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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1 # 孫少俠品金庸

    在現實當中,這種“珍瓏棋局”很多的,只不過沒有《天龍八部》裡那麼複雜,一般十幾子,數十子,絕不像無崖子研究擺出的要下一百多子。

    不光圍棋裡有珍瓏棋局,象棋裡也有,俗稱“排局”。

    往往都是殘局形式,或者擺出特定的明目,要靠不斷棄子,不斷“脫帽”,騰開棋路,即“先自殺才有出路”。

    許多精彩棋局,都是先棄最大主力“車”,然後入局,非常精彩。

    金庸梁羽生都是酷愛下棋之人,當年在一個辦公室做編輯的時候,經常殺得昏天黑地,留下了非常有名的《三劍樓隨筆》,裡面著有許多妙趣橫生的棋評。

    而在寫《天龍八部》時,無崖子設珍瓏棋局,不過是金庸先生牛刀小試而已。

  • 2 # 蔡老二不二

    看原著不就知道了:

    段延慶看了棋局中的變化,已知適才死裡逃生,乃是出

    於虛竹的救援,心下好生感激,情知丁春秋挾嫌報復,立即

    便要向虛竹下手,尋思:“少林高僧玄難在此,諒星宿老怪也

    不能為難他的徒子徒孫,但若玄難老朽昏庸,迴護不周,我

    自不能讓小和尚為我而死。”

    蘇星河向虛竹道:“小師父,你殺了自己一塊棋子,黑棋

    再逼緊一步,你如何應法?”

    虛竹賠笑道:“小僧棋藝低劣,胡亂下子,志在救人。這

    盤棋小僧是不會下的,請老前輩原諒。”

    蘇星河臉色一沉,厲聲道:“先師佈下此局,恭請天下高

    手破解。倘若破解不得,那是無妨,若有後殃,也是咎由自

    取。但如有人前來搗亂棋局,瀆褻了先師畢生的心血,縱然

    人多勢眾,嘿嘿,老夫雖然又聾又啞,卻也要誓死周旋到底。”

    他叫做“聾啞老人”,其實既不聾,又不啞,此刻早已張耳聽

    聲,開口說話,竟然仍自稱“又聾又啞”,只是他說話時鬚髯

    戟張,神情極是兇猛,誰也不敢笑話於他。

    虛竹合十深深行禮,說道:“老前輩……”

    蘇星河大聲喝道:“下棋便下棋,多說更有何用?我師父

    是給你胡亂消遣的麼?”說著右手一揮,拍出一掌,砰的一聲

    巨響,眼前塵土飛揚,虛竹身前立時現出一個大坑。這一掌

    之力猛惡無比,倘若掌力推前尺許,虛竹早已筋折骨斷,死

    於非命了。

    虛竹嚇得心中怦怦亂跳,舉眼向玄難瞧去,盼望師伯祖

    出頭,救他脫此困境。

    玄難棋藝不高,武功又已全失,更有什麼法子好想?當

    此情勢,只有硬起頭皮,正要向蘇星河求情,忽見虛竹伸手

    入盒,取過一枚白子,下在棋盤之上。所下之處,卻是提去

    白子後現出的空位。

    這一步棋,竟然大有道理。這三十年來,蘇星河於這局

    棋的千百種變化,均已拆解得爛熟於胸,對方不論如何下子,

    都不能逾越他已拆解過的範圍。但虛竹一上來便閉了眼亂下

    一子,以致自己殺了一大塊白子,大違根本棋理,任何稍懂

    弈理之人,都決不會去下這一著。那等如是提劍自刎、橫刀

    自殺。豈知他閉目落子而殺了自己一大塊白棋後,局面頓呈

    開朗,黑棋雖然大佔優勢,白棋卻已有迴旋的餘地,不再像

    以前這般縛手縛腳,顧此失彼。這個新局面,蘇星河是做夢

    也沒想到過的,他一怔之下,思索良久,方應了一著黑棋。

    原來虛竹適才見蘇星河擊掌威嚇,師伯祖又不出言替自

    己解圍,正自彷徨失措之際,忽然一個細細的聲音鑽入耳中:

    “下‘平’位三九路!”虛竹也不理會此言是何人指教,更不

    想此著是對是錯,拿起白子,依言便下在“平”位三九路上。

    待蘇星河應了黑棋後,那聲音又鑽入虛竹耳中:“‘平’位二

    八路。”虛竹再將一枚白棋下在“平”位二八路上。

    他此子一落,只聽得鳩摩智、慕容復、段譽等人都

    “咦”的一聲叫了出來。虛竹抬頭起來,只見許多人臉上都有

    欽佩訝異之色,顯然自己這一著大是精妙,又見蘇星河臉上

    神色又是歡喜讚歎,又是焦躁憂慮,兩條長長的眉毛不住上

    下掀動。

    虛竹心下起疑:“他為什麼忽然高興?難道我這一著下錯

    了麼?”但隨即轉念:“管他下對下錯,只要我和他應對到十

    著以上,顯得我下棋也有若干分寸,不是胡亂攪局,侮辱他

    的先師,他就不會見怪了。”待蘇星河應了黑子後,依著暗中

    相助之人的指示,又下一著白子。他一面下棋,一面留神察

    看,是否師伯祖在暗加指示,但看玄難神情焦急,卻是不像,

    何況他始終沒有開口。

    鑽入他耳中的聲音,顯然是“傳音入密”的上乘內功,說

    話者以深厚內力,將說話送入他一人的耳中,旁人即是靠在

    他的身邊,亦無法聽聞,但不管話聲如何輕,話總是要說的。

    虛竹偷眼察看各人口唇,竟沒一個在動,可是那“下‘去’位

    五六路,食黑棋三子!”的聲音,卻清清楚楚的傳入了他耳中。

    虛竹依言而下,尋思:“教我的除了師伯祖外,再沒第二人。

    其餘那些人和我非親非故,如何肯來教我?這些高手之中,也

    只有師伯祖沒下過棋,其餘的都試過而失敗了。師伯祖神功

    非凡,居然能不動口唇而傳音入密,我不知幾時才能修得到

    這個地步。”

    他哪知教他下棋的,卻是那個天下第一大惡人“惡貫滿

    盈”段延慶。適才段延慶沉迷棋局之際,被丁春秋乘火打劫,

    險些兒走火入魔,自殺身亡,幸得虛竹搗亂棋局,才救了他

    一命。他見蘇星河對虛竹厲聲相責,大有殺害之意,當即出

    言指點,意在替虛竹解圍,令他能敷衍數著而退。他善於腹

    語之術,說話可以不動口唇,再以深厚內功傳音入密,身旁

    雖有好幾位一等一的高手,竟然誰也沒瞧出其中機關。

    可是數著一下之後,局面竟起了大大變化,段延慶才知

    這個“珍瓏”的秘奧,正是要白棋先擠死了自己一大塊,以

    後的妙著方能源源而生。棋中固有“反撲”、“倒脫靴”之法,

    自己故意送死,讓對方吃去數子,然後取得勝勢,但送死者

    最多也不過八九子,決無一口氣奉送數十子之理,這等“擠

    死自己”的著法,實乃圍棋中千古未有之奇變,任你是如何

    超妙入神的高手,也決不會想到這一條路上去。任何人所想

    的,總是如何脫困求生,從來沒人故意往死路上去想。若不

    是虛竹閉上眼睛、隨手瞎擺而下出這著大笨棋來,只怕再過

    一千年,這個“珍瓏”也沒人能解得開。

    段延慶的棋術本來極為高明,當日在大理與黃眉僧對弈,

    殺得黃眉僧無法招架,這時棋局中取出一大塊白棋後再下,天

    地一寬,既不必顧念這大塊白棋的死活,更不再有自己白棋

    處處掣肘,反而騰挪自如,不如以前這般進退維谷了。

    鳩摩智、慕容復等不知段延慶在暗中指點,但見虛竹妙

    著紛呈,接連吃了兩小塊黑子,忍不住喝采。

    玄難喃喃自語:“這局棋本來糾纏於得失勝敗之中,以致

    無可破解,虛竹這一著不著意於生死,更不著意於勝敗,反

    而勘破了生死,得到解脫……”他隱隱似有所悟,卻又捉摸

    不定,自知一生耽於武學,於禪定功夫大有欠缺,忽想:“聾

    啞先生與函谷八友專鶩雜學,以致武功不如丁春秋,我先前

    還笑他們走入了歧路。可是我畢生專練武功,不勤參禪,不

    急了生死,豈不是更加走上了歧路?”想到此節,霎時之間全

    身大汗淋漓。

    段譽初時還關注棋局,到得後來,一雙眼睛又只放在王

    語嫣身上,他越看越是神傷,但見王語嫣的眼光,始終沒須

    臾離開過慕容復。段譽心中只說:“我走了罷,我走了罷!再

    耽下去,只有多歷苦楚,說不定當場便要吐血。”但要他自行

    離開王語嫣,卻又如何能夠?他尋思:“等王姑娘回過頭來,

    我便跟她說:‘王姑娘,恭喜你已和表哥相會,我今日得多見

    你一面,實是有緣。我這可要走了!’她如果說:‘好,你走

    罷!’那我只好走了。但如果她說:‘不用忙,我還有話跟你

    說。’那麼我便等著,瞧她有什麼話吩咐。”

    其實,段譽明知王語嫣不會回頭來瞧他一眼,更不會說

    “不用忙,我還有話跟你說。”突然之間,王語嫣後腦的柔發

    微微一動。段譽一顆心怦怦而跳:“她回頭過來了!”卻聽得

    她輕輕嘆了口氣,低聲叫道:“表哥!”

    慕容復凝視棋局,見白棋已佔上風,正在著著進迫,心

    想:“這幾步棋我也想得出來。萬事起頭難,便是第一著怪棋,

    無論如何想不出。”王語嫣低聲叫喚,他竟沒聽見。

    王語嫣又是輕輕嘆息,慢慢的轉過頭來。

    段譽心中大跳:“她轉過頭來了!她轉過頭來了!”

    王語嫣一張俏麗的臉龐果然轉了過來。段譽看到她臉上

    帶著一絲淡淡的憂鬱,眼神中更有幽怨之色,尋思:“自從她

    與慕容復公子並肩而來,神色間始終歡喜無限,怎地忽然不

    高興起來?難道……難道為了心中對我也有一點兒牽掛嗎?”

    只見她眼光更向右轉,和他的眼光相接,段譽向前踏了一步,

    想說:“王姑娘,你有什麼話說?”但王語嫣的眼光緩緩移了

    開去,向著遠處凝望了一會,又轉向慕容復。

    段譽一顆心更向下低沉,說不盡的苦澀:“她不是不瞧我,

    可比不瞧我更差上十倍。她眼光對住了我,然而是視而不見。

    她眼中見到了我,我的影子卻沒進入她的心中。她只是在凝

    思她表哥的事,哪裡有半分將我段譽放在心上。唉,不如走

    了罷,不如走了罷!”

    那邊虛竹聽從段延慶的指點落子,眼見黑棋不論如何應

    法,都要被白棋吃去一塊,但如黑棋放開一條生路,那麼白

    棋就此衝出重圍,那時別有天地,再也奈何它不得了。

    蘇星河凝思半晌,笑吟吟的應了一著黑棋。段延慶傳音

    道:“下‘上’位七八路!”虛竹依言下子,他對弈道雖所知

    甚少,但也知此著一下,便解破了這個珍瓏棋局,拍手笑道:

    “好像是成了罷?”

    蘇星河滿臉笑容,拱手道:“小神僧天賦英才,可喜可賀。”

    虛竹忙還禮道:“不敢,不敢,這個不是我……”他正要

    說出這是受了師伯祖的指點,那“傳音入密”聲音道:“此中

    秘密,千萬不可揭穿。險境未脫,更須加倍的小心在意。”虛

    竹只道是玄難再加指示,便垂首道:“是,是!”

    蘇星河站起身來,說道:“先師佈下此局,數十年來無人

    能解,小神僧解開這個珍瓏,在下感激不盡。”虛竹不明其中

    緣由,只得謙虛道:“我這是誤打誤撞,全憑長輩見愛,老先

    生過獎,實在愧不敢當。”

    蘇星河走到那三間木屋之前,伸手肅客,道:“小神僧,

    請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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