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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1 # 艾侃美食說

     在中國繪畫史上,米芾的地位很高。其人其事一如他的畫作,林木掩映,煙霧繚繞,真真幻幻、迷迷茫茫,但峰巒畢竟遮不住。

      米芾(公元1051~1107年),初名黻,字元章,號襄陽漫士、海嶽山人等,世居太原(據其姓氏,有專家推測他祖籍中亞,是昭武九姓的苗裔),後遷襄陽(在今湖北)。

      雖然不是能吏幹員,但米芾計程車大夫卻做到了家。他氣度很好,“風神散朗,姿度環瑋,音吐鴻暢,談辯風生”,還精鑑古物、書畫,賦詩為文“皆自我作故,不蹈襲前人一言”。其書藝特妙,行書尤精,蘇東坡“謂其文清雄絕俗,謂其字超妙入神”。他交了很多名人朋友,“拗相公”王安石對他很推重,大文豪蘇東坡則“恨知之之晚”。

      米芾是大才子、大名士,這類人物常常慕奇好異,但米芾的奇異卻真可謂集大成、曠古今了。他熱衷奇裝異服,衣冠愛仿效唐代制度,寬袖博帶,招搖過市,引得眾人圍觀,他卻因之得意非常。

      他喜戴高簷帽,帽簷太高,坐不進轎子,就令拆去轎頂,露帽出行,晁以道說他的怪模樣就像乘囚車遊街的鬼章俘虜,他高興極了。

      他生性好潔,衣冠、器用不肯讓人動,更不穿別人的衣服,不用別人的東西。身邊常常擺著清水,頻頻洗臉,但不擦拭,人稱“水淫”。

      當了太常博士,就要去祭祀,但其祭服因反覆洗滌,洗去了花紋,結果遭到貶黜。周穜與他交誼深厚,他向周誇示美硯,周先淨手,他大喜,周卻要逗他,不等清水送到,就用口水試驗發墨效果,他勃然變色,要周把硯帶走。

      女兒該出嫁了,他選中的是段拂,段拂字無塵,他說:“既拂灰,又去塵,正是我的好女婿。”就把女兒嫁給了段拂。

      這似乎是潔癖,不過,在米芾卻屬矯情,是他標榜邀名的手段。人家去拜訪他,剛接下名片,就須洗手,但在衙門裡傳閱公牘,卻從不洗手。有個宗室貴族想試試他潔癖的真假,便大張華宴,而為米獨設一榻,令兵卒為他端菜送酒,讓麗姬美妓去侍奉別人。那些人大吃大喝、杯盤狼藉,十分熱鬧,米芾先硬挺了一陣,卻終於打熬不住,便湊進人堆,去尋歡作樂了。

      論起瘋癲的本領,高超不過米芾。他寫信寫到套語“芾再拜”,還真的放下筆,整衣拜上兩拜。他愛石頭,家中藏蓄不少,得到一塊硯山,便抱著睡了三天,還請蘇東坡為之作銘。知無為軍(今安徽無為)時,聽說河中有塊很大的怪石,就令人搬入衙門觀賞。石頭運到,他見而大驚,當即命備酒席,自己則整理衣冠,對石揖拜,嘴上還要念叨:“我盼著見到你老兄可有二十年了。”因此,他雖丟官,卻博取了更大的名氣,“米芾拜石”因此而哄傳人口,成了中國繪畫常見的題材。

      他還愛硯,寫過一部《硯史》,的確很有心得。他膽子也大,認準了皇帝的風雅病,就敢敲詐。一天,徽宗召他來寫屏風,寫罷,捧著御硯跪下啟奏:“這硯臺已被我用過了,不配讓您再用,請賜我吧。”徽宗大笑,就給了他。謝罷,抱硯便走,歡天喜地,他是以潔癖標榜的,但此刻,袍袖沾染墨漬也全不在乎。這是賣癲,可那潔癖也露了餡兒。

      對錢財,米芾並不吝惜,而對酷嗜的法書名畫,卻百計搜求,正當的手段是購買和交換。他藏畫最多,但對書法的摯愛超過繪畫,故常向友人以畫易帖,甚至可以十畫易一帖。

      他的一些收藏手段很無賴。他善臨拓,又精裝裱,造假作偽足可亂真,借到好字好畫就臨摹,歸還時,常把真跡、贗本一道帶去,讓物主自己挑選,物主往往吃虧上當,選中贗本。他的寶晉齋收藏宏富,但有不少是這種來路。為了搜求,他還會撒潑放刁,以死威脅。他最愛晉人書法,一次在船上,見到人家的晉帖,就提出以畫交換,或者乾脆索要。物主不肯,米芾就大呼小叫要投水,物主怕他真有個好歹,只得應允。這樣的事,他鬧過不止一次。

      當然,米芾又是在賣癲。著書立說時,他譏笑過類似的視物如命的人。他說:“今人收一物與性命俱,大可笑,人生適目之事,看久即厭,時易新玩而適其欲,乃是達者。”理路多清楚,那麼他的投水呢?米芾以精鑑飲譽,著作裡,他反覆誇耀自己的法眼識真,但在其藏品中,依然贗本多多。為此,蘇東坡、黃山谷都曾諷刺過他,楊次翁的諷刺就更妙:楊請米芾吃假河豚,米一看不對,就猶疑不食,楊說:“別懷疑了,這是贗本。”

      如果作個比較,米芾於書法致力更多,成就更高。蘇(軾)、黃(庭堅)、米、蔡(京或襄)為宋代的書法“四大家”,其中的米就是他。於畫,他雖從事較晚,但因天分極高,聞見極廣,故也有很高的成就。他的繪畫題材有兩類,一類是人物,一類是山水。他畫的人物有寫真、古今名士,而主要的還是古忠賢像。他曾畫晉唐間忠臣義士像數十幅,掛在齋壁,被許多人臨摹,流傳頗廣。他自稱:“李公麟病右手(時在公元1100年,距米芾去世還有七年)三年,餘始畫。以李嘗師吳生(吳道子),終不能去其氣。餘乃取顧(愷之)高古,不使一筆入吳生。又李筆神采不高,餘為目睛、面文、骨木,自是天性,非師而能,以俟識者。唯作古忠賢像也。”

      米芾《篋中帖》

      畫古忠賢像自然有教化、勸戒目的,但他所畫的山水樹石卻純屬文人墨戲,這也是他創作較多、影響很大的題材。米芾“多遊江湖間,每卜居,必擇山水明秀處”,畫的也是他迷戀的南方秀色,畫面“煙雲掩映,樹石不取細意”,是一種不拘成法、勇於創造、融入書韻、崇尚天真、傳達意趣,反對富豔、拋棄格範的寫意山水畫。米芾的畫跡惜已無存,但其子友仁(公元1086~1165年)繼承家法,尚有作品傳世,從其《瀟湘奇觀圖》《雲山得意圖》的寂寥山川、迷濛煙雨中,應當還能體會米芾山水畫的風範。

      米友仁《瀟湘奇觀圖》(區域性)

      米芾的山水墨戲“只作三尺橫掛、三尺軸……更不作大圖,無一筆李成、關仝俗氣”。據說,他的揮灑工具很隨意,“不專用筆,或以紙筋,或以蔗滓,或以蓮房(即蓮蓬頭)”,但對畫地有嚴格的選擇,“紙不用膠礬,不肯於絹上作一筆”。創作中,他信筆由心,“不取工細,意似便已”。稗史記述過他的創作狀態,宋徽宗召他來寫字,殿裡張出長寬各二丈許的大絹,皇帝在簾裡看,令別人陪伴他在簾外寫,只見米芾“反系袍袖,跳躍便捷,落筆如雲,龍蛇飛動”。聽說皇帝在看他,就回過頭高聲說:“奇絕,陛下!”儘管他的畫幅不大,“跳躍”不得,但書畫相通,作畫時,他也一定是很亢奮、很激越的。

      “米氏雲山”是文人畫的一個典型,伴同文人畫的昌盛,其影響也逐漸擴大,專學的已然不少,涉獵的更難以數計。從尚天然、重韻味的角度看,“米氏雲山”的影響有積極的一面,但後世的輾轉模仿也流弊不小。“米氏雲山”的面貌本來已不豐富,陳陳相因便更顯單調,兼以“米氏雲山”是才人畫、名士派,而才情、逸興卻是絕對學不來的,凡夫俗子畢竟太多,苦學它,難免畫虎不成反類犬,再無風雅可言,摹“放”效“簡”,終入魔道。

      說到影響,米芾的畫論不容忽視。他雖才氣縱橫,但性偏執,好大言,黨同伐異,絕不含糊;其言辭之激烈、痛快,乃至尖刻,不讓今日急欲開宗立派的批評大師。這也難怪,那時文人畫大旗方張,不振聾發聵,矯枉過正,成事也難。或許若世無米芾,文人畫也沒有那般聲勢。因此,他持論偏激,對古今畫家頗少許可又情有可原。米芾于山水議論最多,尤其令他心儀的是五代時的南唐畫家董源。他評董畫為“近世神品,格高無與比也”。具體分析是“峰巒出沒,雲霧顯晦,不裝巧趣,皆得天真;嵐色鬱蒼,枝幹勁挺,鹹有生意;溪橋漁浦,洲渚掩映,一片江南也”。這也恰是“米氏雲山”的淵源。

      自五代始,中國的山水畫有了北派、南派之分。北派的領袖是荊浩、關仝、李成、范寬,南派的代表是董源、巨然。顯然由於地貌、氣候和普遍性格的關係,北派的山水偏於雄奇開闊,南派則傾向靈秀空濛。兩派雖各有千秋,但在北宋的前期和中期,山水畫大體是北派的一統天下。及至後期,情況有了變化,董、巨的地位不斷提升,成為後世畫家,特別是文人畫家尤其尊崇的楷模,而北派則漸次式微。扭轉風氣的關鍵人物就是米芾。

      董源的《夏山圖》

      米芾的志趣不在安邦治國,全在藝事。但他仕途困頓,數遭貶黜,仍令煩鬱不平橫亙於胸,他是痛快人,要宣洩,就把那煩鬱不平化作驚世駭俗的奇異癲狂。若有必要,他也會正色“辯顛”。真顛假顛,親朋好友自然心中有數。黃庭堅就曾代他剖白:“人往往謂之狂生,然觀其詩句合處殊不狂,斯人蓋既不偶於俗,故為此無町畦之行,以驚俗爾。”蘇軾讚賞他,但當他“辯顛”之時,卻要調侃。一日,蘇軾請客,米芾等十多位名士都在,半酣之際,米芾突然起身,對蘇說:“世人都說我顛,請您評定。”東坡多幽默,借出孔夫子的名言回答他:“吾從眾。”引得合座大笑。

      公元1107年,米芾的人生大幕落下。據說,他死前仍有一番表演。先將死期告訴屬下,又抬來棺材,設下便座,時時坐臥其間,辦公視事,還“洋洋自若也”。到了日子,留下偈句,說:“來自眾香國,也回那裡去。”按遺命,他被葬到了丹徒(在今江蘇)五州山,那裡是一片江南美景,是他摯愛的真實的“米氏雲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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