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從來沒有愛過我嗎？”

“是”。

“當真？”

“事已至此，你何苦執著。。”

“好，好，你走吧，今生再不見，再見只是陌路人。”

她轉過身來，閉上決堤的杏目。他轉過身去，一步一步離去，那踩在枯葉上的聲音落入她耳中，如片片薄刃凌遲著她的心，只是她不知，那聲音同樣凌遲著他。

四年前，身為侯府小姐的她在丫鬟的陪伴下外出上香，歸來途中馬兒不慎誤食毒草發狂，彼時他剛從關外回京，驅散侍從，策馬輕裝，一驥獨行，想去看看一同參軍卻未能同歸的摯友，還未到目的地，突然聽到官道上一聲淒厲的嘶鳴，接著是女兒家尖叫聲，和車伕大喊的救命聲。

他下意識打馬飛奔而去，奮力制住狂躁而起的馬，救下了驚慌失措的她，四目相對，他的眼裡心裡，滿是驚豔。待她回神，看到自己還靠在他懷裡，急忙站起來，羞愧道：“多謝公子救命之恩。”他：“姑娘客氣了，舉手之勞而已，姑娘我看你受了很大驚嚇，要不要找個大夫瞧瞧？”她：“多謝公子好意，小女無事。”因在管道上，車伕很快找了馬，重新套上車，她對他福了一福：“公子貴姓？”“免貴，在下吳默存。”“公子大恩，小女無以為報，若以後有需要幫助，請到鎮國侯府，屆時會有人相迎。”

車馬離去，地上落下一條錦帕，潔白無瑕，帶著一縷女子特有的芬芳，唯右下角有一“寧”字。他緩緩撿起，放入懷中。

原來，她是鎮國侯的女兒。

回宮覆命，朝堂之上的暗潮洶湧他只當看不見，，此行他戰功赫赫，公主又對他青睞有加，皇上也忍不住誇讚幾句。

諸事議畢，群臣散去，皇上獨獨留了他一人：“默存，此去經年，你已然從當初的青澀少年長成可以保家衛國的將軍，你和公主的婚事，朕雖不甚滿意，但是公主執意如此，朕也不忍心拂逆了她的心意，還是擇日議婚吧。”本來，他對婚姻大事無甚要求，雖是公主，也只是個身份高貴的女人而已，但是，忽然他的眼前閃過一張臉，一張不施粉黛的臉，一張驚慌失措的臉。是她！突然他覺得，若是能得她為妻，倒也不枉此生。

於是開口道：“皇上和公主厚愛，微臣受之有愧，微臣以為自己不夠強大，不能夠保護好公主，請陛下三思。”皇上聞言眉頭輕皺：“你是在拒絕？”默存不卑不亢道：“微臣家境貧寒，實在不敢高攀，公主該配以溫潤如玉的謙謙君子，而不是微臣這種粗鄙之人。”皇上微微嘆氣道：“你不必妄自菲薄，也罷，你既有遲疑，那就容後再議吧。下月初是公主生辰，你，也來為公主慶生吧。”“多謝皇上。”

時間轉瞬即逝，公主生辰之日他囑託管家挑好禮物，臨近傍晚，他反覆又看了一遍那條錦帕，小心翼翼的放回盒子，才姍姍而去，他最討厭應付這些事。他到時公主正因他沒來而發脾氣，旁邊的女子正柔聲勸著。當他走近：“公主這是怎麼了？誰惹你不開心了？”公主猛然抬頭“默存哥哥！”旁邊的女子亦抬頭，是，是她！是他！對了，她們是表親，他的母親是長公主，是皇上的妹妹，她也是郡主，公主生辰，她怎能不來呢，他突然有些後悔沒有早些過來。

當他看到她時，她也看到了他。是他，是他！她忽然有些顫抖，幸而身後侍女茉兒扶住了她，擔憂的望向她“小姐？”她略略定下心神道“無事。”。這廂默存已坐在公主下首，樂師在奏樂，舞娘在跳舞，酒已半酣，公主喊到：“默存哥哥，默存哥哥？”只見默存似沒聽到，眼睛看著某一處，公主順著默存的眼神看去，只見她猶未從驚喜和驚嚇中回神，臉色蒼白，關切道：“寧兒你怎麼了？可是有哪裡不舒服？”她急忙解釋：“公主，臣女飲了些酒身體不適，請允我出去吹吹風。”“去吧去吧，茉兒仔細照顧著。”茉兒應道：“是。”

沿著湖邊緩步走了很久，在湖中心的亭子裡倚欄而立，看著湖裡的荷花，良久，無意識的呢喃了一句，“他竟是武狀元吳默存，竟然是他。。”

“郡主有在別處聽過在下？”她猛然轉身，對上他有些戲謔的眸子，“郡主似乎還記得在下啊。”她略尷尬：“將軍救命之恩沒齒難忘，當日看將軍身手不凡，沒想到你就是有著赫赫戰功的吳默存。”“郡主過獎了，那日之事只是舉手之勞，不敢承郡主的救命恩人。郡主身體有無大礙？”“有勞將軍過問，無礙。”“郡主……”“將軍，郡主，時候不早了，宴會結束了，公主在尋你們。”隨侍提醒道。

他們抬步離開湖心亭，臨近殿門，寧兒有心落後幾步，讓默存先行，但還是落在了不遠處公主的眼裡。從一開始她就注意到了，她的默存哥哥心不在焉，雖然對她說著恭賀之語，眼睛卻一直看著寧兒，寧兒也是在見到默存之後失態，且寧兒藉故離席，默存緊隨而去。莫非，他們倆……公主懷揣著疑問，不露痕跡。這一夜賓主盡歡，唯三人心不在焉。。

是夜，寧兒坐在窗邊托腮望月。自那日一別，她總是不由自主的想起他，茉兒也注意到了她的反常，心下有些計較，總是帶給她一些他的訊息，比如，前些日子皇上組織狩獵，默存將軍獵到一頭花豹，奪得頭魁；比如，默存將軍前幾日在練武場上三招打敗了練武場的頭目，震懾住了一干出身高貴的將領。比如，今日有人在京郊湖邊看到默存將軍在吹簫，曲子是長相思。茉兒笑道：“小姐，你說默存將軍是對誰相思啊？要我說啊，肯定是對小姐你。”她慌忙去捂茉兒的嘴“別胡說，你怎麼知道他思的是我，有可能是公主啊。”茉兒忙躲著笑道：“才不是公主呢，就是小姐你。”話音未落，忽然牆頭外面飄來一陣簫聲，纏綿婉轉，如泣如訴，正是長相思。。

她起身來到院中，只見院中靠牆那棵樹上有一紅綢，茉兒取下只見上面寫到：“有美人兮，見之不忘，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只見簫聲一轉，已然是鳳求凰的曲調。茉兒問：“小姐要不要去看看？”她轉頭“登徒子，不去，我們回屋。”

第二日，與昨夜相同亥時，牆外又響起熟悉的曲調，而樹上的紅綢寫到：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她的心，微微觸動。

第三夜，同一時辰，同一位置，上書：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吳默存願與寧兒一生一世一雙人。

第四日，未到晚間，她已有隱隱期待，早早回房，夜幕降臨，外面靜悄悄的，一絲聲響也無，她愈發睡不著，然而亥時已過，仍舊沒有一絲聲響，這一夜，沒有簫聲，也沒有紅綢。

第五夜，子時，沒有簫聲，只有一片紅綢：相思相見知何日?此時此夜難為情。若你心同我心，明日午時，請至黃鶴樓一見。

這一夜，她失眠了。她知道自己的心意，知道他是可以託付終身的良人，只是，公主表姐……

第二日，茉兒看她眼下的烏青，勸道：“小姐你何苦呢，默存將軍喜歡的是你，公主她還有更好的選擇，而你只有默存將軍啊。”

臨近午時，她還是遵從了自己的內心，帶上茉兒去了黃鶴樓。一進門，就有小二把她帶到樓上的一個雅間門前，恭敬的退下了，她輕叩門，他有些激動的問：“是寧兒嗎？”開啟門，她看到的是同樣一雙烏青的眼。。原來他也失眠了啊，她忽而輕輕一笑，這一笑落入默存眼中，當真如星河般璀璨。

此後，茉兒成了他們的信使，每天一來一往的信件，成了他們最幸福的所在。

然而好景不長，第二年初入冬，因他長期不在關外，外鏡缺糧來犯，他必須提刀上馬保衛國家，而一同前去的，還有她的父親，鎮國侯。臨走前給了她一個承諾，待我凱旋之日，就是我迎娶你過門之時。她含淚再三囑咐他珍重。

漫長的半年過去，前方連連失利，她每次心驚膽戰的聽完戰報，想著他和父親行軍到了哪裡。隨著他們越走越遠，她卻接到一個足以壓垮她的訊息，父親戰死沙場，而父親戰死沙場是因為他的失誤沒能趕到支援，訊息傳來，她像瘋了一般，她不相信，然而當她父親戰死後，捷報頻傳，他連連收復城池，聲望如日中天，有人告訴她，她父親的死是他一手造成的。她不相信，然而當她親眼看到父親躺在棺槨裡時，她撲過去質問他，“是不是？是不是因為你？你說啊。。”隨後抱著他大哭“你告訴我，他們說的都是假的，不是因為你對吧，不是因為你。”然而，他任打任罵，不發一言。

最後她哭暈在父親的靈堂，他遠遠望著，不能靠近一步。

脫下孝服，已入冬天，又一個訊息傳來，讓本就脆弱的她百上加斤，公主和將軍吳默存議親了。

她跑去質問他，入眼卻到處是刺目的紅，不是隻是議親嗎？她呆呆站在門口望著，下人告訴她是公主的意思，議親也要掛滿紅綢。他回頭看見的就是她不盈一握的腰身，一身素白與滿園的喜慶極為不搭，他把她帶到鎮國侯府不遠處的湖邊，她冷冷的聲音傳來：“你怎麼會和她議親？難道你愛的人一直是她？”他：“是”。“那我呢？你一直以來的承諾呢？”她哭道，她一直在逃避內心的情感，父親出事以後她一直在等他給她一個解釋，然而他一直都沒有出現。直到今日，他與公主議親的訊息傳的沸沸揚揚。他都沒有出現，沒有解釋，反而給她會心一擊。

“你從來沒有愛過我嗎？”

“是”。

“當真？”

“事已至此，你何苦執著。。”

“好，好，你走吧，今生再不見，再見只是陌路人。”

她轉過身來，閉上決堤的杏目。他轉過身去，一步一步離去，那踩在枯葉上的聲音落入她耳中，如片片薄刃凌遲著她的心，只是她不知，那聲音同樣凌遲著他。

他不能告訴她，敵軍來犯是因為她的父親通敵賣國，而公主查到此事拿著他父親與敵國來往信件威脅他，字跡印鑑無一錯漏。只有和公主成親，才換她一世安寧。

和公主的婚期定在開春三月，他，只有三個月的時間。

三月初八，宜嫁娶，吳默存尚公主。十里紅妝，滿城百姓爭相看，可謂盛大至極。獨她，把自己關在房間裡，不去看，不去聽，不去想。只是眼角不停有水沁出，擦也擦不淨。。

第二日，一早，一則驚天動地的訊息傳遍全城，昨日出嫁的公主，今日與丈夫和離，並剃度出家為國祈福。

臨近清明，因公主大婚而與世隔絕的寧兒帶著茉兒去給父親上香，上完這柱香，她們就要走了，遠離這個是非之地，和母親一起去江南生活。

回來路上，還是那條官道，還是那個地方，有一人一馬擋住了她們的去路：“姑娘，在下吳默存，可否請姑娘搭救一命？”她掀簾望去，只見他笑意盈盈又道：“姑娘，在下丟了一顆心在這裡，現特向姑娘討回，不要別的，就要姑娘你一顆真心。”

原來，鎮國侯並沒有通敵賣國，真正通敵賣國的是公主，她買通了鎮國侯的侍從偷來印鑑，找人模仿筆記，一一嫁禍給鎮國侯，並在戰場上下黑手除掉了他。並讓人誤導寧兒是默存害死了她父親。默存心中早有疑問，只是不能表露出來，只有答應公主的要挾，三個月是時間費盡心力，終於皇天不負苦心人，在大婚當天，收集齊了所有罪證，證據確鑿，公主無言以對，默存給她兩條路，一是他向皇上稟明所有事情，公主必定難逃一死；二是，公主主動和離剃度出家，他來善後。公主考慮了一整夜，做出了選擇。

而我們的默存將軍呢？昨夜在那棵曾經掛紅綢的樹上坐了一整夜，不然他怎麼知道今天寧兒會來這裡呢？他也擔心啊，所以一處理好公主的事就急忙過來侯著了，不然，媳婦出了京城去哪找啊。。

好累啊。。寫到手痠。。

《關雎》

關關之雎，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君與我，同窗共讀三載有餘。兩小無猜，青梅竹馬。吟詩作畫，嘻笑怒逗，胸中漣渏疊起，倚翠竹而修書，趁林陰而徘徊。

雖無耳鬢廝磨，然時有偶然對視。彼時君火速移除目光，面帶羞色。

當其時，適逢三年自然災害，吃食猶缺，忽一日晚自修，你飢餓難忍，問曰:"有否吃食:?”或曰"有包子一個"，你趕緊接去，飢如餓狼狀。

此本小事一樁，然五載過去，舊事重提，君淚目，我潛然!

試問一言:當其時，男才女貌，二八之交，君曾對吾有情乎?動心否?不得而知.

嗎呼哀哉，青春已逝，夕陽西下，東流之水不可回!春去秋來老將至，空餘淚痕。

雪安靜的下著，梅城被雪輕輕覆蓋，城中的紅梅肆意的開著，遠處看去像在夢裡，像極了畫中的城一樣。

城主府安靜的坐落在梅城的中心。而這一刻的城主府裡卻異常熱鬧。帝王的聖旨被高高的供奉在祖先的牌位旁。來宣旨的公公被安排在客院裡最好的房間。全家都在前廳落座，只等著今日的主角，府中的七小姐到來。

女子邁著蓮步輕輕走來。看著高堂上的男子和女子跪下，清脆的聲音平靜的說到“父親，母親！”男子笑到“悠兒來了！快坐吧！”身側的女子笑到“剛才黃公公已經傳了帝王的旨意。三個月後你就要嫁與慕王爺為正妃。要好好孝順太后，好好對待慕王爺。早日為皇家開枝散葉！可懂？”女子平靜的回到，“女兒謹記！”高堂上的男子和女子相視一笑，女子笑著說到“這些時日，好好縫製嫁衣吧！下去休息吧！”女子站起身，輕輕彎了一下腰，轉身離開。

清幽閣，女子走到花架下的石桌旁坐下。桌上的茶已經冰涼，女子卻渾然不覺。身後一直跟隨的丫鬟“呀”了一聲，女子看了看手裡的茶，未回頭，笑著說到“啞女，回輕閣一趟。今晚我想見廖姑姑。”身後丫鬟點頭離開。女子繼續喝著手裡的涼茶，許久才低聲說到“我要嫁人了。你，會開心麼？”

夜晚，雪又大了些。女子剪了剪蠟燭裡的燭絲，未回頭，低聲說到“廖姑姑，您來了！”門口的女子恭身說到“閣主，您換了啞兒，是準備去京都了麼？”“以後可能還要麻煩您在我身側陪伴我了！”“這是屬下的榮幸！”“早些休息吧！”女子說完，便吹滅了燭火。今夜的雪安靜的飄落，女子看著雪，輕輕撥出一口氣，低低嘆到“丘毅，二十了，快過年了！今年的雪好大！”

五年前，也是冬天。梅城的城主府裡，輕幽閣裡闖進來一個渾身是血的男子，昏迷前嘴裡清楚的喊著“救本王！”那時，七小姐還是個女孩，吃力的扶起男子，用了全力把男子扶上床，跌倒在床邊。換了四盆水，才擦淨了男子身上的血，看著男子絕美的眉眼，女孩眼裡沒有任何驚豔，只是用手扒開男子的嘴，灌進了苦藥，看著男子下意識的緊皺眉頭，女孩平靜清冷的說到“不想死就喝光它！”這樣的照顧持續了一個月。女孩看著床頭狼吞虎嚥的男子，笑到“您還不離開麼？”男子抬頭笑到“本王還沒好呢！”女孩不再說話，只是又為男子盛了一碗湯。男子笑到“以後本王娶你可好？”女孩手一頓，清冷的回到“是救了您的報酬？”男子一愣，低下頭，久久才說到“謝謝你！”女孩點了點頭，“這謝我收了。至於嫁娶之事，王爺不要放在心上，梅悠不在乎。”男子未再提過這事，只是安靜吃著飯。

這日，男子喝淨了碗裡的藥，抬頭說到“我要走了！”女孩手一頓，抬起頭，看著男子，平靜的說到“知道了。吃飽了再離開吧！”男子又說到“父親為我準備了一門親事。如不答應，母親和我都會很難做。”女孩低著頭，悶悶的說到“還回來麼？”男子看著窗外的天空，低聲回到“以後我陪你過年，看雪！”女孩驚訝的抬起頭，低聲說到“她是個怎樣的女子？”男子一愣，後又溫柔的笑到“很美，安靜，隨和。是個好女人！”“那你愛她麼？”女孩小心的問著。男子沒看到紅著眼的女孩，只是笑著說到“從小一起長大，慢慢積累的日子裡，愛沒有喜歡多吧！嘿嘿，不知道！”女孩低聲嘆到“你從來沒有愛過我嗎？”男子一愣，看著女孩，久久才說到“你會有更好的！”女孩笑著抬頭，“你要幸福。努力幸福！”男子拍了拍女孩的肩頭，笑到“你也要幸福，努力幸福！”

女子站在城主府門口，耳邊聽著父親和母親的叮嚀，眼睛看著京都的方向發呆。許久，再次拜別父母，上了馬車。

廖姑姑輕輕撫摸著女子的頭髮，小聲說到“姑娘的頭髮極好！”女子不語，看著手裡的書。廖姑姑有低低的嘆到“姑娘是否還在想兒時那次的相遇？”女子抬起頭看著廖姑姑笑到“時間太久了，沒有遺忘反倒越來越清晰，對於他，悠兒的確很期待再遇，但是，沒有多過遇到夫君的那種喜悅。廖姑姑，如今五年已過，我長大了，不是麼？”廖姑姑輕摟過女子的肩頭，低聲嘆到“姑娘的眼淚現在就流盡吧。到了京都，眼淚最是不值錢的東西。”女子使勁閉了閉眼睛，苦笑到“姑姑，悠兒這幾年連眼淚都沒了。我性子一向冷，您最清楚，放下的輕易不再拿起。姑姑，悠兒無事，不用擔心！”看著閉上眼睛小睡的女子，廖姑姑低聲嘆了一口氣。

京都的門前站立著一位絕美的男子。騎在馬上，看著城門外發呆。“主子，馬車！”隨從大喊了一聲，男子打馬向前，看著馬車，嘴角眼角都是笑，低低的笑到“悠兒，本王來接你了！”馬車裡走出的綠衣女子，看著面前的男子，眼波平靜，低低的說到“見過隨王。”男子一愣，沒想到幾年不見，當年的女孩現在如此絕美，女子走下馬車，對著身側的黃公公說到“我是隨您進宮，還是先去驛站？”黃公公笑到“姑娘去驛站吧！不如隨王替老奴送姑娘去？”男子回神笑到“也好！”

街上的人們慢慢讓開，讓著正在緩慢行走的馬車。車裡的男子正在對著女子介紹著京都的建築。“這是輕煙閣，京都最大的酒樓。這是夢閣，京都，嗯，最大的紅樓。”男子語氣溫柔的說著，女子微微點著頭，側耳聽著卻不看男子一眼。男子眼裡閃過無措和失望，看著女子說到“悠兒，你，這次要嫁的人是我的皇叔。他，人很好，很安靜！”女子低下頭，沉悶的說到“我知道。他已經睡了六年了。聽說是中了毒，或者是他只是睡著了，不願意醒來。”“悠兒，如你不想嫁，”女子輕輕搖了搖頭，笑到“我想嫁，這樣的人。我嫁！”男子著急的說到，“悠兒，當年你問過我，可否愛你！本王當時不知什麼是愛。但是現在，本王想說，想認認真真的告訴你，悠兒，我愛你！”女子低著頭，笑到“怎麼還沒到？隨王爺，以後我們就是一家人了。悠兒如有做的不好的，請及時指出來。王爺他，悠兒會好好守護的！”隨著馬車停下，女子輕挑起車簾，緩步下車，再未回頭去看滿眼失望的男子。

廖姑姑欲言又止，女子抬手說到“姑姑。皇家的是非太多，以後這樣的事情再也不要出現。”廖姑姑恭身點頭。

婚禮簡單安靜。看著床上安靜躺著的男子，悠兒沒有過多動作，只是輕輕脫下他的喜服，用手帕擦了擦他的嘴臉，然後輕聲說到“夫君，我是梅悠，以後我來守護你！”女子看了看床上閉著眼的男子，轉身離開。女子走後，無人看到，床上的男子手指輕輕捲起又輕輕展開。

又一年，冬天，今年的雪不大，但是頻繁。悠兒換掉了房裡的碳火，新做了地龍。給夫君換了新衣，準備裡一桌小菜，安靜的吃著喝著。“夫君，你看看，這次的雪有點密了。總是這次的還沒停，下次的又下了。不過梅花開的極美。”女子低緩的訴說著，沒有看到身後躺著的男子微微抖動的手指。

這夜，府裡來了幾個黑衣的男人。梅悠安靜的坐在床頭輕輕摟著男子的頭，哼唱著自己兒時母親經常哼的歌謠。“夫君，如你明日醒來看不到妾身了，不要驚慌，妾身去了一個平和的世界，以後妾身不在身邊的日子裡，你要好好活著。不求你總是想起我，偶爾惦念就可！”這夜，梅悠護住了這個從未和自己說過一個字的男子，只因為他是她認了的夫君。閉上眼睛的那刻，梅悠沒看到床上坐起的男子，也沒看到他安靜的蹲在她的身邊悄悄流著淚。

次日，梅悠靜靜地躺在床上，廖姑姑渾身是血的守著。身側男子輕輕摟著梅悠的頭，低低哼唱著昨晚她為他唱的那首歌謠。“悠兒，來世換為夫守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