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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1 # 大理周邊

    就在剛才,我媽發訊息說,過年回來嗎?

    我說不回。

    她打了一個字:哎

    後面是一連串的省略號。

    這個感嘆讓我很直觀的覺得這就是女人們的多愁善感。

    儘管這個字可以理解很多,比如覺得人長大了沒有辦法了,或者是希望久了的嘆息。

    我不願意對這樣的感嘆做任何的解釋。

    前幾年我大概是去了很多地方,身上也不揣電話。

    那時候大抵我也不想什麼人聯絡到我。於是聯絡我的方式就只能是qq,除了這個也沒有其他的通訊方式了。

    父母都不懂電腦,所以大概有那麼七八年我們都沒有聯絡,過年的時候我都是一個人在外面也忌於說一句新年快樂。

    我發現我對那些氾濫的話都顯得格外排斥,我至今也不喜歡那些分年過節就給我問聲好的,儘管這些人見都沒見過,卻因為節日要想著群發個什麼。

    人吃一樣東西吃久了就吃傷了,以後再怎麼看見也沒有胃口了。

    對於問候,我絕對不會回任何人一句話。

    去年回了一次家。

    然後我爸總是打電話,說一些最近咋樣,吹得咋樣的話,這只是前面的鋪墊,他的重中之重絕對是要說,你處物件了沒有,處了就說要對人家好,心裡頭多想著點,多照顧人家。沒處就說,那個誰家的孩子怎麼樣了,孩子多大了。

    這一切我都倒背如流。

    但是我不願意說這個,於是戾氣就重,說多了翻臉。

    後來他就怕了,不敢跟我說這樣的話題。

    但是在電話的結尾仍然忍不住絮絮叨叨說兩句。

    最嚴重的一句。

    他說:我不管了,再也不問了。

    因此,我們就再也沒有聯絡了。

    我是那種絕對的人,絕對到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很容易把情緒表露出來。

    難免,這樣讓我顯得情商很低。

    我一直覺得,人要練就一個能說會道的嘴巴,最起碼學會看臉色。

    但是這樣的事情對我來講變得格外的不容易。

    我們家最窮的時候。

    某個冬天,我媽在廚房裡忙,菜炒到一半,說沒有鹽了,去買點鹽吧!

    她給我找錢,翻遍了衣服口袋沒有找到,讓我去正屋找找看櫃子裡面有沒有。我翻箱倒櫃,仍然沒有找到一分錢。

    那時候我爸正在院子裡曬太陽。

    有些火氣的說,沒有就水煮著吃吧。

    那時候,我發現我們的窮已經到了買不起一包鹽的地步。

    而那個時候,我爸媽還是吵架。

    那個時候,我基本上已經不怕他們吵架了吧。

    我覺得我已經想開了,誰走了,誰留下了我都不會說一聲啥。

    我甚至憋不住把這樣的話題直接撂倒他們面前。

    那時候我爸坐在炕上。

    聽到我說這樣的話,暴跳如雷,恨不得跳下炕來掐死我。

    我急忙閃出了屋外。

    屋子裡煙霧朦朧,我媽蹲在地上捅這爐火,希望火燒的更加旺一些。

    我在另一間屋子裡,聽到他們的爭吵。

    這個聲音穿過了牆,穿過了空氣,生生刺耳。

    那個年紀,我想做的事情都在我的能力之外。

    比如,出一趟遠門,去另外一個地方,但是在那個完全不能自食其力的年代多生幻想。

    我唯一想的最多的就是,將來我一定要幸福。

    找個愛自己,自己也愛的人好好的生活在一起。

    我不得不回憶這一幕事情。

    他們的打架吵架發生了無數次,無論是誰的離家出走,到最後透過什麼樣的手段挽回,都讓我童年的心靈上多了一道又一道的傷疤。

    讓我自己的心,變得越來越強,越來越能承受。

    那個念頭,我忘了是誰一腳踹飛了煮好的肉,那個年頭,我分外的想出走。去遠方,去我不知道的遠方。

    父親大概是拿了鋤頭,砸了腳踏車,砸了部分傢俱。

    我媽跑了出去。

    又拉了回來,兩個人在屋子裡吵。

    我媽把剪刀紮在了我爸的背上。

    我爸順手拿起藥罐咀嚼了所有白色的,黃色的,綠色的藥丸。

    當時他癱在地上,說我死給你看。

    我就靜靜的坐在炕邊上。

    看到口吐白沫,差不多要死過去。我忘了他們罵了哪些話,又詛咒了誰。

    我突然害怕起來,我以為我的心已經夠硬了,可以承受一切了。

    但是那一刻我怕的瑟瑟發抖。

    我不知道怎麼辦,是聲嘶力竭的哭,還是上前拉開。我什麼都不知道,腦子裡一片空白。

    我突然想到,如果他死了,這個家就完了,我們的前程就完了。

    小學還沒畢業就面臨著扛起家庭的責任。

    我突然因為自己的前程,因為這個家而怕的不能自己。

    我甚至也恨我爸,恨他暴躁的脾氣,恨他打我,在他吃藥的瞬間我似乎感受到了絲絲的快感,轉而即逝我卻怕他死掉。所有的積怨煙消雲散,只希望他沒事。

    隨著那個年頭的結束,所有的細節我都已經回憶不起。

    畢竟過來了,所以那一段故事結束了。

    我的淘氣換回來的東西絕對不止幾句臭罵,還面臨著一頓暴打。

    打壞了掃把,打壞了擀麵杖,後來掉在房簷上打,我不太清楚那個年紀的我因何而固執,明明知道免不了一道棍棒之災,仍然會挑釁他的脾氣。

    隨著童年的結束,這一切畫上句號。

    我開始仿照書裡面回憶一些他不容易的地方。

    當他站在田野裡,給我訴說他十七歲的故事。當他給我說好好學習啊,將來要出人頭地啊,當他頭髮越來越靠後,穿著一雙沒有底的鞋子在田埂邊踩在淤泥裡,打梗的時候,我的心酸才慢慢的顯現出來。

    這所有的經歷中,我媽似乎一直都是平和的。我甚至不太瞭解他。

    當斷了通訊以後,我沒有給任何一個人打過電話,問過一聲好。

    當我終於因為和我爸鬧翻揹著鋪蓋捲回家,從此踏上遠方,那個我渴望的遠方才如約而至。

    我想我解脫了。

    眼不見心不煩,心在遠方,即使家裡底朝天我也無所謂了。

    我時刻在想一個問題,是什麼樣的環境,什麼樣的教育讓我變得和別人完全不一樣,只相信自己的能力,不依靠別人。我想,家庭帶給了我許多顧慮,當你什麼都沒有的時候,你就得靠自己,即使是家人你也指望不了。

    那幾年我總是想,我為什麼不回家?

    也許是不想看到他們吵架,也許是經歷了刻骨銘心的事情,不願意再踏上那片土地,所以選擇了四處飄搖,即使過得不如人,也不會想半個家字。

    我覺得我是在慪氣,和他們慪氣,讓他們明白一個道理。

    如果兒女不孝,他們彼此應該是最好的相伴,事實上他們終究也要這樣,在通往老去的路上變得慈祥起來,理解對方,隨著年紀的增長慢慢的懂得。我覺得我不回去,不聯絡給他們最好的空間就是讓他們可以思考,如果兒女不孝,他們是否還要那樣繼續下去。

    但是他們不明瞭。

    某年突然打電話,說賣房子,要出去打工了,叮囑我們兄弟以後要自己靠自己了。

    那個時候這個話是在哪種環境下產生的,究竟他們之間又發生了什麼,我不得而知,也不敢去了解。

    有的時候,心裡清楚得很,但是除了眼耳不聞,還能有什麼辦法呢?

    如果幾句話能勸好,我又何必經過那樣一個童年。

    17年,身份證過期,不得已回家。

    他們都老了,老得讓人看了心酸。

    但是彼此間的峰芒依舊不減。

    正面,我已經不屑於說兩個人相互幫扶好好過日子的話了。

    我都活了他們一半的歲數了,生活帶給他們的並不比我少。

    所有的東西我都能諒解,某個夜晚想起他們的經歷和生活我發現我會泣不成聲,深深的被糾痛,一切都不容易,但是卻永遠不會減少折磨。

    我索性遮蔽了所有即將衍生出來的想象。

    沒有人活一歲多一歲,都是活一歲少一歲,見一面少一面。

    下輩子大家都歸塵土,一樣安詳。

    有時候人活著就是要害怕。

    無論我是如何一個愛憎分明的人,在心底我都老到白髮斑斑。

    我發現,我越來越愛回憶他那個時候站在田地裡跟我語重心長的講起來的話。

    說好好學習啊,將來出人頭地啊。

    這句話貫穿始末,從小說到大。

    如果有習慣的這個說法,如果說以前是因為種種原因不回家,那麼在後來,我覺得是有能力,賺到錢的時候才能回家。

    買吃的買穿的,買住的,一切都不用透過吵架來解決了吧。

    因此,在最後,我想,那幾年他們是為了我們才那樣吧!這一切都是因為窮,他們還是愛的吧,否則這麼多年,是什麼樣的執著讓他們如此不和。

    這一年,2019年,當我媽說那個字的時候,我發現他們都變得無奈了,從精力旺盛的爭吵,到如今的一聲嘆息,一晃幾十年。

    都到了抱孫子的年紀了。

    這一年我的事兒也越來越多,一件事兒靠著一件事兒,一件事挨著一件事兒。

    面對成長,當著一切變成經歷的時候。

    我們也在文末可以寫下保爾柯察金說過的那些話:

    不要因為虛度年華而悔恨。

    一切經歷,一切故事逃不過生活兩個字。

    趁著年輕而奮鬥,總該因為積累財富,帶他們見見外面的世界,見見外面的好山好水。

    不回家

    是為了以後回家。

    至於愛情,請讓我等那個最合適的。

    有春天就會有夏天,誰又知道,愛情不是下一個秋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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