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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 閱讀後遺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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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 太平洋之遠
這個問題換個問法,就是舅母和舅舅喜歡林黛玉嗎?
黛玉以孤女之身踏入賈府,其心、其情、其思、其念都與別人迥然不同。
拿湘雲來說,她的出生與探春相同,都是庶出。並且,由於父母雙亡,她是寄居在叔父家長大的。嬸嬸待她當然刻薄些,她甚至要熬夜趕工,縫製女紅。所以,湘雲的豪爽無忌的性格是真磨練出來了。
她來到賈府,那是來度假的,心情當然不一樣。而且來一次,就要瘋夠、玩夠,好比小鳥歸林。她成天嘻嘻哈哈,嘰嘰喳喳,無所顧忌。也由於身世艱難些,所以她什麼都提得起,也放得下。既可以吟詩作賦,又可喝酒行令。醉倒在花叢之中,也是興致使然。在人際關係上,她沒有釵黛相爭的煩惱,也沒有二人可欲而不可求的痛苦。
寶釵也活得雲淡風輕,隨性從容。這當然是因為她的家庭背景過硬,以及個人的心態良好。
王家綿密的勢力把控著榮府的要津,使自己在此處的客居生活變得優悠自得。難怪她會吟出“好風頻借力,送我上青雲”的句子。她心胸寬闊,處事穩重,慧而藏拙,不欺人也不攀人,恰如自己泡製的一枚“冷香丸”,凝重幽香。
雖然“寶兄弟”更傾心於黛玉,但自己的優勢卻在於“大人物們”的“加持”。王氏姐妹謀劃的“金玉良緣”,早巳傳遍闔府上下,不由得人們不信。“眾人拾柴火焰高”。因此,寶釵氣定神閒,不與黛玉為寶玉發生正面衝突。相反的,她送燕窩看望黛玉,讓後者在寒冬中感受到了一絲溫暖。當她推心置腹地藉機“教訓”黛玉時,更巧妙地收服了後者那顆驕傲的心。
而身為皇妃的大表姐元春所賜節禮的特殊性,幾乎就圈定了自己和寶玉的婚配可能性。如此一來,寶玉的婚事最終將由賈政、王夫人拍板定下來,就連“老祖宗”賈母也要接受。
正是由於上述原因,寶釵的心理優勢是非常充足的。她沒有大悲大哀的苦痛,沒有纏綿悱惻的繾綣,只是靜靜地等待“寶二奶奶”這頂桂冠戴在自己的頭上,就好比泡製“冷香丸”的過程:
寶釵說道:“不用這方兒還好,若用了這方兒,真真把人瑣碎死。東西藥料一概都有限,只難得‘可巧’二字:要春天開的白牡丹花蕊十二兩,夏天開的白荷花蕊十二兩,秋天的白芙蓉蕊十二兩,冬天的白梅花蕊十二兩。將這四樣花蕊,於次年春分這日曬幹,和在藥末子一處,一齊研好。又要雨水這日的雨水十二錢,……”
周瑞家的忙道:“噯喲!這麼說來,這就得三年的工夫。倘或雨水這日竟不下雨,這卻怎處呢?”
寶釵笑道:“所以說那裡有這樣可巧的雨,便沒雨也只好再等罷了。白露這日的露水十二錢,霜降這日的霜十二錢,小雪這日的雪十二錢。把這四樣水調勻,和了藥,再加十二錢蜂蜜,十二錢白糖,丸了龍眼大的丸子,盛在舊磁壇內,埋在花根底下。……”
所以,寶釵的好運都在這個“巧”字!賈雨村早就寫過二句對聯,對映的正是寶釵篤定的婚姻將如期而至:“玉在匱中求善價,釵於奩內待時飛。”(第一回)
再看黛玉,跨入榮府,“步步留心,時時在意,不肯輕易多說一句話,多行一步路”。這哪裡是到自己的外婆家、舅舅家呢?!
想必她母親賈敏在世時,一定給她講過些舅舅家的事。尤其王家的背景是“東海缺少白玉床,龍王請來金陵王”,而王家小姐(自己的舅媽)如今可是榮府的正牌當家人!
懷著這樣的心情,黛玉踏入賈府,小心謹慎,就是必然的了。飯前,她專程去看望大舅舅“赦老爺”而不得。那個大舅媽荊夫人又上不得檯面,從此以後黛玉也就少了與東院的往來。
雖然她與寶玉青梅竹馬,耳鬢廝磨,在玩耍中漸漸長大,可都是呆在賈母的房中。賈政忙於公務,連自己那個“混世魔王”般的兒子寶玉都沒有教好,更惶論對黛玉的關照和顧惜了。王夫人身份尊貴,因為她是皇妃元春的生母,自然遠在荊夫人之上。就是賈母,對這個二兒媳婦也比大兒媳婦荊氏要更偏愛些。
王夫人對無父無母的孤女黛玉,倒不會特別地嫌棄,但也不會投入一個“母親的愛”在黛玉身上,視若己出。這樣,黛玉與二舅及舅母的關係也是淡淡的,達不到可以撒嬌、撒歡的程度。
從七、八歲起,黛玉就生活在榮府。這正是多愁善感、性格養成的年齡。她有一種寄人籬下的感覺,雖然吃穿住用不用操心,可惜缺乏父母般的疼愛和心貼心的情感連結。雖然外祖母賈母給了她最大的疼愛,但那種被施予感可能是存於黛玉內心的。因此,她的成長經歷是壓抑的、孤單的、悲愁的、多疑的。
更何況,黛玉與寶玉是有著命定的“木石前盟”。她降世為人,就是為了“以淚還債”!這樣的心理結構,使她心情鬱結,多愁善感,自怨自艾,也了無生趣。可以說,黛玉的詩,90%都有這種情緒的流露。這裡試對《葬花令》略作分解,可見一斑:
一,寄人籬下的感覺
一年三百六十日
風刀霜劍嚴相逼
獨把花鋤偷灑淚
灑上空枝見血痕
二,悲切哀傷的愁緒
花開易見落難尋
階前愁殺葬花人
一朝春盡紅顏老
花落人亡兩不知
三,難以斬斷的絕望
花謝花飛飛滿天
紅消香斷有誰憐
爾今思去儂收葬
未卜儂身何日喪
四,孤苦伶仃的心境
儂今葬花人笑痴
他年葬儂知是誰
未若錦囊收豔骨
一抔淨土掩風流
……
所以,黛玉在舅舅家是談不上快樂的,其情緒曲線始終是偏低的,而且是越來越低,直至生命的終結!她甚至提前預見到了自己的最後時刻:“冷月葬花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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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 海闊天空詩酒花
先說個人的結論:顯然不是的。雖說有賈母等人疼愛,但是林黛玉在賈府的身份始終是客居,至少相當一部分人,並沒有把她看成自家小姐。
1.賈府裡除了賈母和寶玉,沒有誰真的把黛玉當成自家人。賈府裡有真心疼愛黛玉的人,疼愛到內心裡就把她當作自家人,一心一意希望她永遠留在賈府的,那就是賈母和寶玉了。
書中第五十七回,也就是紫鵑試探寶玉說黛玉長大了要回蘇州,結果惹得寶玉發了痴病那回,寶玉的心思就表露無遺。自從黛玉父母雙亡之後,寶玉就從未想過有朝一日她會回去。在寶玉看來,黛玉肯定是要永遠住在賈府的。
寶玉笑道:“你又說白話。蘇州雖是原籍,因沒了姑父姑母,無人照看,才就了來的。明年回去找誰?可見是扯謊。”賈母呢,在寶玉犯病之後也口口聲聲說黛玉不會回去,雖說是為了遷就寶玉,但是連“林家人都死絕了”這樣頗為難聽的話都說了出來,也在無意中透露了賈母的想法,她也同樣是沒考慮過黛玉回原籍的事的。
賈母聽了,也忙說:“打出去罷。”又忙安慰說:“那不是林家的人。林家的人都死絕了,沒人來接他的,你只放心罷。”事實上,賈母早在書中第三十五回,就藉著誇獎薛寶釵的機會,不露聲色把黛玉歸入自家人行列了,和三春一起並列“我們家四個女孩兒”:
賈母道:“提起姊妹,不是我當著姨太太的面奉承,千真萬真,從我們家四個女孩兒算起,全不如寶丫頭。”但其他人就不見得有這麼愛黛玉,愛到選擇性遺忘她其實不是賈家人這回事。
書中第六十二回,寶玉過生日。探春笑數一年到頭都有誰過日,數來數去忘了黛玉,說二月沒人生日。襲人和黛玉是同一天生日,所以她提了出來:
襲人道:“二月十二是林姑娘,怎麼沒人?就只不是咱家的人。”襲人只是一個丫環,還是一個號稱最懂事的也最知道寶玉心事的丫環,卻能張口就說黛玉“不是咱家的人”。可以推想,賈府的下人中,不把林黛玉當自家小姐看待的人並不少。
第六十五回,賈璉的貼身小廝興兒向尤二姐尤三姐介紹賈府的情況,話語中也明顯能夠看出,林黛玉和薛寶釵一樣,在這些下人眼裡都只是親戚,不是自家姑娘。
“……奶奶不知道,我們家的姑娘不算,另外有兩個姑娘,真是天上少有,地下無雙。一個是咱們姑太太的女兒,姓林,小名兒叫什麼黛玉……”誠然,不把黛玉當自家人看待,不一定就是看不起黛玉。像王熙鳳在黛玉赴蘇州奔喪後,就對寶玉“笑道”:“你林妹妹可在咱們家住長了。”
顯然,王熙鳳是很早就洞察賈母和寶玉對黛玉的心思的,但她很理性,一直記得黛玉要真正成為賈家人,先得跟寶玉成親,所以才有後來直接對黛玉開玩笑說“怎麼還不給我們家作媳婦”的事。她一直分得很清楚,沒有嫁給寶玉,黛玉始終還不能在“我們家”正式落冊。
更不用說真心為黛玉考慮的紫鵑,她之所以試探寶玉,也是因為一直理性地記得,黛玉始終不是真正的賈家人。除了賈母和寶玉外,其他人並沒有因為她在事實上的久居賈府而把她看成賈府成員。她希望寶玉和賈母能夠早點把黛玉的身份確定下來,這樣其他人就不會因為黛玉是“外人”而怠慢她了。
2.客觀上林黛玉在賈府身份尷尬,非主非客,一些下人也因此對她有所怠慢。事實上,賈府的人有沒有因為把林黛玉看成“外人”而怠慢她呢?
書裡沒有明寫,但各種跡象表明,這種現象是存在的。
第四十五回,黛玉對寶釵敞開心扉:
“……你看這裡這些人,因見老太太多疼了寶玉和鳳丫頭兩個,他們尚虎視耽耽,背地裡言三語四的,何況於我?況我又不是他們這裡正經主子,原是無依無靠投奔了來的,他們已經多嫌著我了。如今我還不知進退,何苦叫他們咒我?”話說得很直白,下人們因為黛玉不是自家小姐,不屬於“正經主子”,平時已經“多嫌著”她。如果黛玉還要提什麼要求,就屬於“不知進退”,該被他們“咒”了。
黛玉這種認識是不是自己過於敏感呢?並不見得。
對比一下最關心黛玉的紫鵑和其他人的言辭就知道了。同樣是把黛玉劃歸在賈家人之外,其他人是用“我們家”來指稱賈府,而明明是賈府家生子的紫鵑,卻一口一個“你們賈家”“我們姑娘”:
紫鵑冷笑道:“你太看小了人。你們賈家獨是大族人口多的,除了你家,別人只得一父一母,房族中真個再無人了不成?我們姑娘來時,原是老太太心疼他年小,雖有叔伯,不如親父母,故此接來住幾年。大了該出閣時,自然要送還林家的。終不成林家的女兒在你賈家一世不成?……”……紫鵑笑道:“你知道,我並不是林家的人,我也和襲人鴛鴦是一夥的,偏把我給了林姑娘使。偏生他又和我極好,比他蘇州帶來的還好十倍,一時一刻我們兩個離不開。我如今心裡卻愁,他倘或要去了,我必要跟了他去的。我是閤家在這裡,我若不去,辜負了我們素日的情常,若去,又棄了本家。……”以紫鵑的身份,完全可以像其他家生丫環一樣,自認是不折不扣的“賈家人”,就算林黛玉真有回蘇州的一天,她也完全有正當理由不跟過去,畢竟全家都在這裡啊。可是她就是把自己當作黛玉的人了,黛玉去哪她要跟去哪。黛玉在賈府感覺不到被當成自己人,她也就從黛玉的角度看問題,把自己也從賈家剝離了。
有紫鵑這樣的真心做對比,黛玉怎麼會感覺不出其他人因為她不是賈家人而對她產生的冷漠和怠慢?
3.身份和地位的不明確,是敏感的林黛玉心境日漸沉鬱的重要原因之一。黛玉對寶釵傾訴心扉,起因是寶釵建議她每天喝燕窩粥。本來,黛玉多病是事實,請醫問藥是必須,表面上也是深得賈府最高長官疼愛的身份尊貴的小姐,寶釵這個建議看起來很普通也很正常。結果呢?黛玉並沒有欣然接納,而是表達了諸多顧慮,擔心下人們嫌她得寸進尺。
有哪一位真正的賈家小姐會這樣擔心下人的看法?又有哪一位寄居賈府的親戚會這樣顧忌下人的眼光?
沒有。母兄齊全、不需賈府接濟的寶釵沒有這樣的思慮,就連賈府的丫環都沒有。
看看司棋因為柳五兒的母親沒有及時給她燉雞蛋而把廚房鬧個天翻地覆,聽聽晴雯要吃蘆蒿,柳五兒母親上趕著親自服侍的故事,賈府裡當差的丫環都可以這麼頤指氣使,反而是名義上尊貴無比的林姑娘想要喝碗燕窩粥都不敢開口,最後還得寶釵偷偷送過去,還得寶玉避開王夫人悄悄請鳳姐安排才行,黛玉在賈府日常是什麼待遇,可想而知。如果不是賈府當權的長輩有人不待見她,那些慣於上行下效、見風使舵的下人會這麼怠慢她麼?
很多人都拿送宮花事件中黛玉懟周瑞家的的事來說黛玉的“小性”“尖酸”,但仔細看書就知道,那時黛玉入府才多久?寶釵都還沒讓寶玉看金鎖呢。顯然那時黛玉還年幼,正是備受賈母寵愛、寶玉呵護的時候,對下人一點不合心意就開懟,不正是一個受寵的嬌小姐正常的表現麼?
但之後,黛玉還有沒有過類似的表現?對賈府的下人她還呵斥過嗎?沒有了。相反,她變得如此小心翼翼,動不動就打賞丫頭婆子。就連去怡紅院吃了閉門羹,也只能自己默默垂淚,絲毫沒有去興師問罪的意思。
這時的黛玉已經長大了,她尖酸刻薄嗎?並不,她謹小慎微了。
是什麼讓小時候無所顧忌的黛玉長大了反而思慮重重呢?如果賈府的人真的把她當自家小姐看待,如果她一直覺得自己就是賈府成員,她會有這樣的轉變嗎?顯然不會。
所以,黛玉寄人籬下的傷感並非過於敏感。“一年三百六十日,風刀霜劍嚴相逼”的喟嘆,是她在賈府的真實感受,也是真實狀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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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 小說紅樓
林黛玉六歲左右的年紀進賈府,後來因為林如海病重去世回去林家一年多的時間,此後黛玉一直都在賈府生活,她簡直已經成了賈府的人,可是黛玉真的被當作賈家的小姐對待了嗎?賈府的人對黛玉到底是什麼態度呢?
第一,賈母、王熙鳳、寶玉把黛玉當作自家人
賈母是黛玉外祖母,是賈府黛玉最親的人,黛玉也是因為她的緣故才來到賈府。黛玉是賈母最心疼的孫女,黛玉剛入賈府賈母就讓黛玉跟著自己居住,賈母對黛玉的照顧和關愛比寶玉更多,賈府三春都要靠後。
賈母一直都想讓黛玉可以早一點適應賈家的生活,可以在這裡快樂自由的長大。賈敏的去世帶給賈母白髮人送黑髮人的痛苦,所以對黛玉,賈母想要給她最好的,想要呵護她一世周全,所以不用當做,黛玉就是賈母的自家人。
王熙鳳也把黛玉當做自家人。王熙鳳明白寶玉和黛玉的情誼,也能夠體會賈母想要成全二人的心意,所以對於黛玉王熙鳳從來都是當做自家人對待。
王熙鳳會藉著送茶的機會打趣寶玉和黛玉是一對,也會在抄件大觀園的時候特意告訴眾人黛玉是賈府的自家人,她的屋子可以抄檢但寶釵是客人不能夠搜查。王熙鳳也曾經說過寶玉和黛玉一娶一嫁自有賈母有貼補拿出來,不必動用官中的錢,就是她早就把黛玉當做了自家人。寶玉對黛玉從來都是當做最愛的人看待,他是除了賈母之外最早接納黛玉的人。他對眾人說雖然從未見過黛玉但是就當做“久別重逢”,他是這樣說的,也是這樣做的,他對黛玉自來與別人不一樣。黛玉是他弱水三千只取一瓢的那個人,黛玉是他想要相伴一生的人,黛玉是他永遠不會忘記不會離開的人。
第二,襲人的不認同是嫉妒和紫鵑的不認同是清醒
有人認可黛玉是自家人,那麼就有人不認為黛玉是自家人,襲人和紫鵑就是不認同的那兩個人,不過兩個人是兩種不同的心思。
襲人的不認同來自於嫉妒。是寶玉的愛妾,她對黛玉有吃醋的意味存在,所以她不太願意在黛玉正式嫁給寶玉之前認可黛玉是賈家的人。
紫鵑的不認同來自於清醒。紫鵑雖然是到賈家後賈母才讓她跟隨黛玉的,但是紫鵑和黛玉的關係比親姐妹還好,她不僅照顧著黛玉的日常起居,她對黛玉的未來和婚事都很在意。紫鵑看著寶玉和黛玉一路走來的感情,可是她也明白想要成就二人良緣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黛玉雖然長居賈府,可是一日未定下婚事,黛玉都算不得賈家的人,黛玉的婚事還是堪憂的。紫鵑不是不認同黛玉是賈府的人,只是她比黛玉更清醒,她想要給黛玉十拿九穩的依靠和認證。
第三,家下人等模稜兩可的態度
其實賈家下人們的態度可以最直接的反應他們是否把黛玉當做賈家的正經主子看待。黛玉在賈府感受壓抑和為難,就是底下人的抱怨。他們之中的人其實更多的是看風向,當主子們都把黛玉當做自己人的時候,他們也就會當做自己人,所以他們中的大部分還是會把黛玉看做自己人,不過不免有些不懷好意的人。家下人等就是模稜兩可的態度。
回覆列表
林黛玉自幼客居賈府,常有寄人籬下之感,每每為此悲春惜秋,她的這種舉動在書裡被眾人解讀為“小性兒”,在書外也被部分讀者認為是個性悲觀心眼格局小、不通透的表徵,然而事實果真如此嗎?
賈府對林黛玉的態度表面上一視同仁,將她和府裡的正經小姐一般看待,實際上卻裡外有別、親疏有別。
比如兩件不那麼有彩頭的“壞事”,林黛玉“沒資格”參與,卻很關鍵。
一件是賈赦生病,賈寶玉和姑娘們前去探病、而唯獨林黛玉沒有資格同去;另一件是眾人即將搬進大觀園,賈政訓話,叫來了寶玉賈環迎春探春惜春,獨獨沒有林黛玉。
這才是真正的分出“親疏內外”的時候,訓誡子侄(女)時沒有林黛玉,探望生病長輩時也沒有林黛玉,如何能稱為“一視同仁”呢?
分明是大寫加粗的將林黛玉當成外人。
第一點,列席與否的“價值”屬性。
賈府中大大小小正式或非正式的活動,出席人員名單都非常有“附加意義”,代表著是否被認可。
比如南安太妃來做客,賈母讓探春、寶黛等前去,邢夫人時候大罵迎春為什麼沒被選中、深深譏諷她“無能”。
同樣的道理,在教導“自家孩子”的場合,將黛玉排除在外,最容易讓她滋生出“我到底還是個外人”的觀感。
第二點,身份屬性的“界限感”。
某些時候“哪些人在場”反而比“做了什麼”本身更重要,更因為叢集的屬性而具備“分類”特質。
探病賈赦,賈府嫡系的男孩子女孩子們都被派去了,唯獨林黛玉沒有。這又是一種 “劃線”:我們在牆裡、你在牆外。我們是這個家真正的嫡系、而你是外人。
這樣的場合,林黛玉是板上釘釘的沒有資格參與嗎?未必,“家事”的尺度往往很有彈性,具體操作的空間非常大。
那麼林黛玉為什麼被隔絕在外呢?
第一點,林黛玉空有終極大boss的疼愛,卻沒得到執行高管的青眼,在諸多可有可無可操作的事件中、很容易被具體執行“排除”。
賈府的最高大boss賈母疼愛親外孫女,但林黛玉畢竟姓林,諸多事務將她排除在外、從家族的封建禮法血緣角度而言、並沒有問題,更何況很多事情都是日常瑣碎之事,往往不必驚動賈母、只由王夫人等做決定。
王夫人也好、邢夫人也罷,都並非真心疼愛林黛玉,不會時刻記掛著她孤苦伶仃寄人籬下、琢磨著要照顧她的感受。
兩位親舅舅賈政和賈赦,在林黛玉來的第一天就拒絕了見她;賈政彼時不在附中,而賈赦則找了個很爛的理由來敷衍、純屬“懶得見”,對這個外甥女的親情顯然也非常涼薄。
如果你認為當時男女有別,舅舅也不能見外甥女,那顯然是想錯了。
倘若彼時的規矩是不能見,王夫人、邢夫人就不會鄭重向賈母提出帶林黛玉去見舅舅們,從賈母等眾人的正常反應來判斷,拜見長輩顯然是常規禮數。
賈政個性忠厚、不會有心敷衍更不會刻薄林黛玉,但他常年不在家,具體事務都由王夫人執掌,偏偏這位舅媽不太中意林黛玉。於是,就有了我們見到的場景。
縱容賈母疼愛林黛玉,她也無暇二十四小時事無鉅細盯著林黛玉,在她未能顧及到的細節裡,賈府真正的主事者們對林黛玉的態度相當冷漠。
第二點,林黛玉個性清高,很容易引起“反噬”,牆倒眾人推,在諸多細節裡都遭遇涼薄之感。
襲人找賈寶玉、傳話讓他去探望賈赦。彼時賈赦只是風寒、並不嚴重,事情的性質一點也不著急,但當襲人找到林黛玉和賈寶玉的時候,她急急忙忙風風火火催促寶玉快走。
徒留林黛玉一個人,在風裡傷感孤單。
“大家都去而只有你不用去”的事情,人性化的做法是照顧一下“被排除者”的情緒、避免當面說出。而襲人不但當面說,還有渲染事情嚴重程度的傾向,你很難說這是不是襲人素來不喜歡林黛玉的前因在隱隱作祟。
而林黛玉在賈府,時常遇到類似的情況,她個性清高態度孤直,引起了很多人的不滿和嫉妒,這些人礙於身份不敢正面表達,但明裡暗裡都很愛變著法子給她添堵。
第三點,“參照系”薛寶釵的存在,更容易讓林黛玉倍覺孤苦。
同樣是客居賈府,林黛玉和薛寶釵的處境非常不同。
林黛玉無父無母、無家無業、無依無靠,一切吃穿用度都依靠賈府,一切大小事宜都無人主張;但薛寶釵不同,她家業產業人丁俱在。
從經濟角度而言 ,薛寶釵來賈府“做客”,並不花費賈府日常的吃穿用度;從人際關係的角度而言,薛姨媽和賈府維持著親密良性的關係,成人之間可以溝通的事情更多、領域更廣,這和“林黛玉一個未成年小女孩住在賈府中諸事不便”的情況差異很大。
曾經有讀者辯駁,林如海應當頗有傢俬,林如海賈敏雙雙去世之後,財產都應該在林黛玉名下,她應該頗為“富有”。請注意這只是假設,林如海是否真有財產、財產會以什麼樣的形式交接、有沒有被經辦人侵吞,種種情況都非常撲朔迷離。
且不論林家的遠房“本家們”是否會欺負林黛玉小女孩、霸佔財產,陪林黛玉回去奔喪的賈璉就是一個貪圖錢財、愛吃裡扒外幹壞事的人。他不但壞,還非常蠢笨,白花花的銀子被賺走了都醒悟不過來的事都非常有可能發生。
更何況林家可能只有宅院、田產等產業,不方便變賣無法折現,或者變賣中折損嚴重、任由賈璉等人胡亂操作林黛玉只能忍氣吞聲。
我們所知道的情況,是林黛玉掏心掏肺和薛寶釵談心,“一張紙都用的是他們家的”,這可不是帶著鉅額財產來入住賈府的態度。
如果說薛寶釵闔家和賈府是一種“合作共贏”的態度,林黛玉則是徹底的“依附”之感。
更何況林黛玉曾經離喪,性格感傷,被“排除在外”時難免自傷自抑。
倘若遇到訓話和探病兩次事件的是史湘雲,她很可能大大咧咧一笑了之、並不以為意,但林黛玉則會傷感很久,因為境遇而引發對家園的懷念、對已故親人求不得的嘆息、對“刻骨銘心之言無人為人主張”的哀痛,繼而深陷負面情緒中、將傷感滾雪球般越滾越大。
很難判斷賈府對林黛玉某種程度上的薄涼、事實孤立,和她的感傷性格,究竟是怎麼樣的“因果”關係;很難界定她是因為個性才被孤立,還是因為被孤立才養成了這樣的個性。
如此境況下的林黛玉,在本應該最親近的賈府,卻不能排遣“寄人籬下”的“外人”孤獨感;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就是這扇終其一生無法跨越的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