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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1 # 鄉村經典影視

    《過春天》這片名,可真是好。本是走私過境的行話,落到一群青春正當年的人身上,味道可就多了幾個層次。

    有憧憬,有躁動,有詩意,有險情,將發未發,欲收難收,都在一個微妙的尺度上做文章。

    想把那春天過了

    導演白雪在自己的長片處女作裡,巧妙地夾帶了“白雪”這個私貨。

    香港是不下雪的,但在不下雪的香港,冰箱被叫做“雪櫃”。雪這種遠在他方的美好物事,亞熱帶季風氣候中的芸芸眾生哪怕想上那麼一想,頭腦裡的清涼也是受用的。

    佩佩(黃堯飾)與閨蜜阿Jo(東加文飾)就想攢錢去日本,挑的時間要在聖誕節,反正阿Jo信誓旦旦地說,那幾天可是要下雪的。天台上,她們暢想著入住那個有榻榻米的旅館,推開門窗,外面會落滿櫻花雪。當然,12月並沒有櫻花,那也無礙,還可以退一步,就著那皚皚白雪泡溫泉,喝清酒,那也夠兩個少女極盡浪漫地去想象了。

    說到底,佩佩想感受冷,不是阿豪(孫陽飾)開玩笑所說的,把頭伸進冰箱就能體會的那種冷,而是一種從未有過卻又相對安全的刺激。

    事實上,日後無論她在走私上的得心應手,還是在感情上的開天闢地,都算得上在某片自以為安全的領域裡,感受一種原本不是目的卻漸漸成為常態的刺激。

    電影頭一次咚咚咚的電音響起,是佩佩在過境時被塞了一手的iPhone。未曾想,人生被高調擊起鼓來,就此陰差陽錯地開啟了走私手機的生涯。錢變得容易獲取,不再是32.5港幣的餐廳時薪,不再是僻遠的父親(廖啟智飾)摸出的一點“利利是是”,更不再是母親(倪虹潔飾)麻將桌上與情郎懷裡剩下的一撮數字。

    鞋盒子裡的鈔票厚了起來,可以要那日本的雪,也可以要那遠離腳下沼澤的生活了。

    都要一些得不到的東西,這就是“過”。這樣的刺激,是要叫人上癮的。更何況,裡頭還開了一些所謂“愛”的知覺。

    阿豪帶她入行,這個行當,是正牌女友阿Jo也不曾知曉的,因此,暗中袒護成了一種帶有愛的舉動,久而久之,“過春天”成了他們的密語甚至情話。反正在某個角度看,佩佩完全有理由在內心一隅,認定阿豪分給過自己一份具有排他性的愛。

    與此同時,那個犯罪團伙也帶給她一些意料之外的愛。彷彿大家長似的的花姐(江美儀飾)把據點經營出家的模樣,這裡有多樂也融融,佩佩那個橫跨兩地、分崩離析的家就有多不堪入目。再說了,花姐還把這愈發精靈的佩佩直認作乾女兒,場面上“母女”關係的確立,意味著地位、尊重甚至充滿江湖味的肝膽相照。

    16歲的少女佩佩把未經事的人生混到這份上,那個燦爛的春天,怕是已在懷中了吧。這個捉襟見肘的平凡女孩,手上的籌碼是一個閨蜜以及一臉無辜。她拿這絕無僅有的籌碼,去忘情地賭一點愛。

    為了那點愛,佩佩要在懸崖峭壁上繼續前行。因為那點愛,佩佩忘了自己身在懸崖峭壁上。

    危如累卵,水漫金山。《過春天》最妙的,是把那種躁動不安的渴望,勾勒得流光溢彩。而觀眾就站在同一個平面上,興致勃勃又緊張兮兮地貼臉體驗失衡的恐懼。

    白雪真的讓人驚豔,她把眼看就要尋常起來的故事,表現得老道,甚至脫俗、高階。

    像是那場情慾戲,拍得如此隱晦而巧妙。膠布一段段拉開,像是衣衫褲裙被一寸寸撕碎,人不敢任一絲情感發動,情感卻絲絲顫動在額上的汗珠以及聲帶的嘶啞上了。哪怕他與她不敢越雷池一步,替那不斷錯開又不禁追上的眼神說話的,又有灼灼的紅光,曖昧,激情,含蓄,危險,一樣不落地奔走相告,偶爾再補一小片綠光,讓這紅男綠女在促狹的室內,明明狹路相逢,卻還要單槍匹馬地應對內心的陣腳大亂。

    虧得在最把持不住的時候,阿豪一個飽嗝冒了出來。洩氣,卻也私密得瞬間瓦解所有尷尬,連帶前些天他們頭一回的爭吵,也都給順勢卸掉了。再對視時,彼此是自然而體己的笑,抹去了一點雙方都不知如何是好的慾念,卻把更綿長的貪戀給收藏、供奉起來了。

    哪怕後來花姐說起男人不過爾爾,哪怕當她受到人生中莫大恥辱時他卻只能袖手旁觀,哪怕彼此從沒說過半句情話,哪怕他與她從“不可能”饒了一圈依然“不可能”,她也能納一個小小的理想的阿豪,放在剛被開發出來的情竇裡。

    像是在飛蛾山的那個夜晚,他湊到她面前,一張嘴噘出要吻的姿態,結果身子卻陡然蹲下。怪那蚊子作祟麼?其實又該謝那蚊子救場。由始至終,這個吻都不能親下去,一親,故事可就俗了,乏了。要像白雪那樣攢著,靠一點音律去撥那心絃,要過卻未過,那才是境界。

    通篇電子樂的撞擊,恰到好處得不只讓佩佩一人心如鹿撞。她覺醒了幾回,每一個紅色警報都像是在調戲,成人世界露出高糖的一角,就是想一口咬下去,不問青紅皂白。錢的香味,情的溫度,還有那種過春天的快感,全融在佩佩翹起的嘴角上。深圳與香港的燈都給她做了佈景,阿豪想做香港之王,她驀地已是香港之後。

    可在飄飄然的自信之下,大家其實都在等阿Jo發現最親密的兩個人起過怎樣的漣漪,都在等花姐發現最得力的兩個人打過怎樣的算盤。那種無法繞過去的羞恥與慘烈,成了大家在亢奮之中唯一能夠堅信的走勢。

    說到底,正如英文片名“The Crossing”,這幾個年輕人,都在過界。佩佩自不必說,在麵攤打工的阿豪,暢想的是盤一個倉庫,做自己的老闆,而阿Jo,以為能跟著家人去愛爾蘭生活,連男友都玩笑般地讓給閨蜜了,卻連離開的資格也沒有。原來大家在各自的泥淖裡,都想找一個得體的抽身機會與獨立狀態。

    只是,原來把這樣的春天給過了,也沒有萬里晴空等著。

    回想那時佩佩兀自感嘆鯊魚被囚在魚缸裡,半點自由都沒有。阿豪則表示,要是把這鯊魚放回海里,人可就遭殃了。

    有很多預言,太早說了出來,誰都不當一回事的。

    其實春天從未過

    真的可惜,非但香港沒有雪,即便是那個有雪的日本,也由不得她們成行。等到佩佩最後在飛蛾山上摸到似是而非的一抹飄雪,更是超現實得不知該為什麼笑才好。

    彷彿由頭到尾的故事,都只是幻覺罷了。以為真的在過春天的,過不了幾尺,而以為走過春天的,又得不來什麼。

    誰曾想過,當一部青春片落幕,浮現的竟然是千帆過盡的況味。

    老一輩的人逃不了定局。佩佩的父親走向衰老,當年組過的單非家庭像是一個滑稽的玩笑,花紅柳綠之後,還是要在本土找一些紮根的植物,祈求給餘生鍍一層薄薄的活力。佩佩的母親從一個泡影裡醒來,又扎入更多的泡影,男人像是水缸,換水的時候就把她給濾掉了。花姐的權勢與心術是個蠱,刀口下討的生活,哪一天說斷就斷。似乎誰也留不下什麼。

    可憐的是,年輕的一代也逃離不了這種悲涼。阿豪、阿Jo與佩佩一塊,把對方全都給輸掉了。秘密跟私心是有侵蝕性的,而像阿Jo內心深處高人一等的自傲,也註定了那帶有一點施捨性質的愛情與友情都無法長久。

    沒有一樣東西是經得住千錘百煉的,這樣的道理,佩佩他們是該懂了。

    所以也要說“過春天”這名字好。每一個字都有嚼頭,放到一起,又把那詩意攪和得百感交集了。就是要有“過”的狀態,才能把人生的諸多界限給陳列出來。

    香港與深圳是地域上的對照,佩佩每日穿行其間,以為勉力串聯著兩種生活,其實連當一個逃兵都不行,因為她成了名副其實的“棄兒”。這就是為什麼平日裡她不敢討要什麼,但要是有一根稻草投下,必定視若珍寶。

    金錢是故事的主角,它跟愛一樣匱缺,所以能在一個青春故事裡攪風攪雨。沒錢的佩佩需要打工才能“平等”地跟阿Jo去日本旅行,而阿Jo的姑媽卻有一座大宅子,養著一條鯊魚。窮人想象不到的玩法,不過是富人隨意開運的把戲。

    好像一夜之間,誰都有點看不清誰了。但少女佩佩,愣是突然把成年人看清了一陣。長大不會比沒長大多出多少光彩,要說有,也只是因為大家更懂得如此去裝飾罷了。再怎麼認真地去活,當頭棒喝也是少不了的。

    這樣看似明麗實則酷烈的長片處女作,對畢業多年的白雪來說,夾帶的私貨就不僅僅是雪了。

    而當中的演員,也得有那底蘊來蕭條,佩佩父親的衰頹,母親的麻痺,花姐的精明,水哥的世故,背後是廖啟智、江美儀、倪虹潔、焦剛遊刃有餘的作陪。黃堯、東加文少女質感背後的冷暖砥礪,也並不會少。孫陽的少年氣與戲骨感,也得有數年舞臺劇的低調錘鍊與厚實沉澱。

    讓不夠大紅大紫的人來演一些風風火火的落寞,恰到好處。希望等到《過春天》起飛,這些優質的電影人,都在自己的春天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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