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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 祁門小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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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 秦右史
潘家酒樓上,歌女哭。
有人哭就有人笑。
魯提轄臉上,一絲不悅。此刻,狀元橋那麼近,又那麼遠。
狀元橋下沒有狀元。
鄭屠在納涼,提轄在吃酒,小娘子帶著老漢往北跑。
兩個時辰,腳印已經被風吹散。那個叫灑家的魯達,見到了叫鎮關西的鄭屠。
十斤肉臊子,十斤精臊子,十斤寸金軟骨,刀口撕裂,切肉人很憤怒。
刀好快。
卻不是特地來消遣我?
提轄默唸,給我一個不生氣的理由?空氣凝聚,鄭屠覺得一隻碗打到了自己的鼻樑上。
灑家特地要消遣你!
那不是一隻碗。酒保看見了一隻醋缽兒,像石頭一樣的拳頭。
那隻碗,不對,那隻醋缽兒,又像小娘子的瞪大的眼睛。
正打在鼻子上,打得鮮血迸流,鼻子歪在半邊,卻便似開了個油醬鋪,鹹的、酸的、辣的一發都滾出來。
狗一樣的東西,也配叫鎮關西?
可鄭屠就是鎮關西,關西好像不遠。
太陽變黑了。眼稜縫裂,烏珠迸出,也似開了個彩帛鋪,紅的、黑的、紫的都綻將出來。
你詐死,灑家和你慢慢理會!
很多人,都想死,很多人,都沒有死。很多人,都不想死,鄭屠卻死了。
躺下的是鎮關西,跑了的是魯提轄。
鮮血流淌是寂寞中的心靈相通最美的光華。
鎮關西是東西,狗一樣的東西,鄭屠一樣的人。
提轄提了一條齊眉短棒,奔出南門,一道煙走了。
魯提轄是一個人。是一個絕對能令你永難忘懷的人,是一個可以三拳打死鄭屠的人。
冰冷的三拳,讓鄭屠心醉神迷。空氣那麼燥熱,心卻很涼。
鄭屠問,我可以不死嗎?
可是,我想讓你死。
可惜,提轄沒有了第四拳。
地下躺著,狗一樣的東西,提轄一樣的人。
好冷。剛才還在搖晃的蒲扇那麼冷,冷到瘮骨。
鄭屠怕冷,怕熱,也怕死。
巷子那麼深,心卻那麼短。
第四拳沒有好,還是有好?魯達並不知道答案。
或許,永遠沒有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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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 大先生的故紙堆
人。
殺人。
殺人的人。
刀。
屠刀。
屠刀的刀。
狀元橋的殺人現場,平靜了。有人說,鄭屠,該殺,他強迫了一個女人。有人說,魯達,該殺,他強迫了一個男人。
不論如何。人血已化作了豬血。有幾個乞丐,在腥臭中,撿拾著一個畜生的身體。而另一個畜生的身體,早已被抬回了家,等待著一具棺木的吞噬。
沒有人問,魯達去哪裡了。甚至連趕到的差役們,也都是默不作聲的,他們詢問了鄭屠的死亡時間,就打道回府了。只剩下,鄭屠娘子慘叫般的哭聲,她最後沒有了力氣,是一個年輕管家把她扶回家的,一個年輕男子非常自如地摟著一個年輕寡婦的腰,顯得很熟練。
一群人抬著一具屍體,浩浩蕩蕩。
一群人看著一具屍體,眾說紛紜。
案板上的血,還在往下滴,一滴,兩滴,三滴。有幾個調皮的孩子在數著,就好像,剛才,有人在數著魯達的拳頭,一拳,兩拳,三拳。
直到安靜了。放下屠刀的屠夫躺在血泊之中,有些安詳,收起拳頭的提轄支起憤怒的身軀,有些茫然。
隨後,一個人走了,一個人死了。走的人是為了一個女人的打抱不平,死的人是為了另一個女人的花枝招展。
到這個時候,最快樂的是夕陽,因為這個世界要變成他最喜歡的顏色,先是鮮紅,然後是暗紅,最後是暗黑。太陽是如此,血是如此,人更是如此。
鄭屠家的守夜已經開始了。
娘子因為哭得傷心,早早地被年輕管家攙扶上了床。睡了,她在夢中,又夢見了一攤血,鮮紅,暗紅,暗黑,死一般的寂靜,就像一面銅鏡,可以照到她曾經哭泣的臉。
此時,門開了,年輕人推開女主人的屋門。他說,魯達跑了。
女主人回答道,你把門關上著,我怕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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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 田獲三狐
驕陽似火,渭州,狀元橋下。
買肉的人們都遠遠的離開肉鋪觀望。
“看來我不應該來。”魯達道。
“世上的事沒有該與不該,只有做或不做。”“鎮關西”道。
呵呵,魯達笑了。
魯達已經一天一夜沒有笑了。
通常他笑的時候只有兩種情況發生。
一種是他在和朋友喝酒,另一種就是他準備殺人了。
當年他在老種經略相公麾下準備衝鋒陷陣之前,經常仰天長笑。
他和“鎮關西”不是朋友,也沒有在喝酒。
“提轄要什麼?”鎮關西道。
“要十斤肉餡,只要瘦的,不要有半點肥的沾在上面。”魯達道。
“好。”鎮關西道,然後吩咐夥計準備動手。
“你要親自動手。”魯達道。
“好”鎮關西一怔,道。
鎮關西已經四五年沒有親自操刀了,他當老闆已經好多年了。
好多事情都不需要他親自動手,他臉上和肚子上的贅肉每天都在增加。
但是行動起來,他就像是一隻靈巧的猴子披了一張狗熊的外衣,他一身贅肉也隨著他舉起落下的刀的節奏上下起伏。
“好了,提轄”。
他剁好的肉餡均勻而又晶瑩剔透,即使是渭州城中最好的廚子,“聚賢樓”的老趙也無可挑剔。
“再切十斤肥的肉餡,不許有半點瘦的沾在上面”,魯達道。
鎮關西頭也不抬,繼續用他那嫻熟的刀功拿過一塊肥肉剁了起來。
“好了提轄”,鎮關西道。
“再要十斤脆骨剁成餡,不要一點肉沾在上面。”魯達道。
鎮關西的嘴角抽動,瞳孔開始收縮。
“你要找死”鎮關西道。
他左手抓起兩包肉餡朝魯達扔去,同時右手提起剔骨尖刀順勢遞出。
時至這一刻止,鎮關西一共殺了兩千六百四十三頭豬,都是一刀斃命。
沒有一頭豬能讓他用第二刀殺死。
關西第一快刀手,名不虛傳!
魯達不是豬。
魯達經歷了大小二百多場戰鬥,至今仍然活著。
他舉起了拳頭。
拳頭也是一種武器。
“砰砰砰”三拳!
電光火石間,鎮關西倒下了。
他的頭上流出了紅的、綠的、黃的液體,喉嚨還在“咯咯”作響。
周圍的人看了,突然彎下腰,嘔吐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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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 燦爛的像只貓
十斤精肉,十斤肥肉,整整一個上午。
屠夫早已汗如雨注,餓的前胸貼後背。
魯達卻道:"再來十斤寸金軟骨。"
屠夫張大了眼睛,瞪著來人,無名火突地蹭了出來,好像要點燃眼前的人。
屠夫笑道:"你怕不是來消遣我的?"
魯達卻道:"是!"
兩包臊子肉被丟了出去,肉像雨一樣四處散落。
魯達沉聲道:"正是來消遣你的。"
他的目光流轉,好像面前說話的不是別的,而是隻不足為道的螻蟻。
屠夫心中的無名火更旺了,於是他從肉案上拿了一把剔骨尖刀。
圍觀者驚呆了。
而此刻屠夫右手的刀更近了,他的左手還想揪住魯達。
魯達卻沒有給他這個機會,他只是順勢按住了屠夫的左手,然後便狠狠給了屠夫小腹一腳。
屠夫"咚"的撲倒在地。
拳頭便順其自然的落了下來。
魯達道:"不過是個屠夫,也配叫鄭關西?你如何強騙的翠蓮?"
鹹的,酸的,辣的,一發都滾了出來。
屠夫卻笑道:"打的好!"
魯達更怒了,對於屠夫的討擾,他假裝什麼都沒聽見。
一拳,兩拳,三拳……
沒有人上前阻止,也沒人敢上前阻止。
終於,屠夫不再動了。
後來魯達也終於意識到了,他的臉色漸漸的變了,卻罵道"炸死嗎?下次再找你算賬!"
魯達走了,留下了屠夫。
躺在地上的屠夫的氣只進不出,像極了路上將死的野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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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 大獅
女人的嬌,可令男人痴醉;女人的笑,可令男人陶醉,女人的哭,卻可令男人為之殺人。
清晨的渭州如往常一樣,引車賣漿者出沒於市,人們的臉上更多的是笑,但有一個人臉上卻沒有一絲笑容。
魯達,渭州經略府提轄,一個孤傲的男人,一個即將要殺人的男人。
昨日,一個女人出現在他的面前,她的容、她的嬌、她的羞、她的哭,讓這個孤傲的男人感到恐怖,這恐怖來自心底。
他從未看過一個這樣美的女子哭泣,他更沒有嘗試過去愛一個女人,愛可以讓人感到恐怖,愛可以讓人失去理智,愛更可以讓一個人殺掉另外一個人。
狀元橋下,一家肉鋪的幌子剛剛掛上。肉案前,一個粗黑的男人如鐵佛一般站立,在他面前,是一口透著寒光的刀。他叫鎮關西,渭州第一屠夫。
刀,快刀,殺豬之刀,切肉之刀,剁骨之刀。男人的臉面如同刀鋒一樣寒冷,讓路過人的不寒而慄。
“你來了?”
“我來了!”
“我們很久沒有見過了。”
“難道我不應該來?”
一壺久未開封的老酒會讓人感到味美,兩個久未見面的人卻會彼此感到陌生。
兩個男人如同兩尊鐵佛一般面對面站著,目光交織,充滿殺意。女人與女人之間會充滿嫉妒,男人與男人之間同樣會出現嫉妒。
魯達嫉妒面前這個男人,這個長相醜陋的男人卻無情的拋棄了一個美貌的女人。
一罈美酒被不會品酒的人喝掉,無疑是對美酒的玷汙;一個美人被不懂憐香惜玉的人拋棄,無疑是對美人的踐踏。何況拋棄她的還是一個如此醜陋之人。
“切十斤精臊子,不要一絲肥膩!”
魯達的話如冰一般的冷,鎮關西的拳頭瞬間攥緊,但瞬間又鬆開。對面這個人自己惹不起,更不想惹,固然他是來找茬子的,自己卻只能忍。
忍,無疑是人生中最痛苦的事情。
刀光閃過,與案板碰撞的聲音隨即響起,肉在板上,刀在手中,憤怒在心底,殺機在眼前。
“肉切好了,沒有一絲肥膩!”
鎮關西將肉遞過去,雖然這令他有種被羞辱的感覺,但他還是將肉放到魯達面前。
“切十斤肥臊子,不要一絲精瘦!”
魯達的話更加冰冷無情,驕陽似火的空氣中瀰漫著一絲寒冷。
“你確定這樣做?”
“我確定這樣做!”
刀光再次閃過,與案板碰撞的聲音再次響起,肉依舊在板上,刀依舊在手中,但惱怒已經離開心底,到了心頭。殺機更濃了,連每天來吃碎肉的野狗都躲了起來。
“肉切好了,沒有一絲精瘦!”
鎮關西再次將肉遞到魯達面前,這個男人已經受了兩次羞辱,但這絕對是最後一次。
“切十斤寸金軟骨,不要一絲肉!”
魯達的已經沒有了耐心,他的拳頭已經攥緊。
鎮關西也早已沒了耐心,他的刀柄已經攥緊。
“你為何這樣做?”
“為了一個女人!”
“女人?什麼樣的女人?”
“一個被你拋棄的女人,一個你不懂得珍惜的女人。”
“你愛上了她?為了她來殺我?”
魯達沒有說話,他不知道心中的那種感覺算不算愛,這種感覺很美,但也很痛苦。
“渭州只能有一個鎮關西,那就是我!”
魯達想要用這句話掩飾自己心中的躁動和不安。
鎮關西笑了,笑意之中充滿嘲弄。
拳頭,憤怒的拳頭。沒有人看到那隻拳頭如何打出,也沒有人看到那隻拳頭如何收回。唯一看到的是鎮關西滿面的血汙,以及痛苦的嚎叫。
第二拳,第三拳,依舊沒有人看到魯達的拳什麼時候打出,什麼時候收回。
刀,落在帶上,人,倒在地上。
人在生命最後的一刻會想些什麼呢?只有死人知道。
鎮關西倒在地上,魯達站在地上。
鎮關西看著天空,無風,一直鳥兒飛過。那鳥兒或許就是來接自己靈魂的使者。他用最後一絲力氣扭過頭看著魯達。
“你以為殺了我,你就贏了?不,你輸了,徹徹底底的輸了。我得到了那個女人的身子,而你卻什麼也得不到。我才是勝者!”
人生最後的話往往是最真實的話,最真實的話往往是最傷人的話,魯達愣著原地,看著死去的鎮關西,他的憤怒已經蕩然無存,他的拳頭在滴血,心同樣在滴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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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 小山村的狼哥
街市,肉脯,
肉,豬肉,帶骨的豬肉,
幾個小廝揮汗如雨,咔咔的切肉,他們不能停下來,因為他們知道,一旦停下來,肉就切不完了。
肉鋪的老闆姓鄭,中年人,斜躺在椅子上,他搖蒲扇的手很大,青筋爆出,充滿著力量,自從數年前十幾個潑皮被這隻手打倒後,鎮關西這個名字,就安在了他的頭上。
街口,一個軍漢打扮的雄壯大漢走來,站在肉鋪邊,
肉鋪的老闆看到大漢,滿臉帶笑,
‘你來了。。。’
‘來了’
‘你還是來了’
‘我就在這裡’
‘這是賣豬肉的鋪子’
‘我知道,不是買豬肉,我是不會來的’
‘可你終究還是來了’
‘是的,奉老種經略相公鈞令,切十斤臊子,不帶絲毫肥肉’
‘好,小二,切十斤瘦肉臊子,不帶一絲肥肉’
‘不,你要親自切,老頭子說了,你切的肉臊子,總是有一些不一樣’
‘既然老爺子發話,那我切’
兩柱香的功夫,瘦肉臊子切好,刀法精湛,透漏著關西刀法的不凡。。。
‘鎮關西這個外號不是白來的,臊子肉粒大小均勻,那再切十斤肥的,不帶絲毫瘦肉’
‘這,瘦肉怕是老爺子要吃混沌,這肥的。。。’
‘老爺子的話,誰敢不聽,上一個不聽老爺子話的人,墳頭的草已經比人都高了’
‘好,我切’
。。。。。。
‘切的不錯,再來十斤寸金軟骨,也切成臊子’
‘魯提轄,莫不是消遣我?’
‘是的,我是在消遣你’
‘為毛’
‘沒為毛,爺高興’
‘既然如此,我恐怕不能客氣’
‘我本來就不需要你客氣,你對我乾女兒金翠蓮客氣了嗎’
‘我下了聘禮’
‘就憑一個豬頭’
‘一個豬頭,已經對得起她的顏值了’
‘不行,十個’
‘我只出一個’
‘五個’
‘一個’
魯達額頭上微微冒汗,這條街已經很多年沒有人這樣跟他說話了!
‘三個’魯達已經咬牙了。。。
‘一個’
魯達看著鎮關西的持刀手,很穩,只有常年用刀的人,手才會這樣穩,魯達明白了,鎮關西的手證明了他的刀不知會殺豬,還會殺人!
‘我跟隨老頭子很多年了,這隻手殺過的人,比捧過豬頭的次數還要多,鎮關西這個名號,其實給我正合適,你一個賣豬肉的,怎麼配的起這個稱號’
‘配不配得起,要看它!’鎮關西的手握著刀,很穩,他的目光卻灼熱起來!他也許一直在等這一天。
‘它看起來只是把普通的殺豬刀’
‘它殺過人,不只殺豬’
‘殺過豬的刀,怎麼能殺人’
‘你試試就知道了,不管是豬還是人,他都一樣的快’
‘恰好我的拳頭也很快’
‘你的武器亮出來吧’
‘我只用拳頭’
‘拳頭不是刀劍’
‘拳頭也能殺人’
風起,刀出,鎮關西很滿意自己的出刀角度和速度,多年的磨練,已經讓自己和殺豬刀合為一體了,百曉生的關西刀的排名在今天一戰後必將大幅上升!
雨,肉魚,三場肉雨!
他忽略了一件事,魯達手上有肉,三包肉,肉在魯達手上,就不是肉了,是漫天花雨
鎮關西已經看不見了,他的眼睛已被他自己切的肉餡遮住,身體傳來三下劇痛,鎮關西明白,魯達的拳頭已經打碎了他的臟器!
‘你輸了’
‘是的,我輸了’
‘你的刀很穩,但是沒有我快’
‘是’
‘你的刀殺豬殺的太多,手穩了,心會鈍’
‘那你的拳頭呢’
‘我的拳頭只用來殺人’
‘你雖然贏了我,可是你也忽略了一件事情’
‘什麼事’
‘殺人是犯法的,你殺了人’
‘我可以走’
‘走,去哪裡’
‘你已經死了,不需要知道’
‘值得嗎,為了一個拜金女’
‘這個世界沒什麼值不值得,殺人,是嚴肅的事情,需要一個合理的理由’
‘我以前也殺過人’
‘那為什麼要改行殺豬’
‘豬不會反抗,也不需要心裡負擔’
‘可你還是留下了鎮關西這個名號,這個名字,肯定會有人來殺你,或者被殺’
‘無所謂了,這一戰必將流傳千古,而且我也確認了一件事’
‘什麼事’
‘我的刀,終究沒有你的拳快,但是很多年前,我遇到比你還快的人’
‘誰,在哪裡’
‘在東京,八十萬禁軍教頭林沖,人稱豹子頭,他的槍,在兵器譜上足以排進前十位’
‘我這就去找他’
‘哦?’
‘殺他,或者被他殺’
。。。
回覆列表
先來一段不懷好意的笑,嘿嘿嘿……
清晨。
狀元橋。
狀元橋下並沒有狀元,只有一個賣肉的屠夫。
魯達到狀元橋下,要找的就是這個屠夫。
鄭屠。
找屠夫一般只有一件事,買肉。
“十斤精肉,不要半點肥的,切成臊子。”
魯達看起來和無數個來狀元橋下買肉的顧客一樣。
“要你親自切。”
老闆是無法拒絕顧客要求的。
更何況這個顧客是本地的提轄。
半個時辰之後,十斤精肉已經放在魯達面前。
“十斤肥肉,不要半點精的,切成臊子。”
鄭屠忍不住問:“要肥的做什麼?”
魯達沒有說話,他好像沒有聽到。
其實鄭屠的聲音很大,連一旁看熱鬧的人都聽到了。
可魯達就是聽不到。
他是假裝沒有聽到,假裝聽不到一般只有一種情況,他不想聽到。
於是鄭屠沒有問,也不敢再問。
老闆對待顧客,儘管有時候非常不耐煩,但總是要裝出一副沒有不耐煩的模樣。
這一裝,就裝了整整一個上午。
肥肉終於切好,再次放在魯達的面前。
鄭屠覺得,魯達應該走了。
可他並沒有走。
“再要十斤寸金軟骨,不要半點肉,切做臊子。”
這要求不僅過分,還很不近人情。
鄭屠終於沉不住氣了,笑道:“這是在消遣我麼?”
“是!”
魯達居然承認了,原來他今天來,的確不是買肉的。
因為他已抓起切好的兩包臊子,直接砸在鄭屠的臉上!
沒有顧客會將自己買的東西扔出去。
肉雨漫天,帶著令人作嘔的腥味,鄭屠忽然覺得想嘔吐。
魯達的人已在肉雨之外。
肉雨中有寒光一閃,是一把剔骨尖刀。
刀,就在鄭屠的手中。
人頭攢動的長街忽然寬起來,也安靜起來。
“你不該來。”鄭屠陰惻惻地笑著,彷彿這狀元橋下是地獄。
魯達眼睛裡竟然有了笑意:“可我已經來了。”
鄭屠身形一動,已在魯達面前。
他的刀已刺出三寸。
魯達沒有躲,鄭屠的刀再快,也快不過一樣東西!
那就是他的拳頭!
這世上沒有一種武器能比得上拳頭,刀劍也許沒法隨身攜帶,可拳頭能!
鄭屠的刀還沒有捱到魯達,魯達的拳頭已經落在鄭屠的臉上。
他的拳頭並不大,可這一拳頭下去,足以打斷一根石柱。
鄭屠不是石柱,他是個人。
他聽得到鼻樑骨斷裂的聲音,有溫熱的液體飛濺出來,那是他的血。
魯達冷哼一聲:“你也配叫鎮關西?”
“打得好!”鄭屠笑,好像剛剛那一拳頭他一點也不在乎,只是被小貓小狗撓了一下一樣。
“還敢還口?”魯達也笑了,馬上就讓他明白剛剛那一拳,的確像是撓癢癢。
鄭屠只感覺眼前一片殷紅,天是紅的,雲是紅的,狀元橋是紅的,連魯達都變成了紅色的。
“饒命!”
鄭屠不愧是個聰明人,聰明人都知道審時度勢,吃軟怕硬這個道理他早就明白。
只可惜魯達並不明白這個道理。
“如果你以命相搏,也許我還能饒你一命。”魯達看起來竟然有幾分失落,鄭屠此刻在他眼裡,連一條狗也不如。
就算敗,也要在敗中求勝,永不妥協,永不退讓一分一寸。每個人一生中都要死一次的,但有些人可以一生不敗。
可這種話,鄭屠那樣的人永遠不會懂。
於是魯達又是一拳,這一拳砸在鄭屠的太陽穴上。
鄭屠疼得彎下腰,眼淚、鼻涕、冷汗、口水、大小便同時往外流。
魯達看著他慢慢倒了下去,冷笑道:“詐死麼?”
他知道鄭屠已經死了。
這世上該死的人有很多,鄭屠就是其中一個。
於是他笑了。
他想笑的時候就笑。
一個人若想笑的時候都不能笑,活著才真是沒意思得很。
魯達冷笑著,已消失在街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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