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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1 # 韓海軍易學課堂

    當代藝術日益繁榮,越來越多的人湧入博物館,越來越多的人丟掉自己的老本行,開始自稱藝術家。藝術品市場不斷擴大,越炒越熱。五花八門的藝術品在趕超潮流的同時,價格屢創新高。

    當代藝術界是一個鬆散的網路,由許多崇尚藝術的交叉的亞文化群組成。亞文化群遍佈全球,主要集中在紐約、倫敦、洛杉磯、柏林等藝術中心。此外,格拉斯哥、溫哥華及米蘭等地的藝術群體也很活躍。這些地區遠離藝術中心城市,但是那裡的藝術家都願意留在當地。 20 世紀,巴黎和紐約是絕對的藝術中心。進入 21 世紀,藝術品市場在更多的地區陸續發展起來。

    藝術界存在六種佔據支配地位的角色,分別是藝術家、藝術品交易商、策展人、評論家、收藏家和拍賣師。有些業內人士身兼二職,既是藝術家又是評論家,或者既是藝術品交易商又是收藏家。這些業內人士承認他們的這種雙重身份不好把握,因為兩種身份有時會出現矛盾,有時會互相影響。在藝術界,最難達到的是成功的藝術家,或者叫做可信任的藝術家的位置,但主宰藝術界的卻是藝術品交易商,他們支配、引導著另外五種角色,控制著他們的步伐。本書中經常提到藝術品交易商傑夫·坡(Jeff Poe)說:“在藝術界,權力不重要,關鍵在於控制。動用權力,那是粗俗的表現;巧妙地控制,才是明智之舉。控制,從藝術家開始,他們的作品是市場運作的物件,但他們在創作之前,必須跟藝術品交易商好好商量一下。藝術家與藝術品交易商互相信任,心照不宣。這才是藝術界的遊戲規則。”

    需要著重指出的是,“藝術界”的範疇遠遠大於“藝術品市場”。藝術品市場中的主角是買賣藝術品的人,包括藝術品交易商、收藏家和拍賣行的工作人員。通常,評論家、策展人以及藝術家本人不直接參與商業活動。另外,藝術界內的許多人不但從事純藝術方面的工作,而且將他們的業餘時間都花在了跟藝術有關的活動上,可以說,他們整天都泡在藝術界裡。藝術界是一種“符號經濟”,人們在藝術界裡交流思想,重視創意,普遍認為文化價值是值得被討論的,認為藝術價值比赤裸裸的金錢更有意義。

    人們經常將藝術界看做是沒有階級差別的領域,來自下層社會或中產階級的藝術家可以跟身價千萬的基金經理、文質彬彬的博物館館長、引領潮流的時尚設計師以及“創意天才”一起喝香檳。如果你被這種現象所迷惑,認為藝術界內是平等、民主、不分高低貴賤的,那你就大錯特錯了。

    正如湯姆·沃爾夫(Tom Wolfe)所說,當代藝術界是一個“名利場”。聲望、信譽、臆想中的“歷史意義”、所屬機構、教育背景、表現出的才能、財富、藏品規模等方面決定著圈裡人的社會地位。當我身處藝術圈的時候,我看到所有人都在追名逐利,所有人都在往上爬。其中最拼命的是藝術品交易商和收藏家,藝術品交易商費盡心機地想在藝術品交易會上搞到一個位置好的攤位,收藏家則為能否第一個得到某位藝術家的“傑作”而憂心忡忡。一位來自洛杉磯的藝術家約翰·巴爾德薩里(John Baldessari)諷刺道:“藝術家都很有個性,不同情況下能表現出不同的性格特徵。有時候我會遇到一些人,他們硬要把簡歷塞給我,還口口聲聲地宣稱自己多麼有才,我很反感。我一直在想,如果能佩戴臂章或者肩章,就不會這麼煩了。大家去惠特尼雙年展(Whitney Biennial)或者泰特美術館(Tate Gallery)的時候,這樣別人也會一目瞭然。藝術家應該像軍人那樣戴上軍銜肩章,這樣別人一下子就能知道你的地位了。”

    如果藝術界還存在一條規則的話,那麼這條規則應該是:藝術本身最重要。有人堅信這一點,有人對此嗤之以鼻,認為這是冠冕堂皇的幌子。不管怎樣,總有一部分人認為藝術周圍的社會是一個與藝術脫節的骯髒世界。

    我在研究藝術史的時候,有幸接觸到了許多近代作品,但我一直不太明白這些作品是怎樣流通的:為什麼有些作品就受到了關注而頻頻曝光?為什麼有些作品就一直蹲在冷宮裡無人問津?那些受到關注的作品被出售、收藏、展覽的過程是怎樣的?如今,在世藝術家的作品在藝術教育中佔著更大的比重,這就需要去弄清楚藝術的源頭,藝術品的評價過程,以及藝術品從工作室到博物館(博物館,垃圾桶,擁有大量藏品的機構或個人都有可能是藝術品的永久棲息地)的流透過程。某公共藝術收藏機構的負責人羅伯特·斯托爾(Robert Storr)告訴我:“博物館的作用就是毀滅藝術品的價值。博物館從市場上把藝術作品請進來,把它們變成了公益性的東西。”經過研究,我發現偉大的藝術作品都不是橫空出世的,這些作品不單單是由藝術家及其助手共同創作的,同時也是由藝術品經紀人、策展人、評論家以及收藏家共同成就的,沒有他們的“支援”,再優秀的作品也無法“偉大”起來。這並不是說藝術品本身不偉大,也不是說藝術沒有資格進入博物館,完全不是這個意思。我的意思是,藝術品不像大家想象的那樣簡單,但也不像大家想象的那樣神秘。

    當代藝術已經變成了無神論者的一種信仰,這是本書的一個觀點。弗朗西斯·培根(Francis Bacon)曾經說過,當人認識到自己僅僅是茫茫宇宙中的一粒塵埃時,他只能“超脫一小段時間”,很快他就會甦醒過來墜入塵世。培根說:“美術,或者說藝術,已經完全淪為人們的一種消遣方式……藝術家必須想方設法地取悅大眾。”對於許多藝術圈內人以及狂熱的藝術愛好者來說,藝術就是新奇的想法,有了新奇的想法,他們的存在才有意義。這種觀念與宗教信仰存在一定的衝突,但符合因果論者的思路。教堂等宗教場所具有特定的社會作用,藝術活動也同樣具有特定的社會作用,它使存在共同利益的人們產生一種歸屬感。當埃裡克·班克斯(Eric Banks)離開一家藝術雜誌社去編輯一份文學評論雜誌的時候,他發現藝術圈裡的社交行為往往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穫。他說:“人們在觀賞藝術作品的時候,確實會展開討論。但如果我讀書,比如讀羅貝託·波拉尼奧(Roberto Bolao) 的小說,幾乎就沒有人跟我討論。閱讀不僅需要很長時間,而且整個閱讀過程都是一個人進行的,而藝術可以在很短的時間內催生出一個群體來。”所以,跟文學相比,藝術具有較強的社交功能。

    藝術界是一個擁有虔誠追隨者的社會群體。儘管藝術界的人士自命清高,但他們還是在乎大多數人的意見,仰仗某位名家的積極評價或某位批評家的評論。同時,儘管藝術界崇尚標新立異、顛覆傳統,但藝術家的一些行為方式仍然因循守舊、墨守成規。藝術家創作一些“看似藝術”的東西,他們的行為從不破壞規則,相反,他們維護、遵從著業內既定的規則。公共藝術收藏機構的管理人員始終迎合著同行和上司的口味。收藏家成幫結夥地購買時尚畫家的作品。批評家不時地抬頭看看“旗幟”飄動的方向,以便“與時俱進”。一部分人斗膽創新,但不是所有的創新都能得到回報。只有為藝術獻身的人站出來,其他人才有了存在的理由。

    本書寫於藝術品市場空前繁榮的時期。為什麼在過去的十年中,藝術品市場的發展如此迅猛?要回答這個問題,恐怕要先回答另一個相關的問題:為什麼藝術越來越熱?書中好幾個地方都試圖回答這個問題,我不妨在此直截了當地給出自己的答案。第一,人們受教育的程度越來越高。隨著文化水平的提升,人們開始關注具有更多文化內涵的事物。藝術可以激發想象力,可以活躍人們的思維、陶冶人們的情操。由於文化領域中的部分產業江河日下、風光不再,相當多的人把目光轉向其他地方,期望得到出乎意料的收穫。第二,儘管受教育水平越來越高,但人們的閱讀量卻越來越低。電視節目和網路影片充斥著整個文化領域。儘管有些人悲觀地將它們稱為“次級口頭表達形態”,但其他人還是熱衷於“視覺文化”的說法。因為他們看到的東西不僅在感性上,而且在理性上都使自己得到了愉悅。第三,隨著全球化的發展,藝術跨越了國界,成了全球通用語言,將世界緊密地連線在一起。

    藝術品越來越熱的另一個原因是昂貴,或者說奢侈,這很有諷刺意味。天價吸引了媒體的高度關注,於是輿論將藝術品定位為奢侈品,相應地抬高了某件藝術品擁有者的社會地位。在過去的十五年裡,全球最富有的那部分人掌握了更多的財富,億萬富翁層出不窮。全球著名拍賣行佳士得(Christie’s)拍賣行的艾米·卡布拉佐(Amy Cappellazzo)說:“在擁有了幾套房子,又穿上了名貴西裝之後,你會幹點什麼?藝術品是個不錯的選擇,總得玩點兒高雅的吧。”如今,收藏、囤積藝術品的人數大幅增加。2007年,佳士得拍賣了793件藝術品,每件都在100萬美元以上。在數字化時代,文化產品的複製十分簡單。在這種技術背景下,獨一無二的藝術作品幾乎就成了像房地產一樣的不動產,不會說沒就沒,不會貶值到離譜的程度。以前,人們可能沒有想到自己會去拍賣行購買藝術品,現在藝術品拍賣會上是人頭攢動,人聲鼎沸。拍賣會加快了藝術品的“市場流通速度”,其火爆場面似乎在告訴人們,當代藝術品是一個很有前途的投資領域。

    儘管有些收藏家對藝術品價格的暴漲叫苦連天,但藝術品市場表現依然強勁,許多藝術館的營業面積也急劇擴大。更多藝術家的生活水平得到了切實的提高,少數藝術家的收入甚至已經超過了明星。批評家都在絞盡腦汁地用文字填滿不斷擴大的刊物版面,而博物館的管理人員紛紛跳槽,在藝術圈尋求更高收入的職位。但藝術品市場的繁榮也給一些人敲響了警鐘,他們擔心市場定價會誤導公眾審美,從而掩蓋了客觀批評,藝術獎項及博物館藏品選擇對藝術品的評價作用,並希望人們不要一味地推高價格。就連務實的藝術品交易商也會告訴你,賺錢只是藝術的副產品,不是藝術的終極目標。藝術要想繼續生存,要想保持其高於其它文化形式的地位,就需要找到一種動力,這種動力絕對不能是利益,而應該是比利益更有意義的東西。

    書中的前兩章呈現出了對立的兩極。“拍賣會”部分翔實地記錄了佳士得拍賣行在紐約洛克菲勒中心(Rockefeller Center)舉行的一場拍賣會的過程。拍賣領域拒絕藝術家的參與,拍賣行為實際上是藝術作品的終結,有人說拍賣會就是藝術品的太平間。“藝術評論課”部分記錄了加利福尼亞藝術學院一場生動活潑的藝術研討會。加利福尼亞藝術學院是藝術家的搖籃,學生在學習藝術的同時,也會學習一下藝術界的業內基礎知識。拍賣會與藝術院校相去甚遠,拍賣大廳裡的價格和競爭似乎遠離財政吃緊的藝術院校。但要想弄清藝術界的執行機制,就必須瞭解藝術界中這組對立的兩極。

    同樣,“博覽會”與“工作室”也存在對立關係。前者是消費環節,後者是生產環節。工作室是瞭解藝術家創作過程的理想場所,博覽會上擁擠的人群和令人目不暇接的展品足以讓人們領略藝術界的繁榮。“博覽會”部分描述了瑞士巴塞爾藝術博覽會開幕當天的盛況。巴塞爾藝術博覽會是藝術界的重要活動,它推動了藝術的國際化發展,並確立了藝術界定期舉辦藝術活動的常規機制。“工作室”描述的主角是日本藝術家村上隆(Takashi Murakami)。在巴塞爾藝術博覽會上,他曾把自己打造成一個雕塑的形象。村上隆在日本有三個工作室和一個製造廠,他一心想讓自己的工作室超過安迪·沃霍爾(Andy Warhol)的“工廠”。村上隆的工作室不僅是藝術家創作的場所,而且是他實現藝術夢想的舞臺。同時,該工作室還是他同博物館管理人員與藝術品交易商洽談的地方。

    “獎項”與“雜誌”部分圍繞辯論、判斷和公眾關注度展開敘述。“獎項”部分介紹了英國透納獎(Turner Prize)頒獎典禮的現場情況。該獎項的評委會由泰特美術館董事尼古拉斯·塞羅塔(Nicholas Serota)監督,評委會從四名最終確定的候選藝術家中選出一名優勝者,頒給他 2.5 萬英鎊的獎金,整個頒獎典禮透過電視進行現場直播。這一部分探討了藝術家之間競爭的本質和榮譽在藝術家職業生涯中的作用,以及媒體與博物館之間的關係。“雜誌”部分列舉了針對文藝批評的不同見解。我觀察了專業雜誌《國際藝術論壇》(Artforum International)編輯們的工作狀況,並與《紐約時報》(The New York Times)的羅伯塔·史密斯(Roberta Smith)等一批有影響力的評論家進行了對話,還深入採訪了一些藝術史學家。此外,這部分還分析了雜誌封面和新聞評論是如何讓藝術和藝術家在藝術史上留下印記的。

    最後一部分“雙年展”敘述了我參加威尼斯雙年展(La Biennale di Venezia)的經歷,這是歷史最悠久的藝術展會。威尼斯雙年展似乎應該是一個度假場所,一個讓人放鬆的地方,但它實際上是一個相當忙碌的社交場合,以至於人們都無暇顧及藝術品。只有一些博物館的工作人員關注藝術品本身。在此,我要向這些工作人員表示敬意。記憶,給當代藝術賦予了意義,也給藝術品價值判斷的後知後覺帶來了靈感。這部分還著重思考了記憶在藝術世界中的重要作用。

    儘管《藝術世界中的七天》篇幅不長,但卻耗費了我許多心血。在以往的民族誌學(ethnographic)研究專案中,我假扮一個廣告公司的“品牌策劃師”進行研究工作,並沉浸在倫敦夜總會絢爛的夜生活中。坦率地說,我當時非常喜歡這種環境,狂熱地愛上了這種生活方式。但後來,我覺得有點累。在研究藝術界的過程中,儘管十分辛苦,可我還是覺得藝術世界很神奇。對我來說,這個世界有很強的誘惑力。一個原因是藝術界非常複雜,另一個原因是藝術模糊了工作和娛樂的界限、國家與國家的界限、文化與經濟的界限。因此,我覺得藝術界就是未來社會組織的雛形。儘管許多藝術界人士以詆譭藝術界為樂,但我還是贊同《國際藝術論壇》發行人查爾斯·瓜裡諾(Charles Guarino)的話:“我覺得藝術界的人同屬於一個宗族的大家庭,成員中有許多天才、怪才,接受了太多的教育。他們似乎生不逢時,與這個時代格格不入,他們狂放不羈,有時甚至無法無天。我喜歡跟這群人待在一起。”最後即使人去樓空,房間裡也到處瀰漫著藝術的氣息,令人心曠神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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