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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1 # 流兮2

    一、原文

    列車載著一千多名工人,穿山越嶺,向鄂西南的一個工地進發。車至烏龍泉火車站,已是夜晚。火車停下來,我隨大夥兒走下車廂,在站臺透氣。至今,我仍清晰地記得,我看到了站臺前方的一片燈光。那片燈光再往前,就是武漢市區光的海洋。從豆燈如螢的山村,一下走進這光的世界,讓我有些不知所措。

    一位巡道大叔路過,好奇地問道:“小夥子,看什麼哩?”

    “看光!遠處的光。”

    大叔樂了,說:“我天天晚上在站臺裡,也沒覺得這光有啥值得看的。”

    我激動地告訴他:“我們那個山村,只有煤油燈,還得省著用。這裡不一樣,這光,一眼看不到邊。”

    大叔聽了,沒有再笑,反而很熱情地對我說:“那你多看看吧。”

    這好多年前發生的一幕,一直刻在我的腦海裡。後來,被這片光吸引,我考入了武漢的一所大學,開始與這座我為之動心的城市朝夕相處。

    晚上從圖書館出來,我總會在喻家山下的校園內漫步徜徉,看路邊的樹木,看盛開的花草。但更上心的,是看路旁那一盞盞路燈,看路燈所發出的柔和溫馨的光。週末的晚上,我有時也會去學校旁邊的街市,靜觀那些居民區的萬家燈火。

    在校時,因囊中羞澀,很少上街品嚐武漢小吃。記得有一回,給一家報紙投稿,得了十多元稿費,我便邀約室友去大東門小吃街。那次我們品嚐了不下十種小吃,熱乾麵自不待言,春捲、豆皮、歡喜坨、鍋貼,我們都嚐了嚐。那份難得的口福,我至今記憶猶新。那天晚上,從大東門小吃街回學校,我們踏著一地月光,唱著當時流行的歌曲,心滿意足,其樂融融。

    這座城市,處處與光有關。還記得當年離學校一站多路,有一個破舊的居民區,爛泥田、雜草地簇擁在顛簸的道路兩旁。此地原叫魯巷。後來,這裡變成了光谷高科技產業園,園區裡誕生、開花、結果的高科技公司,如雨後春筍般湧現。說到“魯巷”,人們已慢慢淡忘,但說到“光谷”,無論本地人還是外地人,都耳熟能詳。現在的光谷,成了武漢市經濟增長的引擎,也成了居住、休閒、購物的熱門之地。

    大學畢業後,我在這座城市定居,接觸最多的是這座城市裡的人。

    前些年,我因腳燙傷,在家休息。準備做晚飯時,發現液化氣瓶沒氣了。那時還沒用上管道天然氣,無奈之下,我給認識不久的計程車司機熊師傅的尋呼機發了一條資訊。沒想到,一刻鐘後,熊師傅就扛著煤氣罐“吭哧吭哧”上了樓。

    我趕忙道謝,請熊師傅喝茶。“喝什麼茶喲,我還要跑生意!”熊師傅粗聲大氣。

    我把換氣的錢、計程車費、搬上六樓的辛苦費一起遞給熊師傅。換氣的錢他收了,其它一概拒收。還是那副粗門大嗓:“你這個人好囉嗦,一點小事,我還收錢?”

    熊師傅麻利地幫我換上氣罐,然後扛上空氣罐下樓。臨走時,丟下一句話,依然氣高聲大:“你腳沒好之前,莫到處晃,有事打招呼。”

    粗門大嗓的背後,是一份豪氣與仗義。這也是我對武漢人的印象。

    抗擊新冠肺炎疫情鬥爭中,這座城市彰顯了英雄本色。太多的英雄群體與個體,太多可歌可泣的人和事,每時每刻都在湧現。當我從媒體上了解到這些人物與故事時,我並沒有感到意外,因為我知道,武漢人就是這樣——敢打善拼,是英雄的人民。

    我身邊就有這麼一位小區的普通保安,名叫黃和義,快六十歲了。疫情防控期間,他組織買菜、送菜,給老人送藥,有求必應。大年初一,一家業主發現樓上漏水,而樓上的住戶在國外。那位住戶向黃和義求助,告知黃和義鑰匙放在二十公里以外的親戚家。許多交通工具停擺,黃和義四處打電話求人,終於取回了鑰匙,開門修好了漏水管道,為樓下住戶救了急。大年初二,小區一位老人發高燒、咳嗽不止。黃和義知道後,熱心幫忙聯絡急救車將老人送院治療。黃和義三個多月沒有回家,吃住都在小區保安室。

    後來,我見到他,對他說:“老黃,你真不容易呀!”

    黃和義笑了笑說:“也沒啥,大事來了,大家一起扛!”

    從來到這座城市求學,再在這座城市安家、立業、定居,一晃四十多年了。四十多年相處,我越發感到,無論是熊師傅,還是黃和義,他們就像是這座城市的一點點微光。雖然微小,但匯聚在一起,就讓這座城市放射出耀眼的光芒,變得更加光彩奪目。

    難忘這江城之光。而我自己,也想成為這座城市裡溫暖的一點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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