在油燈下把苜蓿倒進簸箕裡,摘除雜草,洗淨。早飯時下進鍋裡或揉進包穀面裡蒸成饃饃。那時村裡人都這麼做,為了溫飽,誰也不笑話誰,誰也不把這叫“偷”。母愛的點點滴滴如同昨天才發生,說不盡道不完。
到上世紀末,我考上大學,來到了省城,幾年後畢業又分到省城工作。那時土地已承包到家,我們都不再挨餓受凍了,我想著母親可以好好享福了。誰知我參加工作沒有幾年,母親就來省城查出了膽結石。當時我想的是省城最好的這家醫院做這個簡單的外科手術會有什麼難的。未料母親做完手術出來,醫生就說還得做一次,因為她膽總管還有結石。到母親出院,腰裡挎的引流瓶還不能摘,一直挎了一年。我對這家醫院有點不滿,於是過了一年,換了另外一家醫院,做了第二次去除結石及人造膽管手術。這次手術又因為醫生的疏忽大意,出院後掛的引流瓶,沒到摘除時間就自行脫落了。醫生說還得等一年後做第三次手術。一年後,又住院半年,不知道醫生為什麼不安排手術,讓回家再過一段來。又是一年過去,那裡知道我可憐的母親再次住院,上了手術檯,醫生髮現我母親肝部已經發生癌變,且血壓急劇下降,為防意外,沒有繼續手術,縫合了傷口把人送回病房。我一看診斷書,眼前一黑,感覺天昏地暗。那天正午正遇龍年日全食,天真的黑了,太陽不見了,好像世界末日到了!我不知道這是醫生的手術事故,還是我母親身體確實虛弱不適宜幾年內連續手術?為什麼別人都做過,也都很順利的膽結石摘除手術,到我母親這裡卻一次兩次不成,最後拖成病變。我叫天不應,呼地不靈!
母親出院回到老家,半個月就去世了。那一段,我真跟變了個人一樣,覺得世上一切都是變形的。我不知道是我母親命太苦,還是幾次遇的醫生醫術有問題?我曾經想和醫院打官司,但諮詢了律師後,說比較麻煩,首先是兩次手術不是一家醫院做的,他們會互相推諉責任,其次人已安葬,要打官司就得開棺解刨遺體。老天太不公平,讓我母親受了一輩子苦,沒有享一天福,臨去世在手術檯上又遭了一次大罪,我不能再次讓她的遺體受到傷害。官司的事就做罷了。
我現在手頭留有唯一的念想,就是母親在我小時百日那天給我戴的連心鎖。
如今,我最愛的母親和我曾暗戀過的人都相繼離開我幾十年了。但我對她們的懷念一天都沒有停止過。她們的離去,是我永遠的痛,也給我人生烙下了兩段“至暗時刻”的印記,一生一世,不會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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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不同的階段,感覺的至暗時刻也不一樣。
回首時,有點會心一笑,笑自己那時的年幼和見識的淺薄。
有的是人生的十字路口,轉折點。幸好貴人相助或透過書籍交談影片等思想的點撥,走出了陰暗,迎來人生更大的輝煌。
自己的至暗時刻,大致經歷是吃飽穿好有體面的工作,到溫馨幸福的家庭到良好社會地位,一定的影響力,到實現自己的生命價值乃至為家庭家族社會民族做一點貢獻。每一個目標實現前,遇到困難時,都有一種陰暗的深刻,每一次重建希望之光時,回首時,又是一次成長的經歷和磨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