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下到庫魯拜克
勝了孫武達，賀俊傑並沒有多高興。因為他們學的套路就不是一回事，賀俊傑的比較實用，勝在情理之中。他要學徒們保持低調，不要亂講出去。
然而，事情不像他想的那樣，沒過幾天，這個小小縣城人人都知道了。大家把他們比武的事情傳的神乎其神。
首先是縣中學的韋教導主任，跑來找賀俊傑了。縣中學想辦個武術培訓班，苦於找不到武術教練，韋教導主任知道了賀俊傑的情況，決定聘請賀俊傑來中學任教。
同方媽認識韋教導主任，她知道了韋教導主任的來意後，高興的了不得，她向韋主任介紹了賀俊傑的情況。賀俊傑回來正好碰到韋主任，兩人談了一會話，韋主任講了學校的打算，賀俊傑也決定去試試。
第二天，學校就貼出了招生告示，當天就有六七十名學生報名。當天下午賀俊傑就開始帶領大家在學校的操場上開始了訓練。徐校長，韋主任，還有幾名老師都來參加武術班開班儀式。
為了更好的辦好這個武術班，徐校長和韋主任商量，決定讓賀俊傑搬到學校來住。他找了學校的李事務主任，希望儘快幫賀俊傑收拾出一間房子來。李事務主任說道：“房子是有，就是需要收拾，還要安裝玻璃。”
最後，韋教導主任建議，賀俊傑先搬到學校和他一起住，等李主任把房子整理好後，賀俊傑在搬到新房子住。徐校長同意了這個辦法。第二天賀俊傑就搬到了學校，除教武術外，他還給學校帶體育課，帶政治課，晚上還負責值班。
學校正好有一名老師回了內地，學校透過研究，決定讓賀俊傑留在學校任教，頂替這個名額。徐校長和韋主任找賀俊傑談話，想聽聽他的意見。賀俊傑當然高興啦！他也喜歡這個工作。
第二天，徐校長就找到縣教育局的王局長，王局長聽了徐校長的彙報，也非常贊同。但他也瞭解到，賀俊傑的安置工作由縣武裝部說了算，他就讓徐校長趕快去找武裝部協商一下。
縣武裝部的李部長聽了徐校長關於安排賀俊傑到中學任教的請示，非常高興，連聲說好：“我正在為賀俊傑的安置事情發愁呢，本來這事是縣上自己安排的，非要推到我們武裝部來，我們一沒有招工指標，二沒有下層單位，怎麼安置這個人啊？現在正好你們學校需要，那是在好不過了。你們回去寫個申請報告，我們負責把他的手續給你們轉過來。”
徐校長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頭髮向後梳的整整齊齊，兩眼常帶微笑，說話沉穩，聲音清晰，普通話說的還算標準。從事教育工作已經二十多年了，他是一校之長還天天代課。賀俊傑聽過他講課，語速適中，由淺入深，由表及裡，層次清晰，給人越聽越想聽的感覺。
徐校長回到學校，首先找到賀俊傑，告訴了他縣教育局和武裝部都同意將他留在學校工作。
徐校長語重心長的說道：“從事教育工作，首先要熱愛黨熱愛毛主席，堅持走毛主席的革命教育路線，要嚴格按照優秀教師的標準要求自己。我們的工作就是培養無產階級革命事業的接班人，責任重大。”賀俊傑點頭稱是：“我一定好好工作，決不辜負領導的期望。”
徐校長給了他一些有關教育方面的資料，要他回去好好學習。並說道：“明天上午我們學校要開會，對於你工作安排的決定，並要給上級打一個接收你的報告，我們要儘快把你的事情辦理妥當，希望你能儘快適應這個工作。”
賀俊傑心想：現在總算一塊石頭落地了。然而，難以預料的事情接著而來，使人始料未及。
這幾天徐校長正在辦理賀俊傑入職之事，他接到一個電話，是縣委書記打來的，讓他到柴書記辦公室去一下。
他不知什麼事，趕緊把案頭的工作停下，去了柴書記的辦公室，柴書記讓他先坐下，問道：“你們學校不是走了一個老師嗎？這個名額我給你們補上。”
徐校長說道：“這個名額已經補上了，我現在正在辦這個手續呢。”
柴書記一聽，皺了皺眉頭：“怎麼回事？補的哪裡的人？”徐校長說道：“是復員軍人賀俊傑，他已經在學校工作了一陣子了，教育局和武裝部都已經協商好了，我現在正在辦理手續呢。”
柴書記聽徐校長這樣一說，頭搖的跟撥浪鼓似得，連聲說道：“那不行！那不行！你說的在街上打架的那個復員軍人嗎？那怎麼能行呢？”
“你想想，他來到縣上才幾天時間，就鬧的滿城風雨，我聽說還給一幫小流氓們叫武術，這些小流氓學會武術，翅膀硬了什麼樣的壞事情幹不出來，這樣的人能當教師嗎？”徐校長一看柴書記把話扯到哪裡去了，道聽途說沒有一點影兒。好像他們學校的老師校長都是傻子，分不清好壞。
他接著柴書記的話說道：“書記啊！你還是不瞭解這個人，他在我們學校已經幹了段時間，人還是很正派的，社會背景很好，又是黨員，根據這一段時間看，是沒有什麼問題的，而且工作能力強，在學校工作我看還是可以的，就是需要多方面的鍛鍊打磨。”
柴書記聽的不耐煩了，他擺擺手說道：“這個事情就這樣了，明天我給你安排一個人來，你回去和你們幾個領導碰碰頭，然後咱們在決定。”
徐校長一看這個陣勢，知道在說也無用，只好站起來道了別回學校來。
他馬上叫來張副校長，鄒副校長，韋教導主任，事務主任還有兩個組長，把柴書記給他講的給大家重複了一遍，他想看看大家的意見。
張副校長說道：“這事我前幾天就知道了，在街上碰到柴書記的老婆，也是我的老鄉，她姐姐的大兒子來這裡了，想讓他姨夫給安排個工作，她問我咱們學校不是走了一個老師嗎，她想把她的親戚安排到咱學校。”
“我問他是什麼學校畢業，她說沒有什麼學校畢業，幹個雜務活總可以吧！”韋教導主任插話說道：“看起來柴書記想把他的親戚安排到咱們學校啊！就是不知道他的親戚是不是那塊料，安排來學校能不能比賀俊傑強？”
徐校長說道：“誰知道哩？反正賀俊傑肯定是留不住了。”韋教導主任說道：“賀俊傑一走，那武術班誰來教？他所代的課程誰來帶？我們就這麼幾個老師，本來人員就緊張，來個頂用的還可以，來個無用之輩，你叫我們怎麼辦啊？”
鄒副校長也跟著說道：“這個事情徐校長應當給柴書記說清楚，把我們的具體困難和目前的情況詳細的給柴書記解釋一下。”
徐校長兩手一灘：“我說了有什麼屁用，人家是縣委書記，又是革命委員會主任，現在是人家說了算啊！”
他面無表情的拿腔捏調：“毛主席教導我們：資產階級統治我們學校的現象，在也不能就這樣下去了。你想想，你們學校是資產階級還是無產階級統治？我現在就是要我們的學校真正回到無產階級手中，回到工農兵手中，回到貧下中農手中。”
一句話把徐校長嚇的面如土色，再也不敢吭一聲了。
他心想搞不好我這個校長也當不成了，唉！好漢不吃眼前虧，該服軟時要服軟啊！他只得唯唯諾諾，連連點頭，一個勁的說著：“一切按照您的指示辦，我們儘快安排！儘快安排！”
趕快一邊點頭一邊退出柴書記辦公室，緊走了幾步拐了個灣到院子才長長出了一口氣。一手掏出手帕擦了一下腦門子上的汗珠子，低頭快步走出縣委大院。心想，我這不是找不自在嗎？自找死路，管他誰來誰走呢，唉！聰明人盡做傻事啊！
徐校長回到學校，在自己辦公室坐了一會，情緒才穩定了一下。
這時看到柴書記和武裝部的李部長，教育局的王局長，縣委的樊秘書一行人從學校大門進來了，徐校長和張副校長趕緊出來迎接。
教育局王局長告訴徐校長：“老徐啊！把全校的教職員工通通集中一下吧！到會議室裡來，柴書記有重要指示，給大家傳達一下。”
李部長還特別叮囑徐校長，把賀俊傑也叫來。
徐校長和張副校長，鄒副校長不敢怠慢，趕快跑到各個年級的教室，通知老師們到會議室，縣委柴書記有重要指示。不到十分鐘，全校的教職員工都集中到了會議室，賀俊傑也被叫來了。大家交頭接耳，不知道出什麼事了，正在上課的老師們，停止了上課，肯定有重要的指示。
柴書記已經走到講臺中間，向大家揮揮手，說道：“算不了什麼重要指示，只是和縣教育局，武裝部的領導一起來咱們中學看看。關於抓革命，促生產工作，前天地區檢查組來我縣進行了檢查，給我們提出了非常高的要求，縣委縣政府準備開個擴大會議，制定一個具體方案，今天我在這裡就不講這個問題了。”停頓了一下他又說道：“今天只講一下教育問題。”
“我縣的教育工作做的是好的，這些年也取的一定的進步。但離黨中央，毛主席對我們的要求差的很遠，比如別的地方，人家已經是由工農兵管理了學校，由貧下中農管理了學校，為了培養無產階級革命事業的接班人，必須要由無產階級來管理學校。所以，我和你們的王局長商量，要為學校注入新的血液，讓貧下中農進入學校，管理學校。”
接著王局長講話：“學校是培養無產階級革命事業的接班人，不能只知道教書育人，培養出一些只知道低頭拉車，不抬頭看路的書呆子，今後我們的學校要開始學農，學工，學軍，還要批判資產階級。”
他把一個三十歲左右的人帶到講臺上，給大家宣佈：“他叫張德貴，是最標準的貧下中農，經縣委和教育局商量決定，把張德貴安排到咱們中學，頂替走了的劉老師的名額，並且參與學校的領導工作，下來徐校長你們學校要認真的安排一下。”
等李部長宣讀完武裝部的決定後，徐校長才走上講臺，他轉身對柴書記和王局長問了一下，看大家在有沒有要講的話了？二人給徐校長擺了下手，他才轉身，對大家做了總結講話，號召大家努力學習貫徹柴書記和王局長重要指示，領會指示精神。
這樣，賀俊傑就離開了中學，去了庫魯拜克公社。
清晨，一陣急速的敲門聲驚醒了正在沉睡的賀俊傑，同室的韋教導主任沒有來得及穿衣服就跳下床去開門，賀俊傑也趕快將衣服穿上。
一個身穿油汙工作服，手捏一雙油膩手套的中年人站在門口：“我是縣農機站的修理工，我來找一個叫賀俊傑的，說在這裡住。是這樣的，今天我去庫魯拜克公社修理農機。昨天下午我在街上碰到武裝部的李部長，他是我們老鄉。他知道我要去庫魯拜克公社，就叫我順路將一個叫賀俊傑的復員軍人帶到庫魯拜克公社去。”
賀俊傑一聽是李部長安排的，馬上就和韋教導主任一起收拾簡單的行李。收拾好了，他趕快就洗臉刷牙，早飯也來不及吃，就提著行李向學校大門口跑去，韋教導主任也幫著拿著賀俊傑的東西，三人一起來到學校門口。
司機下的車來，幫忙將賀俊傑的行李放到車上。這是一輛小戛斯車，駕駛室坐著農機站的會計。賀俊傑和修理工一起上到車上。汽車一直繞行到一個山口，過了一座不大的橋，走了有二十多公里才到了庫魯拜克公社。
本來從縣城到公社直線也就不到十公里，但今年天氣特別熱，雪山冰雪融化量巨大，使河水猛漲，汽車無法趟河而過，只能繞道走了。
汽車前面行駛，後面拉下長長的灰塵，被風吹著像一條騰雲駕霧的土龍，在高低不平的大海上穿行。
這條河奔騰不息，天越熱流量越大，哈巴河由此得名。哈巴河這一詞在哈沙克族語裡是指水流過的地方；在蒙古語裡解釋為低窪有水流的地方；兩種語言意思相近。
這條河由北向南，直接匯入額爾齊斯河。河兩岸茂密的白樺林，鬱鬱蔥蔥，河水清澈，刺骨冰冷，冷水魚彙集河中，有五道黑魚，清黃魚，冷鯉魚，俄羅斯雪魚，深水鱘魚，黑背草魚等等。庫魯拜克公社就坐落在河的西岸。
公社是四排低矮的土坯房，組成一個四合院。旁邊是衛生所，對面是郵政所，以及小學，中學，糧食局，農機所等等。麻雀雖小五臟俱全，小而面面俱到，都集中在公社周圍。
公社的東邊有一座水磨房，旁邊是從河邊引水的一條水渠。水磨隆隆，磨盤飛轉，一位老者和一個婦女正在磨面。水動篩籮吧嗒吧嗒將磨好的玉米麵篩分出來，老漢又將篩上的，倒到磨盤上，互相協調，絲絲入扣。
賀俊傑揹著自己的行囊走進了公社院子，座北一排房子的頭上是公社食堂，剛才開飯，幾個工作人員正向餐廳走去。這時，一個哈薩克族女孩由食堂門口出來，向賀俊傑跑來，幫賀俊傑接過手裡的東西，並用漢語說道：“我叫米娜，是公社的通訊員，你跟我來，先把行李放到武裝專幹的辦公室，然後咱們去吃飯。”
米娜帶著賀俊傑來到了公社食堂，這時小小的一個餐廳，有三個人在用餐，人人都是一碗玉米粥，兩個饅頭，一碟小菜。
兩人邊吃邊說著。米娜說道：“昨天公社接到縣上通知，說給公社安排來一個復員軍人，公社領導們研究了一下，決定先安排你到巴爾達去，就是十一大隊，任民兵隊長兼會計。昨天已經通知他們了，一會就來人接你了。”“這麼快啊？”賀俊傑沒有想到，公社在對待工作上還是雷厲風行的。
吃過飯，賀俊傑要交錢，米娜說：“你不要交了，算在公社的招待費裡。”她轉身給大師傅說道：“記在招待費欄裡就行了。”
兩人來到公社院子，看到一個身穿破爛不堪的衣服，腰扎一根黑色布帶的五十歲左右男人，騎一匹很瘦很瘦的土黃色馬，徑直進入公社院子，下馬後把馬栓到院子東邊的一排栓馬樁上，邋里邋遢走到公社書記辦公室門上去。
米娜看到來人，她喊了一聲：“楊隊長，你來了！”這個叫楊隊長的轉身看到穿一身軍衣的賀俊傑，立即朝這邊走來，土灰色臉上擠出了一點點笑容：“我來接給我們隊安排的會計的。”
賀俊傑看到楊隊長這一身打扮，頭髮好像很久沒有洗過，睡覺將頭後的頭髮向上壓起來一撮子，向上翹的老高，臉色土灰，滿臉皺紋，兩邊眼角的魚尾紋非常深，鬍子很久沒有刮過了，稀疏雜亂。穿的衣服沒有釦子，衣襟互相摻在一起，用一根黑布帶子攔腰扎著，褲子下襬破爛不堪，幾近成條狀，鞋子露著腳趾頭，一付舊社會窮人的模樣。
米娜笑著說：“你騎了一匹馬，怎樣接賀俊傑走啊？”
“行李多嗎？”楊隊長反問道。
賀俊傑接話說道：“不多，只有一床被子。”
“那就行了，你把行李拿來，我向馬背上一捆綁就好了。”
賀俊傑就一個部隊的小揹包，他到武裝專幹辦公室，順手提了出來，和楊隊長一起捆在馬背上。楊隊長向米娜說了一聲：“我們走了！”賀俊傑也給米娜揮了揮手。米娜笑著說道：“明天見！”
剛起步，大門進來了幾個騎馬的幹部，見了楊隊長都給他打招呼。走在最後的是方書記，這個方書記賀俊傑認識，他家在縣城住，書記的愛人是縣農業局的幹部，他們是陝西老鄉，賀俊傑經常去他家玩，在這個偏遠地區，老鄉見老鄉就和親人一般。
方書記叫回了楊隊長和賀俊傑，把他兩帶到辦公室，並把武裝專幹也叫過來。他給楊隊長做了交代：“老楊啊！現在給你們安排來這個復員軍人，你看看，很不錯吧！”楊隊長趕緊點頭：“是的！是的！”
“你看看你們隊，現在搞成什麼樣子了，都成了些二流子了，下一點雨，到處汙水橫流，我騎著馬都不好走。”停了一下他又說道：“公社對你們隊是非常關心的，現在給你們安排了一個復員軍人，你們要好生對待，一定要把賀俊傑安置好，要好好支援他的工作，要讓他加入到隊委會，你記好，研究隊委會工作要有賀俊傑參加。”楊隊長一直點頭：“是！是！對！對！”
林專幹也講了一陣子：“你們回去先開個全大隊民兵大會，就明天，我也來，給大家宣佈一下，民兵工作由賀俊傑領導，讓餘秀梅好好協助賀俊傑工作。”楊隊長一直唯唯諾諾：“是！是！”
兩人聽完書記和林專幹訓話，出了公社大門，不到一個小時就來到了十一隊。
眼前的景象把賀俊傑驚呆了。
十一隊坐落在幾個沙包中間，低矮的土房子，地下有一半，地面上一半，和地窩子沒什麼兩樣。這兒一間哪兒一間，亂七八糟，參差不齊。到處是牛屎馬糞汙水，旁邊渠溝垃圾遍佈。每家的門，只有一米多一點，進門必須低頭九十度才能透過。
給賀俊傑安排了一個半間屋，另半間已經坍塌，中間用蘆葦隔了一下。同住的還有一個叫宋三先的單身漢，兩人一個鍋吃飯。
這個宋三先不到四十歲，手上臉上髒兮兮的，好久不曾洗臉了，家裡只有一口鍋，一個水桶，一塊破木扳作案板，一把生鏽的發紅的菜刀，好久沒有用過了。
家裡無任何糧食。會計和糧庫保管員叫賀俊傑去領糧食，兩人各拿了袋子，領了五十斤玉米和五十斤小麥。隊上有磨房，兩人一起背到磨房，不到兩個鐘頭，就磨好了麵粉，揹回住處。
第三章 下到庫魯拜克
勝了孫武達，賀俊傑並沒有多高興。因為他們學的套路就不是一回事，賀俊傑的比較實用，勝在情理之中。他要學徒們保持低調，不要亂講出去。
然而，事情不像他想的那樣，沒過幾天，這個小小縣城人人都知道了。大家把他們比武的事情傳的神乎其神。
首先是縣中學的韋教導主任，跑來找賀俊傑了。縣中學想辦個武術培訓班，苦於找不到武術教練，韋教導主任知道了賀俊傑的情況，決定聘請賀俊傑來中學任教。
同方媽認識韋教導主任，她知道了韋教導主任的來意後，高興的了不得，她向韋主任介紹了賀俊傑的情況。賀俊傑回來正好碰到韋主任，兩人談了一會話，韋主任講了學校的打算，賀俊傑也決定去試試。
第二天，學校就貼出了招生告示，當天就有六七十名學生報名。當天下午賀俊傑就開始帶領大家在學校的操場上開始了訓練。徐校長，韋主任，還有幾名老師都來參加武術班開班儀式。
為了更好的辦好這個武術班，徐校長和韋主任商量，決定讓賀俊傑搬到學校來住。他找了學校的李事務主任，希望儘快幫賀俊傑收拾出一間房子來。李事務主任說道：“房子是有，就是需要收拾，還要安裝玻璃。”
最後，韋教導主任建議，賀俊傑先搬到學校和他一起住，等李主任把房子整理好後，賀俊傑在搬到新房子住。徐校長同意了這個辦法。第二天賀俊傑就搬到了學校，除教武術外，他還給學校帶體育課，帶政治課，晚上還負責值班。
學校正好有一名老師回了內地，學校透過研究，決定讓賀俊傑留在學校任教，頂替這個名額。徐校長和韋主任找賀俊傑談話，想聽聽他的意見。賀俊傑當然高興啦！他也喜歡這個工作。
第二天，徐校長就找到縣教育局的王局長，王局長聽了徐校長的彙報，也非常贊同。但他也瞭解到，賀俊傑的安置工作由縣武裝部說了算，他就讓徐校長趕快去找武裝部協商一下。
縣武裝部的李部長聽了徐校長關於安排賀俊傑到中學任教的請示，非常高興，連聲說好：“我正在為賀俊傑的安置事情發愁呢，本來這事是縣上自己安排的，非要推到我們武裝部來，我們一沒有招工指標，二沒有下層單位，怎麼安置這個人啊？現在正好你們學校需要，那是在好不過了。你們回去寫個申請報告，我們負責把他的手續給你們轉過來。”
徐校長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頭髮向後梳的整整齊齊，兩眼常帶微笑，說話沉穩，聲音清晰，普通話說的還算標準。從事教育工作已經二十多年了，他是一校之長還天天代課。賀俊傑聽過他講課，語速適中，由淺入深，由表及裡，層次清晰，給人越聽越想聽的感覺。
徐校長回到學校，首先找到賀俊傑，告訴了他縣教育局和武裝部都同意將他留在學校工作。
徐校長語重心長的說道：“從事教育工作，首先要熱愛黨熱愛毛主席，堅持走毛主席的革命教育路線，要嚴格按照優秀教師的標準要求自己。我們的工作就是培養無產階級革命事業的接班人，責任重大。”賀俊傑點頭稱是：“我一定好好工作，決不辜負領導的期望。”
徐校長給了他一些有關教育方面的資料，要他回去好好學習。並說道：“明天上午我們學校要開會，對於你工作安排的決定，並要給上級打一個接收你的報告，我們要儘快把你的事情辦理妥當，希望你能儘快適應這個工作。”
賀俊傑心想：現在總算一塊石頭落地了。然而，難以預料的事情接著而來，使人始料未及。
這幾天徐校長正在辦理賀俊傑入職之事，他接到一個電話，是縣委書記打來的，讓他到柴書記辦公室去一下。
他不知什麼事，趕緊把案頭的工作停下，去了柴書記的辦公室，柴書記讓他先坐下，問道：“你們學校不是走了一個老師嗎？這個名額我給你們補上。”
徐校長說道：“這個名額已經補上了，我現在正在辦這個手續呢。”
柴書記一聽，皺了皺眉頭：“怎麼回事？補的哪裡的人？”徐校長說道：“是復員軍人賀俊傑，他已經在學校工作了一陣子了，教育局和武裝部都已經協商好了，我現在正在辦理手續呢。”
柴書記聽徐校長這樣一說，頭搖的跟撥浪鼓似得，連聲說道：“那不行！那不行！你說的在街上打架的那個復員軍人嗎？那怎麼能行呢？”
“你想想，他來到縣上才幾天時間，就鬧的滿城風雨，我聽說還給一幫小流氓們叫武術，這些小流氓學會武術，翅膀硬了什麼樣的壞事情幹不出來，這樣的人能當教師嗎？”徐校長一看柴書記把話扯到哪裡去了，道聽途說沒有一點影兒。好像他們學校的老師校長都是傻子，分不清好壞。
他接著柴書記的話說道：“書記啊！你還是不瞭解這個人，他在我們學校已經幹了段時間，人還是很正派的，社會背景很好，又是黨員，根據這一段時間看，是沒有什麼問題的，而且工作能力強，在學校工作我看還是可以的，就是需要多方面的鍛鍊打磨。”
柴書記聽的不耐煩了，他擺擺手說道：“這個事情就這樣了，明天我給你安排一個人來，你回去和你們幾個領導碰碰頭，然後咱們在決定。”
徐校長一看這個陣勢，知道在說也無用，只好站起來道了別回學校來。
他馬上叫來張副校長，鄒副校長，韋教導主任，事務主任還有兩個組長，把柴書記給他講的給大家重複了一遍，他想看看大家的意見。
張副校長說道：“這事我前幾天就知道了，在街上碰到柴書記的老婆，也是我的老鄉，她姐姐的大兒子來這裡了，想讓他姨夫給安排個工作，她問我咱們學校不是走了一個老師嗎，她想把她的親戚安排到咱學校。”
“我問他是什麼學校畢業，她說沒有什麼學校畢業，幹個雜務活總可以吧！”韋教導主任插話說道：“看起來柴書記想把他的親戚安排到咱們學校啊！就是不知道他的親戚是不是那塊料，安排來學校能不能比賀俊傑強？”
徐校長說道：“誰知道哩？反正賀俊傑肯定是留不住了。”韋教導主任說道：“賀俊傑一走，那武術班誰來教？他所代的課程誰來帶？我們就這麼幾個老師，本來人員就緊張，來個頂用的還可以，來個無用之輩，你叫我們怎麼辦啊？”
鄒副校長也跟著說道：“這個事情徐校長應當給柴書記說清楚，把我們的具體困難和目前的情況詳細的給柴書記解釋一下。”
徐校長兩手一灘：“我說了有什麼屁用，人家是縣委書記，又是革命委員會主任，現在是人家說了算啊！”
他面無表情的拿腔捏調：“毛主席教導我們：資產階級統治我們學校的現象，在也不能就這樣下去了。你想想，你們學校是資產階級還是無產階級統治？我現在就是要我們的學校真正回到無產階級手中，回到工農兵手中，回到貧下中農手中。”
一句話把徐校長嚇的面如土色，再也不敢吭一聲了。
他心想搞不好我這個校長也當不成了，唉！好漢不吃眼前虧，該服軟時要服軟啊！他只得唯唯諾諾，連連點頭，一個勁的說著：“一切按照您的指示辦，我們儘快安排！儘快安排！”
趕快一邊點頭一邊退出柴書記辦公室，緊走了幾步拐了個灣到院子才長長出了一口氣。一手掏出手帕擦了一下腦門子上的汗珠子，低頭快步走出縣委大院。心想，我這不是找不自在嗎？自找死路，管他誰來誰走呢，唉！聰明人盡做傻事啊！
徐校長回到學校，在自己辦公室坐了一會，情緒才穩定了一下。
這時看到柴書記和武裝部的李部長，教育局的王局長，縣委的樊秘書一行人從學校大門進來了，徐校長和張副校長趕緊出來迎接。
教育局王局長告訴徐校長：“老徐啊！把全校的教職員工通通集中一下吧！到會議室裡來，柴書記有重要指示，給大家傳達一下。”
李部長還特別叮囑徐校長，把賀俊傑也叫來。
徐校長和張副校長，鄒副校長不敢怠慢，趕快跑到各個年級的教室，通知老師們到會議室，縣委柴書記有重要指示。不到十分鐘，全校的教職員工都集中到了會議室，賀俊傑也被叫來了。大家交頭接耳，不知道出什麼事了，正在上課的老師們，停止了上課，肯定有重要的指示。
柴書記已經走到講臺中間，向大家揮揮手，說道：“算不了什麼重要指示，只是和縣教育局，武裝部的領導一起來咱們中學看看。關於抓革命，促生產工作，前天地區檢查組來我縣進行了檢查，給我們提出了非常高的要求，縣委縣政府準備開個擴大會議，制定一個具體方案，今天我在這裡就不講這個問題了。”停頓了一下他又說道：“今天只講一下教育問題。”
“我縣的教育工作做的是好的，這些年也取的一定的進步。但離黨中央，毛主席對我們的要求差的很遠，比如別的地方，人家已經是由工農兵管理了學校，由貧下中農管理了學校，為了培養無產階級革命事業的接班人，必須要由無產階級來管理學校。所以，我和你們的王局長商量，要為學校注入新的血液，讓貧下中農進入學校，管理學校。”
接著王局長講話：“學校是培養無產階級革命事業的接班人，不能只知道教書育人，培養出一些只知道低頭拉車，不抬頭看路的書呆子，今後我們的學校要開始學農，學工，學軍，還要批判資產階級。”
他把一個三十歲左右的人帶到講臺上，給大家宣佈：“他叫張德貴，是最標準的貧下中農，經縣委和教育局商量決定，把張德貴安排到咱們中學，頂替走了的劉老師的名額，並且參與學校的領導工作，下來徐校長你們學校要認真的安排一下。”
等李部長宣讀完武裝部的決定後，徐校長才走上講臺，他轉身對柴書記和王局長問了一下，看大家在有沒有要講的話了？二人給徐校長擺了下手，他才轉身，對大家做了總結講話，號召大家努力學習貫徹柴書記和王局長重要指示，領會指示精神。
這樣，賀俊傑就離開了中學，去了庫魯拜克公社。
清晨，一陣急速的敲門聲驚醒了正在沉睡的賀俊傑，同室的韋教導主任沒有來得及穿衣服就跳下床去開門，賀俊傑也趕快將衣服穿上。
一個身穿油汙工作服，手捏一雙油膩手套的中年人站在門口：“我是縣農機站的修理工，我來找一個叫賀俊傑的，說在這裡住。是這樣的，今天我去庫魯拜克公社修理農機。昨天下午我在街上碰到武裝部的李部長，他是我們老鄉。他知道我要去庫魯拜克公社，就叫我順路將一個叫賀俊傑的復員軍人帶到庫魯拜克公社去。”
賀俊傑一聽是李部長安排的，馬上就和韋教導主任一起收拾簡單的行李。收拾好了，他趕快就洗臉刷牙，早飯也來不及吃，就提著行李向學校大門口跑去，韋教導主任也幫著拿著賀俊傑的東西，三人一起來到學校門口。
司機下的車來，幫忙將賀俊傑的行李放到車上。這是一輛小戛斯車，駕駛室坐著農機站的會計。賀俊傑和修理工一起上到車上。汽車一直繞行到一個山口，過了一座不大的橋，走了有二十多公里才到了庫魯拜克公社。
本來從縣城到公社直線也就不到十公里，但今年天氣特別熱，雪山冰雪融化量巨大，使河水猛漲，汽車無法趟河而過，只能繞道走了。
汽車前面行駛，後面拉下長長的灰塵，被風吹著像一條騰雲駕霧的土龍，在高低不平的大海上穿行。
這條河奔騰不息，天越熱流量越大，哈巴河由此得名。哈巴河這一詞在哈沙克族語裡是指水流過的地方；在蒙古語裡解釋為低窪有水流的地方；兩種語言意思相近。
這條河由北向南，直接匯入額爾齊斯河。河兩岸茂密的白樺林，鬱鬱蔥蔥，河水清澈，刺骨冰冷，冷水魚彙集河中，有五道黑魚，清黃魚，冷鯉魚，俄羅斯雪魚，深水鱘魚，黑背草魚等等。庫魯拜克公社就坐落在河的西岸。
公社是四排低矮的土坯房，組成一個四合院。旁邊是衛生所，對面是郵政所，以及小學，中學，糧食局，農機所等等。麻雀雖小五臟俱全，小而面面俱到，都集中在公社周圍。
公社的東邊有一座水磨房，旁邊是從河邊引水的一條水渠。水磨隆隆，磨盤飛轉，一位老者和一個婦女正在磨面。水動篩籮吧嗒吧嗒將磨好的玉米麵篩分出來，老漢又將篩上的，倒到磨盤上，互相協調，絲絲入扣。
賀俊傑揹著自己的行囊走進了公社院子，座北一排房子的頭上是公社食堂，剛才開飯，幾個工作人員正向餐廳走去。這時，一個哈薩克族女孩由食堂門口出來，向賀俊傑跑來，幫賀俊傑接過手裡的東西，並用漢語說道：“我叫米娜，是公社的通訊員，你跟我來，先把行李放到武裝專幹的辦公室，然後咱們去吃飯。”
米娜帶著賀俊傑來到了公社食堂，這時小小的一個餐廳，有三個人在用餐，人人都是一碗玉米粥，兩個饅頭，一碟小菜。
兩人邊吃邊說著。米娜說道：“昨天公社接到縣上通知，說給公社安排來一個復員軍人，公社領導們研究了一下，決定先安排你到巴爾達去，就是十一大隊，任民兵隊長兼會計。昨天已經通知他們了，一會就來人接你了。”“這麼快啊？”賀俊傑沒有想到，公社在對待工作上還是雷厲風行的。
吃過飯，賀俊傑要交錢，米娜說：“你不要交了，算在公社的招待費裡。”她轉身給大師傅說道：“記在招待費欄裡就行了。”
兩人來到公社院子，看到一個身穿破爛不堪的衣服，腰扎一根黑色布帶的五十歲左右男人，騎一匹很瘦很瘦的土黃色馬，徑直進入公社院子，下馬後把馬栓到院子東邊的一排栓馬樁上，邋里邋遢走到公社書記辦公室門上去。
米娜看到來人，她喊了一聲：“楊隊長，你來了！”這個叫楊隊長的轉身看到穿一身軍衣的賀俊傑，立即朝這邊走來，土灰色臉上擠出了一點點笑容：“我來接給我們隊安排的會計的。”
賀俊傑看到楊隊長這一身打扮，頭髮好像很久沒有洗過，睡覺將頭後的頭髮向上壓起來一撮子，向上翹的老高，臉色土灰，滿臉皺紋，兩邊眼角的魚尾紋非常深，鬍子很久沒有刮過了，稀疏雜亂。穿的衣服沒有釦子，衣襟互相摻在一起，用一根黑布帶子攔腰扎著，褲子下襬破爛不堪，幾近成條狀，鞋子露著腳趾頭，一付舊社會窮人的模樣。
米娜笑著說：“你騎了一匹馬，怎樣接賀俊傑走啊？”
“行李多嗎？”楊隊長反問道。
賀俊傑接話說道：“不多，只有一床被子。”
“那就行了，你把行李拿來，我向馬背上一捆綁就好了。”
賀俊傑就一個部隊的小揹包，他到武裝專幹辦公室，順手提了出來，和楊隊長一起捆在馬背上。楊隊長向米娜說了一聲：“我們走了！”賀俊傑也給米娜揮了揮手。米娜笑著說道：“明天見！”
剛起步，大門進來了幾個騎馬的幹部，見了楊隊長都給他打招呼。走在最後的是方書記，這個方書記賀俊傑認識，他家在縣城住，書記的愛人是縣農業局的幹部，他們是陝西老鄉，賀俊傑經常去他家玩，在這個偏遠地區，老鄉見老鄉就和親人一般。
方書記叫回了楊隊長和賀俊傑，把他兩帶到辦公室，並把武裝專幹也叫過來。他給楊隊長做了交代：“老楊啊！現在給你們安排來這個復員軍人，你看看，很不錯吧！”楊隊長趕緊點頭：“是的！是的！”
“你看看你們隊，現在搞成什麼樣子了，都成了些二流子了，下一點雨，到處汙水橫流，我騎著馬都不好走。”停了一下他又說道：“公社對你們隊是非常關心的，現在給你們安排了一個復員軍人，你們要好生對待，一定要把賀俊傑安置好，要好好支援他的工作，要讓他加入到隊委會，你記好，研究隊委會工作要有賀俊傑參加。”楊隊長一直點頭：“是！是！對！對！”
林專幹也講了一陣子：“你們回去先開個全大隊民兵大會，就明天，我也來，給大家宣佈一下，民兵工作由賀俊傑領導，讓餘秀梅好好協助賀俊傑工作。”楊隊長一直唯唯諾諾：“是！是！”
兩人聽完書記和林專幹訓話，出了公社大門，不到一個小時就來到了十一隊。
眼前的景象把賀俊傑驚呆了。
十一隊坐落在幾個沙包中間，低矮的土房子，地下有一半，地面上一半，和地窩子沒什麼兩樣。這兒一間哪兒一間，亂七八糟，參差不齊。到處是牛屎馬糞汙水，旁邊渠溝垃圾遍佈。每家的門，只有一米多一點，進門必須低頭九十度才能透過。
給賀俊傑安排了一個半間屋，另半間已經坍塌，中間用蘆葦隔了一下。同住的還有一個叫宋三先的單身漢，兩人一個鍋吃飯。
這個宋三先不到四十歲，手上臉上髒兮兮的，好久不曾洗臉了，家裡只有一口鍋，一個水桶，一塊破木扳作案板，一把生鏽的發紅的菜刀，好久沒有用過了。
家裡無任何糧食。會計和糧庫保管員叫賀俊傑去領糧食，兩人各拿了袋子，領了五十斤玉米和五十斤小麥。隊上有磨房，兩人一起背到磨房，不到兩個鐘頭，就磨好了麵粉，揹回住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