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在大地上畫滿窗戶

讓所有習慣黑暗的眼睛都習慣光明

詩人顧城的這兩句經典不僅折射出詩人曾經有過的美好憧憬著，更是影響了無數的讀者。但我們怎麼都無法走出這麼一個困惑：詩人怎麼最終還是迷失在黑暗中？

顧城是上個世紀八十年代朦朧詩派的代表人物，他的詩歌寫得不錯，在新詩、舊體詩和寓言故事詩上都有很高的造詣，精神方面可能存在問題，既曾經婚內出軌，又因妻子要離開他而殘忍地用斧頭砍死妻子謝燁，之後自縊身亡。我個人欣賞他的某一些詩歌，但對他自私殘暴的行為永遠不能原諒。

他的最有名的詩歌，應該是那首短詩《一代人》：

黑夜給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卻用它來尋找光明。

這首詩歷來為大眾所津津樂道，引起了人心的共鳴，成為中國新詩中的經典名句。

印象比較深刻的還有他的《遠和近》：

你

一會看我

一會看雲

我覺得

你看我時很遠

你看雲時很近

這首詩裡，遠和近的對照，寫出了一種微妙的心理，可感可觸。

我個人覺得不錯的，還有這首《土地是彎曲的》和《弧線》：

《土地是彎曲的》

土地是彎曲的

我看不見你

我只能遠遠看見

你心上的藍天

藍嗎? 真藍

那藍色就是語言

我想使世界感到愉快

微笑卻凝固在嘴邊

還是給我一朵雲吧

擦去晴朗的時間

我的眼淚需要淚水

我的太陽需要安眠

《弧線》

鳥兒在疾風中

迅速轉向

少年去拾撿

一枚分幣

葡萄藤因幻想

而延伸的觸絲

海浪因退縮

而聳起的背脊

《門前》也是一首不錯的作品，其中“草在結它的種子，風在搖它的葉子，我們站著，不說話就十分美好。”這幾句清新自然，是經典名句。全詩如下：

我多麼希望，有一個門口

早晨，Sunny照在草上

我們站著

扶著自己的門扇

門很低，但太陽是明亮的

草在結它的種子

風在搖它的葉子

我們站著，不說話

就十分美好

有門，不用開開

是我們的，就十分美好

早晨，黑夜還要流浪

我們把六絃琴交給他

我們不走了

我們需要土地

需要永不毀滅的土地

我們要乘著它

度過一生

土地是粗糙的，有時狹隘

然而，它有歷史

有一份天空，一份月亮

一份露水和早晨

我們愛土地

我們站著

用木鞋挖著泥土

門也曬熱了

我們輕輕靠著，十分美好

牆後的草

不會再長大了

它只用指尖，觸了觸Sunny

此外還有《避免》，裡面的經典句子分別是：

你不願意種花

你說

“我不願意看見它

一點點凋落”

是的

為了避免結束

你避免了一切開始

這首小詩，蘊含著深刻的哲理。為了避免結束而不去開始，這是一種怯懦呢？還是智慧呢？引人深思。

還有這首《錯過》：

隔膜的薄冰溶化了，

湖水是那樣透徹，

被雪和謎掩埋的生命，

都在春光中復活。

一切都明明白白，

但我們仍匆匆錯過，

因為你相信命運，

因為我懷疑生活……

這可能是一種無奈的錯過，也可能是一種必然的結局。

從這些小詩中可以看到，顧城詩歌的語言比較淺近，簡潔，乾淨，詩思則比較含蓄，有內蘊的對所處世界的思考，也有單純的對善與美的嚮往。

一個人的詩歌會像孩子一樣單純美好，心裡卻裝了那麼多的自私和暴烈，也是讓人不禁感嘆人性的複雜。所以，對作者和作品，有時候要一分為二地看待。

限於篇幅，就簡單地介紹這些。在新詩史冊上，顧城的確是不能抹去的一個名字，人長得也不錯，如果沒有那些狗血的劇情，就好了。

顧城，原籍上海，1956年生於北京一個詩人之家，中國朦朧詩派的重要代表，被稱為當代的“唯靈浪漫主義”詩人。顧城在新詩、舊體詩和寓言故事詩上都有很高的造詣，其《一代人》中的一句“黑夜給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卻用它尋找光明”成為中國新詩的經典名句。

顧城17歲開始寫作生涯，給各個報社雜誌投稿。1987年開始遊歷歐洲做文化交流，1988年便隱居紐西蘭激流島，1993年10月8日在其紐西蘭寓所因婚變，用斧頭砍傷妻子謝燁致死，殺妻後自縊於一棵大樹之下。

顧城的經典作品非常多，我們選取幾篇欣賞一下。詩詞大都很美，每個人的經歷不一樣，欣賞的角度和感悟也不一樣，一千個人眼裡有一千個哈姆雷特，所以貼的詩就不做解析了，任何解析都會破壞原詩的美。就像任何白話文翻譯都無法表達出古詩詞的意境一樣。

一:《一代人》

黑夜給了我黑色的眼睛

我卻用它尋找光明

二:《避免》

你不願意種花

你說：

“我不願看見它

一點點凋落”

是的

為了避免結束

你避免了一切開始

——詩人的情感都是敏感細膩的，甚至有點神經質。這首詩或許可以解釋顧城最後的殺妻自縊。

三:《小巷 》

小巷

又彎又長

沒有門

沒有窗

我拿把舊鑰匙

敲著厚厚的牆

——魯迅先生說:有一分熱，發一分光，就令螢火一般，也可以在黑暗裡發一點光，不必等候炬火，此後如竟沒有炬火，我便是唯一的光。

魯迅先生還說:我又願中國青年只是向上走，不必理會這冷笑和暗箭。

四:《我的獨木船》

（一）

我的獨木船，

沒有槳，沒有風帆，

飄在大海中間，

飄在大海中間，

沒有槳，沒有風帆。

風呵，命運的風呵，

感情的波瀾，

請把我吞沒，

或送回彼岸，

即使是夢幻，

即使是夢幻……

我在盼望那，

沉靜的港灣；

我在盼望那，

黃金的海灘；

我在盼望那——

岸邊的姑娘

和她相見，

和她相見，

和她相見！

（二）

我的獨木船，

沒有舵，沒有繩纜，

飄在人世間，

飄在人世間，

沒有舵，沒有繩纜。

風呵，命運的風呵，

感情的波瀾，

請把我埋葬，

或送回家園，

即使是碎片，

即使是碎片……

我在想念那，

美麗的棧橋；

我在想念那，

含淚的燈盞；

我在想念那——

燈下的母親

祝她晚安，

祝她晚安，

祝她晚安！

——顧城的內心的柔軟的，他需要愛渴望愛，最終被愛反噬。

五:《生命幻想曲》

把我的Phantom和夢

放在狹長的貝殼裡

柳枝編成的船篷

還旋繞著夏蟬的長鳴

拉緊桅繩

風吹起晨霧的帆

我開航了

沒有目的

在藍天中盪漾

讓Sunny的瀑布

洗黑我的面板

太陽是我的縴夫

它拉著我

用強光的繩索

一步步

走完十二小時的路途

我被風推著

向東向西

太陽消失在暮色裡

黑夜來了

我駛進銀河的港灣

幾千個星星對我看著

我拋下了

新月－－－黃金的錨

天微明

海洋擠滿陰雲的冰山

碰擊著

“轟隆隆”－－－雷鳴電閃

我到那裡去呵

宇宙是這樣的無邊

用金黃的麥秸

織成搖籃

把我的靈感和心

放在裡邊

裝好紐扣的車輪

讓時間拖著

去問候世界

車輪滾過

百里香和野菊的草間

抖動著琴絃

我把希望溶進花香

黑夜象山谷

白晝象峰巔

睡吧！合上雙眼

世界就與我無關

時間的馬

累倒了

黃尾的太平鳥

在我的車中做窩

我仍然要徒步走遍世界－－

沙漠、森林和偏僻的角落

太陽烘著地球

象烤一塊麵包

我行走著

赤著雙腳

我把我的足跡

象圖章印遍大地

世界也就溶進了

我的生命

我要唱

一支人類的歌曲

千百年後

在宇宙中共鳴

——詩人，需要文化、靈氣，需要敏感細膩的情感，需要純潔乾淨的心靈，需要入世的深邃和出世的灑脫。而這些，顧城都有，顧城是個天才。

～我多麼希望，有一個門口，早晨，Sunny照在草上。我們站著，扶著自己的門窗，門很低，但太陽是明亮的。草在結它的種子，風在搖它的葉子，我們站著，不說話，就十分美好。

～我從沒被誰知道，所以也沒被誰忘記，在別人的回憶中生活，並不是我的目的。

～一切都明明白白，但我們仍匆匆錯過，因為你相信命運，因為我懷疑生活。

～你，一會看我，一會看雲。我覺得，你看我時很遠，你看雲時很近。

～Sunny，在天上一閃，又被烏雲埋掩，暴雨沖洗著，我靈魂的底片。

～生命是閃耀的此刻，不是過程，就像芳香不需要道路一樣。

～命運不是風，來回吹，命運是大地，走到哪你都在命運中。

～我感覺時間，變得溫順起來，盤旋著爬到我的頭頂。

～心的碎片，又重新組合，但再不是天真的我。

～你應該是一場夢，我應該是一陣風

～我需要，最狂的風，和最靜的海。

～沉默，像一朵傍晚的雲。

～你還沒來，我還在等。

——顧城和海子相同，都是天才，最後都是選擇自己結束生命。顧城和海子不同，顧城會讓人心疼，海子會讓人膜拜。顧城是不願長大的敏感男孩，海子是不願意老去的倔強青年。

＊ 你

一會看我

一會看雲

我覺得

你看我時很遠

你看雲時很近

＊ 黑夜給了我一雙黑色的眼睛。我卻用 它來尋找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