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庸老先生在《天龍八部》中虛構了一個執著於復興燕國的人物慕容復。雖然這個慕容復只是一個虛構的人物，但由鮮卑族慕容部建立的燕國卻實實在是中國歷史上比較強大的政權。五胡16國時期，慕容鮮卑可謂是“一門多豪傑”，這也奠定了慕容氏氣勢如虹的開端。筆者熱愛中國歷史，主要從慕容皝、慕容俊、慕容恪、慕容垂4個核心人物講述慕容燕國的歷史興衰。

慕容鮮卑本是鮮卑族的一個分支，曾於中國的魏晉時期廣泛遊牧於遼西一帶，後逐漸擴張到遼東。五胡亂華爆發之後，西晉不過支撐了10餘年就滅亡了，中原地區主要控制在匈奴人建立的前趙國與羯族人建立的後趙國手中。

當時，羯族人石勒建立的後趙統一了黃河流域，國力十分強盛，多次試圖攻滅遊牧於遼東一帶的慕容鮮卑，但都沒有成功。

後趙的暴君石虎在位時期，也曾出兵20萬討伐遼東，但被慕容皝所擊敗。慕容鮮卑的首領慕容皝（前燕文明帝）自稱燕王，定都於龍城。他攻破了夫餘和高句麗地區，兼併宇文鮮卑的領地，率領慕容鮮卑的軍隊統一遼東地區。慕容皝執政前後，慕容鮮卑的勢力終於全面崛起。

石虎去世以後，後趙陷入了殘酷的宗室內亂，慕容鮮卑得到了發展的機會。後趙的內亂導致疆土四分五裂，群雄並起：

第一、後趙的車騎將軍符洪割據關中一帶，脫離了後趙的統治，建立了五胡16國中的前秦

第二、慕容皝的兒子慕容俊（前燕昭明帝）稱帝建立前燕，並率遊牧騎兵南侵，攻下了後趙的幽州地區

第三、後趙石遵的養子冉閔趁後趙內亂的機會起兵作亂，滅掉了後趙的殘餘勢力，建立冉魏政權。冉閔即位後，對國內實行殘酷的民族仇殺政策，導致胡漢都遭到了不同程度的屠殺。由於冉閔頻繁發動戰爭，導致冉魏的國力衰微，統治根基搖搖欲墜。最終在與前燕的對抗中，處於下風。

在公元352年的廉臺之戰中，冉閔以8千兵馬與3萬鮮卑騎兵作戰，先勝而後敗，冉魏政權隨即瓦解。前燕攻滅冉魏，終於掃清了南下中原的障礙。

慕容俊去世前傳位給太子慕容暐（前燕幽帝）。因為慕容暐年幼，就由慕容俊的四弟慕容恪輔政。慕容恪就是親自指揮燕軍用“鐵馬陣”擊敗了冉閔的前燕名將，也是五胡16國中少有的軍事天才。

史書上稱慕容恪性格謹慎大度，為人寬厚。他戎馬一生，晚年輔佐幼主，是前燕宗室諸王中首屈一指的文武奇才。

早在先主慕容皝時代，年輕的慕容恪就已經聲名鵲起，先後指揮過抵禦後趙、征服宇文鮮卑、討伐高句麗等一系列戰爭，全都取勝。

慕容恪歷侍三代，無不兢兢業業。在慕容恪的父親慕容皝活著的時候，就評價他這個兒子“智勇兼備，可以委任大事”。慕容恪輔佐兄長的兒子慕容暐，領導前燕擊敗了前秦，向西繼續擴張。

慕容恪輔政時期，前燕版圖達到鼎盛，與淮南的東晉、關中的前秦三分天下，成為當時三方勢力中最強的存在。前燕統治著河北、山東和山西、河南、安徽、江蘇、遼寧的一部分，與前秦以洛陽為界，與東晉以淮水為界。慕容恪操勞過度，不到50歲就病死了。慕容恪去世前，嚮慕容暐推薦了前燕宗室中的吳王慕容垂。慕容垂是先主慕容皝的第五子，也是慕容俊和慕容恪的弟弟。

慕容恪對關中的前秦深以為憂患，他認為在前燕的宗室諸王中，能夠抵禦苻堅的只有吳王慕容垂。慕容恪極力向皇帝推薦慕容垂接替自己，但遺憾的是在慕容恪死後，慕容暐並不重用慕容垂這個叔叔，而是重用大奸似忠的慕容評。

慕容評能力很平庸，處處排擠與自己政見不和的同僚，這導致前燕宗室離心離德，很快就衰落下去。

慕容恪病死後，認為有機可乘的桓溫率軍來攻。一開始，晉軍節節勝利，一直推進到前燕境內的枋頭。慕容評不知所措，向前秦求援。幽帝慕容暐只好求助於吳王慕容垂，讓他抵禦東晉入侵。在公元369年的枋頭之戰中，慕容垂聯合前秦苻堅的軍隊夾擊桓溫，大破東晉5萬人馬，挽救了危急中的前燕。

此戰過後，權臣慕容評和太后卻密謀殺死功高震主的吳王慕容垂。有人勸慕容垂起兵造反，慕容垂卻說：“骨肉相殘必會導致國家內亂，我實在不忍心”。為了保命，慕容垂逃到了關中去投奔前秦的苻堅。苻堅曾經被慕容垂打敗過，一向很忌憚他的能力。看到慕容垂都過來投奔自己，苻堅明白燕國滅亡只是時間問題了。在公元370年的潞川之戰中，前秦終於擊敗15萬燕軍主力，隨後攻陷前燕都城鄴城，俘虜前燕幽帝與宗室諸王，前燕就此滅亡。當初慕容恪還活著的時候，就認為前秦的威脅大於東晉，後來前燕果然被前秦所滅。

筆者總結：前燕衰落的原因主要有3個。

1、慕容暐昏庸，導致前燕有權臣亂國

2、慕容俊、慕容恪兄弟去世太早，此時正是前燕發展的黃金時期。

3、外敵前秦的入侵

前燕滅亡後，前秦的皇帝苻堅卻還是十分信賴慕容垂，讓他繼續統帥軍隊鎮守故土，但慕容垂卻對故國念念不忘。公元383年，苻堅在淝水兵敗，前秦帝國陷入四分五裂，慕容垂認為自己復國的機會來了。

慕容垂於公元384年在鄴城宣佈脫離前秦統治，釋出詔書宣佈稱帝，建立了後燕國。他稱帝的時候已經快60歲了，但當時由於中原再次陷入群雄並起的局面，所以慕容垂並不敢鬆懈。

慕容垂在生命的最後10多年裡，繼續統率著他的鮮卑鐵騎南征北戰，開疆拓土，將他的軍事才能發揮得淋漓盡致。在慕容垂的努力下，後燕基本上恢復了前燕時代的版圖，威震北方。

當時的北魏與後涼都比較弱小。可以說，慕容氏的後燕與姚氏的後秦、司馬家的東晉構成了五胡16國後期裡最後的一次三足鼎立。

早在慕容垂稱帝前，拓拔鮮卑的首領拓拔珪就在漠北建立了北魏。後來，年邁的慕容垂為了打擊崛起的北魏，派遣太子慕容寶率8萬軍馬與北魏的騎兵作戰。

出人意料的是，慕容寶指揮的燕軍在絕對優勢下反被弱小的魏軍打得一敗塗地。慕容寶攜帶殘部狼狽逃回鄴城，氣得慕容垂只能再次披甲上馬。

公元396年，已經70多歲高齡的慕容垂不顧病痛，親自掛帥出征攻擊北魏，斬殺了拓拔珪的弟弟，扭轉了形勢。拓拔珪終究還不是慕容垂的對手，收攏起殘部靜觀動向。

長途跋涉的慕容垂因為勞累過度，吐血昏厥，最終病死在了行軍途中。他死後不久，拓拔珪捲土重來，慕容寶根本不能抵抗，連後燕的都城都丟了。

北魏戰勝了強大的後燕，開始展示出了統一北方的端倪。而後燕則瓦解為南燕和後燕（北燕）兩個部分，慢慢覆滅，慕容鮮卑也就從此一蹶不振。筆者總結：導致後燕衰落的原因主要有3個

1、慕容垂只顧於在河東發展，沒有趁早遏制拓拔珪的崛起，使得北魏成為心腹大患。

2、慕容寶昏庸。後燕從強盛步入衰敗

3、慕容垂死後，後燕宗室內鬥激烈

胡虜無百年之運。

現在的慕容氏當然是中華民族大家庭的一員，然而在三國末期他們登上歷史舞臺，直到北魏時諸燕盡滅，約從公元237年——公元436年的二百多年曆史風雲中，他們卻是不折不扣的胡人。

其先本東胡，東胡為匈奴所滅，餘部退保烏桓山者稱烏桓，退保鮮卑山者稱鮮卑。東漢時檀石槐統一鮮卑，分東中西三部，慕容氏為中部鮮卑大人。

其得姓有二說，一曰莫護跋見燕代步搖冠而好之，乃斂發襲冠，諸部因呼之為“步搖”，其後訛為“慕容”；二曰“慕二儀之德，繼三光之容”，遂以“慕容”為氏。事見《晉書·載記第八》，不再贅述。

慕容氏是真正的天潢貴胄：

司馬懿滅遼東公孫淵時，遠祖莫護跋曾率族人供其驅使，被封率義王。

下傳三世而至慕容廆，伐夫餘、拒宇文、討逆亂，屢戰屢勝，治下“刑政修明，虛懷引納，流亡士庶多襁負歸之”，打下了前燕立國的堅實基礎。

廆死，子慕容皝立，首稱燕王。皝死，子慕容儁立，領軍下中原，參與逐鹿，殺冉閔，首稱皇帝。儁死，子慕容暐立，被前秦所滅。

前燕立國八十五年，至此滅亡。

【前秦、前燕對峙圖】

淝水之戰，苻堅慘敗。被前秦強行統合到一起的北中國再次大亂。慕容氏中，慕容泓、慕容衝、慕容垂皆反，慕容暐在長安欲呼應起事，事洩，被殺。後慕容泓被謀臣所殺，慕容衝稱皇帝，被大將所殺，最後皇位到了慕容永之手，定都長子，史稱西燕。

西燕歷七主，立國十年，因法統之爭，被本家慕容垂所滅。

【西燕、後燕對峙圖】

慕容垂重建大燕，稱後燕。

常言道龍生龍鳳生鳳，老子英雄兒好漢，然而慕容垂之子慕容寶實在平庸，領十萬精兵，卻敗於北魏兩萬人馬之手，參合陂之戰後，北魏如日中天，後燕江河日下。

後慕容垂死，慕容寶立，逃歸慕容氏故都龍城。

後燕至此分為北燕與南燕。

隨慕容寶北逃的傳承稱為北燕，在內亂與殺戮中，慕容寶被蘭汗所弒，其子慕容盛收拾殘局，在位三年被殺；慕容熙立，在位七年，被慕容雲所殺，後燕結束。

後燕傳四世，立國二十四年。

【後燕疆域圖】

慕容雲，慕容寶養子，殺慕容熙後改回本姓高雲，稱天王，在位兩年被殺。

後來鮮卑化的漢人馮跋奪得政權，維持偏安局面二十一年。

馮跋死，其弟馮弘立，在位六年，為北魏滅國。

馮弘逃高句麗，居二年，高句麗殺之。

北燕歷三主，立國三十年。

慕容寶逃離後燕中山國都後，慕容詳立，不久被慕容麟所殺。

慕容麟作戰不利，投奔鄴城慕容德，被殺。

慕容德攻下廣固，稱帝，史稱南燕。

因早年子嗣被殺絕，慕容德傳位於兄長之子慕容超，後被劉裕所滅，慕容超被斬首。

南燕歷十主，立國十二年。

【西燕、後燕；北燕、南燕】

以上慕容氏所建國家有：前燕、西燕、後燕、北燕與南燕。

以前燕為例，短短几十年便席捲北中國，三分天下有其一，形勢大好之時，可以說統一中國唾手可及。

然而弔詭的是，或許是天意亦絕慕容，其國運的頂點也是終點，前燕鼎盛時的疆域比前秦更大，底蘊比前秦更深，卻因為內鬥，被前秦一戰而滅。

這僅僅是第一次而已。

第二次，慕容垂重建大燕，史稱後燕，國運如日中天之時，堪稱那個時代最傑出的梟雄——拓跋珪出世了，參合陂一戰，直接將後燕打回原形。

大而言之，這可以解釋成天命難違。然而仔細分析，不過天時、地利、人和而已。

他們的權力慾望似乎比所有人都旺盛，卻沒有大局觀，大敵當前時仍然爭權奪利、殘酷無比：

如慕容暐時，前秦所懼者，戰神慕容垂也，然後慕容家馬上便將自己的戰神排擠出鄴都，慕容垂無路可去，投了苻堅。

慕容衝，幼時國滅，被苻堅收為孌童，淝水戰後起兵，後血洗長安成功復仇，此時慕容垂勢大，兩家本當匯成一處，可是合併後誰聽誰的這顯然是一個問題。

終於慕容衝戀棧長安，死於思歸大將之手。

慕容永，死於與慕容垂法統之爭。

慕容寶，征伐拓跋氏時，怕老父病重死後得不到皇位，遇事不決，疑神疑鬼，進退維谷，遂被魏師所乘，將國內精兵毀於一旦。

他又不願立極有能力的慕容會為太子，狼狽北逃時仍想著奪其兵馬並殺掉慕容會，於是父子反目，捉對廝殺，使慕容農死於是事。

慕容超，慕容納遺腹子，登基後任性妄為，對內妄用權詐，對外不修睦鄰，滅國於劉裕北伐。

慕容氏的興起與覆滅，正好印證了那句話：

其興也勃焉，其亡也忽焉。

慕容氏為什麼早期氣勢如虹，後期卻迅速衰落？這跟慕容氏的體制有關，也跟慕容氏的地緣有關。

慕容氏從西晉初年慕容廆的時代就開始大踏步漢化，到慕容皝的時代基本上漢化完成，這個時候的慕容氏，有如唐代的高句麗，宋代的遼金夏，既從事農耕，也沒有落下游牧，半耕半牧，用農耕來保障穩定的基本物資，不會因為遊牧經濟的不確定性而驟然衰微；用遊牧民族的戰鬥力來保護農耕，不會被別的民族掠奪和征服。所以這個階段的慕容氏是非常強大的。

但是，隨著慕容氏入主中原，生活方式也完全中原化，遊牧的成分逐漸消失了，這樣的結果就是慕容氏的騎兵不再像入主中原之前那麼強大，慕容氏的軍隊也沒有早期那麼彪悍，戰鬥力自然就比不上新入塞的什麼拓跋氏之類的了。

另外，慕容氏一直實行的是分權體制，是貴族共和制度，其中央集權的程度不是很強，分了很大的權威給華北計程車族，以及各族的部族，這就造成了國家統攝力量不強，部隊進攻時戰鬥意志不足。而且如果慕容氏的老大被斬首行動幹掉，其他封建主就容易望風而逃，迎降新主。比如前秦滅前燕之戰中，前秦軍潞川之戰取勝後，僅僅是奇襲首都，俘虜了燕主慕容暐，黃河以北就傳檄而定；北魏也不過是攻陷了國都中山，後燕就瞬間分崩離析。

所以漢化完成和分權體制這兩點，是慕容氏在亂世中難以延續先前威名的重要原因。它進入中原以後變成了一個“文明封建國家”，反而不適應亂世中的角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