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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 星期五文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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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 李夢霽
杜拉斯:如果愛,請深愛這個法國女人,骨子裡刻著浪漫,童年卻沒有花香
杜拉斯是法華人,父母遷居越南,她生於西貢。
一個純真而熾熱、執拗而兇殘的越南城市,傍著湄公河的蜿蜒。
或許這個國度本身,已是一個隱喻,象徵悲愴,垂死,動盪與無奈,以及永生不滅的孤獨。
她寫,“這世界一成不變,這世界苟延殘喘。”
7歲,父親辭世,留下孤兒寡母,四人勉強度日。
母親專橫強勢,獨寵長子,對次子和小女兒不聞不問。
大哥暴戾,嗜賭,杜拉斯被母親逼迫,委身於富人,拿錢供大哥賭博。
小哥哥孱弱而溫柔,每日擔驚受怕,如履薄冰,生怕惹怒乖張的大哥,招致虐待。
杜拉斯曾對小哥哥生出某種“不倫”的情愫,似是弱者間的相偎取暖。
家,是一幢墓。
她坦言,直到家人死亡,自己都不確定,是否愛過他們。
這個法國女人,骨子裡刻著浪漫,童年卻沒有花香。
“每個人勞勞碌碌,我不知道悠閒長大是何感覺。”
12歲,杜拉斯向母親宣告,“我將寫作。”
母親不遺餘力地嘲諷,“那是痴人說夢。”
杜拉斯將文字視同生命,對美情不自禁,現實卻只是荒漠,風雅在泥沼中一文不值。
於是,她只能從頭到腳扮作娼妓,魅惑,邪惡,換些錢餬口。
張愛玲嘆:“一具豐盈的靈魂,本應歸於美景,偏生被棄之荒野。”
情竇初開時,杜拉斯16歲,恰是最好的年紀。
可是,變態的家庭,貧瘠的哀歌,已然腐蝕了她的心。
“在我很年輕時,一切已經太遲。”
長大往往只需一瞬,情愛的滄桑,遠勝過時間的經緯湄公河流淌千年,靜靜沖刷著太多邂逅與秘密。
清晨,輪渡上薄霧瀰漫,杜拉斯在這裡,邂逅了她的中國情人。
“我還小。”
“多大了?”
“十六歲。”
“這不是真話。”
“十五歲……十五歲半……行嗎?”
“行。”
杜拉斯筆下的他,矮,瘦,比尋常安南人醜陋許多,父親是中國富商,在印度坐擁五千套豪宅。
相逢之初,她已心知肚明,他喜歡她,並全然接受她支配。
“我只愛他的錢。”15歲半的杜拉斯果決地斷言。
那時的她孤絕,偏執,還不懂愛情。
第二天午休,在她宿舍樓下,中國情人的豪華轎車鳴笛。
杜拉斯從視窗探身,看見那車途經35次,沒有疾呼,沒有停駐,只是路過她窗前時,會稍稍減速。
他的天性裡,種著東方人的剋制。
白人區和貧民區魚龍混雜,烙著殖民的恥辱。
巷弄裡掙扎著無數密密麻麻的原住民,街道熙攘,人聲嘈雜。
杜拉斯的母親,那個法國女人,永遠惡語相加,怨恨這方土地。
可杜拉斯,卻欣然活在這個有毒的國度,活在兵荒馬亂的絕望中,然後更深沉地,理解這個世間。
情人的單身公寓狹隘逼仄,酸的甜的氣味撲面而來。
魚露,桂皮,滷水,烤魚,慾火焚身。
遊刃有餘的洞悉,欲迎還拒的青澀,她陷入情人的慾望,陷入他的天地,他的味道,他的習慣。
笨拙闖入另一個世界,一個華人的世界。
那是大海。
杜拉斯一生信仰自由:“你的身體完完全全屬於自己,享受饋贈時的自由,獻身時的勇敢,接受時的力量——被生活撼動、拋棄繼而又擁入懷中的力量。”
她宣稱自己是這樣的女人,情慾分清,界限朗朗。
可世上少有人,能夠真正劃清情與欲邊界。本應僅存慾望的關係,偏生動了情,杜拉斯的悲劇恰在於此。
“愛情永存,哪怕沒有情人。重要的是,對愛情的痴執,甚至癖好。”
他給她洗澡。
用“罈子裡的清水”,衝過她纖細的身體。
那時,她年紀尚輕,膚如凝脂。
他指尖柔軟而堅定,愛撫她,深情脈脈。
罈子裡的水永無止盡,像她洶湧難抑的愛。
杜拉斯很早就失去父親,她太渴望親暱,渴望愛憐,渴望從未得到的親密。
“我不能娶你。”情人道。
眼眸裡有數不盡的憐意。
這個東方少爺富有,懦弱,奴性,從父親手中繼承家產,只得聽從父命,娶門當戶對的女子。
不屈,桀驁,自尊心高於一切的杜拉斯滿目霜雪:“別擔心,我只是愛上了你的錢。”
驕傲的杜拉斯不允許旁人憐憫,疼痛卻那麼真實。
“那個男人使我的快樂那麼抽象,那麼糾纏,那麼痛苦。”
其實,杜拉斯和東方情人之間,並不是成熟的愛情,不是兩個獨立人格、兩具圓滿靈魂的相互吸引,而是兩個孤獨、渴愛的小孩,因為殘缺,才彼此侵略和佔有。
一個需要很多錢,很多愛,另一個,需要成全心底失落已久的英雄氣概。
註定難敵現實的洪荒。
三年後,杜拉斯離開西貢。
別時,她站在湄公河的船舷上,晨霧氤氳,如同初遇的模樣。
此後的餘生寂寂,關於那天的回憶,永遠染著無邊無際的溫柔,清澈如新生。
她在那一刻死去,也在那一刻重生。
“長大往往只需一瞬,情愛的滄桑,遠勝過時間的經緯。”
“我們是情人,我們不能停止相愛。”
揚修讀哲學,是杜拉斯的忠實讀者,很早就拜讀過她所有作品,對她充滿好奇,甚至把其餘作家的書悉數扔掉,只讀杜拉斯。
素昧平生,一無所知,他靜默地深愛著一個遠方的女人,像海洛因,嗜之成癮。
情到深處,他說,“我愛她,並懂她,她的每一個字,每一句話,我反覆讀直至成誦。我想成為她,不惜模糊自己,變成一雙只抄寫她文字的手。杜拉斯就是文學本身。”
這般崇拜與懂得,大約並不多見。
他們第一次相逢,在杜拉斯的讀者見面會。
羞澀緊張的揚,鼓起勇氣問杜拉斯:“我可以給您寫信嗎?”
她寫下一行小字,輕聲說:“這是地址。”
像一個年輕的騎士,希望永遠保護她、陪伴她、擁有她,使之免遭世間風雪。
相比怯弱的中國情人,杜拉斯或許更愛揚吧?
杜拉斯淺笑:“誰知道呢?”
兩人長談,直到東方既白。
此後15年,揚陪伴杜拉斯左右,從不說“你”,只說“您”,也不直呼其名。這個年輕男孩,一直懷著特有的謙卑和敬意。
他寫過成千上萬封信,杜拉斯隻字未復。直到覺察揚,或將放棄這段沒有迴響的追逐時,她回了信:“我想,我的夜晚不應再交給酒精,我應該早睡,這樣才能不死去,然後給你寫很長很長的信。”
“我總想在心底保留一處角落,用來獨處,愛,和等待。我不知愛誰,也不知怎樣愛,愛多久。但我知道,你就是這種等待。”
誰能不為這樣動人的情話而怦然呢?
於是,他們開始信件往來。
杜拉斯同他講隱秘的生活細節,心境,和孤獨,偶爾近乎無意地提起“我讀過你所有的信箋”。
她是這樣狡黠的女子,像狐,像風,像河流,她懂男人心思,蓄意流露恰到好處的嬌嗔與親密,令人無法抗拒。
從那以後,27歲的揚和70歲的杜拉斯,終於相戀了。
愛之於我,不是肌膚之親,一蔬一飯,而是疲憊生活的英雄夢想杜拉斯與揚的故事並不浪漫,相反,是血腥的。
兩人的關係並不平衡,杜拉斯永遠高高在上,而揚則俯首帖耳,卑微如塵。
她命令他,併為他做所有決定——從選單上挑選他“應該”吃的食物,織他“應該”喜歡的羊毛衫,送給他“應該”噴的香水。給老朋友打電話,是不被允許的。
她要決定他全部的喜好和存在。
“為了創造你,先要毀掉你。”這種侵略性的愛令揚窒息。
他離家出走,消失在夜的盡頭,卻又在翌日清晨回來,拎著早餐,贖罪般惶恐,繼續扮演杜拉斯的愛人、護工、打字員、僕從,接受她的兇殘和莫測。
她常嘲笑他同性戀的身份。“您看上去像個可愛的男人,但卻是不折不扣的齷齪代表。在你身旁,我一直想哭,比認識你之前還想哭。”
可是,當她恢復冷靜時,她又那樣溫柔地凝望他的眼睛,對他說:“我們彼此等待,沒有孩子,沒有未來,你是同性戀,但我們相愛。”
杜拉斯曾說,“對一個男性而言,娶一個女作家為妻是非常殘忍的。”
寫書人,始終要與這個世界保持距離,唯此才能清醒。
這是寫作者的孤獨,也是作品的孤獨,不容侵犯。
孤獨並不好受,人是群居動物,大多數人會逃避孤獨。也正因如此,所以不是每個人都可以成為作家。
杜拉斯不僅需要孤獨,更需要濃烈。
在有據可查的史料中,杜拉斯15歲遇見中國情人,25歲嫁給巴黎男友的好友,婚後與一位美男子墜入愛河,爾後離婚。半年後,又陷入一段三角戀情中,糾纏10年,最終兩個男人先後離開了她。直到70歲,遇見27歲的大學生楊,成為她最後一任情人。
永遠桀驁,永遠薄寒,偏愛分離。
杜拉斯是令人畏懼的,卻也令人一見鍾情。
男人們像匆匆過客,闖入她的生命,然後離開,化成一篇篇不朽。
她不能忍受愛的消減與磨滅,渴望全然吞噬、佔有另一個人,拒絕平淡,害怕枯竭。
然而,愛情總歸易逝,別無他路,這就是赤裸的真相。
所以她不停地愛人,愛不同的人,創造數不勝數的故事。
她深知,愛情會被歲月磨平,但她堅信,自己的破壞力更勝過時光。
但是我想,她不是為了寫作而愛人。
而是因為愛人,才寫作。
杜拉斯說:“愛之於我,不是肌膚之親,不是一蔬一飯,它是一種不死的慾望,是我疲憊生活中的英雄夢想。”她把愛情當作夢想,當作信仰,畢生捍衛。
然後,和上蒼打賭:我就要看看,只按照自己的心意過生活,能不能過好這一生?
她應當是賭贏了。
一生英勇,一生追尋,得到的是僥倖,失去的是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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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實話,杜拉斯的小說我看了那麼多,其實就是圍繞她在越南的那段經歷,那個情人。在小說造詣上,個人認為,張愛玲更勝一籌。
但是,杜拉斯本人的趣味性和藝術性,遠遠大於她的小說。她生活開放,性格爽朗,直接,並且自戀的有些天真。
在電影上她的有參與的電影《廣島之戀》《情人》,都是經典的文藝片,個人認為藝術價值更高。
張愛玲的小說《色戒》等被改編的很多,她本人在電影藝術上的造詣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