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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1 # 乖吖吖

    《萬豔書》與作者的前作《匣心記》一般,依舊是敘說的槐花衚衕懷雅堂的名妓的故事,但“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這大幕拉開了,戲臺上的角兒已經換了人,從花魁娘子段青田變作四金剛的白鳳。段青田的傳說也令她成為後人效仿與豔羨的對方,而白鳳亦是其中之一。

    閒話少敘,這《萬豔書》文字繁密,內容豐富,恰似花國行首之美,且妖且嬈,還需分出幾個層次來說。

    第一則說,《萬豔書》的整體架構,以萬漪(萬蟻)、佛兒(寶豔)、書影三人為視角展開,寥寥幾筆,勾勒出三人不同的身世遭遇,同入懷雅堂,成為掌班媽媽白姨手下的倌人,又出來一個玉憐。不多時,白鳳登場,其風情萬種和顯赫聲勢令人驚歎,與之美色、聲勢不遑多讓的是其狠辣心機,玉憐和劉福之死如同《大時代》第一集中的“掂仔下街”,均由高樓拋下,以死亡拉開帷幕,好戲開場。

    在“白珍珍之死”與“白鳳之死”的兩個戲劇高潮之前作者不疾不徐地描繪了白鳳與白家母女、詹盛言和尉遲度之間的情感糾葛,順帶理出三個小倌人各自的恩怨情仇。而詹盛言與韓素卿的前世宿緣是為後續之是作鋪墊。白鳳登場到白鳳身死,是為《萬豔書》第一部的主脈絡。

    第二則說,《萬豔書》塑造的人物形象。第一角色首推白鳳,據小說簡介來說,萬漪、佛兒、書影三人才是《萬豔書》的主角,她們經歷花海沉浮,各有的傷心往事,各有各的錦繡前程。

    但在第一部《萬豔書》中,基本上人物矛盾皆是圍繞著“白鳳”展開的。

    她的兩個情人,是國朝最有權力與最有地位的男子,對尉遲度,她恃其權力威勢,對詹盛言,她真心以待,九死不悔;

    她在懷雅堂有分了兩層人物關係,一是作為女兒,她是白姨撿的養女,有個親生姐姐白鸞,有個視若親生的妹妹白珍珍,二是作為妓女,白姨是她的“上司”“老闆”,溫雪、涼春是她的同事,玉憐等人是後起之秀,龍雨竹、蔣文淑之流是她的同行競爭者。

    白鳳心狠手辣,在聽聞玉憐狂妄之語後、劉福對她趁機揩油以後,相繼地利用尉遲度置他們於死地。栽贓嫁禍他人以麗奴來換取自身與詹盛言的平安,更為自己與詹盛言的關係過明路。

    與龍雨竹等人攀比,口舌相爭。書影成為她的婢女,對書影多般為難,刻意發難。得知詹盛言即將迎娶白珍珍,假死離間,蠱惑尉遲度,致使白珍珍心懷愧疚,她又嫌不足,勒死白珍珍。

    佛教所說,“起罪之由,為身、口、意。身業不善:殺、盜、邪淫;口業不善:妄言、兩舌、惡口、綺語;意業不善:嫉妒、嗔恚、憍慢邪見。是為十惡,受惡罪報。”這十惡,她每一樣都佔了,歸屬“十惡不赦”之序列。

    但是當她長街被侮,裸衣倒地,被輕賤、被踐踏、被蹂躪,當她瘋癲了,她無知無覺,葬身於雪堆之時,作為讀者的我心中還是會泛出一絲同情。

    是的,當白鳳從光彩照人、豔妝麗服的名妓變成無片縷遮身,無一人隨身的孤魂野鬼的時候,都會不禁地回想白鳳到底這一生經歷了什麼。

    白鳳也不是生來就是白鳳的。她和姐姐被父母扔到泔水渠,被白姨撿回去,幾年後,白家遭難,白姨的親生女兒出生。她與姐姐跟隨白姨先後輾轉,終流落煙花巷。白鸞兩度試圖殺死白珍珍,而最終被白姨以“淑女面”為由而殺害。白鸞死後,她的一縷魂靈注入白鳳的的靈魂,那魂靈是狠戾。

    在詹盛言出爾反爾,給白珍珍下聘之時徹底激發出來。在白鳳殺死疼愛的妹妹後她也曾讀經拜佛,然而過往的罪愆太深矣。她無法贖回,因此才有詹盛言、白姨、尉遲度等人合謀,送她走上不歸路。

    詹盛言稱白鳳是“脂粉堆裡的英雄”,稱她能踏著白骨前行。他太瞭解白鳳,瞭解她的脆弱和驕傲。與白珍珍定親後,他隨即安排人護衛白珍珍,不為其他,就為白鳳為達目的,不擇手段。而知道真相後,他沒有質問白鳳,也沒有直接殺了她,而是以求婚為藉口,誘敵深入,和尉遲度一同折辱這個他們都曾愛過的女人。

    自白鳳護衛詹盛言,一心只當他作良人起,她就跌入了無間道。藉著《北平無戰事》中所說“這是佛教用語,本是指的無間地獄,凡入此地獄者永不超生、永不輪迴。可自己反不知道,還以為能夠遊走於人鬼之間。其實鬼不認你,人也不認你。”她終究是眾叛親離,人鬼不分。

    “知我罪我,其惟春秋。”與其說偏愛白鳳,不如說偏愛“白鳳”這一形象的角色的深度和廣度,她的身上還有很多可以挖掘之處,不待多言,若是說全了,怕是一萬字也打不住。

    第二位則要說一說白珍珍,她的出場很有意思。白姨的手套可以作為伏筆之一,但在出場之前完全沒有明示過她的存在。

    直到詹盛言跟白鳳提到他的姻緣是妓院中的節婦,又坦陳他和韓素卿的不得不割捨的愛戀,為白珍珍的出場鋪出一道寬路。

    再到書影看見白珍珍,那書中貓兒姑教授女孩子如何以媚字取悅男人,而白珍珍卻是天然的媚。書影在見白鳳等名妓時也沒覺怎樣,在看到白珍珍後卻知道了貓兒姑所說的媚是何意思,說她是掏心的“獅子”。她的一顰一笑時刻牽引著注視目光者的心。

    《萬豔書》中有一部分是超現實,雖然說子不語怪力亂神,但是出現麗淵和紅珠等巫女測算天命,那麼韓素卿的一縷幽魂轉世,也就不足為奇了。她帶著對詹盛言的愛投身在這個仇家的女兒白珍珍的身上,生就體弱多嬌,病羸不堪,卻初一見面,就仿若與詹盛言緣定三生。兩人情洽時,白鳳暗自懷妒含酸。

    “欲知命短問前生”,白珍珍集萬千寵愛於一身,也集白鳳之怨懟於一身。前世韓素卿因詹盛言沉塘而死,今生白珍珍因詹盛言懸樑而亡。詹盛言對她的愛不再是愛,而是一種拖累、一種負擔。這個男人一時膽怯,躲開銀妝刀,又酒醉深情來粉飾自己的懦弱。他出爾反爾,把愛護她的鳳姐姐變成前來索命的冤魂,誅心的死神。

    除此二姝以外,萬漪、佛兒、書影各自命運如含苞待放的花兒。

    萬漪出身貧戶,為家中長女,為家計,被父親賣去懷雅堂。若說白鳳是“無情的分明報應”,那麼萬漪就是“有恩的死裡逃生”。她對人有慈善之心。書影性格耿介,她視之如妹,多加照顧,凡事也不強出頭,卻自有周到之處。萬漪和佛兒險些被狗決時,依然高呼放了佛兒,願以一己之身,擋此災禍。白鳳瘋癲,老七前來求施捨,眾人聽了,各自散開,唯有她將價值連城的手鐲給老七。

    書中伏筆:若干年之後,柳老爺子的兒子柳大——這個名叫“柳夢齋”的年輕人,會透過白鳳的養妹——一個叫作“白萬漪”的女子,把天下偷到手;當然,是以沒有一個人能猜到的方式。命運每一次發笑,總是為這個:沒人能猜到。

    想必萬漪往後的路也長著呢。

    佛兒之母“小佛”與白姨是相識,而朱夫人將原名寶豔的佛兒賣到懷雅堂。她孤冷,也頗有膽識。佛兒心中有一股不忿,她對權力有熱望,想要報仇。書中亦有伏筆,佛兒會感激當年白鳳的教導,而預告中則是她將陷入權力和情感的漩渦。

    書影出身宦官之家,有一段幸福的時光。父親獲罪,她也受牽連,淪落至此,寧肯做粗使的奴婢,也不做賣笑的娼妓。先後得到萬漪、詹盛言和白珍珍等人的照拂。以我之見,她與詹盛言之間必然還有故事要發生。

    這三人現在是略寫一寫罷了,她們“身量不足,難以形容”,等以後《萬豔書》全本都出了,她們的背景和人物經歷都全了,再細細說之。

    第三則說,閱讀《萬豔書》的整體的感受。作者曾說她把小說當做鬥獸場,角逐情慾和權力。《萬豔書》則表明其不負所望。書中訓誡小倌人言:“你愛錢,他們就是你的錢袋子;你愛權,他們就是你的官印子;你愛殺人,他們就是你的刀和劍。你們要像戰士鍛鍊膂力一樣鍛鍊你們的手腕,直至能耍弄最沉重、最鋒利的刀劍,直至最強悍的男人也被你們操控於股掌之間。”其狠,其巧,其無畏,令人嘖嘖。

    作者描寫辭藻著實華麗,而謀篇佈局亦是詳略有致,錯雜卻不冗亂。在我意料之外的是Lana的歌詞和馬家輝的《龍頭鳳尾》等都被納入其中,而絲毫不曉得突兀,包括之前的《匣心記》也是。

    像是現代和古代的融合,譬如本書這一段“她開始安慰她,上天哪,居然她要去安慰她!一個一無所有的孤兒安慰一個要多少疼愛有多少疼愛的寵兒,妓女安慰閨秀,棄婦安慰新娘。沒關係,誰叫她白鳳這麼會安慰人呢!整個兒的青春,她都是靠著自己安慰自己來度日的。”話劇臺詞的意味很濃烈,也給整部作品增加了一種莫名的壯烈之感。

    每個人都在依照命運的軌跡前進,而他們總在錯過,卻又總在如飛蛾撲火一般奮不顧身,自取滅亡。群芳齊碎,萬豔皆輸。

  • 中秋節和大豐收的關聯?
  • 美麗代名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