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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1 # 我怎麼忘了504

    入圍寶珀·理想國文學獎決賽的作品分別是雙雪濤的《Aviator》、王佔黑的《空響炮》、阿乙的《早上九點叫醒我》、張悅然的《我循著火光而來》、沈大成的《屢次想起的人》,這五部作品風格各異,可讀性高,最後獲得冠軍的是其中年齡最小的90後作家王佔黑,也是非常驚喜了,在“寶珀·理想國文學獎”網站或者微博搜尋話題#寶珀理想國文學獎#可以看到作品的詳細的資訊。

    寶珀·理想國文學獎作為寶珀青年計劃的第一篇章,挖掘了一批具有創作潛力的優秀青年作家,這次的獎項對於他們來說是一種認可,更是一種鼓舞。之後的寶珀青年計劃可能會挖掘其他領域的優秀年輕人,鼓勵他們為時代注入活力。

  • 2 # 韓松落

    的確,如某些人的科幻猜想一樣,宇宙深處有人把地球上的一秒縮短了一半,所以時間過得飛快,第一屆寶珀理想國文學獎頒獎的情景還在眼前,時間卻已經到了2019年,第二屆寶珀理想國文學獎又公佈了決選名單。

    入圍決選的是五部作品:班宇的《冬泳》、郭爽的《正午時踏進光焰》、黃昱寧的《八部半》、楊好的《黑色小說》,以及遠子的《白日漫遊》(以姓氏筆畫為序)

    寶珀理想國文學獎是由瑞士高階製表品牌寶珀與中國最具影響力的出版品牌理想國共同發起,針對的是45週歲以下青年作家的小說作品,而且不限題材。所以,在參評作品裡,出現了武俠小說、科幻小說,題材也涉及到社會生活的方方面面。可以說,它是對青年寫作者創作能力、社會觀察能力的一次總動員。

    開始我也很好奇,寶珀為什麼會對文學產生興趣呢?我和這個品牌的中國區副Quattroporte廖信嘉先生聊了聊,他表示:那是因為和當代藝術、電影、音樂比起來,當代文學“顯得安靜”,因此,他們想以英國布克獎為先例,做一個商業品牌和出版社聯合發起的獎項,“為文學領域提供一種新的評獎標準和視野”。而且,腕錶、文學和時間,本來就具有天然的聯絡。

    ▲寶珀理想國文學獎的關鍵人物代表,斯沃琪集團中國中國管理委員會成員,寶珀中國區副Quattroporte廖信嘉(左);寶珀文化大使、作家梁文道(右)。

    青年寫作者的創作,為什麼這麼重要呢,因為,他們的創作能力,是新鮮的,更是未經馴化的,他們也沒有真正嚐到名利場的滋味,所以還願意在創作中吐露一點真心,去表達未經格式化的思想和情感。

    未經格式化的思想,對我們來說,實在太重要了。資訊擴散越來越迅猛的年代,資訊本身就在規訓和束縛我們,讓我們變得越來越趨同。我們雖然不是人工智慧,卻越來越相似,比人工智慧更加整齊劃一。只有那些還沒被資訊病規訓過的年輕人,還給我們一點不一樣的念頭,讓我們產生一些希望。

    但就像作家閻連科說的那樣,中國始終沒有出現真正針對青年作家的“這麼隆重的、正式的”文學獎,所以,那種未經格式化的創作意念,那些新鮮的生活觀,很難得到機會被弘揚,所以,他認為,寶珀理想國文學獎,“對於整個的中國文學創作,一定會有一些糾正、糾偏的長遠意義。”

    一個文學獎營造出的意趣,往往會吸引有相同意趣的參與者。所以,在寶珀理想國文學獎的參評作品中,出現了一些有趣的現象。參評作品的作者,不但以八零後九零後居多,而且,有相當多作者是女性,進入初名單的八位作者,有五位是女性,進入決選名單的五位作者,有三位是女性。這和當下社會的潮流不謀而合,也和寶珀觀察到的高階腕錶消費者構成變化不謀而合。

    ▲首屆寶珀理想國文學獎得主為90後青年小說家王佔黑,獲獎作品為2018年3月出版的短篇小說集《空響炮》,這也是王佔黑的小說處女作。許子東代表評審委員會頒發獎項,頒獎詞為:“90後年輕作家努力銜接和延續自契訶夫、沈從文以來的寫實主義傳統,樸實、自然,方言入文,依靠細節推進小說,寫城市平民的現狀,但哀其不幸,也不怒其不爭。”

    文學是觀察者,是社會進展的呈現者,商業品牌也是觀察者和呈現者。二者異曲同工,殊途同歸。

    所以,寶珀理想國文學獎的姿態,不是對抗,也不是不合作,而是另闢蹊徑,去觀察這種變化,迎接這種變化。去年的獲獎者是90後作家王佔黑,評委是作家金宇澄、唐諾、閻連科,香港嶺南大學中文系教授許子東,音樂製作人、主持人高曉松。

    第二屆寶珀理想國文學獎,由戴錦華、黃子平、賈樟柯、路內、張大春五位評審委員組成評委會。從評委人選到入圍和獲獎作家,都和當下的文學獎體制不大一樣。

    10月底,評委會將會公佈最終獲獎者。好在,這些作品都已經公開出版,我們可以在最終結果揭曉前讀到它們。入圍初名單的作品中,劉天昭的《無中生有》,是我在今年年初就讀過的,讀完這本書,用了我將近半個月時間,而剩下的幾部,是在決選名單公佈之後,集中讀完的。

    我很願意在獎項揭曉前,說說我對決選名單上五部作品的讀後感。

    就根據他們參選的順序號,逐個來說說我的觀感吧。

    遠子《白日漫遊》

    作者簡介:遠子,1987年生,湖北紅安人。畢業於蘇州大學哲學系。已出版短篇小說集《十七個遠方》和《夜晚屬於戀人》。譯有喬治·斯坦納《思想之詩》(待出)。

    大概是2013年吧,豆瓣上出現一篇題為《商場的地下王國》的文章,作者遠子,這篇文章講述了他在北京一間書店工作的經歷。書店在某商城的地下二樓,常有演藝界人士光顧,港臺內地歐美都有。不過,“絕大多數明星所買的書,除了一些實用類的書外,基本上都是心靈雞湯”,但是周迅例外,“她只買世界名著”。

    商場的地下世界,幽暗的店堂,守望著的店員,幽暗的期待,形成一種霧氣。整篇文章,都包裹在這種霧氣裡,一邊讀,一邊覺得,作者所描繪的生活,以及他所提到的那些人,都和我們熟知的不一樣。尤其是那些演藝界人士,在他的描述下,似乎都變成了另外一個人。亦真亦幻,似近還遠。看似貼心貼肺,實則疏離淡漠,看似若即若離,但又有所期待。

    很多作者,因為一篇文章掀起微瀾之後,就迅速沉寂了,遠子卻繼續寫下去,並且最終從霧氣中走了出來。不過,《白日漫遊》,卻依然給我們這種又近又遠,霧氣瀰漫的感覺。

    《白日漫遊》分上下篇,由《業餘》、《清洗》、《同盟》、《遠親》、《逆子》、《心經》等十四篇小說組成。這些小說的敘述人稱偶有變化,主人公的來歷也偶有不同,每個篇章都相對獨立,在結構和情緒上相對完整,但他們其實都是同一個人,情節也都具有連續性,完全可以看作一個人的故事。

    《白日漫遊》起初讓我想起“流浪漢小說”,儘管主人公並非流浪漢,也不像“流浪漢小說”的主人公那樣,帶著嘲諷和自我嘲諷的姿態去偷盜和詐騙。但對他性格和境遇的描寫,非常接近“流浪漢小說”。他不停地在城市間遊走,從北京、上海、廣州到深圳,在不斷的遊走中,他的性格沒有進展,在整部小說結束時 ,他的境遇也沒有改善。他藉著這種近乎流浪的生活,沉溺著,觀察著,讓生命在毫無進展的狀態下流失。

    而從作品的氣質上,它更接近“私小說”,它的師承,遠一點的,有日本的“私小說”,近一點的,有咱們的郁達夫。主人公,或者說透過小說呈現出來的作者自己,敏感、脆弱、孤獨、偏執,被貧窮和疾病困擾,經常陷入抑鬱狀態。幾乎每篇故事,都有工作帶來的焦慮,和辭職、找工作這樣的情節。但他更像是用貧窮來使自己邊緣化,用自己和各種工作的推拉,讓自己保持孤絕。他棄世也被棄,厭世也被厭。

    在這種狀態裡沉溺得久了,整個世界都被染色了。所以,在他的漫遊中,他看到的事,經歷的人,都是他內心的投射。他懷疑他們和他一樣,也孤獨、棄世,並且從這個角度去理解他們,擁抱他們。他曾在街頭和自己的女同事偶遇,女同事的狀態似乎很低落,在街頭獨自行走,在他的想象裡或者說期望裡,女同事可能是去自殺的,然而不是。他以為他們都是他,都和他一樣,其實不是,他的孤獨因此更深,他和世界的關係因此更淡漠。他和他投射出的影子,組成一支孤獨的隊伍。

    但不可否認的是,這種厭世、焦慮、自棄,其實也是我們的理想狀態,我們內心的某一部分,未嘗不曾渴望在這種狀態裡沉溺片刻,這種沉溺,是最平靜的不合作,也是對當下這個遊戲模式的無視和抵抗。但我們常常被更強大的力量拉出了這種玄想。而他卻敢於全身心投入和實踐。

    所以,儘管《白日漫遊》如此的低落、邊緣,卻具有強大的可讀性。那些生活細節,院子裡的柿子樹,醉酒的夜晚,都讓我們覺得非常親切,他生活裡最微小的選擇,也都充滿懸念,一點一滴的進展,也都被我們投以期待。

    當然,這也是因為,作者用了一種好的漢語來寫作,清淡、乾淨,而他之所以用這種語言,也是因為,他對語言本身,並沒有過多的期望,他也不期望和當下的寫作潮流寫作趣味合作。他的低落氣質,在這裡合二為一。

    《白日漫遊》選摘

    他一直在暗中期待一場激烈的爭吵,以及隨後而來的徹底破裂。他將獨自一人前往陌生的城市,忘掉家人、婚姻以及糾纏在他身上的一切身外之物。也許只有成為一個負心漢,一個不孝子,一個邊緣者,他才能變得澄明,找回自我,才能獲得真正的解放,寫出真正的作品。

    他既害怕灼熱,又承受不了寒冷,以至於從未真正抵達過黑暗的中心,他從來就不是那種擅長從孤獨中提取營養的人。

    我發現命運是一個偉大的概念,只要你開始認命, 所有的東西都可以裝進去。

    班宇《冬泳》

    作者簡介:班宇,1986年生,小說作者,瀋陽人。曾用筆名坦克手貝吉塔。作品見於《收穫》《當代》《上海文學》《作家》《小說選刊》《小說月報》等刊。《冬泳》是班宇的首部短篇小說集。

    關於這部小說,出版方的簡介是這樣的:

    在鐵軌、工事與大雪的邊緣,遊走著一些昔日的身影:印廠工人、吊車司機、生疏的賭徒與失業者……他們生活被動,面臨威脅、窘迫,慣於沉默,像一道峰或風,遙遠而孤絕地存在。

    北方極寒,在他們體內卻隱蘊有光熱。有人“騰空躍起,從裂開的風裡出世”,有人“跪在地上,發出雷鳴般的號啕”。這些個體的光熱終將劃破冰面,點亮黑暗,為今日之北方刻寫一份有溫度的備忘。

    班宇和雙雪濤、鄭執一起,被稱為“東北小說三傑”,他們都來自東北,寫作題材也有相近之處,比如,他們都寫了1990年代的鉅變,給東北帶來的巨大影響。這也並不奇怪,因為,那場鉅變,是一塊繞也繞不過去的巨石,對東北人來說,那更是他們生活史和生命史裡最大的一個龐然大物,必須要被碰觸,被鑿刻,被記錄。班宇和雙雪濤、鄭執一起,成為鑿刻者、記錄者。

    東北集中了大量的老國企,這些國企在1990年相繼轟然倒下,依靠國企生活的工人,也就此分崩離析,走上一條絕望之路。這整個過程,就是一個龐然大物,這個龐然大物的影響如此之大,甚至影響到了那些沒有在工廠工作,班宇的小說,寫的就是龐然大物倒下後,掀起的塵埃。

    《冬泳》由七篇小說組成,七篇小說的主人公,不論是印刷廠工人、吊車司機,還是賭徒和按摩店老闆娘,都有一個共同的身份,他們曾是一個大蟻穴的螞蟻,是幽暗的生存者。但即便在蟻穴潰塌之後,他們也照舊生活下去,像一個齒縫不太密實的耙犁一樣,用盡一切方式,耙來一點點錢,一點點生存資料,也照舊維持著自己的尊嚴、體面,甚至一些已經潰不成軍的樂觀。

    班宇的語言天賦,在這些故事裡顯露無疑,他的小說語言乾淨、淡泊,又散發淡淡的生活現場的氣息。每一句話,都是人能說出來的,喧鬧、大聲,很自然地帶出各種俚語,也帶著各種機鋒。渾然天成,平順、易懂易讀,不帶一絲造作,戲劇性、表演性深藏其中。

    七篇小說裡,最讓我震驚的,是最末一篇《槍墓》。它從一個青年囈語一樣的講述開始,它用了很多篇幅,讓我們輾轉在地下室、出租屋裡,就在它幾乎讓我們確信,這就是一個青年的漂泊生活記錄的時候,另外一個故事被不動聲色地抖出來,卻讓我們進入一個地獄一般的世界,一段地獄般的往事。這是精妙的藝術,卻用了貌似鈍感的方式,值得反覆深究。

    《冬泳》選摘

    那些話語聲在我身後,逐漸減弱,我向前走去,水面上結有薄冰,層層褶皺,吞噬光芒,隨時可能裂開,我走到一棵枯樹旁,抬頭望向對岸,雲如濃霧一般,遙遠而黏稠, 幾乎將全部天空覆蓋起來,我開始活動身體,伸展,跳躍, 調整呼吸,再一件一件將衣褲脫下來,在水泥地磚上將它們疊好。

    郭爽《正午時踏進光焰》

    作者簡介:郭爽,出生於貴州,畢業於廈門大學中文系。作品發表於《收穫》《當代》《上海文學》《單讀》等文學雜誌。2017年小說《拱豬》獲臺灣第七屆“華文世界電影小說獎”首獎。2018年小說《鮑時進》獲第二屆“山花雙年獎·新人獎”。出版有小說集《正午時踏進光焰》(2018),非虛構作品《我願意學習發抖》(2019)。

    《正午時踏進光焰》收錄《鮑時進》《拱豬》《把戲》《清潔》《蹦床》《飼貓》《九重葛》等七部中短篇小說。

    七篇小說的時間和題材跨度很大,《鮑時進》和《拱豬》,以西南地區小城的工廠工人生活為背景,其它幾篇,以城市青年的生活為背景。按照郭爽的說法,這幾篇寫的是“年輕人想要獲得身體的自由,摁住試圖從頭頂上逸出的靈魂,需要付出什麼代價?”而《九重葛》卻是以兩代知識分子的生活為主題。這樣豐富的題材,顯示出郭爽非常強大的經驗擷取能力。

    這種經驗擷取能力,和郭爽過去的職業履歷有很大關係,她曾在中國最知名的媒體,當了十年記者,這十年記者生涯,積累下跨越年齡、代際的生活經驗,也讓她錘鍊出小說作者尤其是年輕小說作者罕有的語言能力。她像個老道的演員,在西南小城的失業中年男人、熟食店老闆娘、十幾歲的追星少女、IT民工之間輾轉,演誰像誰,三言兩語,就能賦予他們颯颯精魂。

    “龍乾媽之所以會年輕輕守了寡,也是因為龍順爹吃醉了走路打偏偏,栽進了廠子外面的水溝裡。平時水最多淹過他脖子,那天怎麼就撞上大雨,龍順爹被撈起來時腫得像個魚鰾。

    “兩個影子就吸在了一起。家裡哪裡有人。門“哐啷”一聲推開,停了數秒,再“吱溜” 一聲合上。四隻腳交交疊疊就坐到了沙發上。男人伸手出來,搭在丁小莉膝蓋上。丁小莉沒有躲閃,也沒有叉開腿讓那隻手滑向更深處,只是說:‘要搞就在沙發這裡搞,剛給珊珊換了床單。’手被這句話打蔫了,慢慢縮回它主人的身體,在膝蓋和大腿上逡巡著蹭了蹭。”

    這部小說集中,最特別的是那篇寫於2017年,曾經獲得臺灣第七屆“華文世界電影小說獎”首獎的《拱豬》。主人公是母女倆,母親開著熟食店,靠著精明、勤懇和殘餘的一點風情,維持著這間店,女兒追星,和網友發展出從線上到線下的友誼,但最後卻發現,唯一能給她帶來慰藉的領地,也逃不過現實的殘酷干擾。

    兩代人的命運,看起來有舊有新,其實都是同一個命運,亙古未變。她們之間的糾纏、對立、瞭解、撫慰,也都和古往今來一切母女沒有什麼兩樣。郭爽的筆觸像木刻,精氣神也像,一刀一刀,讓材料活動起來,變成一個深深刻錄的世界。

    《正午時踏進光焰》選摘

    最後一個箭靶,大概是那個神秘的“賣廠的人”。人們天天唸叨他,詛咒他,唾罵他。虛構出一個完全邪惡的人格。而真理是—揪出他,殺了祭天,廠子就能一下回復清平世界了。

    楊好《黑色小說》

    作者簡介:楊好,大學本科就讀於北京電影學院文學系學習電影劇本寫作,研究生從北京外國語大學比較文學退學後赴英獲得英國聖安德魯斯大學藝術史和蘇富比學院藝術商業雙碩士。從事過投資收藏和出版,著有長篇小說《黑色小說》以及視覺文化專著《細讀文藝復興》。

    《黑色小說》分為兩部,兩部各有主人公,一個是留學英國的醫科男生M,他在認為自己能成為作家,和懷疑自己是否能成為作家之間擺盪,去了倫敦,試圖完成一部小說。一個是留學英國的女孩W,她住在倫敦,試圖接近漢密爾頓公爵的往事。

    它看似指涉硬漢派偵探小說和黑色電影,多次提到雷蒙德·錢德勒的作品,和黑色電影各種互文,但其實只在這些材料裡借了個味,借來了陰沉的天氣、黑色的風衣、孤獨的行人、迷宮一樣的街道,和頹廢的情緒,它沒有黑色電影的世故和兇狠。

    它看似效仿保羅·奧斯特,用兩個人互為映象,讓兩個人產生一些稀薄的聯絡,讓兩個人同處在一個空間裡,有過交會,並最終擦肩而過,但保羅·奧斯特故事裡的一切,在這裡都沒有發生,沒有奇蹟,沒有秘密,沒有突然到來的生活的虛妄和熱情,什麼都沒有,他們的擦肩而過沒有留下任何痕跡,只幫助小說生產了一些期待,一些圖案美。

    它看似給出了一些追求,一些熱情,讓M期待成為作家,讓W對漢密爾頓的生平發生興趣,但事實上,M的期待是假的,他從沒對自己產生過信心,也從沒動筆真正寫過什麼,W的興趣也是假的,她對父親和自己的才華完全否定,她的歷史觀也是虛無的,她認為任何人都不可能留下任何印跡。

    在這裡,令人驚異的不是虛無,而是抵抗虛無的方案 :在他們幾乎是無意識地取消了空間的政治性也就取消了時間的歷史性之後,這男孩和女孩是要建立自己的時間壁龕,用 DIY 出來的私家歷史編織和銘刻意義,這相當於一個人為自己發明一種語言:漢密爾頓公爵以及相關的事件根本不是生產意義的歷史,而只是“過去”,是不可復歸的死去時間的殘骸,這位公爵和中國男孩女孩之間並沒有任何給定的關係,就像所指任意地選擇能指,他和她只是任意地選擇了公爵。

    他們,也包括作者,是用所有看似有所指,有所期待的事物,佈下了一個“青青世界”,事實上那裡什麼都沒有,那裡也並無意義,在主人公再次證實了自己的虛無感之後,它就要走向坍塌。

    《黑色小說》選摘

    W 自己也大吃一驚,原來“靈暈”在這個時代也可以被無限複製。她在自己寫的歷史中不能存在,她只能在日常生活中存在。這個事實令她沮喪,這不是她想象中的歷史敘述:在“日常”變成奇蹟、“創造”消逝不見的年代,她瞬間覺得一切都無意義了。

    漢密爾頓公爵帶給她一個完全陌生的講述體系,在這個體系裡,她總是用尋找和猜測的方式和漢密爾頓對話。因為她總在試圖描摹漢密爾頓公爵,所以,她和漢密爾頓公爵逐漸形成一體。她必須承認,在這樣空城的時節,一位若隱若現的漢密爾頓公爵減少了她很多的孤獨感。

    她所認為的藝術史學家,也只是一整套系統之下的產物,他們不是歷史的英雄。甚至就連她那本巧妙的詩集都可以被稱為創作的時候,關於歷史的想象卻無法接近創作,所有的歷史學家終究在找尋歷史的時候將自己隱去,最終平靜,平靜到庸俗得成了普通人。

    黃昱寧《八部半》

    作者簡介:黃昱寧,1975年生於上海。作家,翻譯家,上海譯文出版社副總編輯。譯著逾二百萬字,包括《甜牙》、《追日》、《在切瑟爾海灘上》、《崩潰》、《庭院中的女人》、《捕鼠器》等,其中《甜牙》於2016年獲春風悅讀盛典年度金翻譯家家獎。著有隨筆評論集《女人一思考,上帝也瘋狂》、《一個人的城堡》等。2016年開始虛構寫作,已創作中篇小說《三岔口》、《來電轉駁》,短篇小說《幸福觸手可及》、《千里走單騎》、《水》、《文學病人》等,2018年8月出版第一部中短篇小說集《八部半》。

    黃昱寧是大家非常熟悉的翻譯家,只要是讀外國文學的,肯定讀過至少一本由她翻譯的書,或者至少聽過她在某個平臺做的名著讀書課。不過,不論是翻譯,還是讀書課,都是為他人做嫁衣,黃昱寧回到自己的領地(我猜她最早最想做的是作家而不是翻譯家),用《八部半》呈現了自己的寫作野心。

    《八部半》裡,一共有九篇小說,之所以叫《八部半》,是因為費里尼有同名的電影,也因為,前八篇是虛構小說,而最後那篇《海外關係》其實是一篇自傳性的散文,算是半部小說。

    這九篇作品,大多書寫的是上海這座城市裡的故事,上海的男男女女,恩怨情仇,飛短流長,是發生在這座城市裡的麗人行、三岔口、同學會、朋友圈,以及流言和騙局,出軌和跟蹤。這些故事沒有超出我們的經驗,這些情節都有可能切實發生在我們的生活裡,但黃昱寧作為把麥克尤恩和阿特伍德推介到我們面前的人,給這些日常情節賦予了更高的意義,更精妙也更玄妙的戲劇意味。

    她的主人公們,不是通常意義上的老好人,他們有自己的謀劃,他們也有攻擊性,但他們隨後就會反思自己的攻擊性。他們沉浸在當下的生活裡,認真地和人鬥,和丈夫鬥,和情人鬥,但他們也有失落的片刻,有孤獨的時辰。他們雖然有自覺,卻依然身不由己地被周遭的一切擺弄,被手機、網路裡的資訊左右,被人情和人際關係裡的兇念動搖。他們世俗而熱鬧,卻依然和真實的世界有隔膜,他們也無力突破這層隔膜。

    他們也經常在嚮往另一種人生,另外一些地方,但大都市的毒素,已經深入到他們的身體和大腦裡,除了在大城市裡生存的技能,他們別無他想。就像黃昱寧在小說裡說的那樣:“她就是一臺中了毒的電腦,不停地在同一個地方宕機。”

    這部小說集裡,還有兩篇非常特別的小說,《千里走單騎》和《文學病人》,這是兩篇科幻小說,把當下的人際關係放到的一個科學幻想的角度下進行考量。《文學病人》講述的是未來某天,人工智慧統治世界之後,一場以作家為主角的真人秀。在熱鬧的爭鬥之後,“這兩撥人熱火朝天地折騰了一通,總算髮覺大家都困在同一條戰壕裡”,這既是未來,其實更是當下。

    《八部半》選摘

    一個完整的人,哪怕像我這樣瘦,肉身也是沉重的。用力蹬一下滑板車,這感覺特別明顯,好像總有什麼要迎著風從眼睛鼻子嘴巴耳朵甚至肛門飛出去。幾萬分之一秒的掙脫,然後是幾萬分之一秒的墜落。我重重地固定在我之中。

    五部進入寶珀理想國文學獎決選的作品,不是全部,也不能完完全全代表當下青年的創作熱情,但它一定想要提示這麼一種存在,那就是,確確實實,還有相當多的寫作者,在寫,且這樣寫,還有相當多的讀者,在讀,且在期待更深層的閱讀,只有這種閱讀,才能讓我們在和人工智慧較量的未來,多出一些可能。

    這也是寶珀的精神所在,精心細作的工匠之心,期待傳世之念,還有方寸之間凝聚的巨大創造力,都能讓我們掌握過去和現在,也瞭解已經到來的未來和還沒有出現的未來。

    2019寶珀理想國文學獎評委陣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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