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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1 # 羽菱君
    雁門泣血

    這一年是大宋嘉佑六年,遼國清寧七年,西夏奲都五年惠宗李秉常登基。這一年,距宋遼“澶淵之盟”,經已過去了55年之久。

    九月初七,雁門關外,大遼屬珊軍總教頭蕭遠山攜同妻兒族人,前往武州拜壽,初八日便是其岳父大壽之日。自遼國前往武州,往往取道雁門關至長城之南,再西向武州,此途地勢平坦,遠較塞北的崎嶇山路易於行走。蕭遠山取道雁門關,也是故地重遊。他自小在宋遼新城榷場長大,父母跟武州岳父一家乃是世交,經常替父親送南朝絲綢茶葉等物品去往武州送禮,這條雁門關外通往武州之路已是不知往返了多少次。

    宋遼自“澶淵之盟”之後,宋遼邊境設定了榷場,開展互市貿易,互通有無。蕭遠山家雖是遼國蕭氏後族(遼國皇后必出蕭姓),但卻舉家在宋遼邊境的官貿中從事貿易往來,販賣遼國特產物品。蕭遠山正是在這種環境中長大,因而也懂得漢語。

    族人先行,蕭遠山攜帶妻子與剛滿週歲的兒子駕著兩騎尾隨其後,妻子抱著兒子,轡頭長繩牽在蕭遠山手裡,緩慢前行,一路上歡歌笑語。由於動身較晚,此時已近黃昏,天黑之前,已是趕不到武州,估計是要走走夜路了。他知道前邊有個山谷,此路行去的右側還有個亂石嶙峋的深谷,一眼望將下去,黑黝黝的深不見底,那些年從此經過,總是會去好奇的觀望一番,想想深谷之處可有什麼,但卻又怕身上攜帶的那些南朝物品掉將下去,又驚又奇,那情景尚似還在昨天。山谷那邊的那塊大山岩下或許露宿一晚也無大礙,年少時,自己路過此處,若碰到天晚,都會在那山岩下露宿一晚。

    蕭遠山正思慮間,前方山谷卻傳來打鬥慘叫之聲,難不成是遇到強盜了?蕭遠山馬上警惕了起來,他跟妻子說了幾句話,交代她抱緊兒子,然後拍馬向前,想一看究竟。

    他拍馬趕到,眼前狀況大出意料之外,先行的十九名族人經已都躺在了血泊之中,二十一個黑衣蒙面之人各自手執兵刃,擋住了去路。不言自明,族人就是死在這些手下,這些天殺的強盜。

    蕭遠山大聲喝道:“你們是什麼人,為何殺我族人?!”

    然而,蕭遠山說的卻是契丹語,黑衣眾人並無迴應,而是各自握緊兵刃,此時其中一人舉起一條鑌鐵棍,喝道:“兀那遼狗,納下命來!”揮棍便向那契丹男子擊去。旁邊一人卻喝道:“方三哥,休得魯莽,別傷他性命,抓住他問個清楚。”發話之人看來也是為首之人,但這些人蒙著面,卻看不清楚他們的真面目。

    但他這句話尚未說完,蕭遠山眼看棍到,右臂馬上伸出,已抓住了為首之人口中的方三哥手中的鑌鐵棍,向外一拗,喀的一聲輕響,那人右臂關節已斷。隨著提起鐵棍,從半空中擊將下來,那眾黑衣人見狀大聲呼喊,卻已不及上前搶救,他們眼見於此當下便有七八人向蕭遠山發射暗器。蕭遠山見此殺招,左手袍袖一拂,一股勁風揮出,將七八枚暗器盡數掠在一旁。

    蕭遠山右手鑌鐵棍一挑,將那方三哥的身子挑了起來,連人帶棍,一起摔在道旁,希望藉此震懾這些黑衣強盜。剛開始他以為這些強盜乃是契丹人,現在聽他們言語和手段,這些人竟是南朝之人。蕭遠山發憤再次發問,這次他攜帶了幾句漢語。

    “你們究竟是何人!為何擋我去路?想要錢財,為何要傷人性命?!”他再次喝道。

    但他語速過快,那些南朝人並未真正聽懂。但他們稍遲了片刻,當下其中的六七人卻一擁而上,向蕭遠山攻了過來。另外四五人看到蕭遠山的妻子此時從後面而來,竟向她那邊攻了過去。

    蕭遠山被六七人纏住,只看到妻子慘叫一聲,一隻手臂被一劍砍掉了下來,手中兒子也重摔而下,經已是沒了聲音。妻子想去抱回兒子,隨著就被另一名強盜削去了一半腦袋,倒了在血泊之中。他想去救,但卻被那些刀劍架住,眼淚掉了下來!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只聽得蕭遠山發瘋似的狂吼亂叫,雙眼已然充血變紅,臉上神色可怖之極。在他血眼之中,眼前的這些黑衣強盜皆是惡魔,他的雙手已然放開殺戮,擒、撕、抓、扯、刺、劈,有時從馬背上飛縱而下,有時又躍回馬背,兔起鶻落,行如鬼魅。他自己也經已入魔,成了魔鬼的化身,東邊一衝,殺了一人;西面這麼一轉,又殺了一人。只片刻之間,那二十一名黑衣人之中,已有十一個死在他手下。

    蕭遠山血眼之中只見殺戮,那為首剩下的十人,一擁而上……

    手下留情

    此時夕陽如血,雁門關外朔風呼號之中,夾雜著一聲聲纏殺中臨死時的叫喚,頭顱四肢、鮮血兵刃,在空中亂飛亂擲,本領再強的高手也只能自保,誰也無法去救助旁人。一人被蕭遠山一掌將他擊得連人帶馬,向後仰跌而出,那人飛了起來,落在一株大樹樹頂,架在半空;一人被他抓住兩腳,舉上撕成兩半。那些人一個個倒在他的腳下,只剩下四五人了。

    蕭遠山直取那為首之人,但是一經交手,他的招數套路卻是如此熟悉。“這是少林武功!這是少林武功!他大吃一驚,為什麼,為什麼?少林僧人慈悲為懷,為何他們卻要作此殺人越貨的勾當?難道他跟我一樣,也是少林的俗家弟子?俗家弟子,師傅,師傅……”蕭遠山一串疑問之下,竟然在此刻想起了自己的師傅。

    他的師傅並不是他人,跟這位為首之人的師傅同為一人,乃是前少林方丈靈門大師。這為首之人就是少林玄慈,既定的少林繼任方丈。

    一月前,姑蘇慕容博從遼國南京歸來,上了少林報信,指出遼國派出高手意欲上少林奪取經書之事,少林知此事幹系重大,不敢妄自獨斷,因而召集各路英雄,齊聚少林,共商對策。此事便是由玄慈提議,並分派寺中僧人通知各幫各派。在群雄達成一致,決定分批前往各關口阻擊遼國高手,雁門關中這一隊高手中又推選出玄慈為帶頭大哥。

    此行二十一人中,有丐幫幫主“劍髯”汪劍通、智光(當時尚未出家)、趙錢孫、“萬勝刀”王維義老英雄,“地絕劍”黃山鶴雲道長、山西大同府“鐵塔”方大雄三哥和江西“杜氏三雄”等,每一位都是江湖好手。

    他們依據慕容博所說時日,在此山谷埋伏,剛開始殺了那十九名先行的遼人,但他們武功一般,心裡還在疑惑是否,傳言有誤,殺錯了人。可是當看到這遼人的身手了得,再與他一交手,卻看到他的招數跟自己竟同出一源,就更加認定慕容博所言非虛,這遼人早已是偷學過少林武學,此次就是為了奪經而來,因而便更加痛下殺手。

    奈何玄慈雖與蕭遠山師出同門,身上武功皆由靈門大師一手所傳,然而蕭遠山眼看妻兒被殺,由怒生恨,又由恨入魔,已變成殺人惡魔,血眼之中只見仇恨,而玄慈眼看眾人中已被這發瘋的遼人殘殺了十七人,智光被連馬拍飛高掛在樹上,趙錢孫也應是不能倖免,恐懼之心由生,氣勢當下就弱了一半,因而哪裡還能是蕭遠山的對手,他跟汪劍通已是準備受死了。

    沒想到的是此時蕭遠山看出了他的武功套路跟自己一樣出自少林,猛地想起他的師父靈門大師來。想起了師傅對自己的敦敦教導,也想起了師傅曾讓自己所立的不與漢人為敵的重誓,當下清醒過來,以兩腳鴛鴦環踢,踢中了玄慈與汪劍通的穴道,饒了他們一命,玄慈汪劍通因而獲得生還之機。

    蕭遠山見強敵盡殲,奔到妻兒屍首之旁,抱著她放聲大哭,哭得是悽切之極,聞者傷悲,無論是掛在樹上的智光,還是中穴倒地的玄慈汪劍通,心裡也忍不住的難過。

    他哭了好一會,抱起兒子屍身看了一下,將嬰屍放在妻子懷中,走到玄慈身前,大聲再次喝問:“你們為什麼殺我老婆?”

    但玄慈因被點穴,不能言語。突然看見蕭遠山突然抽出匕首,玄慈自以為是在劫難逃,卻又看到蕭遠山轉身在一處石壁上用匕首邊喊邊刻,刻完之後竟抱著他那妻兒屍身,跳下懸崖去了。一會又聽得一陣嬰兒哭聲從崖下而起,汪劍通身上就落下了一個嬰兒,卻是剛才那遼人之子,這讓他更加感嘆這遼人武功之高,自己也是在鬼門關上走了一遭。

    蕭遠山之所以對玄慈等人手下留情,就是因為他與玄慈的交手讓他想起了自己的師傅,他的授業恩師,曾讓他立下重誓,不能與漢人為敵,更不能殺漢人,這點我們從蕭遠山的絕筆中可以窺探一番。

    餘授業恩師乃南朝漢人,餘在師前曾立誓不與漢人為敵,更不殺漢人,豈知今日一殺十餘,既愧且痛,死後亦無面目以見恩師矣。摘自蕭遠山絕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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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十五期《葉二孃師承之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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