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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 張繼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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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 中國鏟史官
《通鑑》裡說,漢時的吳章,為名重天下的儒者,門下弟子千餘人。及至平帝繼位,王莽專權,章因呂寬事得罪,處以腰斬。昔日諸生皆更易姓名,避之唯恐不及,惟平陵人云敞振袖獨立,收抱吳章屍歸,棺殮葬之。《漢紀二十八》翻開,衛氏族,王宇死,呂焉幽囚,吳章棄市......血跡斑斑裡,見雲敞之行,心動神搖,為之扼腕,為之嘆惋,為之摩挲憑弔,不能自已。
這件事,《西京雜記》裡也有記述。據劉歆說,他年少的時候,曾聽聞雲敞好斥人過,以為是輕薄小人。吳章之禍出,真偽方現。後來吳章葬在南幕嶺,平陵人感於雲敞高風,在墓側為之立下一座生碑。所謂生碑,為生者立碑也。千載之後顧炎武寫《日知錄》,引述了《西京雜記》中的這段文字,以此為生碑之始。
《資治通鑑》和《西京雜記》兩種書對起來讀,更覺淒涼寂寞,無可奈何。寂寞之人,既是吳章,也是雲敞。前者生時賓客盈門,身後冷落堪憐;後者德行特高,獨承誹毀。史書兩行,一曰人情冷暖,二曰世事無常。
不過這事情,《通鑑》寫得簡略,用情亦極剋制;《雜記》中所謂“亮直者不見容於冗輩中矣”的喟嘆,也終覺隔一層,有點月旦古人的意思,雖然於劉歆而言並非是古人。讀這些文字,總不免要去想太史公,想其人筆下的主父偃。
過去西蜀楊子云在《法言》裡說,“多愛不忍,子長也”。無疑讀《蕭相國世家》、《魏公子列傳》,能知其多愛;觀《項羽本紀》、《屈原賈生列傳》,能察其不忍。但太史公之超特處,實則在於他的感情,不僅是對蕭何、魏無忌、項羽、屈原、賈誼這些他深深追慕的,也給了那些無聲的、甚至惹他憎恨的人。曾經幽囚受辱,私恨無窮,這個人本應最恨嚴刑峻法,最不齒於酷吏。然而他寫到韓非,終於還是“餘獨悲韓子為說難而不能自脫耳”;寫到郅都、杜周這些酷吏,非但不曾一筆抹殺,尚要加上“一切亦皆彬彬,質有其文武焉。雖慘酷,斯稱其位矣”的讚許。
多情善感,好奇愛才。是司馬遷。
從前讀《史記》,最偏愛《屈賈列傳》、《項羽本紀》之類,為其一往情深,低徊不已。如今,卻每每數讀太史公筆下的平津主父、張耳陳餘而不能去。這些人,有極可贊處、極可憐處,卻也有極可恨處、極可惜處,偏偏太史公又是那麼多情的人,於是寫出來,便是深折往復,一唱三嘆。
主父偃與吳章頗有些類似,貴幸時賓客數千,族滅身誅則門人分散、惡言四起,獨孔車前往收葬。但主父偃又與吳章不同。吳章是聲望很高的學者,捲入政治鬥爭而死,也牽連了他的學生不能入仕為官,因此舊日門生紛紛更名,更不敢前往料理後事。至於主父偃,顯貴之時倒行暴施,風評頗差,死後無人收葬,並不全是人情冷淡的緣故。
世人於是總是閒閒地談主父偃如何如何矜高胡為,如何可恨可憎,唯獨太史公筆往更深處去,後世也便得以窺見其人的可哀可憐。
《主父偃列傳》的第一段說:
主父偃者,齊臨菑人也。學長短縱橫之術,晚乃學易、春秋、百家言。遊齊諸生間,莫能厚遇也。齊諸儒生相與排擯,不容於齊。家貧,假貸無所得,乃北遊燕、趙、中山,皆莫能厚遇,為客甚困。孝武元光元年中,以為諸侯莫足遊者,乃西入關見衛將軍。衛將軍數言上,上不召。資用乏,留久,諸公賓客多厭之。
寥寥幾筆一抑到底,“莫能厚遇”,“不容於齊”,“為客甚困”,“賓客多厭”,寫得風塵困頓,天地不容。李賀後來因父親名諱舉場受挫,潦倒之時寫過一個句子“主父西遊客不歸,家人折斷門前柳”。大概司馬遷也好,長吉也罷,皆是深嘗過籍籍無名,抑鬱難展襟抱的悲涼,所以面對主父偃,才能生出極其真摯的同情。
後來主父偃上書武帝,天子一見,感嘆曰“公等皆安在?何相見之晚也”,自此飛黃騰達。然而縱然主父偃後來出人頭地,對於少時的冷遇,仍不能釋懷。他貴幸之後,倒行逆施,既未曾諒解昔日冷落他的舊人,也不籠絡親信,結交朋黨,故雖如日中天,而暗中遭人嫉恨事不可勝數。也曾有人對主父偃說他行事“太橫矣”。豈料主父偃答曰:“臣結髮遊學四十餘年,身不得遂,親不以為子,昆弟不收,賓客棄我,我厄日久矣。且丈夫生不五鼎食,死即五鼎烹耳。吾日暮途遠,故倒行暴施之。”這幾乎已經成了一種偏執的恨意,融在骨血裡,抹都抹不去。
那些鄙視、拋卻和唾棄,像影子一樣跟了他一輩子,成了他生命裡不能逾越陰暗,不能揹負的沉重。他甚至清楚地知道如此橫行,是難得久長,但即使日暮途遠,即使死為五鼎烹,也不能回頭。司馬遷無疑也是不喜主父偃的行徑,可他仍能透過世人的種種詬病,看到主父偃超特才華的可贊,和事出有因的可憐。所謂多愛不忍,不僅在於能為屈原賈生淚落沾襟,更在於能對主父偃、李斯這些人,倒一杯酒,寫下一筆“惜哉!”
司馬遷反覆地慨嘆主父偃身後的寥落,說:主父偃當路,諸公皆譽之,及名敗身誅,士爭言其惡,悲夫!這句悲夫,實則有太多司馬遷個人的苦恨在其中。當年他因李陵之禍,含悲忍垢,命懸一線,本是最需要朋友相助的時候,卻落得“交遊莫救,左右親近,不為一言”。所以他才會反反覆覆地在書裡感嘆世態炎涼。司馬遷寫張耳陳餘,寫主父偃,寫“富貴多士,貧賤寡友”,實際上是透過百年的歲月在看自己。
他無法從世上覓得溫厚的人情,於是只能述往事,思來者。寫這些東西,大概除了著書記史,也是天寒衣薄時的一種自遣罷了。
明人李東陽有個句子:木葉下時驚歲晚,人情閱盡見交難。那些門生與吳章的師生情誼不可謂不厚,那些賓客受主父偃的恩惠不可謂不深,然而酒盡席散,竟然說放下也就放下了。摩挲之下,何等悲涼。所幸還有云敞,有孔車,終於不願從俗浮沉,與時俯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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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 依墨紅糖網路閱讀
古人說“亮直者不見容於冗輩”,筆者認為是有一定的道理,但並非絕對!
一、怎麼理解“亮直者不見容於冗輩”。“亮直者不見容於冗輩”這句話出自《西涼雜記·吳門子弟》。所謂“亮直者”即為品行端莊正直之人,“冗輩”則為平庸之輩。“亮直者不見容於冗輩”的意思是說:品行端莊正直的人不能被平庸之輩所容忍。即為“亮直者”會受到平庸之人的排擠。
二、“亮直者”僅僅是一種道德評價。實際上,“端莊正直”是一種道德評價,與性格無關,更與處事方式無關。“亮直者”能不能見容於“冗輩”,關鍵還得看“亮直者”本身的性格和處事方式。品德高尚的人,不一定性格好,會處事;性格好,會處事的人不一定品德高尚。就如同林沖和高俅,前者道德肯定比後者高尚的多,但林沖顯然沒有高俅會處事。要不然他也不會只是個有名無實的禁軍教頭,高俅一個踢球的確深得皇帝的信任。
三、可能存在一部分“亮直者不見容於冗輩”的真實情況。人是一種群居動物,不會離開社會而獨自存在。而社會恰恰是個大染缸,人們身處其中往往需要努力的去適應社會。但是“亮直者”往往選擇會堅守自己的原則,有時候這種原則,看起來就顯得與社會格格不入,特別是在充滿人情交際的中國社會。因此“亮直者”很容易就受到了別人的排擠。
我們每個人有不同的人生觀、價值觀和生活方式,但是社會環境是複雜的,“亮直者”通常不會去適應社會,更不會為了誰而去改變自己,再加上性格耿直、憨厚老實,就很容易被人欺負和排擠。
古人講“君子矜而不爭,群而不黨”。既然你不黨同伐異,別人自然會黨同,會不會伐你,暫且不論,但別人這個黨中絕對沒有你。這樣的處境,正是“亮直者不見容於冗輩”的寫照。
四、也有“亮直者見容於冗輩”的情況存在。但是此事並非絕對,也不代表“亮直者”就一定處境淒涼。事實上,在生活中也有“亮直者見容於冗輩”的情況存在。因為在“亮直者”的群體中,也有一部分是懂得變通,處事圓滑的人。他們在社會環境中往往求同存異,堅持自己原則的同時,也不會與其他人爭鋒相對。這樣的“亮直者”就不會受到排擠,反而是大家爭相學習的榜樣。要成為這樣的人,需得好好磨練心性才行。
所以,古人說“亮直者不見容於冗輩”,筆者認為是有一定的道理,但並非絕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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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 風雨小草
"亮直者不見容於冗輩",意思就是誠信耿直的人不被閒散無能之輩所諒解。
我們概述一下這個典故。有一個叫曹敞的人,在名儒吳章門下為客。這個吳敞眼裡容不得沙子,每看見別人有過錯,就嚴厲批評人家。這樣就引起了大家的反感,都認為曹敞太輕薄。
主人吳章辦了一件很不著調的事,引來了殺身之禍。原來,王莽輔佐漢平帝時,不讓漢平帝的母親入京。王莽的兒子王宇看不慣老爹的做法,就請來吳章商議對策。吳章知道王莽迷信鬼神,就想了個餿主意。他們在晚上把黑狗血潑在王莽的大門上,以此警告王莽。事發後,王宇被殺而吳章被腰斬。
吳章死後,其門徒逃的逃,跑的跑,也有改換門庭者。唯有曹敞承認是吳章的門徒,併為其收屍。也就有了上面的慨嘆。我們卻實敬佩曹敞的人品。
我們且不忙著分析這句話的對錯。下面大家再來看另外一個故事。
想必晏嬰這個名字,大家肯定不會陌生。晏嬰,齊國的一代命名相。他曾輔佐過齊莊公。莊公被崔杼殺害。晏嬰停聽說後,毅然帶隨從弔唁莊公。他獨自闖入崔府,脫掉帽子,捶胸頓足,不顧一切撲在莊公屍體上,嚎啕大哭了一場,然後起身離去。崔杼的左右要殺掉晏嬰,崔杼說:"他是百性所仰望的人,放了他,我能得到民心"。
看完了這兩個故事,我們都對曹敞和晏嬰的人品所折服。但曹敞為什麼不能被他人所容,而晏嬰卻能夠被上下稱頌,包括他的政敵?
曹敞雖然人品好,但對他人過於嚴苛。毛主席教導我們要嚴於律己,寬以待人嘛!晏嬰愛民如子,對上進諫也很講究策略,有時委婉,有時幽默,有時直言,國君都認真改正。上至國君,下至黎民百姓都非常尊敬晏嬰。司馬遷也曾發自肺腑地說:"倘若晏子還活著,我願意為其執鞭牽馬"。
正直的品格不一定得到別人的喜愛,要想幫人指正錯誤要講究方式,除非自己有讓人仰望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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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思是:人們才明白無能之輩不被閒散誠信耿直的人所諒解。語出《西京雜記》
曹敞收葬
餘少時,聞平陵曹敞在吳章門下,往往好斥人過,或以為輕薄,世人皆以為然。章後為王莽所殺,人無有敢收葬者。弟子皆更易姓名,以從他師。敞時為司徒掾,獨稱吳門弟子,收葬其屍,方知亮直者不見容於冗輩中矣。平陵人生為立碑於吳章墓側,在龍首山南幕嶺上。
我小時候聽說平陵人曹敞是吳章的門客,他十分喜歡批評別人的過錯,有人認為他很輕佻,世人也都是這麼認為。吳章後來被王莽殺害,沒有人敢收葬他的屍體。他以前的弟子都更改姓名,從而改換門庭,投奔別的老師。曹敞當時是司徒掾(官職),只有他稱自己是吳章門下弟子,收葬了吳章的屍體。由此世人才知道曹敞是因為光明正直而不能容於同輩的平庸之人中。後來平陵百姓為他立碑於吳章墓的一旁,墓在龍首山南幕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