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靠在我懷裡的才旦哥倆,我們並不相識,在朗木寺走累了,問他倆討碗水,然後,他們就靠在我懷裡聊天,他們漢語說得不好,大部分時間什麼也不說,依偎在我身上,像兩隻溫順的羔羊,還把手伸到我手裡,讓我握著,彷彿幾百年前我們就這麼熟悉親切.我拉著他們手,如牽著我最親愛的兒子,心貼得那麼近,暖和的要命.他們的笑就如向日葵般燦爛,讓你感覺,除了天上那輪溫暖的太陽外,更有比太陽璀燦的微笑.

在一些窮苦的村落,人們也熱愛微笑.長時間在四五千米行走,高山缺氧讓你一下也不想說話,彷彿生命給予你的全部功能,都成了感受痛苦的容器.一睜眼,卻有一群臉,這群臉總是黑黑的,頭髮總是亂糟糟的,衣服是補丁摞補丁的,褲子也是補丁摞補丁的,鞋子還是補丁摞補丁的,可就這群髒兮兮油乎乎的臉上綻放了一群最乾淨的笑,讓你一下子就卸下了捆著的枷鎖,心就像藍天那麼純真了.

說西藏路是世界上最為惡劣的生存環境一點不為過,來了,才覺得生存比死亡難的多.在六千多米的地方,偶爾會冒出一頂孤單的帳蓬,一隻小手在呼呼的風聲中掀開粗糙的帳簾,隨後就是一些小髒臉,臉上是懵懂、稚嫩的笑.接著出來的是媽媽,也許有點飢腸轆轆、有點衣不遮體,但臉上肯定是平靜的、淡然的、不帶一絲萎糜和淪落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