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俄為何74年難簽署和平條約？北方四島爭端成鴻溝

2019年1月22日，日本首相安倍晉三訪問莫斯科與普京總統會晤，這是自2013年以來，安倍與普京的第25次會面。此次兩國首腦峰會，最重要的議題就是如何締結《日俄和平條約》。

這份由時任日本首相鳩山一郎同前蘇聯部長會議主席尼古拉.布林加寧於1956年10月19日在莫斯科簽署的聯合宣言，乃之後日俄之間艱難談判的關鍵所在。《日蘇聯合宣言》提出，日蘇簽署和平條約後，蘇聯將把北方四島中的齒舞群島、色丹島交還給日本。

《日蘇聯合宣言》還是日本與作為俄羅斯前身的蘇聯，經過兩國各自國會（最高蘇維埃）批准的唯一一項具備法律效應約束力的檔案。普京自2000年擔任總統後，也承認其效力。

日本政府也認為1956年的這份宣言本身在法律上是有效的，但其內容卻存在著很多曖昧的地方。例如“（蘇聯）將齒舞群島和色丹島移交給日本”的表述，日方聲稱這意味著主權的確定，普京卻指出宣言並未寫明移交之後的主權歸屬。

北方四島地圖

共同宣言當年並沒有提及國後和擇捉兩島，而關於國後、擇捉兩島的歸屬問題，日俄雙方亦根本沒有達成共識。迄今為止，日方堅稱前蘇聯及俄羅斯一直對北方四島持續進行著“非法佔有”，因此東京長期堅持應繼續推進對莫斯科的和平條約談判。日本的基本態度是先解決包括檔案中未記載的國後、擇捉在內的四島主權問題，並且必須在北方四島全數歸還後，再才能與俄國簽署和平條約。

但在莫斯科看來，東京的這一立場等同於不履行承諾。2018年9月12日，普京談及這份《日蘇聯合宣言》時稱：“雙方不只是簽署（這份檔案），而且日本的國會和蘇聯最高蘇維埃也都已批准透過。後來日本方面卻拒絕執行。”

近年來，日本傾向於重新思考修正自己的固有立場，於是東京有了新的“二加其它”的想法: 兩個島嶼的主權，再加上免簽證進入另外兩島、以及共同投資經濟計劃，也不失為有利。

日本北海道以北的齒舞、色丹、國後、擇捉四島，被日方稱為北方四島，而被俄國稱之為南千島群島，或是庫里爾群島。這些島嶼在二戰前屬於日本，二戰後被蘇聯佔領，蘇聯瓦解後則由俄羅斯控制至今。

俄國遺棄在南千島群島上的JS-3重型坦克

對莫斯科而言，南千島群島具有戰略價值，擁有完整的島鏈可以確保鄂霍次克海域的安全，同時是拱衛俄國遠東地區的海上屏障及海軍前進西太平洋的海上通道。而且就算齒舞和色丹這兩個小島目前無人居住，但它們也象徵著第二次世界大戰中蘇俄戰勝日本帝國的光榮歷史，而二戰後勝利國佔領的領土通常被視為不可以被協商的。

2019年1月14日，日本外相河野太郎前往莫斯科與俄國外交部長謝爾蓋.拉夫羅夫交涉和約問題，拉夫羅夫在會後毫不給河野留情面，他對前來採訪的眾多媒體說道：“日方認可第二次世界大戰的結果是（交涉的）第一步。作為二戰的正當結果，只要（日方）不認可北方領土已經為俄羅斯所有，交涉便難於展開。”

拉夫羅夫還說：“就二戰的結果，《聯合國憲章》中已經確定包括北方領土的全部島嶼主權均在俄羅斯的相關事宜。若在這點上無法取得進展，則將非常難於期待在其他問題上得到前進。”

對此，河野明確作出反駁稱：“包括領土問題在內，已經將我們的主張明確地傳達給了俄方。在今後的協議中，必須找出雙方能夠達成一致的部分。”

普京和安倍在克宮

在這次與安倍共同會見記者時，關於二戰後北方四島已成為俄羅斯領土、以及擔憂美軍在北方四島部署等歷來主張，普京完全沒有重提。相反，他著重闡述了俄方與日本經濟合作的進展，列舉兩國貿易額的增加、日本對俄投資的擴大和液化天然氣（LNG）的開發合作等；並表示“就制定充滿野心的計劃達成了協議”，強調透過經濟合作與人員交流的進展來建立雙方互信。

普京說：“俄日確認了兩國簽署和平條約的意願。接下來將需開展耐心細緻的工作，為達成雙方都可接受的解決方案敲定條款。任務是確保俄日關係能長期、全面、高質量發展。當然，談判雙方提出的解決方案應該是俄日兩華人民都能接受的，是兩國社會都支援的。”

安倍則說：“圍繞和平條約的問題，（雙方）認真而妥善地花費時間、敞開胸襟進行了交談。”他還希望日俄能在2月份再作談判。安倍說：“我與普京總統歡迎兩國外長上週開始的和平條約談判。我們分別下了指示，2月份，比如在慕尼黑安全會議期間，兩國外長舉行新一輪談判；兩國領導人特使屆時也應舉行談判。”

不過，從外界來看，日俄兩位首腦儘管在記者會上表現了合作姿態，都宣稱“力爭找到彼此都能接受的解決對策”，但是彌合兩國立場差異的阻礙依舊很高，更不代表已經有了能夠讓東京和莫斯科都能接受的具體解決辦法。其中，最大障礙仍是1956年《日蘇共同宣言》中的這項內容：“（蘇聯）同意將齒舞群島和色丹島移交給日本。但是，這些島嶼將在日本和蘇聯之間簽訂和平條約之後再實際移交。”

俄國向日本歸還北方領土，還面臨著現實的巨大民意壓力、國家安全威脅及美軍或進駐等繞不開的難題。

根據莫斯科民調中心Levada於今年1月份所做的民調顯示，多達74％的俄華人反對交出島嶼主權以換取歷史性的和平協議，只有17%的人認為這麼做值得。

俄軍已將國後、擇捉兩島要塞化

有俄國軍事專家從地緣政治角度解釋了北方四島（即南千島群島）為何對國家安全十分重要。“千島群島包含56塊島嶼，它們像一條鎖鏈（長1200公里）將鄂霍次克海與太平洋分隔開來。對這個群島的掌控使俄羅斯可以將鄂霍次克海豐富的自然資源視作本國財富。此外，這些島嶼還具有重要戰略意義，如果在其上部署強大的殺傷性武器和監測系統，就能在爆發戰爭的情況下控制太平洋北部。”

莫斯科《獨立軍事評論》週報的副責任編輯亞歷山大.沙爾科夫斯基圍繞四個方面，詳細分析了失去南千島群島對俄羅斯國家軍事防禦造成的重大影響。這位軍事專家告訴俄國民眾，這將會使美軍核潛艇獲得經葉卡捷琳娜海峽進入俄國內海的機會；更致命的是，美軍一旦把擇捉島武裝化，必將瓦解俄羅斯在太平洋戰略方向所構築的所有防禦體系。

沙爾科夫斯基說：“首先，日本及其盟友將獲得葉卡捷琳娜海峽，它是最寬的海峽之一，水深也足以讓核潛艇透過。其次，對俄羅斯具有戰略重要性的弗里斯深水海峽，也將落入日本及其盟友之手。第三，東京將可以對俄羅斯領海和專屬經濟區的邊界提出質疑，同時美國海軍的軍艦將有機會穿過鄂霍次克海中部。第四，美國必然會趁機在上述島嶼部署自己的軍事設施。順便一提，從擇捉島北端到方便俄羅斯戰略核潛艇穿過的羅盤深水海峽，距離僅有200公里。倘若美國把擇捉島變為「不沉的航母」，則俄羅斯在太平洋戰略方向上構築防禦體系的一切努力都將化為烏有。”

當然，俄羅斯的精英們也深知萬一遲遲不能與日本達成和平條約的極端後果是什麼。沙爾科夫斯基認為東京若下定決心在某個時候武力奪取北方四島，“以日本自衛隊的風格，它會突然讓兩棲部隊登陸並奪取心儀的領土。”但是僅憑俄軍在該地區常規設防的薄弱力量，“面對日本艦隊的現代化高精度武器和火力，英勇精神在這裡無濟於事。”

在日本奪島後，克宮決策者還必須不得不面對遠東地區運輸系統欠發達，從大陸縱深向沿海地區大規模調兵將十分困難的難堪局面。“要把他們從島上趕走，光靠太平洋艦隊和東部軍區的兵力可能不夠。俄武裝力量當然可以向日本本土發動導彈襲擊，但在沒有登陸部隊登島的情況下，此舉收效不會太大。對莫斯科而言，更簡單的做法將是放棄軍事行動，開始漫長的國際訴訟。”沙爾科夫斯基警告說。

俄軍部署在南千島群島上的“稜堡”岸基反艦導彈

為威懾日本及其身後的美國，加強與東京談判的籌碼，莫斯科也在努力強化遠東和南千島群島的軍力。2019年1月16日，《日本經濟新聞》報道說：“在日俄和平條約談判走向受到關注的背景下，俄羅斯沒有放慢增強北方四島軍備的跡象。俄羅斯軍方在擇捉和國後兩島新建士兵宿舍，2018年底宣佈188個家庭入住。預定2019年繼續增建宿舍。還有訊息稱，俄方還在北方四島一帶設定了雷達基地。”

日本共同社稱，2017年12月，俄軍在離俄朝邊境約100公里的符拉迪沃斯託克（海參崴）近郊，部署了最先進的S-400地對空導彈系統。

此外，俄羅斯還在被克宮定位為北極圈至亞洲海上通道防衛要衝的北方四島與千島群島加速增強軍備。2016年11月，俄軍在擇捉島和國後島分別進駐最新型岸基反艦導彈“梭堡”（Bastion或譯“堡壘”，射程300公里），和“舞會”（Bal 或譯巴爾，射程130公里）。

2018年，俄軍另在千島群島中部的馬圖阿島和北部幌筵島建造基地，佈防這兩種導彈。

對於“稜堡”岸基反艦導彈，俄國總統普京在2015年3月播出的熱門紀錄片《克里米亞·迴歸祖國之路》中，曾這樣高度評價它：“這種武器誰都沒有。”普京並透露在俄羅斯出兵克里米亞的緊張時刻，正是因為“稜堡”的存在，美國和北約才不敢冒險將軍艦開進黑海。

保守的俄國軍方也反覆提醒克宮領導人，在作出把千島群島南部島嶼移交日本的決定前，莫斯科應當考慮此舉所有可能的後果。“首先，日本對於不在島上部署美軍基地的問題總是含糊其辭，只說「我們會盡力而為」。這已經值得警惕。其次，美華人對於不在南千島群島（北方四島）設立基地也沒有給出明確保證。”

就在2018年12月20日舉行的年終大型記者會上，普京曾透過回答日本媒體提問的機會，展現了他最真實的立場—“認可日俄簽署和平條約的意義，但不會輕易同意交還領土。”而針對將北方四島交還日本之際美軍駐紮的可能性，普京特地以駐沖繩美軍的問題為例，對於東京能否不顧美國的反應、獨立做出決定提出了疑問。他當時非常冷淡的說了一句話：“不知道日本有多大程度的主權。”

日本在北海道朝北方四島方向設立的抗議牌

其實，對日俄和平條約締結及北方四島歸屬影響最大的，終究還是當下處於歷史最低谷的美俄關係與克宮的政治盤算。有俄國地緣學者說：“在為達到地緣政治目的而操縱精英的能力方面，美國大概超過了所有國家，這個技藝他們是從英國那裡學到的。在與日本對俄領土訴求有關的事情上，他們善於將事態的任何發展為己所用。”

日本媒體則不帶樂觀的坦承，“如果（美俄）緊張關係進一步加劇，將駐日美軍視為問題的俄羅斯和日本之間的和平條約談判也有可能受到影響。”與此同時，“普京政權正因養老金改革等問題面臨支援率下降的局面，沒有加快推進談判的理由。日本要讓俄羅斯做出讓步並非易事。”

美國主導對日和約，以及為對抗《美日安保條約》的結果

二戰結束之後，西方國家與蘇聯之間虛假的戰友情誼迅速破滅，冷戰大幕徐徐拉開，雙方對戰敗國處置上分歧很大。亞洲這邊，1951年9月美國召集48個國家和政府在舊金山簽訂了對日和約，即《舊金山和約》，這份條約關於戰爭賠償這塊規定，日本不支付戰爭賠償，其他國家透過沒收日本在其領土上的所有政府和個人財產，以及強迫日本戰俘和勞工進行勞動的方式進行補償。實際上是幫助日本避免了沉重的戰爭賠償，是在扶持日本。

但二戰結束後中國和朝X政權變更，誰能代表該國合法政權問題發生爭議。因為是美國主導，當時是臺灣當局代表中國簽字，並在1952年以此精神簽署了《中日和平條約》（又名《臺北和約》），條約中以“現在在中華民國政府控制下或將來在其控制下之全部領土。”這樣模糊的字眼迴避“中國”適用範圍問題。再加上條約中也沒有就北方四島（當時蘇聯稱為南千島群島，要求伸張主權）歸屬做出回答，所以當時作為“社會主義老大哥”的蘇聯以為小弟出頭的名義，拒絕在條約上簽字。

儘管如此，二戰結束之後日本還是積極與蘇聯聯絡，特別是斯大林死後，赫魯曉夫執政時期，為緩和外交關係，也積極與日本進行協商。雙方在1956年簽署了《蘇日共同宣言》，宣佈結束戰爭狀態，恢復通商和貿易以及外交關係。蘇聯宣佈釋放日本戰俘和扣押僑民，也同意日本加入聯合國，同意日本成立自衛隊等。蘇聯還同意正式與日本簽訂和平條約之後，向日本轉移北方四島中的色丹和齒舞兩個島嶼。

赫魯曉夫這一系列舉動，目的在於希望日本能夠在美蘇間保持中立，能夠像奧地利或者瑞士一樣宣佈成為永久中立國。但是日本當時的重大外交舉動完全由不得自己決定，美國當時威脅日本如果日本以宣佈永久中立國條件與蘇聯簽署和平條約的話，那麼美軍將不歸還其控制的琉球群島、小笠原群島等島嶼。最後在1960年，雙方簽署了《美日安保條約》，日本正式放棄中立，完全投靠美國。日本二戰後民眾是相當可愛和反戰的，當時簽訂《美日安保條約》時，引發650萬規模的抗議活動，首相岸信介都遭到刺殺

備受傷害的赫魯曉夫也就關閉了談判通道，雙方和平條約也就一直拖延下來。在蘇聯解體之後，俄羅斯經濟休克時期，葉利欽差點答應日本，在其首次方位日本簽訂正式的和平條約，歸還北方四島，換取日本鉅額經濟援助。但激怒了當時俄羅斯軍方，感到受到侮辱的當時俄羅斯總參謀長、陸軍參謀長在內的50多名將軍聯名上書，以總辭職為要挾，迫使葉利欽收回計劃。

所以雙方一直到現在沒有簽署和平條約，日本不肯放棄北方四島，俄羅斯不願意歸還，更何況歸還給揹著《美日安保條約》下的日本。現在俄羅斯經濟比剛解體的休克時期要過得去多，反而俄美關係越來越緊張，更沒可能。普京之前說要還給日本島嶼，更像是釣魚，因為《蘇日共同宣言》的基礎是日本中立，這方面就要廢除《美日同盟協議》。

和平條約的作用就是用來保證簽約國雙方利益相互之間不會受到侵犯。而早在二戰結束後，世界各國在受到戰爭的可怕威脅之後，都希望世界可以進入和平發展的程序。而當時俄羅斯的前身也就是蘇聯也準備和日本簽訂和平條約，為了表示誠意蘇聯還表示可以先還北方四島中的兩個小島。因為蘇聯覺得自己做為戰勝國放低姿態已經很給日本面子了。但蘇聯小看了日本的貪婪。身為戰敗方的日本卻要求蘇聯歸還全部北方四島。而實際上北方四島已經在雅塔爾會議上決定劃歸給俄羅斯。蘇聯認為日本簡直就是異想天開。所以也就放棄了和日本簽訂條約。也就是因此俄羅斯和日本方面的和平條約一直沒有簽訂。

後來世界進入美蘇冷戰期間。蘇聯方面覺得長期冷戰對自身不利，所以蘇聯又提出和日本簽訂和平條約，，希望以此來緩和國際關係。但是日本依舊堅持一點，不還給全部北方四島就不談。蘇聯也受不了這個氣，索性就放棄了和日本簽訂條約的念想。

蘇聯解體之後俄羅斯再次把和日本簽訂條約提上日程。當時俄羅斯在西方各處都受到排擠，所以俄羅斯急需和日本緩和關係。而日本方面也同意按照當年蘇聯提出的章程急需談下去。但也一直因為北方四島歸屬問題一直沒有談攏。俄羅斯方面表示可以談但絕對不會提北方四島。而日本方面也表示不還島就不談其他。但結果我們現在也看到了，日本的要島之旅估計之後還得繼續。而俄羅斯和日本的和平條約意向已經達成。普京這次以歸還兩個小國的誘餌來引誘日本簽訂和平條約這一招可以說十分冒險。一個不好就會身敗名裂。索性普京現在也算成功了。而阻礙俄羅斯和日本簽訂和平條約的北方四島也不在是問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