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調侃它把漫威DC黑了個遍，也有人說看到了《守望者》的影子。

在我看來，遠遠不止。

相較於拉下神壇，這一次只有更極端。

不僅翻開了面具，扯下了戰衣。

還把他們轟得支離破碎。

超級英雄？

未必就是你想象中的那樣。

《黑袍糾察隊》

先說這個名字。

黑袍糾察隊，實在不討喜。

不點進去，還真是搞不清到底講了一個怎樣的故事。

再看海報。

也談不上精緻。

五張臉，大多數觀眾對他們都並不熟悉。

相比之下，我更喜歡劇名的另外一個翻譯：

英雄剋星。

有些簡單，卻直指問題核心。

01

當英雄變成一種工作

這個世界裡，英雄不再是一種特例，而是一種職業。

和《一拳超人》裡的設定很像，卻沒有了琦玉老師這樣的主角。

成為英雄，變成了一種趨之若鶩的工作。

打擊犯罪只不過是工作內容的一小部分。

透明人上綜藝節目

為了獲取足夠的關注度和曝光量，這些受人敬仰的“明星”還需要拍電影、做代言、接廣告、做慈善、甚至是上綜藝節目。

他們的背後有一個共同的組織——

沃特公司。

一個主要業務管理和運營旗下數百名超級英雄的龐大集團。

一切都變成了緊密相連的完整產業鏈。

如果你想要拯救世界，首先要有異於常人的超能力。

接下來還需要參加特殊的選拔。

誰的人氣高，誰的票數多。

誰就離自己的夢想更進一步。

選拔成功變成了英雄，並非意味著一切就可以放鬆警惕。

形象要突出，人設要完美。

比如劇中原本默默無聞，意外當選的星光，作為一個女性英雄，外貌必須要漂亮，戰服最好要性感。

什麼時候談戀愛？什麼時候結婚？

什麼事該做，什麼事不該做。

統統有規定。

一切以吸引更多的粉絲和流量為原則。

即便是每次外出執行任務，也全部由公司分配。

時間、地點、人物、包括案件具體的經過...有專門的團隊負責記錄和拍攝。

結束的時候，最好再有幾個粉絲湊上來要個簽名，對著鏡頭髮表幾句激勵人心的感言。

只有這樣才能一次又一次在新聞上不斷鞏固超級英雄徵惡揚善的正義形象。

如果不是在工作時間遇到惡性案件怎麼辦？

先注意附近有沒有攝像頭，然後一定要問清楚受害者的名字，防止被訛詐。

如果一個城市犯罪率居高不下怎麼辦？

可以想辦法和沃特公司簽約一個超級英雄，一年只需三億美金。

覺得貴？

後面還有一堆城市等著排隊。

02

當英雄不再維持正義

超級英雄為什麼要拯救世界？

似乎沒有人真正想過這個問題。

彷彿這是他們天生的使命，非做不可。

然而在劇中的設定裡，一切似乎都能解釋得通。

如果把超級英雄看成是一項工作，那麼拯救世界從某種程度上就成為了業績表現。

工作能力越突出的員工，賺錢的能力自然也就越強。

而在沃特公司中，最能賺錢的是一支名叫“超級七人隊”的超英團體。

站在最中間的是祖華人。

作為團隊領袖，高大威武，滿臉笑容。

一雙明亮深邃的眼睛，不僅可以透視，還能發射鐳射光，可以看做是超人和美國隊長的混合山寨版。

他的人設表面上是希望、美國、Sunny。

私底下卻完全相反。

不僅虛偽，傲慢，而且有著極為嚴重的戀母癖，平時還喜歡給別的男人戴綠帽子。

旁邊的成員也有各種各樣的問題。

最左邊的是新加入的成員星光，一開始便遭受了深海（左二）的性騷擾。

能夠隱身的透明人（右一）喜歡蹲在女廁所偷窺。

世界上跑得最快的男人火車頭（右二），為了不被競爭對手比下去，保持自己的一線地位，不得已服用興奮劑獲得勝利。

還不是全部。

這部劇真正吸引我的地方就在於，它並不滿足於展現一兩個超級英雄的怪癖，而是真實勇敢地去想象和揭露整個行業背後所滋生的陰暗面。

換言之，如果超級英雄為了一己的私慾違法犯罪，又有誰來阻止他們？

劇中的兩個例子非常有代表性。

一次是一架飛機被恐怖分子劫持。收到訊息，祖華人和梅芙女王一同前往救援。

一開始很順利，兩個人利用超能力幹掉了劫匪，但中途卻出現了意外，祖華人意外毀壞了駕駛室，飛機失去了控制。

你以為他會像超人一樣利用飛行的能力舉起飛機，安全著陸嗎？

不，他選擇了放棄。

眼睜睜看著上百名乘客在事故中葬身海底。

事後，當媒體趕到現場的時候，祖華人又裝出一副傷心憤怒的樣子，留著淚解釋道：

“我們在飛機墜落三分鐘後才抵達，因為我們並不在指揮系統之內。”

原來，他真正的意圖是利用這次事故挑起民眾的憤怒，進行炒作，目的是獲得進入國家軍事防禦系統的權利。

很明顯，沃特公司的野心早已不再是簡單的金錢收益。

另外一個例子。

火車頭在一次奔跑中，由於藥物的影響，導致沒有控制好自己的速度，意外撞死了一個路人，當時她正在路邊和男友聊天。

類似的誤傷事件顯然不是第一次。

專業的危機公關緊隨其後。

電視新聞上，火車頭聲稱自己當時正在追捕一個銀行搶劫犯，而被撞死的女性洛繽正好擋在了路中央。

他承認了自己的錯誤，卻沒有道歉，更不用為此負責。

周圍人的同情、一封協議書、幾萬美金的補償費。

作為整個事故的見證者。

這就是洛濱的男友所能得到的一切。

03

當普通人看清了真相

雖然這是一部超級英雄題材的美劇。

但主角卻不是這些超級英雄，而是一個性格膽怯，生活一籌莫展的技術宅。

休伊，剛剛提到的受害人洛繽的倒黴男友。

他有一顆討回公道的心，卻沒有敢於實現的勇氣。

直到遇見了一個號稱FBI探員的布奇，才看到了復仇的希望。

他們從各處拉來了幾個志同道合的夥伴，組成了所謂的黑袍糾察隊，或者說英雄剋星，目的就是收集每一個超級英雄的犯罪證據，然後打擊報復。

這已經不是反英雄，而是與之為敵，消滅他們。

超級英雄變成了反派，而崇拜他們的粉絲卻被埋在鼓裡。

如果說普通的超英題材把重心放在瞭如何克服困難成為“英雄”，那麼這部劇則更專注於成為“超級英雄”未必是一件好事。

什麼意思？我們可以拿漫威，DC和這部劇作比較。

漫威屬於工業化水準極高，成體系，且都是比較正常的超級英雄，無論是美國隊長還是鋼鐵俠，他們也會遇到困境，內在的外在的，但大多數情況下還是維持拯救世界的正義形象。

DC琢磨得更細膩一點。

比如作為英雄責任和義務的衝突，英雄該不該有私慾以及《守望者》當中超級英雄和權利監督體系之間的矛盾。

比較典型的有小丑給蝙蝠俠設下的道德困境，救瑞秋還是哈維·丹特。

雖然深入了，但核心還是處於拷問的階段。

英雄還是英雄。

蝙蝠俠也不會開著摩托車殺死小丑，從而變身反派。

而《黑袍糾察隊》不一樣，他結合了兩者的特點，消解了超級英雄身上的“英雄”的正義屬性。

在這裡，英雄不再大義凜然，反而變成了一種凌駕於法律體系之上，被信仰的偶像。

道德界限被模糊，喪失理智的不僅僅是閃光燈下的“明星英雄”，還有盲目崇拜的支持者和背後使盡手段的利益集團。

表面上，所有人都團結在一起，大家的目標似乎都是拯救世界。

實際不過是各取所需。

蜘蛛俠裡說“能力越大，責任越大”。

看完這部劇，你會發現“能力越大，慾望也會變得越大。”

普通人、超人類、英雄、超級英雄、利益集團...

層層遞進，互相關聯，彼此牽制。

“超級英雄”這四個字，可能是光環，也許會變成毒品。

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從普通人變成超級英雄，很難。

從超級英雄變回普通人，更讓人難以接受。

你相信超級英雄？

“I"ve been reading books of old

Spiderman"s control

And Batman with his fists

And clearly I don"t see myself upon that list”

《Something Just Like This》唱出了大多數人的心聲。攀登於高樓之間，飄渺在雲端自由翱翔，在壞人們認為可以為所欲為的城市角落裡突然出現拯救世界。“能力越大，責任越大”似乎早已標榜於超級英雄的披風上。

《黑袍糾察隊》絕對能滿足一切你對超級英雄的想象，七個英雄飛天遁地無所不能，維護著世界各地的和平，拯救被劫持的飛機，阻止本可能傷亡無數的車禍，百忙之中化身慈善大使慰問絕症兒童。

超能力少女Starlight懷著無限的憧憬透過選秀節目加入了這個聞名於世的超級七人組，正當她幻想著肩負拯救世界的重任之時，一眼望去看到的只是外表光鮮的英雄背後齷齪的一面和被商品經濟社會綁架的英雄使命。

原來，在這個旗下有著世界上最強的七個超能力者的公司，早已將超級英雄變為了資本世界裡可以拿來無限消費的商品，“現在是加入超級英雄行業的好時候，我們的淨收入提高了14%，我們最新的一部電影《G人:世界大戰》在全球的票房收入近17億美元，今年秋天，我們在巴黎外的最新主題公園動土，品牌機會無窮無盡……”這是Starlight加入七人組之後聽到的第一句話。

為了支援率，他們可以夜襲反對超級英雄的州長乘坐的飛機，連著州長七歲的孩子葬身火海。

為了收視率，他們可以自導自演一場可能傷及居民生命的槍擊案。

為了名譽，掩蓋由於超級速度不慎撞死人的事實，用金錢來封家屬的口卻不在公共媒體上說一聲抱歉。

《美國隊長3》中的一句話發人深思：當超級英雄不再正義，誰來制裁他們，誰來拯救我們。

怎麼，你以為世界毀滅之時，有人會挺身而出，打上一個響指，拯救萬千生靈？

超級英雄原來也是人，也有無窮的慾望，俗話說過有錢能使鬼推磨，同樣的，沃特公司（七人組所屬的超級公司）將英雄的使命全部交給經紀人，只把工作當成做偶像賺大錢，目無法紀、暴力狂妄、濫殺無辜，利益趨勢下的印著國旗肩章上澆築著腥臭的凝血。誰又能想象從小牆上掛著的無限景仰的英雄形象有一天會將屠刀伸向你的家人呢？

相比於將複雜扭曲的人性賦予人間之神，抨擊利慾薰心的恐怖，這部劇成功引出“英雄”背後最大的敵人——那些龐大的資本主義下的商業帝國，或者再具體一點說，它揭示、批判了在不恰當的領域引入資本主義所帶來的負面作用。“行俠仗義”本是一門公益事業，一旦引入逐利的資本，它就被資本用來謀求利益最大化，人命倒成了最不重要的東西。比如在一架失控的客機上，“祖華人”發現自己無法拯救所有人，為了維護他從不失手的公眾形象，他決定讓所有人去死。

好一部光怪陸離世界觀下的現實主義佳作，就像2009年DC的《守望者》一般，這是一部成功的反英雄主義劇集，在英雄主義下，太多的反派被貼上了一個又一個的標籤，直白點說，壞人就是以作惡為生的，他一定是正常秩序的破壞者，而從不會質疑帶有主角光環主導下的世界觀，也許只有在電影中，我們才可以帶著一種愉悅的心情欣賞著螢幕上的主角如同砍瓜切菜般地殺死那些“壞人”，而無需負擔任何道德上的愧疚感。

《黑袍糾察隊》在我心中無疑是一場顛覆觀感的精神盛宴，推薦了。  

                                                       2019.9.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