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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1 # 使用者7348548541081

    夜走靈官峽

    杜鵬程

    紛紛揚揚的大雪下了半尺多厚。天地間霧濛濛的一片。我順著鐵路工地走了四十多公里,只聽見各種機器的吼聲,可是看不見人影,也看不見工點。一進靈官峽,我就心裡發慌。這山峽,天晴的日子,也成天不見太陽;順著彎曲的運輸便道走去,隨便你什麼時候仰面看,只能看見巴掌大的一塊天。目下,這裡,卷著雪片的狂風,把人團團圍住,真是寸步難行!但是,最近這裡工作很緊張,到處都是冒著風雪勞動的人。發電機、捲揚機、混凝土攪拌機和空氣壓縮機的吼聲,震盪山谷。點點昏黃的火球,就是那無數的電燈。看不清天空裡蛛網似的電線;只見運材料的鐵斗子,順著架在山腰裡的高架索道,來回運轉。

    我肚裡餓,身上冷,跌了幾交,手掌也擦破了。算啦!到山崖下邊找個避風的地方蹲上一陣,天明十點鐘趕到材料廠也不遲。晚上瞎摸亂闖,跌到深谷裡就把我這材料隊長“報銷”了!

    抬頭看,一條小路通到絕壁上的石洞裡。石洞門口還掛著布簾子。無疑,這裡住著工人。我抓住樹枝爬上去,鑽進石洞。奇怪!石洞門口有個小孩,看來不過七八歲。他坐在小板凳上,兩個肘子支在膝蓋上,兩隻手掌托住凍得發紅的臉蛋,從簾子縫裡傻呵呵地向外望著對面的絕壁。我進來,他看了一眼,又朝外望著。

    石洞挺大,裡頭熱騰騰的,有鍋碗盆罐,有床鋪。床頭貼著“胖娃娃拔蘿蔔”的年畫。牆上裱糊的報紙,讓灶煙燻得烏黑。

    “屋裡怎麼沒有人哪?”我一邊說,一邊抖著大衣和帽子上的雪。

    坐在那裡的小孩扭轉頭,眼睛忽閃忽閃地望著我,說:“叔叔!我不是個人?”他站起來揹著手,挺著胸脯站在我跟前,不住地用舌頭舔著嘴唇,彷彿向我證明:他不僅是個人,而且是個很大的人。

    我捧住那挺圓實的臉盤說:“小鬼!你機靈得很喲!”

    他把我的手推開,提著兩個小拳頭,偏著腦袋質問:“哼!叫我‘小鬼’?我有名字呀!”他指著床上那個睡得挺香的小女孩說:“妹妹叫寶情(成),我叫情(成)渝!”

    不用問,這孩子像我碰到的千百個孩子一樣:工地裡出生,工地裡成長。工人們喜歡用工地的名字給孩子命名。成渝這孩子大約地生長在成渝鐵路工地,那個叫寶成的小女孩,也許就出生在此處。

    我坐在火爐跟前,一邊抽菸,一邊搓著手上的泥。

    成渝爬在我的膝蓋上,伸長脖子,望著我的眼睛,問:“叔叔!明天還下雪?說呀,叔叔!明天還下?”

    我把那凍得發紅的小鼻子按了一下,說:“天上要通電話,我一定給你問問。可是——”

    呵!他惱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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