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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1 # 橙子喲4

    潯陽江頭夜送客,楓葉荻花秋瑟瑟

      夜晚在潯陽江頭送客人,秋風吹著楓葉和荻花,傳來瑟瑟之聲。開篇首句,只寥寥七字,就把人物(主人和客人)、地點(潯陽江頭)、時間(夜)、事件(送客)全部概括其中,言簡而意明。後一句作秋夜送客的環境烘染和渲染,使詩一開頭就帶著淒冷蒼茫的意味。“黯然傷神者,唯別而已矣”,在這裡,秋夜送客的蕭瑟落寞之感,從景中委婉傳出。“潯陽江”,是長江流經江西九江的一段。“荻花”,多年生草本植物,生長在水邊,根莖都有節似竹,葉抱莖生,秋天生紫色或白色、草黃色花穗。“瑟瑟”,猶言颯颯、索索,草木被秋風吹動發出的聲音。

      主人下馬客在船,舉酒欲飲無管絃

      主人下了馬,走進客人的船中;舉起酒杯想痛痛快快地餞別,卻沒有音樂助興。楓葉獲花,秋風瑟瑟,景是淒涼景;送客至江船,舉杯冷落,情是寂寞情。“無管絃”三字,既與後面的“終歲不聞絲竹聲”遙相呼應,又為琵琶女的出場作鋪墊。“管絃”,指管樂器與絃樂器,這裡泛指音樂。

      醉不成歡慘將別,別時茫茫江浸月

      悶悶地喝醉了,悽悽慘慘地將要分別;要分別的時候,茫茫的江面上,映著一輪明月。前句已將黯然低沉的情緒作了鋪墊,後句進一步渲染環境,使心情顯得更加沉鬱感傷。全詩三次寫到江月,各有妙用。這是第一次。“江浸月”,是說月影倒映在江中,就好像月亮浸在水中一般。

      忽聞水上琵琶聲,主人忘歸客不發

      忽然聽到江面上傳來琵琶彈奏的聲音;聽著聽著,主人忘記了回去,客人也不肯開船啟程。“忽聞”,傳達詩人正思音樂而音樂即來的驚喜。送者忘歸,行者不發,暗示音樂的美妙動人。在茫茫江月的背景烘托下,有空谷足音之感。

      尋聲暗問彈者誰,琵琶聲停欲語遲

      依循著聲音尋找,低聲詢問,彈奏者是誰?琵琶聲停了下來,那人想要回答,卻又遲疑不決。從“忽聞”、“忘歸”、“不發”到“暗問”,均著力刻畫人物心態,亦為說明音樂的感染力。“欲語遲”,是說猶疑之中暗含心事。

      移船相近邀相見,添酒回燈重開宴

      千呼萬喚始出來,猶抱琵琶半遮面

      經過再三邀請呼喚,她才勉強走出來;出來時,還抱著琵琶,半遮著臉兒。一方面是急急以求,一方面是默默以待;一方面是頻頻呼喚,一方面是遲遲而出。這種強烈的對比,鮮明地表現了雙方的心情和個性。詩人抓住這一點,逼真地描繪了琵琶女的出場之態。儘管用語平實,但欲露還藏的情態,已經入木三分。“千呼萬喚始出來”,並非孤傲忤慢,而是因為自有志趣,不露才揚己;更是由於有一肚子天涯淪落的難言之恨,不便說明,也不願見人。這種拘謹、靦腆而又穩重的樣子,也恰恰是萍水相逢時一個女子應有的情態。“猶抱琵琶半掩面”與上文的“琵琶聲停語欲遲”,皆曲折細膩揭示了琵琶女複雜的內心活動。

      琵琶女的出場,讓人產生期待,全詩由此轉入正題。

      轉軸撥絃三兩聲,未成曲調先有情

      她轉好絃軸,撥動琴絃,順手試著彈了三兩聲;雖然還沒彈出曲調,卻已流露出情感。前句寫校弦試音。後句以樂音傳達人的思想感情,扣開聽者的心扉,讓人神往。“情”字是詩眼,有傳神之妙。“轉軸撥絃”,是彈琵琶之前校正音階、調正絲絃的準備動作。

      弦弦掩抑聲聲思,似訴平生不得意

      每一弦都是那樣低沉壓抑,每一聲都充滿愁思,似乎在傾訴一生的不得意。這兩句進一步借音樂寫人,在抑鬱之情中點出身世之悲。“不得意”,一作“不得志”,給“情”定了一個基調。“掩抑”,以手壓弦而彈,彈出的音調低沉壓抑,是幽咽悲傷的情調。

      低眉信手續續彈,說盡心中無限事

      她低著眉、隨著手繼續彈奏下去,彷彿要一吐為快,說盡自己無限心事。以上三聯,都是上句寫琵琶女彈奏樂曲的情景,下句借聽者的感受揭示她的內心活動。

      輕攏慢捻抹復挑,初為霓裳後六么

      她的手指在弦上一會兒輕輕叩動,一會兒慢慢揉動,一會兒順手下撥,一會兒反手回撥。起先彈的是《霓裳羽衣曲》,後來又彈《綠腰曲》。這兩句是寫琵琶女嫻熟的技藝。“攏”,用指叩弦;“捻”,用指揉弦。這兩種是用左手按弦的指法。“抹”,順手下撥;“挑”,反手回撥。這兩種是用右手彈弦的指法。“霓裳”,即《霓裳羽衣曲》。據說是開元時從印度傳入,原名《婆羅門》,經唐明皇潤色並改此名。白居易《霓裳羽衣歌》有較詳細的描寫。“六麼”,是當時有名的歌舞大麴,也作“綠腰”或“樂世”。原名“錄要”,以樂工進曲錄其要點而得名,屬軟舞類。由女子獨舞,舞姿輕盈柔美,樂曲節奏由慢到快。

      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語

      大弦彈出的聲音深沉悠長,像陣陣疾雨;小弦彈出的聲音輕細柔慢,就好像人在竊竊私語。自此至以下十四句,藉助語言摹寫音樂的時候,都運用了各種生動的比喻以加強形象性。這兩句是說彈奏琵琶音響之精微。用“嘈嘈”、“切切”這兩疊字詞摹聲,又用“急雨”、“私語”,使它形象化。琵琶有四弦或五絃。“大弦”,指其中最粗的弦;“小弦”,指其中最細的弦。

      嘈嘈切切錯雜彈,大珠小珠落玉盤

      大弦嘈嘈,小弦切切,交錯雜彈,就像大珠小珠瀉落在玉盤。前一句已經再現了“如急雨”、“如私語”兩種旋律的交錯出現,這裡再用後一句一比,視覺形象與聽覺形象就同時顯露出來,令人眼花繚亂,耳不暇聞。雙聲和重音疊韻詞的運用,更加強了悅耳的聽感和韻律的節奏。

      間關鶯語花底滑,幽咽泉流冰下難

      有時絃聲輕快悠揚,就像宛轉悅耳的黃鶯在花下啼鳴;有時絃聲艱澀低沉,好像嗚咽的泉水在冰下面流轉。“間關”,形容鶯聲宛轉。“幽咽”,指悲抑哽塞。這裡,詩人將琵琶聲同時訴諸聽覺與視覺,分別表現出輕快與冷澀的不同感受。

      冰泉冷澀弦凝絕,凝絕不通聲漸歇

      冰下的流泉,漸漸地凍結了;那弦也像被凍住了,快要斷絕;就這樣,絃聲越來越弱,暫時停歇下來。詩人以豐富多彩、精妙新巧的比喻,將變化多端的音樂描繪得出神入化,維妙維肖。作者的才華不僅表現在再現音樂之美上,更重要的是,透過音樂形象的千變萬化,展現出琵琶女起伏迴盪的心潮,為下面訴說身世作了鋪墊。

      別有幽愁暗恨生,此時無聲勝有聲

      琵琶聲音暫停的時候,只覺得另有一種深藏的愁緒和恨意產生。此時,雖然靜默無聲,卻更勝過那有聲之境。“有聲”之時,聽者的思想感情隨著曲調奔騰跳躍,無暇細味。而“無聲”之時,給人以時間去整理思緒,體味曲中之情;同時將聽者引向未來,因為不知道下面又會怎樣。

      銀瓶乍破水漿迸,鐵騎突出刀槍鳴

      低沉徘徊、近似停頓之後,猛然爆發出一陣強音,就像銀瓶突然迸裂,裡面的水漿噴濺而出;又像鐵騎衝出、刀槍撞擊一樣,是那樣雄壯鏗鏘,激越昂揚。當聽者置身“無聲”之境時,滿以為就要結束了。誰知 “幽愁暗恨”在“聲漸歇”的過程中,已積聚了無窮的力量,不可壓抑,終於在這裡爆發出來。於是,全曲推向高潮。

      曲終收撥當心畫,四弦一聲如裂帛。

      最後,一曲終了,她收取撥子,在幾根弦的中心奮力一劃;琵琶就像撕裂的布帛一樣,發出脆厲的一聲。至此,全曲戛然而止,但迴腸蕩氣、驚心動魄的音樂魅力,仍餘音繞樑,久久難息。“撥”,即撥子,彈奏絃樂器時用的工具。“當心畫”,是一種演奏手法,即用撥子在琵琶的中部橫劃,行話叫做“掃”。“畫”,同“劃”。“裂帛”,指繃緊的絲絹突然斷裂,這裡是形容“當心畫”時聲音的強烈衝擊感。

      東船西舫悄無言,唯見江心秋月白

      這時,四周的船隻都靜悄悄的,沒有一點聲音,只看見江心倒映著一輪皎潔的秋月。一聲裂帛般的音響之後,一切又歸於靜寂。一直沉浸在音樂中的聽眾,如夢初醒。這裡,詩人從側面寫出琵琶聲的妙絕入神。置身斯時斯境,同懷天涯淪落之感的作者與彈者心境如何,讓人不由揣想。而由剎那間寧靜所構成的音響空白,無言更勝有言,給讀者留下了涵詠回味的廣闊空間。詩人在這裡第二次描寫到月亮,靜謐的意象與詩意再次呼應,烘托出悽美的情境。“舫”,小船。

      沉吟放撥插弦中,整頓衣裳起斂容

      她若有所思,將撥子插在弦縫間;然後整頓衣裳,神態凝重端莊地站了起來。這裡,略去了關於身世的詢問,而用兩個描寫肖像的句子向下文的“自言”過渡。“沉吟”的神態,大概就是從聽者的詢問引發。但是,叫人從何說起呢?於是,一面收拾,一面思忖。“斂容”,剛才彈奏時由於情緒激越,不單是衣裳有些亂了,悲歡也都形於色。至談話時,自然要整理情緒,從音樂意境中收回心來,於是收斂起臉上的表情。這既是尊重別人,也是自重。琵琶女並非輕薄浮躁之人,前面已經寫出了她的人格:“琵琶聲停欲語遲”,“猶抱琵琶半遮面”,正代表著女性的羞怯和矜持。

      自言本是京城女,家在蝦蟆陵下住。

      琵琶女自敘道:我本來是京城長安女子,家住在蝦蟆陵。“蝦蟆陵”,在長安城東南曲江附近,是歌女聚居之地。舊說董仲舒葬此,門人經過這裡,都下馬步行,所以叫下馬陵。後人誤傳為蝦蟆陵。

      從這裡至“夢啼妝淚紅闌干”,都是琵琶女自述身世。詩人用詩為琵琶女的半生遭遇,譜寫了一曲扣人心絃的悲歌,與“說盡心中無限事”的樂曲相互補充,完成女主人公的形象塑造。

      十三學得琵琶成,名屬教坊第一部

      十三歲時,我就學成了琵琶,名字編排在教坊之中,是屬於第一流的。上面是敘籍貫,這裡是敘出身。“教坊”,古時管理宮廷音樂的官署,專管雅樂以外的音樂、舞蹈、百戲的教習、排練、演出等事務。唐高祖武德後,在禁中設內教坊。玄宗開元二年,在蓬萊宮側置內教坊,洛陽、長安又各設左右教坊二所,以中官為教坊使。內教坊兼習雅樂和俗樂,外教坊則皆為俗樂。這位琵琶女大概是掛名外教坊的。“第一部”,指首席樂隊。

      曲罷曾教善才伏,妝成每被秋娘妒

      那時,我技藝超群,曾經一曲彈完後,讓琵琶師傅也佩服;我還貌美過人,妝扮之後常被秋娘嫉妒。這兩句寫琵琶女色藝雙絕。“善才”,唐代對琵琶師的稱謂。“伏”,通“服”,敬佩。“秋娘”,當時的一位著名歌妓,這裡是泛指歌歌女伶。

      五陵年少爭纏頭,一曲紅綃不知數

      京師的富貴子弟爭著給我賞賜,贈送纏頭;每當一曲彈罷,不知要給多少綵綢。這兩句寫琵琶女追憶當年在長安時的生活,語含感嘆。“五陵年少”,指富貴人家子弟。“五陵”,指西漢五個皇帝的陵墓:高帝之長陵、惠帝之安陵、景帝之陽陵、武帝之茂陵及昭帝之平陵,都在長安城北。唐時,曾將各地的一些富豪遷到陵邑周圍,以繁榮邑址。故五陵多富家子弟。“纏頭”,也叫“纏頭彩”,歌舞藝人表演完畢,客人以羅錦等絲織品為贈。後來多用錢物代之。“紅綃”,紅色薄綢或綾緞等絲織品。

      鈿頭雲篦擊節碎,血色羅裙翻酒汙

      用鈿頭雲篦等貴重首飾來打拍子,哪怕碎了也毫不可惜;縱酒歡歌中,我紅色的羅裙常因酒杯翻覆而汙損。“鈿”,是用金、銀、玉、貝等製成的花朵狀的首飾。“雲箆”,即雲狀的箆,是一種比梳子密的梳頭用具。“雲”,一作“銀”。

      今年歡笑復明年,秋月春風等閒度

      一年又一年的歡笑作樂,多少良辰美景就這樣隨隨便便地消磨掉了。從這裡可以看出,琵琶女在憶昔思今中,有著淡淡的留連,更有悔恨和痛惜。“秋月春風”,比喻美好的青春年華。

      弟走從軍阿姨死,暮去朝來顏色故

      一起出道的師妹隨軍去了,阿姨也去世了;暮去朝來,時光流逝,我的容貌漸漸衰老了。據《教坊志》、《北里志》、《唐國史補》記載,唐代的倡優歌女慣以兄、弟相稱,以至影響到宮廷教坊,出現了女兄女弟這類稱呼。這裡所說的“從軍”,是指做隨軍倡妓。“阿姨”,是歌妓對其所居坊曲之主的稱呼。

      以上十二句,言青春歡笑。以下六句,言老大淪落。盛衰之感,對比強烈。

      門前冷落車馬稀,老大嫁作商人婦

      因容顏衰老,無人光顧,來往的.車馬越來越少,門前冷冷清清。我年華老去,最後嫁給一位商人做妻子。這兩句以如訴如泣的抒情筆調,概括出古今大抵相同的歌女命運。

      商人重利輕別離,前月浮樑買茶去

      商人只重財利,從不把別離當一回事,上個月他到浮樑買茶去了。這裡不說“賣茶”,而說“買茶”,與當時的榷茶、稅茶制度有關。“榷”的本義是獨木舟,引申為專利。榷茶就是唐代官府採取的茶葉專賣制度。白居易寫此詩的元和十一年(816),榷茶法已推行多年。潯陽的茶商經營茶葉,先要到就近的浮樑進貨,即“買茶”。商人流動性較大,琵琶女與丈夫自然是離多聚少。這兩句敘寫,強化了琵琶女天涯淪落之恨。“浮樑”,唐時屬饒州,治所在今江西景德鎮市北浮樑。浮樑之茶雖非名品,但產量豐富,是當時茶葉的重要集散地。

      去來江口守空船,繞船月明江水寒

      他走了之後,留下我一人,在江口獨守著這艘空船;圍繞著船外的,只有一輪明月,映著一片清冷的江水。這是詩中第三次描寫月亮。獨守空船,惟有清冷的江水和明月作伴,與昔日長安的繁華形成強烈對比。

      夜深忽夢少年事,夢啼妝淚紅闌干

      夜深時,忽然夢見年輕時候的事,禁不住啼哭起來;淚水縱橫,和著胭脂,流得滿臉都是。“夢啼”句,悽苦中猶有嬌憨與率真,哀感頑豔,合乎身分。“夢啼妝淚”,是說夢中啼哭,臉上帶著淚痕。“妝淚”即胭脂淚。“紅”本指胭脂色,這裡作動詞。“闌干”,(淚水)縱橫流淌的樣子。

      我聞琵琶己嘆息,又聞此語重唧唧

      聽到她彈奏的琵琶曲,就已夠讓我感傷嘆息了。現在聽了這一番敘述,更加讓我嘆息不已。“重”,更加。“唧唧”,嘆息聲。

      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

      彼此同樣是流落天涯、四處飄零的人,雖說今夜初次相逢,又何必曾經互相認識呢?琵琶女的身世,激起詩人情感的共鳴。同病相憐,同聲相應,他將自己貶謫江州和琵琶女流落江頭的悲慘遭遇聯絡在一起,醞釀出這傳誦千古的名句。詩人發自肺腑的感慨,道出了人生旅程中無數孤獨者的心聲,是全詩主旨所在。它已超越時代,成為後世飽經滄桑的人邂逅時的共同感受。毛澤東讀《琵琶行》時曾在這兩句下面劃了許多加重號,還批道:“江州司馬,青衫淚溼。同在天涯,作者與琵琶演奏者有平等心情。白詩高處在此,不在他處。”

      我從去年辭帝京,謫居臥病潯陽城

      我從去年離開京城,被貶官來到潯陽城,經常臥病在床上。以下是作者剖露心曲。在琵琶女的命運激起的感情波瀾中,他坦露自我形象,將平生遭遇和謫居僻所的失意心情傾訴出來。

      潯陽地僻無音樂,終歲不聞絲竹聲

      潯陽地處偏僻,沒有什麼音樂,整年聽不到美妙的音樂聲。這裡實際是說自己孤獨寂寞,沒有知音。

      住近湓江地低溼,黃蘆苦竹繞宅生

      我的住處靠近湓江,又低又溼,黃蘆、苦竹繞著宅院叢生。“湓江”,今名龍開河,源出江西省瑞昌縣清湓山,東流經九江入長江。其江口就是“序”所說的“湓浦口”。“苦竹”,傘柄竹。

      其間旦暮聞何物,杜鵑啼血猿哀鳴

      在這種環境裡,早晚能聽到什麼呢?只能聽到杜鵑悽楚的啼叫和猿猴哀鳴的音聲。“杜鵑”,又名杜宇、子規,相傳為古蜀國的一位國君杜宇(又稱望帝)魂魄所化。春末夏初,常晝夜啼鳴,其聲哀切悽婉。

      春江花朝秋月夜,往往取酒還獨傾

      每當春江花開之時、秋月皎潔之夜,我往往拿了酒,自飲自酌。“春江”、“花朝”、“秋月夜”,都是迷人的景色。在景色迷人的大好時光裡,他人邀朋聚友,吟詩作賦,開懷暢飲;詩人卻獨自一人,喝著悶酒,寂寥難遣。這種貶謫外任的苦悶心情,使詩句裡浸透著感傷與憤激。

      豈無山歌與村笛,嘔啞嘲哳難為聽

      難道連山歌或村笛都沒有嗎?有,但是聲音雜亂刺耳,實在難聽。“嘔啞嘲哳”,形容樂聲雜亂難聽。詩人之意或許並非實說音樂難聽,而是借不如意的環境襯托自己“不得意”的境遇。

      今夜聞君琵琶語,如聽仙樂耳暫明

      今夜聽了你琵琶的旋律,好像聽到仙樂一樣,使我耳朵一時清爽起來。“仙樂”,形容樂聲美妙動聽,彷彿來自仙界。

      莫辭更坐彈一曲,為君翻作琵琶行

      請你不要推辭,重新坐下,再來彈一曲,讓我來為你寫一首《琵琶行》的曲詞。“更坐”,即再次坐下來。“翻作”,是說按曲填寫歌詞。

      感我此言良久立,卻坐促弦弦轉急

      她被我這些話感動,站立了很久,然後重新坐下來。她調緊絲絃,絃聲頓時變得急促起來。這裡巧妙寫出琵琶女與詩人內心複雜感情的契合,著筆不多,卻十分傳神。“卻”,退回。“卻坐”,回頭重新坐下。

      悽悽不似向前聲,滿座重聞皆掩泣

      琵琶曲聲淒涼哀傷,已不像先前的樂聲,滿座的人聽了都忍不住掩面哭泣。究竟為何不似“向前聲”,未說,其實也不用說。因為前面已有大段描寫作鋪墊,只說滿座哭泣,即已表明淒涼哀切之情。

      座中泣下誰最多?江州司馬青衫溼

      要問在座的人中,誰的眼淚流得最多?當然是我這個江州司馬,你看,眼淚都已將青衫官服打溼。相遇知音人,一灑同情淚。一個是飄零江湖的長安歌妓,一個是得罪遭貶的朝廷命官;一個是“紅妝淚”,一個是“青衫淚”。明寫前者,暗寫後者。二者彼此地位懸隔,卻能產生強烈的感情共鳴和交流,這是最為難得和感人的。陳寅恪《元白詩箋證稿》雲:“作此詩之人與此詩所詠之人,二者為一體。真可謂能所雙亡,主賓俱化,專一而更專一,感慨復加感慨。”“青衫”,唐代文官品級最低(八品、九品)的服色。當時白居易職為州司馬,為從五品,但“唐制服色不視職事官,而視階官之品”(宋代王楙《野客叢書》卷二十七)。階官,是有官名而無固定職事的散官品級的稱號,相別於職事官而言。當時白居易官階是將仕郎,為從九品下階,故應穿青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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