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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1 # 跳舞的肥豬

    阿龍是我見過最兇最威風的人。走路從不拐彎,都是別人讓他,全廠5000多人都怕他。請客吃飯,他不到沒人敢動筷子。

    之前最牛的是夜班經理,一米八,阿龍一米七不到。夜班經理據說會接化發,四兩撥千斤,隔山打牛。

    一山不容二虎。夜班經理開始想用武力征服阿龍,扎馬步,運氣,嗨嗨嗨!

    阿龍就兩隻拳頭抵在夜班經理胸口,一口氣把對方抵在牆壁上。對方就一直退一直退,退了一丈多遠,腳都來不及抬起,差點倒地。

    任何玄學都不如牛頓力學。隔山打牛不知道,但牛頂上來沒人抵得住。

    後來看馬保國被保安KO,秒殺,我總想起25年前這一幕。夜班經理當然也說,我大意了,又不敢發力,發力就是內傷。

    阿龍是真有勁,扳手腕全廠無敵手。我和他合租一間房,對面鋪,下班就花生榨菜啤酒。他一兇我,我真的怕。他有時開玩笑隨便打我一拳,我就像被鉛球擊中,半天還痛。

    我們都是95年一起進深圳某公司,第一批知識分子。他是大學生,正規軍。我中師生,偽軍。當時基本是文盲,管理層也差不多,寫報告就是達芬奇畫蛋,或者范曉萱唱歌,左三圈右三圈,脖子扭扭屁股扭扭。

    我名字裡也有個龍字,我們被合稱為二龍戲珠。阿龍比我還厲害,一年加過八次工資,我最多才六次。

    當時做PCB印製電路板,就是印鈔票。客戶提著錢袋子等貨,所以出貨第一。

    我們都是靠出貨起家。每次加工資,老總就直接問,要多少?我每次都要少了,出來大腿拍爛。

    我走正道,天道酬勤。最長一年沒休一天,每夭睡四五個小時,最長一個月沒下班,通宵是常事。

    阿龍劍走偏鋒,卻歪打正著,功勞確實比我大。

    我在生產部,他很快調去品質部,QC。由於我大力出奇跡,產量猛增,QC檢查天天塞車。

    阿龍臨危受命,硬是打出一條快速通道,真打。PCB板外觀問題,就是用紅標籤指出來,我們兩個用放大鏡也看不出,才進去半年的菜 菜。

    阿龍看不出,當然就認為沒問題。有經驗的看得出就認為有問題,不讓出。阿龍的辦法就是武力解決。

    有明有暗。明的就是直接提著衣領,半開玩笑半認真,抵到牆上。暗的就是等你上廁所,一個大黑色垃圾袋往你頭上一套,黑虎掏心,就是幾鐵拳。你就會胸口劇痛,撩起衣服一看,由紅變紫變青,幾天後變烏變黑,起碼痛一個月。

    就問你服不服,就問你出不出。

    就這樣放水,好像也沒問題,阿龍膽子越來越大。

    有次阿龍休息一天,QC檢查的板堆成山,放腳的地方都沒有。

    老總把阿龍叫過去狂鳥一頓,休一天就堆成這樣,做什麼管理!

    阿龍啪地立正,yes sir!三個鐘頭疏通,保證完成任務!

    FQC是最後檢查,那裡當然沒塞車。阿龍從倒數第二個QC檢查站開始行動。

    全體起立!排隊排隊,不用看了,出!一車車直接推到下工序。

    不到一個小時,全線疏通。QC檢查員沒事幹,玩手指。

    阿龍看看錶,等到兩個半小時,去老總辦公室。報告老總,提前半小時完成任務。報告完畢,請指示!

    這套路玩多了,有天在宿舍喝酒,阿龍就跟我說,這檢查可能真的沒什麼用。

    一語驚醒夢中人。我就多次看到,一片好板子,檢查來檢查去,修修補補,反而弄出一堆新問題。

    聯絡到報廢排名第一的始終是操作問題,擦花佔六七成。一個革命性的想法跳了出來,取消檢查。

    阿龍在會上正式提出這一議案。經過多部門持續跟蹤,統計十萬片板子資料,不檢查的比檢查的良率,居然高出三成!

    一個當時的新名詞誕生了:直通車!

    經過一年的試驗,除了保留FQC最後檢查外,全線取消全檢,部分抽檢,部分免檢直通。

    這在現在的PCB行業,已成常識。品質是生產出來的,不是檢查出來的。當時是石破天驚逗秋雨,開天劈地引春雷。

    QC一千多人,裁撤了一大半。

    阿龍直接由主管跳升經理,工資翻六倍。老闆擺慶功宴,親自發給阿龍一個萬元大紅包。

    從此,副總級見到阿龍,都要低頭讓路。阿龍輕易掌握了各工序的產量命脈,收放自如。

    每天有十幾場酒席請阿龍,一年四季天天如此。我們都笑阿龍,要專門弄個PPC計劃部排期。請到阿龍真是無尚榮光,阿龍一到,集體起立,阿龍坐,大家才敢坐。

    阿龍從此目中無人,無惡不作。也不知糟蹋了多少打工小妹,收了多少不義之財。

    後來阿龍和QC一枝花結婚了。一枝花是四川人,那個厲害,難怪四川耙耳朵天下聞名,一天到晚叫雄起雄起,缺什麼叫什麼。

    結婚後,阿龍仍風流成性。阿龍在睡夢中,被一枝花一剪刀,做了baopi過長切除術。從醫院出來,阿龍再也不敢了。

    有次聚餐,阿龍喝多了,對桌上一個美女多了下手腳。一枝花茶杯一頓,阿龍當眾下跪,左右開弓,扇了自己幾十個耳光。

    當時我就疑惑,這這這……可能就是怕老婆吧,那個手術誰不怕啊。在公司阿龍還是一如既往的囂張。

    後來我離開了那家公司。阿龍一直幹到公司被美資收購。公司開展無邊界溝通運動,鼓勵員工直接向鬼佬投訴。阿龍怕坐牢,自動離職,溜之大吉。

    出來後,阿龍深圳都不敢再呆,去珠海安了家。做些生意,生意都在深圳。他來深圳有時呆幾天,從來不住賓館。等到下半夜,去正規足浴城洗腳,那個點可以在那裡過夜了。他每一分錢都要向老婆報帳,買瓶水也要叫老闆開收據。

    有次我和阿龍坐飛機去杭州,途中遇到氣流,飛機劇烈顛簸。阿龍嚇得大哭,死了怎麼辦死了怎麼辦,我還有那麼多錢沒用完……

    他死死抓住我,牙齒上下打架。我後來看到地上都溼了,他嚇尿了。

    我說你這麼怕?

    他說死誰不怕?

    二十年來,他在我心中,一直是神一樣的存在。那一瞬間,神位轟然倒塌,碎一地。一直凶神惡煞威風凜凜,骨子裡原來是個膽小鬼窩囊廢。

    那一刻,我長大了。

    我想起偉人教誨,一切反動派都是紙老虎。

    我想起小區,和保安吵架的都是混得不太好的,真正有錢的和藹可親。

    我想起小時候,我媽媽是有名的毒舌,罵人比誰都惡毒。我家是地主,總是被人欺負。

    我想起很多連環殺人兇手,在鄰居眼中都是大好人。

    我想起很多道貌岸然的偽君子,滿嘴仁義道德,一肚子男盜女娼。

    男人不壞,女人不愛。

    這一切究竟是為什麼?

    我最後想到老子的《道德經》。

    《道德經》到底講什麼?

    大音希聲,大器免成,大巧若拙,信言不美美言不信,知其黑守其白,夫唯不爭莫之與能爭,有無相生難易相成,功成身退無為而無不為……

    重要的事講三遍。老子《道德經》可能有一半都是類似的同義反復。我不知道老子是怎麼想的,但我猜老子是想表達一箇中心思想:

    相反相成。

    連環殺手不裝好人,早就會被懷疑、被發現,無法連環殺人。

    阿龍不扮凶神惡煞,就不能成功,所以他走的不是正道,他走不了,如果不是歪打正著,也沒有後面的輝煌。

    我媽媽不惡毒就根本吵不贏,她其實是個好人。

    事物的本質往往以完全相反的表象呈現。聽其言、觀其行,都還是不夠的,甚至日久見人心也不一定。阿龍在我心中神了二十年,人生有幾個二十年?《教父》有句經典臺詞,一秒看清事物本質的,和一輩子看清事物本質的,命運是不一樣的。《道德經》根本上可能是講道法自然。道可道,非常道。道,老子自己也承認講不清,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吾不知其名,強之曰道。都把《道德經》做天書讀,玄之又玄,扯來扯去,卻忽略了《道德經》巨大的實用價值。其相反相成的思想,很多時候為我們提供了一眼看透本質的銳利武器,讓我們更有可能擁有不一樣的人生。讀書最終還是要有用,娛樂也是有用。有人問巴菲特,為什麼你的套路那麼簡單,而巴菲特只你一個?巴菲特說,都不願慢慢變富。透過現象看本質,很多時候,慢就是快,穩就是成,成就是幸福一生。《道德經》博大精深,代表華夏文明最高智慧,也是翻譯成外國文字最多的中華典籍,是中華民族貢獻給人類文明的文化瑰寶。黑格爾承認他的辯證法思想來自《道德經》。馬雲說他只讀一部書《道德經》。白巖松、汪涵多次公開推薦《道德經》。你想一秒看透事物的本質嗎?你想擁有不一樣的人生嗎?戳一戳“去看看”,有翻譯有註釋,有翔實案例,深入淺出,理論聯絡實際,通俗易懂。祝您德道雙全,“得道成仙”,人生開掛,哦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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