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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1 # 使用者9250117683516

    這一回用簡短篇幅結束了賈璉的妻妾大戰。二姐輸得一敗塗地,最終家廟也沒能進去。等於在侯門打了一個逛,又出來了。幸好城外亂崗子上還埋著三姐,長眠不至太孤單。

    我不太喜歡二姐。不喜歡她允許自己做個合族不知道的外宅。這其實等於以一種微妙的方式在逼迫大妻。而在逼迫之後,戰爭爆發,卻又希望兵不血刃,竟不做任何準備。

    鳳姐雖然贏了,但是刀靶卻留給了別人,誰知道若干年後張華會不會回來訛詐錢財或充當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太愛逞強,把事做絕,就容易給自己招來更大的災禍。

    作者寫一個家族的覆滅,妻妾之戰是繞不過去的坎。女人們耍起狠來一樣讓你感慨人性的殘忍。幸好紅樓的主旋律是青春的美好,這一回作者又把我們帶回了久違的大觀園。

    此時的大觀園雖然已是仲春天氣,但詩社已經一年多沒起。原因有二:一是探春需要打理很多俗事;二是寶玉“情色若痴”,也難怪如此,從他的世界一下子走散太多人。

    他無法適應這個“散”,可是“散”始終在。秦可卿是第一個走出去的,他那時候還陪著哭;然後是金釧,中間夾著紫鵑的玩笑,而現在是趕在一起,“冷遁了柳湘蓮、劍刎了尤小妹,金逝了尤二姐,氣病了柳五兒”。

    這情景或許是大廈傾倒後的預演,寶玉已有點不能承受。但是命運一上去就給了他那麼多,現在是一點點拿回去的時候了。

    如果他能悟到是自己太沒力量,他自己應該強大起來,來保護那些他想要保護的人,那麼事態或許會向另一個方向發展。即便沒有任何改變,至少是為了認定的“事業”努力了。

    這是我們的期許,也是一些現代讀者不喜歡寶玉的原因。作者沒有給予讀者這樣的人設。如果他真這麼做了,寶玉犧牲自我,那這世上不過又多一個賈雨村或賈政出來罷了。

    然而這些人遍地是。沒有哪個人走過少年之後不是滿面風塵。而作者要的是一個即使“百口嘲謗、萬目訾睚”也要保持一顆赤子之心的少年,他不會為了任何人而折腰屈服。

    一大清早,怡紅院裡歡樂異常,“晴雯和麝月兩個人按住溫都裡那膈肢呢”,寶玉也加入戰團,“兩個大的欺負一個小的,等我助力”,引得找手絹的碧月小姐姐十分羨慕。

    丫頭來請,“請二爺快去瞧好詩”。沁芳亭上,大家果然聚在那裡,都說,“咱們的詩社散了一年,也沒有人作興。如今正是初春時節,萬物更新,正該鼓舞另立起來才好”。

    去找李紈的路上,寶玉讀了讓大家重啟詩社之興的《桃花行》,並不稱讚,卻滾下淚來。作者把寶玉在深情之外也能體會黛玉的心境,這才稱得上知己的意思傳達給了我們。

    寶黛之情在三十六回之後,已經很久沒有呈現了,雖然中間有“紫鵑試情”的情節,終歸是紫鵑的筆墨。此回,我們看到他們的感情,已經由不斷吵鬧變成了彼此理解了。

    而此時,湘雲在笑,寶琴在打趣,只有寶玉一人流淚,怕讓大家看到,趕緊又擦掉。

    我總懷疑,魯迅先生的“悲涼之霧”的說法從此處而來。只有此時。大廈還尚未傾倒。

    再早不行,再早,大觀園還沒籠著這麼一層衰敗之氣,再晚一點兒也不行,已經敗落了,已經悲涼了,人人都已感覺到,那麼寶玉便失去了先知先覺的功能。

    只有在此時,他的心境尚處於“散”的悲傷狀態中,然後又讀到來自知己愛人林妹妹的“哀音”。

    “一聲杜宇春歸盡,寂寞簾櫳空月痕”,這讓他隱隱約約感到人生的盡頭是死一般寂靜的。喜歡聚,可總是散,這或許便如“水滿則溢,月滿則虧”的鐵律一樣不可遮挽。

    和林妹妹的“哀音”不同。林妹妹的悲音為身世而發,然而這種身世之感是很多情緒中的一種。她還可以為當下的幸福而努力,閒了時,計算一下賈府的收支,便是明證。

    和寶姐姐的“淡泊”不同。寶姐姐雖然很早就開始了簡樸的生活,但寶釵並不悲觀,她只是刪繁就簡,以一種從容的姿態迎接命運的挑戰,不強求,不失態,內心很篤定。

    探春,比寶釵樂觀一點,以為只要改變自身,就可立於不敗之地;

    湘雲比探春更樂觀,她覺得遇到什麼事都樂呵呵的,就沒問題;

    迎春是浮萍姿態,惜春參不透人世複雜,她的方式是一刀切;

    寶琴和湘雲有些相似,加之寶釵的教導,底子裡是比較正統的。

    所以姐妹們對寶玉的眼淚不以為然,多少覺得他太婆婆媽媽了。大家決定把“海棠社”改為“桃花社”,又議定起社的日子。

    但又夾雜著很多瑣事,今兒是探春的生日,明兒賈政回來寶玉要準備作業,又有王子騰之女嫁給保寧侯之子為妻之事,大家還須參加。

    直到一天,湘雲寫了首頗為得意的柳絮詞。大家便趁機做起了詞。

    之前絕句、律詩、聯句都有了,不用說,這次作者要換個新花樣了。

    拈鬮決定誰寫啥,寶釵拈得了《臨江仙》,寶琴拈得《西江月》,探春拈得《南柯子》,黛玉拈得《唐多令》,寶玉拈得《蝶戀花》。

    眾人評價,纏綿悲慼,讓瀟湘妃子,情致嫵媚,卻是枕霞,小薛與蕉客今日落第,要受罰。

    當然,還有一個交白卷的,便是寶玉,眾人取笑一番並決定罰他。

    這些詞再次暗示姑娘們的命運走向。這是作者一而再、再而三使用的手法。

    即便在最快樂的時光裡,也不忘提醒讀者,終究有一天她們會風流雲散。這種籠罩全文的大悲傷,這種不管怎樣美麗,終究還是“水中月”“鏡中花”的調子,讓人忍不住嗟傷不已。

    回到此回,我覺得這些詞其實是顯示了她們當下各自的心境:

    湘雲的“且住、且住,莫使春光別去”是覺得此時最好;

    探春的“也難綰系也難羈”是家族衰敗時的無可奈何;

    黛玉的“草木也知愁,韶華竟白頭”,是憂慮婚事無人做主;

    寶琴的“幾處落紅庭院,誰家香雪簾櫳”是當下沒什麼東西值得在意的聲口,眼光注意到別處;

    寶釵的“好風憑藉力,送我上青天”,是覺得大家寫得太悲,故意要翻出新意來;因為這句,寶釵歷來被批名利心太重,然而,這不過是寶釵對薛家日漸頹喪的現實作出的努力罷了。

    而寶玉再也寫不出十三歲時那種“閒情逸致”的詩,是才思枯竭了嗎?不,他以後還要寫很多詩,悼念林四娘,悼念晴雯、懷念迎春,他都有東西寫,但也只剩下這些東西可寫。

    之前,作者總是與敘述的“現在”保持著距離,他好像永遠在回望著,在等待著什麼。

    而在此回,他的創作思想和寶玉的了悟開始重疊。

    作者在開頭描述的“到頭一夢、萬境歸空”和寶玉此時的心境類似:既如此,就讓我沉醉在這最後的一點美妙時光裡吧。

    寶玉又絕不等同於作者。若干年後的作者或許會愧悔,但他筆下的少年寶玉透過生命的虛與實、有與無、繁華與零落,感受到了整個世界的嘈雜,看到生命盡頭的灰暗,他是那樣悲欣交加、百感交集,但同時又九死不悔、誓死不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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