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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1 # 怡紅鶴影

    一個叫徐三的小夥子,父母都沒了,家裡窮,沒有房子,自己住在村外的窯洞裡。孤零一人,有時夜晚害怕,選了一個結實的榆木長棍子,兩頭用銅箍箍上,給自己壯膽。實在沒意思,就上村裡串串門,以解無聊。

    小村子不大,名叫Bora溝,二十多戶,背靠大山。東西是大道,通向集鎮和鄰村。相鄰的這些村子也不大,大的也就三四十戶。集鎮也不過是有幾個商店門市而已。這裡是真正的山溝子,很閉塞,和外畀聯絡不是很多。

    這個封閉的小村子,一到晚上,漆黑一片,寂靜冷清,不大的街道很難見到一個人。人們只有透過串門聊天,以解無聊。聊的也大多是陳年往事,要麼就是神鬼之事,這黃鼠狼在農村是神秘之物,更在聊天之列。不但聊到黃鼠狼,村子裡空著的老屋中,人們還經常看到它們,常因刺激而歡樂。

    這天,村子裡老焉的媳婦抱柴做飯。他家的紫垛己經幾年,上面泥草蓋著,別看時間長,柴草卻好,只是有點發白。老焉媳婦用二齒子叨著柴草,突然聽到柴草裡吱的一聲,一隻老黃跑出來,十幾米後,老黃停住,轉過身,眼露兇光,目含怨恨,一條腿有些瘸。大概老焉媳婦用二齒子誤刨了黃鼠狼。老焉媳婦怔住了,害怕地看著受傷的老黃。彷彿要記住老焉媳婦的模樣,黃鼠狼狠狠地盯著看了一會兒,一瘸一拐地走了。

    第二天,老焉媳婦就被老黃撞著(農村一種說法,被黃鼠狼迷住之意),眼神直直的,滿臉紅布一般,嘴裡恨恨地罵自己:"老焉媳婦太狠了,二齒子差點沒刨死我,這回我非得要她命,掐死她,看她還敢吧?"一面罵,一面用手狠狠地掐自己。那眼神極其惡毒,憤怒的出火一般,好象是掐別人的脖子,一會便把自己的脖子掐出紫紅的印子,看去非常恐怖。

    老焉沒法,請人幫忙,救救自己的老婆。據說老黃就怕厲害人,特別是光棍。徐三被找來,老焉媳婦見了果然有些懼意。徐三別不多言,厲聲問道,"那路仙家,府上哪兒的,為什麼折騰人?"老焉媳婦雖然懼怕,卻不慌張,“憑什麼告訴你,你是誰?”幾次追問就是不說。徐三在懂行人的指導下,用一個縫衣針別在老焉媳婦的腋下,再次逼問,問她在什麼地方。老焉媳婦才柔聲無力的答道:“花軲轆盤花軲轆洞,笆斗山上笆斗城”。再細問,老焉媳婦詭異微笑,再不作聲,表情卻顯得痛苦。沒辦法,眾人四下尋找,撞人的老黃被縫衣針彆著,跑不了。該找的地方全找了,沒有。牲口棚,倉房,前後院,連院子附近的溝汊,山坡全找一遍,還是沒有。老黃焉媳婦滿臉通紅,躺在炕上,詭異的笑著。看著左右鄰居忙裡忙外,房前屋後地找,她的臉上似乎有得意之色,甚至是幸災樂禍。

    鄰居們沒轍了。徐三卻滿院轉悠,始終叨咕一句話“花軲轆盤花軲轆洞,笆斗山上笆斗城”。什麼意思呢?他似乎有些預感,這東西不遠,或許就在院子裡。他一面叨咕這句話一面四處打量,“花軲轆盤……笆斗城“他走著叨咕著。不知轉了多少圈,重複多少遍,絞盡腦汁仍不得其解。突然,他看到一面牆邊牆邊靠著一個廢棄的老式車輪,這是過去大車上的木製車輪。車輪滿是黑色的大帽釘釘著。三個粗實的木幅條支撐,車輪很寬,用黑鑄鐵包著,其實這都是年歲久遠才變成黑色。車軸直徑很粗,整個車輪一副粗笨的模樣。車輪上方掛著一個早已不用的笆斗,已經變成白色。徐三又想起那句話,"車軲轆盤車軲轆洞,笆斗山上笆斗城。"他恍然大悟,這謎底肯定就在這兒,他招呼鄰居們過來,把自己的想的告訴大家。鄰居們一聽有道理,便把車軲轆和笆斗圍起來,一探究竟。仔細看看車軲轆,軸眼很粗,藏不下東西。徐三摘下笆斗卻大吃一驚,只見一隻很大的黃鼠狼,在笆斗裡四腳朝天,一動不動,眼睛卻顯出恐懼的神色。徐三並不敢動,這隻成了精的黃鼠狼,正在迷著老焉媳婦,動了恐怕傷害老焉媳婦。它不動的原因就是被縫衣針彆著,動不了。急忙上屋把老焉媳婦腋下的縫衣針拿下來,又把眾人圍著的笆斗輕輕的拿起來,向大門外走去,把笆斗放在一塊遠離人們的平地上。這老黃迷人也是個勞心費神的活兒,迷糊了半天才慢慢的起來,回頭盯著徐三和眾人半天,才慢慢離開。進屋一看老焉媳婦已呼呼大睡,折騰了大半天一定累了。

    之後消停幾天,便有張家的雞被叼走,李家的鴨被咬傷,這家的碗櫥嗶嗶作響,那家櫃子有開啟之聲,開啟燈一看什麼也沒有,弄的滿村子家家恐懼,戶戶驚慌,總不安寧。

    偏趕這時候李家死了人,上山割草,掉溝摔死。屍體沒進村,橫死的人是不能進村的。正當壯年,一把好勞動力,村裡人無不惋惜。按習俗要停三天,死的這天黑夜,老李家女的都去別人家借宿,幾個年輕人在堂屋守著。本來這段時間全村讓老黃搞的雞犬不寧,偏這個時候死了人,還不到五十歲,很突然。這更讓人們添了恐懼和詭異。村前的小廟處停靈,夜晚棺材前一盞長明燈,讓這個不大的小村子籠罩著神秘詭譎的氣氛。本來一到夜晚就沒幾個人的街上,更是一個都不見。孩子們甚至連屋都不敢去,看見那悠悠晃晃的白燈籠便心驚肉跳。

    李家堂屋守著的幾個年輕人,到了晚上覺得心神寧,到底是年輕人沒經過大事。又找個年齡大些的過來壯膽。

    頭半夜人們還都精神,雖然緊張,還能說說笑笑。後半夜睡意來襲,朦朧睡去。忽然,門吱吜下開了。本來關好的門,一下自己開了,幾個人都嚇酲了,一動也不敢動,又不敢看。過了一會兒,櫃子上的鎖亂響,還有櫃子的開啟聲。這堂屋是兩間一明的大屋,兩對櫃,聽見櫃子響也不知是那個櫃。幾個人的頭都縮排被子裡,大氣不敢出。過了一會兒,又聽見開著的門口處,吱吱呀呀進來一個小紙人,在屋子裡轉了一圈出去了,接著是外屋門的開啟聲,之後一片沉寂。

    嚇的一夜沒睡好覺的幾個人,早上起來,帶著餘悸檢視櫃子,還是鎖著,並無開啟的痕跡。又去看外屋,只見兩個童男童女的小紙人的術桔杆的腿部,有兩個細細的牙印兒,幾個人都明白了。第二天晚上又找來徐三,預備了鞭子,早早便睡下。待外面都肅靜了,屋門又吱吜下開了,還是那個小紙人吱吱呀呀的進來,剛要往外走時,徐三掄起鞭子,照著紙人的腿上就是一鞭子,只聽吱哇一聲慘叫再沒動靜。幾個人起來一看,小紙人躺在地上,腿上又是幾個新牙齒印,便知道又是那個黃鼠狼所為。

    兩次都是徐三壞了黃鼠狼的好事,這隻老黃便和徐三較上了勁。怎麼較勁呢,徐三光棍一條,寒窖一孔,無雞無鴨;想給他放把火都點不著。老黃就是老黃,陰險狡詐,鬼計多端。它圍著徐三的窯洞,左瞅瞅右看看,接連幾天如此。徐三略有察覺,卻摸不著頭腦。轉眼到了秋收季節,家家忙的很,徐三再光棍也有自己的活,到晚上便索然入睡,倒也安穩。

    有一天剛要入睡,只叫窖外什麼東西落地之聲,很響。出去一看,什麼也沒有,週週一片肅靜。窖前被一彎月芽照得陰森森的。徐三以為聽錯了,或是土塊落下來,又上屋去睡。可他剛要睡著,又是一聲響,他有些害怕了,正是秋忙時候,不可能有人開玩笑。他又起來出去一看,還是什麼都沒有。他有些預感,十有八九是老黃。心想,不管再有什麼動靜,我也不出來,看你拿我怎麼辦。他把帶著銅箍的長棍放在身邊,心下安穩很多。又聽見幾聲響動,也沒答理,不知什麼時候睡著了。

    笫二天半夜時分,徐三在睡夢中,聽見了哭聲,聽錯了?他坐起來仔細聽聽,沒錯。只是聲音隱隱約約,似有似無,象在眼前,又象在遠處。他心裡敲起了鼓,老黃哪裡會學人的哭聲。這跟前又沒有墳地,哭聲從何而來?即便有墳地,半夜三更誰會來哭。他輕輕拿了銅箍長棍,悄悄地走出去,什麼也沒有,遠處好象有個白白的影子,一閃而過。徐三心裡發毛了,砰砰砰直跳,不敢再往遠處去了,連去村裡的勇氣都沒有了。慢慢的退回來,進了屋,關上窖門,又找個槓子頂上,緊握著銅箍長棍,躺在炕上,除了心跳,外頭什麼聲音都來了。蟲叫,風叫,貓頭鷹叫,還好,哭聲沒有了。

    一連幾天,哭聲由小到大,由遠及近,而且趙來越早,還隱約夾雜著哭訴聲。徐三的膽嚇沒了,長這麼大,沒害過怕,現在說什麼也不敢一個人在窯洞住了。他上村裡強拉幾個夥伴和兩個上年紀有經驗的人,儘管幹了一天活很累,聽徐三說的有鼻子有眼,說了也不止一次,開始並不放在心上,這次見一個太膽的徐三都嚇的這樣,也都來了精神,都想看看到底怎麼回事。

    晚飯都吃的很早,太陽剛落山,幾個人便一齊來到徐三的窖中,靜靜等著哭聲的出現。天完全黑下來,外頭只聽見風吹草的沙沙聲,月亮似乎要睡著了,昏黃的光籠罩著瘳人的寂靜。突然,遠處果然傳來哭聲,慢慢的,哭聲由遠及近。從窗縫看去,幔忽有個白色的影子在飄動,一幌又不見了。猛然間,哭聲真切起來,徐三也害怕,今天這些人又給他壯了不少膽。他必須弄清是怎麼回事,不然這窯洞是沒法住了。他拿起銅箍長棍,幾個人見他想出去,膽子也壯起來,躡手躡腳跟著。出門往窯頂一看,一個白色飄動的東西,這哭聲就是從白影子發出來的。徐三一棍子打去,只聽吱哇一聲,白影子倒地。

    幾個人繞到窖頂一看,是個白幡。白幡的根處兩個細細的牙印,幾個人明白了,又是黃鼠狼所為,只是有個疑惑,這哭聲是怎麼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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