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點劈劈啪啪地敲打著窗戶。屋頂上的雨水刷刷地往下流。勁風陣陣，吹得花園裡的櫻桃樹驚慌地東搖西晃，樹枝不時撞在窗玻璃上。
在這淫雨連綿、泥濘遍地的深秋季節，在這寂寞無聊的小城裡，我對這個邋里邋遢的小火夫的突發之情竟充滿了我的全部身心，裝點著周圍灰濛濛一片的生活。
劇場裡擠得滿滿的。女教師、神甫的女兒和小市民太太們穿著鮮豔的烏克蘭繡花民族服裝，戴著珠光寶氣的項鍊，飾著五彩繽紛的飄帶。她們周圍是一群響著馬刺的軍官。這些軍官活像古畫上的扎波羅什哥薩克。
舞興大發的佩特留拉軍官們同那些熱得滿臉通紅的當地美人瘋狂地跳著果拍克舞。他們用力跺著腳，震得這座舊劇場的牆壁直髮顫。
進的人立刻引起了場內人們的注意。特別顯眼的是帕夫柳克。他身材高大，穿著上等呢料的軍官服和藍色近衛軍褲，戴著毛茸茸的高加索皮帽，肩上斜挎著一支毛瑟槍，衣袋裡露出一顆手榴彈。
啪的一聲，有人放了一槍，如同燈泡摔在地上一樣。接著，這兩群野狗扭到一起，廝打起。混戰中，他們用馬刀胡亂對砍，你揪我的頭髮，我掐你的脖子。嚇掉了魂的女人們，像豬崽一樣尖叫著，四散逃開。
舞臺旁邊的一個臨街窗戶嘩啦一聲被打得粉碎。一挺機槍的槍筒像豬嘴似的，從破窗裡探進。它蠢笨地左右轉動著，似乎在搜尋劇場裡慌忙逃跑的人群。人們一齊擠向劇場的中央，躲避這個可怕的魔鬼。
半小時後，城裡展開了正式的戰鬥。爆豆般的槍聲夾雜著機槍的噠噠聲，打破了夜的寂靜。嚇得昏頭昏腦的小市民們從熱乎乎的被窩裡跳出，臉貼著窗戶向外張望。
槍聲逐漸稀疏，迴音仍然像榔頭敲擊著窗框，城邊上的蒸汽機磨坊附近，一挺機槍像狗叫似的，斷斷續續地響著。
東方透出了魚肚白。
燒殺搶劫從大清早就開始了。
小城籠罩在破曉前的灰霧裡。猶太居民區的街道空蕩蕩的，毫無生氣。這些街道像浸過水的麻布條，把那些歪歪斜斜的猶太人住屋胡亂捆在一起。小屋的窗戶上都掛著窗簾，上著窗板，不透一絲光亮。
表面上看，小屋裡的人都沉浸在黎明前的甜夢裡。其實，他們並沒有睡，而是穿著衣服，一家人擠在一個小房間裡，準備應付即將臨的災難。只有不懂事的嬰孩才無憂無慮地、香甜地睡在媽媽的懷抱裡。
白髮蒼蒼的老人佩薩赫，像孩子那樣瞪著恐懼的藍眼睛，站在通往店鋪的門旁，喃喃地禱告著。這個虔誠的教徒用他全部的熱忱祈求全能的耶和華幫助他們逃脫不幸。因為他在低聲禱告，站在他身旁的老太婆一開頭竟沒有注意到，店鋪牆外的腳步聲正向他們逼近。
天黑以前，那幫豺狼都喝得醉醺醺的。獸性發作的匪徒早就等待黑夜的降臨了。
黑夜裡，他們可以放開手腳大幹。在夜幕後面，他們殺起人更方便。豺狼也是喜歡黑夜的，它們也是專門傷害那些聽天由命的弱者的。
許多人永遠都忘不了那可怕的三天兩夜。多少個生命被殺戮，被摧殘！多少個青年在血腥的時刻白了頭髮！多少眼淚滲進了大地！誰又能說，那些活下的人比死者幸運一些呢？他們的心被掏空了，留下的只是洗刷不盡的羞辱和侮弄帶的痛苦、無法形容的憂傷和失掉親人的悲哀。受盡折磨和蹂躪的少女們的屍體蜷縮著，痙攣地向後伸著雙手，毫無知覺地躺在許多小巷裡。
在小屋裡的一場短促、兇猛的搏鬥裡，兩個佩特留拉匪兵的腦袋被砸成了爛西瓜。鐵匠像一隻可怕的困獸，不顧一切地保衛著兩條生命。匪徒們知道出了事，紛紛跑到小河旁，雙方長時間地對射著。納烏姆的子彈就要打完了，他用最後一粒子彈結束了妻子的生命，自己端著刺刀衝出去同匪徒拼命。但是，他在臺階上剛一露頭，密集的子彈就朝他掃過。
他那沉重的身體倒下去了。
雨點劈劈啪啪地敲打著窗戶。屋頂上的雨水刷刷地往下流。勁風陣陣，吹得花園裡的櫻桃樹驚慌地東搖西晃，樹枝不時撞在窗玻璃上。
在這淫雨連綿、泥濘遍地的深秋季節，在這寂寞無聊的小城裡，我對這個邋里邋遢的小火夫的突發之情竟充滿了我的全部身心，裝點著周圍灰濛濛一片的生活。
劇場裡擠得滿滿的。女教師、神甫的女兒和小市民太太們穿著鮮豔的烏克蘭繡花民族服裝，戴著珠光寶氣的項鍊，飾著五彩繽紛的飄帶。她們周圍是一群響著馬刺的軍官。這些軍官活像古畫上的扎波羅什哥薩克。
舞興大發的佩特留拉軍官們同那些熱得滿臉通紅的當地美人瘋狂地跳著果拍克舞。他們用力跺著腳，震得這座舊劇場的牆壁直髮顫。
進的人立刻引起了場內人們的注意。特別顯眼的是帕夫柳克。他身材高大，穿著上等呢料的軍官服和藍色近衛軍褲，戴著毛茸茸的高加索皮帽，肩上斜挎著一支毛瑟槍，衣袋裡露出一顆手榴彈。
啪的一聲，有人放了一槍，如同燈泡摔在地上一樣。接著，這兩群野狗扭到一起，廝打起。混戰中，他們用馬刀胡亂對砍，你揪我的頭髮，我掐你的脖子。嚇掉了魂的女人們，像豬崽一樣尖叫著，四散逃開。
舞臺旁邊的一個臨街窗戶嘩啦一聲被打得粉碎。一挺機槍的槍筒像豬嘴似的，從破窗裡探進。它蠢笨地左右轉動著，似乎在搜尋劇場裡慌忙逃跑的人群。人們一齊擠向劇場的中央，躲避這個可怕的魔鬼。
半小時後，城裡展開了正式的戰鬥。爆豆般的槍聲夾雜著機槍的噠噠聲，打破了夜的寂靜。嚇得昏頭昏腦的小市民們從熱乎乎的被窩裡跳出，臉貼著窗戶向外張望。
槍聲逐漸稀疏，迴音仍然像榔頭敲擊著窗框，城邊上的蒸汽機磨坊附近，一挺機槍像狗叫似的，斷斷續續地響著。
東方透出了魚肚白。
燒殺搶劫從大清早就開始了。
小城籠罩在破曉前的灰霧裡。猶太居民區的街道空蕩蕩的，毫無生氣。這些街道像浸過水的麻布條，把那些歪歪斜斜的猶太人住屋胡亂捆在一起。小屋的窗戶上都掛著窗簾，上著窗板，不透一絲光亮。
表面上看，小屋裡的人都沉浸在黎明前的甜夢裡。其實，他們並沒有睡，而是穿著衣服，一家人擠在一個小房間裡，準備應付即將臨的災難。只有不懂事的嬰孩才無憂無慮地、香甜地睡在媽媽的懷抱裡。
白髮蒼蒼的老人佩薩赫，像孩子那樣瞪著恐懼的藍眼睛，站在通往店鋪的門旁，喃喃地禱告著。這個虔誠的教徒用他全部的熱忱祈求全能的耶和華幫助他們逃脫不幸。因為他在低聲禱告，站在他身旁的老太婆一開頭竟沒有注意到，店鋪牆外的腳步聲正向他們逼近。
天黑以前，那幫豺狼都喝得醉醺醺的。獸性發作的匪徒早就等待黑夜的降臨了。
黑夜裡，他們可以放開手腳大幹。在夜幕後面，他們殺起人更方便。豺狼也是喜歡黑夜的，它們也是專門傷害那些聽天由命的弱者的。
許多人永遠都忘不了那可怕的三天兩夜。多少個生命被殺戮，被摧殘！多少個青年在血腥的時刻白了頭髮！多少眼淚滲進了大地！誰又能說，那些活下的人比死者幸運一些呢？他們的心被掏空了，留下的只是洗刷不盡的羞辱和侮弄帶的痛苦、無法形容的憂傷和失掉親人的悲哀。受盡折磨和蹂躪的少女們的屍體蜷縮著，痙攣地向後伸著雙手，毫無知覺地躺在許多小巷裡。
在小屋裡的一場短促、兇猛的搏鬥裡，兩個佩特留拉匪兵的腦袋被砸成了爛西瓜。鐵匠像一隻可怕的困獸，不顧一切地保衛著兩條生命。匪徒們知道出了事，紛紛跑到小河旁，雙方長時間地對射著。納烏姆的子彈就要打完了，他用最後一粒子彈結束了妻子的生命，自己端著刺刀衝出去同匪徒拼命。但是，他在臺階上剛一露頭，密集的子彈就朝他掃過。
他那沉重的身體倒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