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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1 # 劉貴賡

    可以講啊。

    那時我的家在呼和浩特,全家8口人就靠父親的50多元的工資生活。雖然窮,但是一到晚上一家人睡在一個大炕上,聽父母給我們講故事,覺得很幸福。過年了,家家炊煙四起,家庭主婦們在忙著蒸豆包,做花糕,燉肉,到誰家都能聞到一種誘人的香味。母親正在家裡燉一個父親從黑市買回來的豬頭,香味直往我的鼻子裡鑽。我趁母親不注意,不顧騰騰燙手的熱氣揪下一塊豬耳朵塞進嘴裡就跑了,我聽到母親的責罵聲。

      做了壞事不敢回家,我撿那些別人沒放響的臭炮蟲撅開,露出黑藥點火嗤花,很好玩的。不覺快到中午了,肚子餓得咕咕叫,母親還沒叫我們吃飯,哥哥姐姐出去玩還沒回來。母親可別罰我中午不許吃飯,我驚恐地期盼著,因為我們小時候孩子多從來不慣著誰,誰犯了錯誤被停飯是最有效的管理辦法之一。這時我發現隔壁的蓮蓮在吃著什麼東西。我笑著湊到蓮蓮跟前,問蓮蓮吃的什麼?蓮蓮遞過來給我看,是塊玉米餅子,誘人的香氣我嚥了幾下口水都耐不住,求蓮蓮讓我吃一口,一小口。蓮蓮答應了。我抓住蓮蓮的手“啊唔”一口,蓮蓮哇哇大哭,因為咬的口太大,咬在蓮蓮的手上了,母親大怒,把我胖揍一頓。我哭了,母親也哭了。那一年我7歲。

      一晃十年過去了,隨著我父親的工作調動,我們搬到了赤峰市,我在赤峰四中讀書。當時我們都是熱血青年,在知青榜樣柴春澤大哥的影響下,我們下鄉來到了昭烏達盟赤峰縣安慶溝公社盧家營子大隊插隊落戶。因為是熱血青年,敢想敢說敢幹便很快被公社黨委任命為駐糧站工作隊副隊長,主持糧站實際工作。一天,公社食堂管理員拿著公社劉書記的批條來買細糧,糧站主任付給他了,隊員小李向我報告被我當即制止,並將劉書記寫的批條撕得粉碎!管理員惱羞成怒,說到劉書記那去告我!我說告也沒用,他叫我們限制資產階級法權他還帶頭搞特權,不行!

      不久,徵兵工作開始了,接兵營長和我住在一起。我們很談得來,我給他畫了一幅速寫,天知道我那天的手感那麼好,竟把營長畫得活龍活現。營長當即表態,我這個兵他要定了!但是定兵的時候被劉書記否了。劉書記說我是知青骨幹不能放我走。其實他是在報復我啊,敢把他寫的批條當眾撕毀,敢把他裝上車的細糧當眾卸下,敢在他這個土皇上頭上動土,這還了得!我被重點培養成挑大糞的,說是對我的考驗,回到青年點大夥都不樂意和我一起吃飯,嫌我味太重……

      又要過年了,青年點的人有的當了兵,有的抽工回了城,有的放假回家了,整個青年點就剩下我一個人。因為我是被考驗的人,領導上叫我值班。那幾天是出奇的冷,煤沒有了,我點著了棒子桔取暖。伙房什麼菜都沒有,還好,竟給我剩下一小塊豬皮,我把它切成條,放點蔥花熬湯。鹹菜疙瘩也凍上了一層冰,我把它使勁地往地上摔。高粱米,肉皮湯,鹹菜疙瘩,我吃得津津有味。除夕夜,村子裡鞭炮不停地炸響,而我卻捧起了毛澤東選集第四卷認真地讀了半夜……那年,我17歲。

      後來我參加了鐵路工作,當了一名光榮的養路工人,領導看我文筆還行,就叫我業餘時間負責工區的板報工作,並鼓勵我好好幹,將來把我推薦到段上當幹部。我自然受寵若驚,心想決不能辜負領導的希望和信任,別人下了班打撲克、下象棋、喝小酒,我卻不辭辛苦的寫板報。有一次,為了使版面活潑起來,我配了一幅漫畫,題目叫《有蛋無蛋都呱呱》。領導看了很不高興,問我什麼意思?我說就是批評吃大鍋飯的,乾的多的和乾的少的拿一樣的工資不合理,這種現象就得批評改正。領導批評說這樣不利於安定團結,叫我擦掉。我說這是人民日報登的,我不過是轉載。領導異樣的看了看我,滿臉不悅的走了。轉眼就要到年底了,那時我剛結婚不久,領導說我是工區骨幹,過年就在工區值班吧。我笑了笑,我怎麼走到哪裡領導都說我是骨幹,真是自豪啊!

      終生難忘啊,三十晚上,我巡道,百年不遇的大風被我遇上了,在我距離工區還有大約八九公里的時候,狂風大作,飛沙走石,我被風颳得亂跑,想停都停不住,最後只好趴在一個山坡上不動了……天亮了,風小了,天上灰濛濛的,到處都是黃白色的沙子,彷彿撒哈拉沙漠遷移到了這裡。我爬起,我使勁爬起來,我的天,幸虧一夜沒睡著覺,否則身上這200多斤沙子也得把我壓死捂死。

      把我颳倒的這地方叫烏蘭召,離我們工區有20多公里,好多鐵路線兒被沙漠覆蓋,有的車站和職工宿舍的門都被大風颳跑了,火車停運 ……那年我27歲。

      隨著經濟大潮的興起,我興奮起來,我要做時代的弄潮兒,我不能碌碌無為一輩子,我感覺我的舞臺來了,我可以盡情地表演了,我毅然決然的辭去公職,面對嘲諷和不理解的目光,我義無反顧地跳入商海劈波斬浪。

      一次到鞍山去進貨回來,我僱的半掛車正常走著,剛走到騰鰲,突然一輛三馬子車從一個衚衕斜竄了出來,和我的半掛車相撞,把我們的半掛車門撞了一個大坑,三馬子車主的姐夫掉下車當時就摔死了,我們的車走不了了只好報警。天上下著大雪,死者的親人圍了一圈,我怕司機捱揍,叫他把車上的水放了,先找個旅店藏起來,明天再說。雪越下越大,死者的親屬漸漸離去。我在駕駛室裡凍得不行,想開啟右側門活動一下,使勁的開了幾下開不開,大雪把右側門糊死了,我嚇了一跳,趕緊使勁開啟左門跳下車,圍著死人轉圈跑,一開始還能看到他的腦袋,漸漸地就看不到了,只能見到他伸出雪外的一隻手。我不能停,我還在跑著,我必須跑著,我要是不跑,我也和這死人一樣了,跑啊跑……終於天亮了,海城交警隊的警官來了,交警照完相處理完事故才放我們走。這時天晴了,太陽出來了,耀眼的光芒有些刺眼。我叮囑司機說,千萬小心點兒,雪大路滑不好走。我迷瞪一會兒,這傢伙一夜沒睡。司機說你睡你的,有事我叫你!太困了,我很快進入了夢鄉。正睡得香,突然我被搖醒,司機說你往前看!只見四五個壯漢坐在路中央在打撲克,旁邊放著鐵鍬和鐵鎬,眼睛不時地向我們這邊掃瞄。

      司機減慢了速度說:“咋辦,前幾天我給趙老闆拉貨就被他們給截住了,搶走了5000塊錢還把趙老闆眼睛打成了熊貓眼,手錶也被擄去了,幸虧趙老闆那20萬塊錢用塑膠包著放在油桶裡,否則那就慘了。”

      我驚出了一身冷汗,隨即冷靜道:“咱倆肯定打不過人家,不能停車,衝過去!出了事我負責!”

      司機一聽也對,就加大油門衝了過去,那幾個人一看汽車發瘋一般地衝了過來,一個後拱翻閃在一邊。我回頭看他們,他們有的在向我們扔石頭,有的在跳著腳好像在罵……躲過了這一劫,還沒等高興,車突然“咔咔”響了幾下走不動了,下車一看,傳動軸斷了拖在地上。

       我說:“我截個車去找救援,你在這守著吧。”

       司機啃啃吃吃地說他一個人在這老爺樑上太害怕,他去找救援吧。

      我說:“好吧,快去快回!”

      司機走了以後,我一個人站在山上心裡也發毛,萬一再碰到歹徒咋辦?我隱隱約約地發現山下有個村子,我突然靈機一動,看看氣壓表還有8個壓,制動應該沒問題。我趕緊用繩子把傳動軸吊起,然後用撬棍撬輪胎,汽車緩緩地向山坡下面滑去,我心驚膽戰地握著方向盤,不時地踩著制動,這一滑就滑了20多里地啊,上蒼保佑,我毫髮未損。等到第二天司機領著救援人員趕到時,我正躺在村邊小旅店的熱炕頭上看書呢。

      司機目瞪口呆:“你,你怎麼,怎麼把車開到這裡的?”......那是陰曆二十九,還有一天就過年了,那年我37歲。

      就這樣不屈不撓,反覆的折騰,總算掙了幾個錢。有倆個糟錢了就想往大了得瑟。我想把買賣做大、做強!我天南地北,國內國外到處瞎轉悠,探索“地雷”的秘密。

      我發現了商機。大邱莊的焊管賣的挺火。唐山的焊管賣的挺火。遼陽的焊管賣的也挺火。我仔細觀察。其實焊管制作也沒有什麼大的技術含量。無非是把帶鋼捲成管,透過高頻焊一焊,然後裁尺、打捆,就完事了。想好了,立即動手,購買了輕工機械廠作為生產用房,裝好制管機組,架設好龍門吊,準備大幹一番。正在躊躇滿志、得意忘形之際,晴天裡突然來了一陣大風,用108無縫管焊的辦公樓上的廣告牌被吹的折成直角彎兒,差點落地。龍門吊突然失控,像發了瘋的馬一樣向東邊狂奔而去。眼瞅著轟的一聲,我心裡想:完了!只見那龍門吊撞在前面的土擋上,晃了幾晃搖了幾搖,沒有倒,但是已經脫軌,前面的兩個鐵輪飛出老遠,半天才找到。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兒。因為隔著廠子的院牆外面有一套民房,住著一對老夫婦。龍門吊如果倒了砸過去,後果不堪設想。驚魂未定,車間裡又傳來新訊息:工人大劉因違章操作,左手的中指頭被機器幹掉一隻。快送醫院!我有些氣急敗壞,我有一種不祥的預感……助理小袁告訴我說,主管咱們的張科長來了,提醒我快過年了,咱們是不是得打點一下?我說算了,我現在這樣,誰又管過我呢?你去接待她,就說我不在。我被鉅額罰款,加上其他亂七八糟的原因,我的制管廠倒閉了。那一年,我47歲。

      一晃,又是十多年過去了,這期間有成功,有失敗。想起往事,有喜,有悲,有苦,有甜。不管怎麼樣,人哪,沒有越不過不去的火焰山,沒有趟不過去的通天河,只要調整好心態認真面對,什麼都無所謂。天塌有大個,過河有矬子,有矛就有盾。人吃五穀雜糧,哪有不生病的?不管發生什麼事兒,既然它能發生,那肯定就有解決它的辦法,只是時間問題。而怨天尤人是解決不了問題的。建國初期柳亞子因為沒受到重用牢騷滿腹,毛主席在寫給他的詩句裡說:牢騷太盛防腸斷,風物長宜放眼量。偉人這醍醐灌頂的醒世名言絕對是大智慧,我佩服的五體投地。

      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談中!

  • 中秋節和大豐收的關聯?
  • 每個人心裡都會有抹不掉的味道,能否讓我聆聽你與那道美食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