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第二高峰K2(喬戈裡峰)登頂難度遠超珠峰,且登頂死亡率極高(約1/5),既每有4個登山機成功登頂,就有一個人暴屍山頂。
請問,登頂喬戈裡峰到底難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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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 影食大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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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 loyata
這個問題很多著名的登山家都回答過。其中美國第一個完成8000✘14的維斯特而斯說過,如果登頂珠峰好比一隻國家足球隊進入世界盃32強決賽圈,那麼登頂k2就相當於連續三界得到世界盃冠軍。這個難度的差異很好理解了。
14座8000米以上的雪峰都有自己的名字,有的還不止一個,如珠穆朗瑪,西方通常稱為Mount Everest,這是因為19世紀英屬印度測量局在為這座最高峰命名時,由於尼泊爾王國和西藏不允許西方人進入,所以沒有合適的當地名稱可用,於是當時的局長Andrew Waugh以他的前任Everest爵士的名字來命名此峰,這個名稱在西方沿用至今。在尼泊爾人們願意稱它為Sagarmatha,意思是世界之母(Sky Mother or Mother of the Universe)。 世界第二高峰喬戈裡峰,西方登山者稱其為K2,聽起來不向個名字,倒象個編號,這是什麼原因呢。直到最近看了一本畫冊:ON TOP OF THE WORLD - CLIMBING THE WORLD"S 14 HIGHEST MOUNTAINS才明白其中的原由。 1856年英軍的測量官 TG Montgomerie在當時的英屬印度現巴基斯坦北部時,從200公里以外測量了喀拉崑崙山脈的一些高峰,並對這些山峰做了編號,編號以字母K開頭,代表喀拉崑崙(Karakoram)。 1861年在上校HH Godwn-Austen的領導下的一組人對這一地區進行了重新調查,他們發現Montgomerie編號的第二號山峰K2實際上是這一地區的最高峰。後來當英華人發現它是世界第二高峰時,他們想用Godwin-Austen來給它命名,但印度方面強烈反對這種殖民色彩的名字,他們認為一個Mont Everest已經夠了。 在為K2命名的過程中各方勢力先後用過discovered,Dapsang,Mount Akbar,Lamba Pahar,但均由於種種原有沒有得到廣泛應用。直到人們發現它的Baltistan名字Chogori,意思是偉大的山峰,這個名字逐漸被人們接受併成為K2的名字。但登山者更願意稱它為K2,這個獨一無二的名字似乎更適合這個8000米以上的山峰中難度最大和最危險的頂峰。
許多年前一位登山者曾對我說:“愛上登山是因為愛上了登山的過程,並不僅僅是愛上頂峰。但頂峰卻是任何一個登山者都不能拒絕的,因為那裡有美景和幻覺,有夢想和眼淚,有人生難求的體驗與收穫,有男人一輩子渴望的實現與證明。”
幾年後這位優秀的登山家在一場雪崩中遇難。
因了這句話,每次在登山大本營送登山者上山的時候,我都會長時間地凝視峰巔,想象著每一座山的那個極點處的那片對我而言永遠看不見的風景。我想人在追求某個目標時的狀態是最有魅力的,而山巔的魅力就在於它永遠是一個能喚醒人魅力的目標。
K2就是這樣一個目標。
在喀喇崑崙巨大的山影裡,即使有著數座八千米級高峰比肩相鄰,K2仍是無以倫比的。甚至是比它高出一頭的珠穆朗瑪峰,在職業登山者的登山詞典中,也未必能比K2佔據更多的溢美之詞。
所以好萊塢的大師們在選擇電影題材的時候都照例沒有放過K2。是的,用以承載好萊塢式的悲情、愛情和親 情,哪座山還能比K2更有殺傷力。
50年裡,53名登山者將屍骨融入K2的冰川,把一個驚人的死亡遊戲赫然一次次推向高潮。
在製作本期《K2,野蠻巨峰》的日日夜夜,我始終感覺自己彷彿在接受某種暗示,它讓我回憶起很多與山有關的人和事,讓我不由自主地去回味那些原本以為久遠了的記憶,並因此發現這些記憶從來就不曾遠去。
雪山的烙印從來都是無法修復的。像K2這樣野性的山峰,無時無刻不在向登山者散發著魔法般的資訊,那其中有蓋世的奇景,有死亡的味道,還有人性中永不泯滅的愛與奉獻。
我們中的大多數人也許終其一生也無緣K2,因為要到達那個看得見K2的地方,須經歷的九九八十一難,相對於地球上許多交通便利的美景,代價可能是太“昂貴”了。更不用說在冰雪陡壁之上的那片風景,更不是憑著對“峰巔”這樣具有誘惑力的字眼的嚮往就能達成的。
但我固執地認為K2是一部你不可不讀的書,因為在八千米高處的那道壯麗與華美的光線,折射出的絕對不單單是白的雪,藍的天,飄飛的雲和炫目的光。
相信即使是在遠離k2的地方,你也能嗅到頂峰的氣息。
在人類登上K2五十週年的日子裡,讓我們一起守望K2,守望峰巔。
K2峰攀登大事記
1902-首次嘗試
1902年,由英華人艾肯斯頓領導的歐洲攀登者組成了6人小隊,出征去攀登K2。在季風來臨之前,他們穿過了長達67公里的世界第二長冰川——巴爾託洛(Baltoro)。英華人原計劃是從南面越過東南山脊直上,但到達K2峰下,他們改變了計劃,認為從東北山脊攀登可能會更容易,然而嘗試了幾次,都沒有成功,他們只到達了海拔6528米的高度。
1954年-壯麗而艱辛的首登
從1902年至1953年期間,先後有義大利、美國等6支登山隊從巴基斯坦一側沿東南山
脊攀登失敗。
1954年,義大利人重返K2。這次探險確定了雙重目標:不僅要登頂K2,更要進行一套完整、系列的地理、地質及博物學等方面的科研工作。
探險隊總指揮德斯爾說,成功惟一途徑是要嚴格遵守攀登計劃,並且對攀登隊進行軍事化管理,每個探險隊成員都必須為探險隊的整體利益放棄自己的野心。
6月中旬,衝頂所需要的所有供給都已經運到C4營地,探險隊希望在月底之前登頂。但接下來的幾周,暴風雪開始在喀喇崑崙山區肆虐,攀登也被迫停滯。直到7月下旬,暴風雪開始有減弱的趨勢,天氣看起來比較穩定。探險隊隊長德斯爾決定抓住這時機向上攀登。C5設在了海拔7300米處,7600米處建立了6號營地。有一名隊員於7月20日因肺水腫死在C2,減緩了攀登進度。但攀登依舊繼續,C8營地設在了8150米處。7月28日,4個人在晚上到達C8。這4個人中有兩個第二天登頂成功。上了山脊後,在離頂峰200米的地方,氧氣耗盡了。隊員們決定無氧攀登,艱苦的努力之後,於下午登上頂峰。這是人類第一次登上了K2的頂峰。
登頂的兩名登頂者日勒?拉切捷夫和阿?康比奧士的名字,直到返回義大利之後探險隊才向外界宣佈。隊長德斯爾說,登頂成功是整個隊伍的榮譽,隊伍中的每個成員都成功為此都貢獻出自己的力量。
1975年 令人質疑的西北脊
自從1954年第一次登頂K2後,喀拉崑崙山區已經沉寂多年了,它的難於進入,似乎大大降低了登山者們的興趣。
印巴關於克什米爾的緊張狀態和中巴邊境爭端,使得巴基斯坦當局封閉了該區域。這種緊張狀態持續著,有時變得緩和,隨著時間推移,爭端的結果是K2的北邊劃為中國領土,兩個山脊界定了中巴兩國的邊界。
1975年,美華人吉姆?溫泰克(第一個登頂珠峰的美華人),率領一支登山隊準備從西北脊探出一條新路線。但由於克什米爾地區宗派衝突反映到隊伍中來,使得隊伍在6700米處放棄了計劃。在蓋侖?羅維克的書中對此事發表了各種各樣的爭議與猜測,透過報道這些被其它書籍忽略的問題,這本書與先前的同類書籍顯得標新立異,並引起後來者的關注。同年,一支強大的波蘭登山隊(19名成員,看似強大卻沒有僱用高山協作,只能自己負載)意圖從東北山脊攀登。他們沿山脊固定繩索,最終在8000米處建立了6號營地,從營地向上,依靠氧氣,西克和霍尼克到8250米處停止,而克羅貝克和羅茲在第二天到達8400米高度,此時氧氣耗盡了,只能不情願地下撤,隊伍中的屢有隊員生病,也使他們不能再有任何的企圖。[page]
1979年,初探魔鬼路線夭折
在1979年,梅斯納爾率領一支6人的隊伍試圖從南南西脊(被他稱為魔鬼路線)攀登,但他很快意識到該路線對協作相當危險,再加上幾個成員的嘔吐症狀,梅斯納爾決定改由傳統路線並與邁克?戴克爾共同登頂。這是梅斯納爾的第5座8000米高峰經歷。在梅斯納爾的隊伍從南南西線下撤後,一支龐大的法國隊伍(包括皮爾?拜芬和楊尼克?森尼爾)沿此線路到達8400米,由於惡劣氣候而下撤。在此次探險中,簡?邁克波溫使用滑翔傘從7600米的四號營地下降到大本營,此舉創造了世界紀錄。
1981年西山脊的永不放棄
在1981年上半年,巴基斯坦方面批准了一支法德4人登山隊從南線攀登,這支隊伍由楊尼克?森尼爾率領,最終到達7400米高度,隨後,一支日本隊由西山脊出發,沿著1980年英華人的路線,到達了8200米高度,從那裡他們穿過一條雪帶到達西南脊的頂部,這條線被固定了5500米的繩子,共耗時52天。在8月6日,大谷映芳、塞波等3人,沿繩索到達西南脊,準備衝頂。3人已經在8月5日依靠氧氣修好路繩,在到達8300米高度時,面對巨大的攀登困難,他們拋棄了裝備,在下午6:00到達了8470米高度,在那裡他們決定宿營(無任何設施和食品),在一個倉促挖掘的雪洞中僅靠蠟燭取暖。8月7日早晨,他們繼續向上前進了100米,距頂點僅50米,此時大谷映芳向大本營取得聯絡,但被告知下撤,因為他們已過度疲勞,塞波這位高山協作,此時成了隊伍的領導,他有信心登頂並對下撤通知感到吃驚。經過45分鐘的激烈爭論,大本營領隊同意衝頂。另一位日本隊員此時已精疲力竭,難已繼續,但大谷映芳和SABIR則於1小時後衝頂。最終,3人克服了勞累、脫水和隨時到來的風險,安全返回大本營。
1982年-北山脊幸運中的不幸
另一支日本登山隊在1982年選擇了中國境內的北脊(曾提前對此進行勘測),這是一次壯美的,長達15公里的行程。當地人煙稀少,意味著除去日本隊之外,還有一支高山協作隊伍以提供支援。領行的隊員沿45度的北脊行進,在一個制高點上遇到一支波蘭登山隊,他們從西北脊的巴基斯坦境內出發,但由於路線的艱難被迫進入中國境內。這次不期而遇遭到了中方的熱烈抗議,波蘭人最終沒能登頂,或許只能如此。而日本人則於8月14日衝頂成功,第二天又有4個以上的日本人沿此線路登頂。這些日本人都單獨無氧氣登頂,並在下撤時宿營,遺憾的是,柳澤幸弘隊員連睡袋和救生衣都沒有,在宿營後,跌落並死亡。
1986年-成績非凡的K2攀登年
接下來的1986年則有大量的記載。這一年有9次關於K2的探險被批准,一些人選擇了原始路線,還有一些是由於遇到困難而改行傳統路線。兩個美華人,阿蘭?佩寧頓和約翰?斯諾里死於6月21日的雪崩,但兩週後有6人登頂。旺達?魯克凱維茨成為第一位登頂的女性,麗莉恩?白瑞德是第二位,麗莉恩與他的丈夫共同衝頂,但在下撤時死於非命。1986年7月5日有8人之多登頂,均由傳統路線,其中包括勃奈特?錢慕斯,創下了僅用了23小時登頂的紀錄,瓊斯夫?利克恩斯基則是第二次登頂。到今天為止,瓊斯夫?利克恩斯基是兩次登頂K2的記錄保持者。高山給了這些成功的人極高的榮譽,使他們成為傑出的人。
1986年-令人吃驚的成功登頂
在1986年7月8日,傑瑞森?庫庫齊卡和託德艾斯?平特齊卡從南壁完成了一次令人吃驚的成功登頂。這兩個波蘭人是赫裡考夫博士率領的國際登山隊的隊員,而隊中的其他隊員,出於安全和難度的考慮,選擇了傳統路線攀登,其中兩名瑞士隊員於7月5日登頂。 正是這次探險使得庫庫齊卡將西方人(美華人)與波蘭人形成了鮮明的對照,即美華人如同他們製造的汽車,更適合在好的路面上行駛,而古老的波蘭木型車卻能適應坎坷的路面。多數引用過這句話的人,只是把它看成一種一般性的評價,而庫庫齊卡實際上把它適用於那些自負、虛榮、沒有組織性,且一遇到危險、困難、壞天氣就退卻的西方登山者。在比喻中所指的西方國家中,只有日本一直能湧現出與其說能夠克服極度困難,倒不如說是能找尋到捷徑線路的登山者。當然,也有特例(據說多數開拓性的攀登是由西方人完成的),但這些卻是主要的且引人注意的。
波蘭人到達了冰塔下面,這個冰塔曾嚇退了多支探險隊和他們自己隊中的隊員。然後他們建立了一個裝備堆放點,在7000米處,由於壞天氣延誤了十天時間。庫庫齊卡和平特齊卡返回到冰塔。隨後用2天時間到達了裝備堆放處,又用2天多時間來到最後的HEADWALL。至此,庫庫齊卡又用了2天時間僅行進了30米,這後來被其描述為最為艱難的高海拔攀登。在宿營地,波蘭人丟下了最後的GAS罐,而使用蠟燭來融化一大杯雪水。第二天,他們衝頂了,並沿山肩下撤,但被迫再次宿營。在惡劣天氣和嚴重脫水情況下,他們沿傳統路線繼續向營地下撤,但庫庫齊卡冰爪脫落,並突然滑墜。庫庫齊卡則安全下撤,K2是他的第11座8000米高峰,並且也是最使他接近極限的一座山峰。
陰影籠罩下的攀登
在波蘭人完成他們的攀登之後,義大利人雷納多?卡撒羅掉入冰裂縫身亡,這是在從“魔鬼路線”下撤時發生的。山上死亡的人數從12上升到18人,但在1986年這個數字還在繼續。在1986年8月3日,波蘭人波斯齊卡和沃爾斯以及斯洛伐克人伯孜克在魔鬼線路完成了攀登,但隨後的災難卻給此次攀登投下了陰影。沃爾斯在沿傳統路線下撤途中滑墜而亡,另外兩人倖免,擠進了本已擁擠不堪的四號營地。8月4日這兩個波蘭人和三個南韓人繼續下撤,此時保爾,米茨爾,德爾貝克,圖裡斯,羅斯和沃爾夫已向頂峰進發。維茨爾的身體已經難於衝頂,卻謝絕了與波蘭人共同下撤,而選擇了原地等待隊友。在上述6人之中,只有沃爾夫登頂,而德爾貝克和圖裡斯卻被迫在四號營地宿營,他倆曾在下撤時的一次滑墜中倖免遇難。在回到營地後,一場長達5天的暴風雪使營地裡的7個人陷入困境,其間圖裡斯死亡。堅持到8月10日,隊員們意識到繼續的停留將是死路一條。於是5位登山者在風暴短暫的間歇期開始下撤,羅斯因神智不清,被留在四號營地。在下撤時,米茨爾和維茨爾死於離四號營地不遠的地方,沃爾夫則從繩索上脫落。只有凍傷的保爾和德爾貝格到了大本營。圍繞此次山難的譴責與爭論一直不斷(詳見德爾貝格敘述的《K2——永無極限》)
讓人迷惑不解的攀登
如果說波蘭人這次沿魔鬼路線的攀登被山難蒙上了陰影,那麼,號稱曾沿東南南線獨自攀登的湯姆?塞森更令人迷惑。塞森沿東南南線於8月4日到達山脊,但在下撤到阿布魯奇(Abruzzi)山脈前衝頂,也沒有到四號營地。這次攀登是引起爭議的,因為塞森聲稱發現了新路線,那麼事實上呢?這條線路已由斯克特的隊伍在1983年攀登過了,一些人對塞森當然會質疑,然而沿原始路線下撤卻沒有被看到也是可能的,一些持懷疑態度的人已開始接受了他的說法(可為什麼冒著不可預見的風險,選擇了一條眾所周知的線路呢?)
久違了的新突破
在以後的四年中,沒有什麼更進一步的探索,但卻有許多失敗者。一個瑞士-波蘭聯合登山隊在西壁失敗,兩個隊伍在東壁失敗,一個波蘭隊伍在原始線路上失敗(冬季)。接著在1990年,一支日本隊伍在北側攀登了一條新路線——西壁—北山脊路線。
1993年共有16人登頂,布瑞頓?瓊恩斯?帕瑞特和美華人丹?慕斯沿西脊路線創下了一次壯舉:從突擊營地直接突擊登頂並返回,僅用了32小時。
恐怖而血腥的山難
在1995年則發生了較多的山難。7月份,曾有一些成功的攀登,8月13日晚上,又有6個登山者登頂,並透過無線電話予以證實。當他們下撤時,一場兇猛的大風襲擊了山頂,將5名登山者吹進了地獄。同年一支德國商業探險隊攀登北脊失敗。
攀登者被拒之門外
在1998年和1999年,K2拒絕了每一位沿著巴爾託洛(Baltoro)長途跋涉而來的人,儘管漢斯?卡默蘭德於1999年滿懷雄心壯志,沿巴斯克人攀登的路線攀登,並希望登頂後滑雪而下,但他只到達了8400米,他發誓會再來的。
總結
到本世紀末,成功登頂K2的Explorer已接近200人,對於如此危險和困難的大山,這是個非凡的數字,這個數字意味著這座美麗的K2所具有的獨特魅力。但同時有統計顯示了從山頂下撤時的死亡比率是1:7,這是一個可怕的高比率,卻阻止不了仍然源源不斷的未來Explorer。
眾山之魂
你如何破譯K2——這座地球上最神秘、最致命的山峰的密碼?假如你是一位登山者,是否有勇氣接受被鉗制在失敗中,是否能夠領會失敗也有它自己的價值?
死亡之旅
今天,Sunny明媚,微風徐徐,是喀喇崑崙難得一見的完美天氣。下午,我謹慎地穿過K2山腳下遍佈屍骨的冰河。4888米處的天空像玻璃般明朗清晰——似乎在強烈地反襯這座烏黑龐大而笨拙的世界第二高峰。這座8611米英尺高的山峰披著一層厚厚的冰盔,傲然挺立在那裡。
K2大本營坐落在冰川上,是一座用碎石搭建起來的月亮般的宮殿。這裡一應俱全卻被荒廢著,僅有幾個巴基斯坦工人和一位45歲的美國女性詹妮弗?喬丹。身為新聞記者和導演的喬丹六月份來到這裡,督促她男友霍德的工作。她的男友在這裡製作一個關於五名登頂K2的女性的紀錄影片。在此之前我們談了一些K2的歷史,我發現這個主題她已作過深入研究。後來,她問我是否願意和她一起踏上這次“死亡之旅”。
2002年的夏天特別溫暖,因此喪生者人數也升到了最大值。六個星期前,喬丹發現了杜利?伍夫——一個富裕的美國花花公子同時也是狂熱的攀登者的蹤跡。他於1939年7月在東南山脊7930米高處陷入困境,之後便消失了。與他一起的還有三個夏爾巴,他們是第一批喪生在K2的登山者。喬丹發現了一些伍夫的登山用具,一個上面寫著他的名字的連指手套。64年過去了,他的屍骨和工具在冰河中僅移動了1.5英里,在他露出水面之前,平均每天移動4英寸。
突然,我們的視線被鎖定在一小片質地精良的紫色布料上,看上去,它是最近才露出冰層的。
“噢,” 喬丹驚叫一聲,“誰,是誰曾在這兒穿過這種衣服?一個女人!”她猜測那可能是艾麗森?哈格雷的一片衣服。
1995年5月,這位33歲的美國女登山家成為第一位單獨不帶氧氣裝置登頂珠峰的女性。她計劃接著攀登K2,然後在同年後期,攀登干城章嘉峰,世界第三高峰。8月13日,在那個晴朗的日子裡,她到達了K2峰頂,不幸的是,一陣強勁的暴風吹來,她和其他五位登山者被吹下山。“她被吹落的位置就在那個巨大的冰塔附近的山脊上,” 喬丹一邊說,一邊用手指著山頂上碩大的嵌在那裡的冰塊,比劃著哈格雷被拋下的種種可能的軌跡,“也許,我們正站在她落下的地方。”
我們繼續前進,途中遇到大量的各種各樣的工具,鋼錐支架、氧氣罐、登山靴等等。你不能漠視生命的韌性,雖然在最初它有些恐怖。但它們似乎在宣揚另一種精神,這種精神把K2與喜馬拉雅山脈等其他山峰截然分開。所有的山都吞噬生命,海拔的挑戰、難度的征服、未知地域的探索所具有的誘惑不可抗拒,登山者透過挑戰極限能夠觸及他或她自己的靈魂深處,證實那種在地平線上難於捉摸的被強烈扭曲的人性。在很多山峰上,神聖常常被人們認為是和登頂聯絡在一起的。
但是,K2不同。
K2的神秘看上去好像在於山腳下那條冰凍的藏骨匣。當一些新的登山者涉過這條留住那麼多先前的登山者的冰河時,所有的一切提醒著他們,一座8,000米高的山峰,成功意味著什麼?可怕的失敗又意味著什麼?他們需要解決這樣的問題,除了滾石、暴風、冰崩等自然環境的殘酷,失敗也許還有其它含義和內在價值。
第二高度的含義
從1953年起的50年裡,共有1600多人登頂珠穆朗瑪峰。
2003年,有262名登山者爭先恐後地登上了這座世界最高峰的制高點。2008年,華人計劃持奧林匹克火炬攀過珠峰頂端,再取道奔赴北京。
與珠峰相比,在過去50年裡,僅196位登山者登上K2峰頂。今年夏天,由55人組成的六個探險隊嘗試登頂。這六個探險隊分別是哈薩克隊、羅馬尼亞隊、西班牙隊、瑞士隊、捷克共和國隊,再加上一個國際團隊。他們聚集在K2南麓,其中有很多人是世界級的最具實力的登山專家,但結果是無一人成功登頂。
從統計值上說,這是第二個無人登頂年,至少以珠峰的成功水平為標準,好像可以證實K2的境界僅是一個次等的巨人。但是在那些攻克過世界級難度山峰的專業登山者眼中,事情有點兒不同。
“K2的困難首先在於它地理位置的偏僻。巴基斯坦居民從來都不曾稱呼過這座山峰。只有山上裸露的白骨有名字。” 1959年,義大利阿爾卑斯登山家福斯克?馬Verna在他的著作《喀喇崑崙:加舒布魯姆IV峰》這樣寫道。“這裡的岩石、冰川、暴風、深淵,使人望而卻步。”
僅有兩條路線可以到達K2。北部路線跨越中國和巴基斯坦邊境,你必須首先乘飛機到伊斯蘭堡,再向東北乘車500英里到達位於中國新疆的喀什米爾,然後乘坐吉普穿過塔克拉瑪干沙漠的南部邊緣,再換乘駱駝或篷車穿越那凹凸不平的荒蕪的克勒青河谷。從那條“容易到達”的南部線路出發,則需要穿過40英里幾乎無路可循的“道路”到達巴基斯坦北部的奧斯騰冰川。
K2的偏僻還有其他原因。它比珠峰高出八個緯度,氣候異常惡劣。“那裡非常寒冷,暴風呼嘯著從山上吹下,”英國登山者吉姆?卡倫是在一本關於K2歷史紀實的書——《殘酷暴峰的故事》作者,他說:“K2完全不同於珠峰,幾乎從來都不可能有一個晴朗的星期讓你去攀登頂峰。”
此外,珠峰有許多值得炫耀之處,它擁有一條建設完善的永久性的引導幫助系統,有夏爾巴人支起的帳篷、固定繩索,以及向高處營帳運送的氧氣裝置。而K2幾乎沒有在較高海拔處幫忙的雜務工人和商業性的服務公司。一部分原因是它的與世隔絕,另一方面經驗證明要作K2的嚮導,就像給災難發請帖一樣。
這個觀點在今年7月再次被證實。一位德國登山者剛要攀向山頂時,腳下打滑,墜落下山崖。他是瑞士嚮導卡里?庫布勒所帶領的十個登山客之一,這位經驗豐富的瑞士嚮導曾兩次登頂珠峰。Grohs成為第53位喪生於K2的登山者。
一份發表於《美國高山之旅》(the American Alpine Journal)的關於高海拔登山者死亡事件的2000年研究顯示,1978年至1999年間登頂珠峰的登山者死亡率為二十九分之一,而攀登K2山峰的登山隊員的死亡率則為七分之一。“這是些殘酷的數字,” 參與2000年研究編寫的作者,華盛頓大學的生物學教授雷蒙德?霍尼說,“它就要接近俄羅斯輪盤遊戲了。”當你對比發生在沒有使用氧氣的登山者身上的登頂災難時,數字會變得更加恐懼:珠峰事故率為十二分之一,而K2將近五分之一。
後面的數字更令人毛骨悚然:對於專業登山者,K2的死亡率甚至要高出珠峰兩倍。“可以透過這種方式來考慮一下這個差距,從珠峰大本營出發,你可以走四個小時的路程到達有人居住的村落,可以悠閒地在儘管稀疏的草地上小憩,可以與同伴喝啤酒。K2則煢煢孑立,親近它異常困難。大本營更像是月球,人煙稀少。這座高山看上去堅不可摧,沒有捷徑可走。當你第一眼看到它時,所有的這一切撞擊著你。它好像著名的愛德華蒙克筆下的表現派畫卷。你知道他的代表作《吶喊》嗎?當然,除此知道外,也許你正在聲嘶力竭地吶喊,如同畫中人,那一聲發自內心的瘋狂呼喊穿過了整個宇宙。”
魔鬼臺階
對於登山者來說,從繩結打在世界上最雄偉最富有挑戰性的康考迪亞(Concordia)冰川的那一刻起,他們實實在在產生了焦慮。巨大的冰層中心距大本營僅6米,巴爾託羅冰川和戈德溫?奧斯汀冰川在那裡融合。康考迪亞被喀喇崑崙山脈的主峰環繞著——布洛阿特峰, 加舒布魯姆峰I,II,III——世界前十五高峰中的四座,平均高度達8030米;東部,溝壑蜿蜒的拉達克(Ladakh)聳立在Siachen冰河上,前方是印度和巴基斯坦就邊界問題屢屢發生衝突的最前線。如果天氣晴朗,登山者可以一眼就從北面看到巍峨聳立在天際的巨人般的K2。
喀喇崑崙山脈僅有少數極度險峻的山峰,它們的山形比K2更具專業性挑戰,最著名的加舒布魯姆峰IV (7932米)就位於喀喇崑崙山脈中心。然而,除了這些,K2憑藉極度海拔躋身於艱鉅山形範圍之內,其中最受歡迎的應該是阿布魯奇(Abruzzi)山脈,幾乎沒有否定它的餘地。東南部有一座陡峭支脈是1909年被來自義大利薩伏伊的盧吉?阿曼多和當地人達克勘探出來。這座支脈具有3355多米的垂直攀登線,大約比南坳的傾斜度多出20度。
1954年起,196名登山者完成了K2登頂。144名是透過Abruzzi山脈到達。從1938年起, 有53人失蹤在山中,36人喪生在山脊中的某些地方。
這道山脈起於低矮的支脈延伸而來的一系列高聳的山峰,止於100英尺高的垂直縫隙,被稱之為House’s Chimney ,它得名於Bill House,一個1938年首次攀登K2的美華人。在海拔6710米高處,傾斜度達到了5.6 rock——這條路線是最具挑戰性的。
這座黑色金字塔上的狹孔上,大約7473米處是臭名昭著的極不穩定的三角形冰岩層。在金字塔結構的頂點,那條路線直通位於大約7930米處的寬敞開闊的谷肩,到達坐落在那兒的第四號營地和突擊營地。
從山峰的谷肩算起,峰頂的垂直高度為686米,但是要到達那兒,需要成功地涉過一條寬闊的峽谷,那裡常年積存著沒膝深雪;還需要保證能夠橫切過技術難度較高的瓶頸——30米塗有冰釉的峽谷,危險係數高達50多;然後再攀過暴露在外的橫Z形路線,從此處直降2989米就可以到達著名的戈德溫?奧斯汀冰川。至少有20人喪生在此。
最後一關,峰頂籠罩著皚皚白雪,寬闊而險峻,足以要你的命。1995年,精通冰雪技術的艾麗森?哈格雷和她的同伴之死證明了這一點。
這是世界上最讓人恐懼的“魔鬼臺階”。
壯麗與華美
在世界上8,000千米高的顛峰中,k2以最困難最危險而聞名,這座山透過施加給登山者超乎尋常的壓力來顯示它的與眾不同。對此沒有人能夠比威克?懷爾更好地理解這個問題,他的經歷幾乎要了他的命。1978年9月6日下午,他終於完成登頂,當夜幕降臨時,他發現自己孤零零地被困在山頂,沒有帳篷,沒有睡袋,這迫使他忍受速度為每小時50裡的暴風和驟降至零下25度的氣溫,那真是獨自露營的最高點了。
“那是我登山生涯中唯一一次我真的感覺自己無計可施,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麼。但是20年來k2是我全心關注的夢想,這些夢想從來沒有消失過,那就是k2的力量與壯麗。”他從山上下來後患了胸膜炎,回家之後不得不做了一片肺葉的外科切除。
這種壯麗有著不可思議的表現方式,在他登頂前幾周,他和羅斯克雷一起爬到了位於東北山脊邊峰的3號營地,那時他注意到了布羅肯奇景(Specter of Brocken)——一束很少見的光,在這種光中,登山者的側影被放大並投影到了一片雲中間,有時會被雙重的彩虹環繞,那是兩個美麗的光環,一個套著另一個。他說:“那是我40年登山歲月中唯一一次觀察那樣的美景。”
在同樣一條山脊上,有一天下午,他倆發現他們被一群隨氣流飛來的橙黑相間的蝴蝶包圍了。“到處都是蝴蝶,世界突然變成了美麗的橙色的飄動的斑斕美景。”
這些時刻可以出現在任何一座高山上。但隨著商業化向頂峰的蔓延,這樣的經歷變得越來越難的一見了。K2對這樣瞬間即逝的偶遇的妥協傾向從某種程度上解釋了為什麼比起珠峰來它能夠吸引另一型別的登山者,要攀登k2的登山者不僅需要高超的技能,並且要有一種深藏於心的登上山的渴望。
沒有人比查雷?豪斯頓博士對這些因素的綜合論述更為雄辯。他領導了美國最早兩次進軍K2的攀登活動。1953年的一天早晨,這是他們第二次試圖登頂K2,在Abruzzi山脊7320米處,他從宿營帳篷向外張望。
“那大概是日出時分,空氣中瀰漫著冰晶屑,那不是雪;很微小,微小的冰晶,紅的、黃的、綠的、紫的,如彩虹般炫目多彩。在墨藍的夜空中,大量的冰晶發出淡淡的熒光,他們如此柔美,讓人永生難忘。”
這話出自一位在K2上忍受了最為恐怖的困難的人之口,他在1953年所經歷的苦難比起其他的經歷都別有意義,那意味著他輸得有尊嚴————
悲情顛峰
查雷?豪斯頓博士是登山者圈中的傳奇人物。他是一位曾在哈佛和哥倫比亞大學受過教育的內科醫生,1934年,他參加了首次攀登阿拉斯加山峰的活動;1938年,領導Abruzzi山脈的偵察隊;1950年,作為首個進入尼泊爾昆布峽谷的西方人。同時他也是探索珠峰南側登山路線的先鋒。
1953年夏天,40歲的查雷和他的老朋友鮑勃召集了一支非常專業的隊伍準備發起美華人對K2的第三次進攻。鮑勃是一位42歲的英語教師,1938年曾是查雷的隊友,並曾在二戰中開發了很多第十登山師的戰備。查雷解釋說:“我們憑直覺挑選了這支探險隊,而沒有選擇那些人們認為我們會優先考慮的大牌名人。我們是一支有共同理想的隊伍,願意分擔一切,或者我可以這樣說,我們的隊伍不誇大個人能力。”
這支隊伍由8個人組成。除了他倆之外,還有27歲的喬治?比爾,康奈爾大學理論物理學家,推掉了好幾次首次去秘魯登山的機會。28歲的鮑勃?格里格,一位在亞斯本做滑雪教師的哲學家,他曾完成英國哥倫比亞境內Devild’s Thumb的首次攀登。格里格的朋友迪?莫勒納,是一位34歲來自西雅圖的風景畫家和地質學家,他曾經登頂阿拉斯加的St—Elias山。26歲的化學工程師皮特,曾成功地探險Yukan河。 託尼是一位27歲的英國陸軍上尉,1951年隨一隻挪威探險隊登上了巴基斯坦的Tidrich Mir山。最後是來自愛阿華州27歲的攀巖者吉基,他曾參與過阿拉斯加的冰河探險。
五月底,他們到達了巴基斯坦,正趕上得知藤辛?諾爾蓋和埃德蒙德?希拉里登頂珠峰的訊息,他們花了兩個月時間將器械運到K2大本營。但是8月初,他們在攀登到Abruzzi山脊大約7625米高處時,被一場嚴重的暴風雪阻止。9天后,隊員們終於可以爬出帳篷,查雷吉基豪斯頓出來時,面朝下跌倒了,失去了知覺。豪斯頓為他做了檢查,發現他得了血栓靜脈炎,腿部靜脈的血液形成了凝塊,如果這些凝塊破裂並流至肺部,會引起肺部栓塞。在海拔7625米高度。情況非常危險,這實際上意味著被判死刑。
“沒希望了,” 豪斯頓回憶說,“我們當然不會把他一個人留在那裡,我們從來沒這樣想過。”
所有登上頂峰的念頭都被拋在腦後。最後他們想沿登山的原路將吉基送下山去,但他們意識到整座斜坡可能會發生雪崩,因此放棄了這個方案。和格里格和皮特打算沿著東南岩石密佈的山脊將吉基送下去。豪斯頓建議其他隊員下山,他和吉基呆在一起,如果天氣好轉,他們再返回山下。但最終隊員們沒有做任何選擇。那天晚上,豪斯頓檢查出兩塊血凝塊已進入吉基的肺部。第二天,暴風雪依舊肆虐,他們用一頂帳篷把吉基層層包裹起來,如同木乃伊,他們竭盡全力設計出當時環境中的最佳護送方式。
下午2點左右,他們將受傷的隊員緩慢移動到不足137米高的一塊冰封的突出的扁平岩石上,為了到達這裡,他們不得不將吉基拉過一條陡峭的峽谷,在這條峽谷下方,冰幾乎覆蓋了所有通往冰河的道路。皮特在吉基上方,將自己固定在一條斜坡上,他用破冰斧砸開岩石表面的積雪裡,然後用繩子挽牢吉基,繫著吉基的繩子繞在皮特破冰斧的柄上,繩子從背後繞過吉基臀部,穿過他的右手。
他們計劃將吉基擺過那條峽谷。行動之前,格里格差點被捲進幾分鐘前的一場小型雪崩中,他解開了和莫勒納連線的繩子,攀到那塊岩石上稍作休息。莫勒納則始終防備著,努力使自己透過一條鬆鬆的繩索保持與吉基的連線。
在莫勒納與吉基連成一體的幾分鐘後,同樣站在吉基上方的喬治失去了平衡,從斜坡上滑了下去。摔倒時他抓了託尼的腳一下,託尼跌下去的同時,直接牽動了連著豪斯頓和鮑勃的繩子,把他們從原來的位置上拉開了。沒有任何東西可以阻止這四個連在一起的人的下滑——除了那條連著莫勒納與吉基的繩子,託尼在下滑的時候迅速抓住了它。莫勒納滑下去了,現在五個人急速下滑直到拉緊了吉基——吉基和皮特之間有一條單獨的繩子連線著。
皮特把破冰斧斜砸進冰層支撐因為他們的下滑而帶來的衝擊,繩子變細了,像鋼絲一樣被拉得緊緊的。因為接下來五分鐘,他要保證6個人不從山脊上滑下去。這在任何一個地方都是異常困難的,但是在那樣一個人們幾乎無法思考的海拔高度,這可以說是不可思議的。此舉被稱為登山史上最具傳奇色彩的用破冰斧挽住繩索的範例。“如果皮特沒有抓住斧柄,那大概就只有鮑勃可以倖存了。” 莫勒納說。
當他們到達一個落腳點時,喬治正躺在一個危險的接近陡坡的地方,莫勒納的大腿受傷流血了,豪斯頓蜷縮著躺在深淵的邊上,已經失去了知覺。其餘的隊員努力使他們恢復過來,鮑勃獨自來到豪斯頓身邊,豪斯頓的眼睛已經睜開了。
“我們這是在哪裡?” 豪斯頓問,“我們在這裡做什麼?”
很明顯,受到重創的隊伍無法把他們的領隊拉上陡峭的山岩。為了盡最後一次努力使豪斯頓清醒過來,並讓他明白自己必須做什麼,鮑勃挽住了老朋友的肩膀, “如果你還想見到你的朵卡絲和帕妮(豪斯頓的妻子和女兒),你就馬上從這兒站起來!” 豪斯頓掙扎著站了起來。
現在必須把傷員送到隱蔽而安全的地方。吉基由那兩把斧子支撐著,安全地停留在峽谷中,其他隊員轉移到一片佈滿岩石的肋拱形山坡的另一邊,在那裡搭起了帳篷。豪斯頓、喬治、皮特和莫勒納被挪到了裡面,其餘三個人返回峽谷去找吉基。當他們到達時,破冰斧不見了,吉基也失蹤了,看起來像是一場雪崩衝進這條峽谷帶走了他。鮑勃後來描述說:“就像是上帝之手帶走了他。”
經過了一個恐怖之夜,第二天早上,隊員們發現他們正沿著一條纏結著被撕裂的繩子和破碎的睡袋的路向下爬著。豪斯頓首先認出了繩子:“很顯然,我們正在沿著吉基被捲走的路線向下爬,我們正在沿著吉基的血前進,”他回憶說,“血,到處都是血……我們很長很長時間沒有說一句話。”
四天以後,七個倖存者在大本營碰面,他們無法相信自己活著,朋友卻已長眠於雪山之中。每個人都有些震驚,有些發愣地站在那裡,不願相信這是真的。搬運器械的工人們在距離冰河61米高的一塊石頭上,選了一個醒目位置壘起了一座圓錐形的石碓獻給吉基,直到今天,這個石碓仍然立在那裡。
偉大的失敗
在結束死亡之旅的那天下午,我爬到吉基的紀念碑那裡,那兒有一大片赭色的岩石,現在,這片岩石被刻有悼文的盤子和長柄鍋蓋裝飾著,那是獻給長眠在這裡的男女登山隊員的。我看到一隊巴基斯坦嚮導在下面,他們正在搬運1997年死於雪崩的六個日本籍登山者的屍體。像杜利?伍夫一樣,他們的屍體最近被人從冰河中發現。嚮導們把屍體堆疊在一起,用塑膠包裹好,然後在上面放上冰塊保持低溫。直到找到可以用於火葬的木料,他們才能夠被運回大本營。凜冽的山風颳起來了,盤子和鍋蓋敲打著岩石,敲出令人憂傷而超脫俗世的調子。
在那一刻,將K2喻為屠宰場一點也不誇張——一個註定與死亡相聯絡的地帶。幾個月後,當我返回家鄉第一次遇到查雷?豪斯頓博士,我才認識到K2還蘊涵其他一些韻味——一種展現在登山運動之外的別樣魅力。
今年夏天是吉基遇難50週年紀念。2000年喬治去世之後,其餘6位隊友仍然召集聯歡,正是在K2上的團結精神把他們又緊緊聯絡在一起。豪斯頓這位八月即將步入九十高齡的老人堅持說:“我們並不是什麼英雄,我們所作的是一項不得不作的工作,我們不會去計算如果我們死了,將會有多少人被K2吞噬生命,因為我們相信自己會活著,這就是我為什麼不肯接受人們稱我們為英雄的原因,除此之外,我們並沒有做過什麼。”
他的理性態度令人欽佩,但他的這種態度卻無法評判他與他的隊員們的行為。事實上,吉基死亡的命運幾乎是無法避免的,他們可以完全放棄對他的救助。他們的這種無私精神在他們自己眼中也許根本不值一提,更談不上英雄行為,但從某種意義上更說明了沒有什麼比這更顯英雄本色。
一位研究K2的史學家吉姆?卡倫說:“查雷和他的登山隊回國後的第二年,義大利人終於勝利到達頂峰,但在所有登山隊伍中,查雷的隊伍是其中最優秀的一支,但不幸的是,世界已翻過了這一頁。”
但1953年發生在K2上的這些令人難以置信的故事,現在已成為登山活動中的軼聞之一,在喜馬拉雅山脈的攀登史上,沒有比這更令人深思的了。
“這軼聞使我們明白K2遠比珠峰更雄壯。這不僅僅是因為技術層面上的困難,也不僅因為K2呈現給攀登者們抒情詩般的幻境,而是透過豪斯頓和他的隊員們的行動,K2向人們訴說一個更有意義的故事。“我欽佩那些1954年首次登上K2的義大利人,但我更加敬佩1953年沒有登上峰頂的美華人,他們是高尚而偉大的人,他們是以一種你所能想象得到的最優雅的方式失敗的,他們帶給我們的是伴隨我們一生的啟示。” 吉姆?卡倫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