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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 遊點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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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 編劇演繹法
題主的問題有“過度解讀”的嫌疑,我並不認為《霸王別姬》與女權主義沒有什麼直接的關係,從電影內容來說,也並沒有什麼特殊的關聯。整個故事的主角也不是女性,也不是從女性角度對世界做解釋,故事的核心也並不是講男女平等的問題。儘管開篇蔣雯麗所飾演的角色展現了那個時代對女性的不公,但也僅此而已。
“女權主義”的本質是從女性視角出發,解釋外在的世界,追求的男女平等。因為普遍認為當前社會結構是以“男權”為基礎、出發點。
(電影《百萬寶貝》)
典型的女權主力的片子,比如《百萬寶貝》,故事講述的是女性也可以打拳擊,就像是在《滾蛋吧腫瘤君》中,給熊頓設定的那麼一個打拳擊的好朋友,這是表現女性獨立、堅強、自主的。再比如說,《神奇女俠》是一部典型的女權主義的電影,故事講一個女英雄,表現巾幗不讓鬚眉。而這些片子,在當下看來,並沒有引起太多關於女權主義的討論,因為中國當下這個社會氛圍主體還是講男女平等,多數女性也為以自主、自立為自己的生活原則,女性在現代絕不是男性的附屬品,其社會地位也絕不亞於男性。
但是,現在我們可以把時間調得稍早些,比如說,1979年公映的超級科幻恐怖片《異形》,實際上,這是一部引起轟動的女權主義的片子。
(《異形》劇照)
是不是不敢相信?但《異形》確實是一部女權主義的電影,該片中,讓女性成為英雄,讓女性帶領小隊對抗怪物、逃生。《異形》在當年公映的時候,引起了巨大的轟動,因為人們在電影院裡從未見過一個女英雄,對於一個向來都是硬漢的世界,“雷普莉”已成為女性獨立的一個符號。
在上述介紹的《百萬寶貝》《神奇女俠》和《異形》都有一個共同特點,就是從女性視角出發,在這幾個電影的世界觀中,男性的地位次於女性,女性是主體。那麼我們說女權主力的本質是對現階段不合理的文化秩序的挑戰,“男女平等”是其最大的追求。我們回過頭來看《霸王別姬》,顯然,與女權主義沒有關係,請勿被忽悠或者過度解讀。
回覆列表
分析一部影片,可以由很多角度去切入,我從影片主題的角度來解讀一下《霸王別姬》這部電影,也就是主觀地分析一下這部電影表達了什麼。其實,要想更準確地理解本片的主題,需要有個前提,就是不能代入“LGBT電影”的預設立場來解讀,理由如下:
一,假如這部電影講的是“愛情”主題,則不論作為LGBT電影還是非LGBT電影,都是表達“愛情”主題,並不存在“LGBT愛情主題”這種特殊型別,取消預設立場不影響主題的理解。二,倘若影片表達的並非是愛情而是其他,那麼在代入LGBT標籤之後則會嚴重干擾觀眾對影片的觀感,會讓觀眾將故事主角的一系列行為邏輯和內心變化主觀判斷為是“為愛痴狂”,而忽視了他其他方面的心理動因,這樣就無法更好的理解故事角色從而梳理出影片真正的主題。三,對影片世界觀干擾,在影片擺出“人是被環境逼成LGBT人群”這樣的態度後等於是承認“LGBT是人類悲劇”這樣一種三觀不正的立場,這就又錯了。
當然,為了避免由此觀點引發的一系列爭議,幾句話說在前面:對影片主題的理解是很主觀的,我僅代表我自己,僅以個人立場來表達觀點,既不代表其他觀眾,也代表不了導演和真理。因此願意接受這個前提條件的看官們請隨我來,不妨把“LGBT電影”的這個標籤先拿掉,僅把主角程蝶衣作為一個“自然人”,將這個角色的成長軌跡和內心變化再梳理一次:
幼年蝶衣:渴望母愛——反抗命運——被迫接受命運——產生新的執念:渴望做男兒郎
少年蝶衣:渴望做“男兒郎”——反抗命運——被迫接受命運——產生新的執念:和師哥(霸王)唱一輩子戲
青年蝶衣:渴望和師哥(霸王)唱一輩子戲——反抗命運——難以接受命運——崩潰,迷失自己。
晚年蝶衣:和師哥重逢,同臺唱戲——喚起“男兒郎”和“想好好唱戲”的執念—奪過霸王劍自刎
所以在我看來,這就是一個“個體對抗命運”的故事,核心講的是“命運”,也就是影片中反覆提及的“命”。既然是以影片主題為切入點,那麼答主就片中主要角色內心變化的關鍵點做梳理,沒有按照故事線索的時間線嚴格來走,下面進入具體分析:
幼年蝶衣:
幼年時期是他失去母愛階段,臺詞“娘,我冷”,在後面戒大煙的段落當中和菊仙懷抱蝶衣的一場戲中再次出現“娘,我冷”,菊仙和蝶衣的生母都是“窯姐”出身,菊仙在那場戲之後就化身成為程蝶衣現實中對“母親”這一形象的投射,一個失去母親的兒子,和一個失去兒子的母親,在此段落相認。說明對母愛的渴望和尋找這種註定無法達成的殘念始終是貫穿程蝶衣的一生的。
此段落中影片借戲班師父之口說:“各人有各人的命”(點題)
少年程蝶衣:
這是最重要的一個段落,《思凡》當中屢屢將“我本是女嬌娥”錯唱成“我本是男兒郎”,說明此時他內心一直是渴望的是成為“男兒郎”,正因為被不斷打壓和迫害才使他成為了“女嬌娥”,師父的毒打,張公公的殘害,以及對成為“角兒”的那麼一絲渴望(這一系列無法對抗的大環境,可以歸納為這就是所謂的“命”)。期間在他和小賴子逃跑後,也是看了霸王別姬中的霸王唱戲才折返回了梨園行的,說明當時他心中嚮往的是成為楚霸王,而非虞姬,小賴子的死,也代指這一理想的隕滅。後面幾次三番閃過街邊叫賣冰糖葫蘆的時候,青年蝶衣都會深思恍惚,此時影片也會帶領觀眾同樣在思緒中閃過少年時期的小賴子,也就是自己少年時期的那個一生都無法達成的理想(成為霸王)。
青年程蝶衣:
要分析青年蝶衣,就要從一個關鍵道具入手,就是“霸王劍”。這把劍對程蝶衣有多重要呢,青年程蝶衣成了“角兒”之後三番五次去張公公家裡找這把劍,為什麼,因為在本片中該道具代表的就是“真霸王”。
那麼他在袁四爺家裡找到這把劍之後給了誰呢?先給了段小樓,可當時段小樓卻沒認出來,只因為他不是真霸王,片中借袁四爺,程蝶衣之口都說過了,他只是“黃天霸”,段小樓也說過“我是假霸王,你才是真虞姬”。那真虞姬總要找一個真霸王,於是接下來程蝶衣又把袁四爺當成了“這把劍的主人”,被國民政府抓走之後,程蝶衣表示“劍的主人”可以救自己,這裡指的是袁四爺,等於把劍又給了袁四爺,所以在程蝶衣心中此時的“真霸王”是袁四爺。而在解放前蝶衣卻二度將劍贈與段小樓,他內心仍舊在苦苦尋找一個“真霸王”而不得。所以與其說說程蝶衣心中有對段小樓的感情執念,不如說是他對於“虞姬”這個身份的執念,以及和“真霸王”唱一輩子戲的這個理想的執念。
臺詞“就讓我跟你唱一輩子戲不行嗎?”裡面包含了:對“你”(霸王)的執念,對“一輩子”(從一而終)的執念,對“唱戲”的執念,這三個執念,都被程蝶衣發揮到了極致,一點商量的餘地都沒有,霸王就得是真霸王!一輩子就只能是一輩子,少一分一秒都不可以!京戲就必須要原汁原味的京戲!當然在現實環境下,這個理想當然也是無法實現的,最後這一理想的幻滅,等於是壓在程蝶衣身上的最後一根稻草,最終導致蝶衣痛苦不堪,精神崩潰。
有這樣一種說法:“痛苦”這個東西就像觸電,他會啟用人曾經的所有痛苦體驗。這個說法放在程蝶衣身上很合適,在經歷了幼年和少年的一系列挫折之後,青年蝶衣再也無力承受,所以最終崩潰。
注意細節:蝶衣說出臺詞“就讓我跟你好好唱一輩子戲不行嗎”的時候,師哥的花臉只剩下半張了,接下來這張花臉就出現在了袁四爺的臉上,表明蝶衣心裡的“霸王”換成了袁四爺。晚年程蝶衣:
程蝶衣在和段小樓的最後一場《霸王別姬》三請寶劍而不得,接下來段小樓故意唱錯《思凡》,讓他的思緒回到了曾經的少年和幼年時期,那兩個曾經逝去的執念:做男兒郎和楚霸王。此時的自刎,是他自己拔劍,並非是霸王賜予虞姬的,表明這時候蝶衣將自己當成了“真霸王”,他的青年時期一直在找“真霸王”,從段小樓到袁四爺,誰都做不了他的”真霸王”,而最終程蝶衣選擇自己成為“真霸王”。也在最終暗合了袁四爺的那個比喻,即雌雄同體的觀世音,也就是說”虞姬”就是“霸王”,“霸王”就是“虞姬”。
我們可以看到在程蝶衣的每一個人生階段,都在和命運對抗,而且他的性格很軸,不會變通,不肯服輸,不肯低頭,不願違逆心意,甚至連一句假話都不願意說出口。當戲班師父說初 “人得自個兒成全自個人”這句話的時候,程蝶衣聽進去了。甚至以此為畢生的信條去恪守。這句話的潛臺詞就是:人應該去追求自己的理想。當然這是戲班師父的邏輯,後來也成了程蝶衣的邏輯,但卻不是影片要傳達的主題,相反,“想要成全自個兒”正是蝶衣悲劇故事的源頭。他在每個成長階段的“理想”或者說“執念”,都在現實環境打壓之下始終無法“成全”,他的一生都在追逐自己的種種”執念”而不得,最終造就了程蝶衣這個悲情角色。
所以程蝶衣這個角色的一生可以概括為三個字——“不認命”
這也就是該片的主題:就是“命”。
為了讓程蝶衣這個角色更豐滿立體,影片中對程蝶衣這一形象有幾個比喻:虞姬,楚霸王,雌雄同體的觀世音,林黛玉(焚稿),晴雯(撕扇)。前面三個比喻我們已經分析過了,說說黛玉和晴雯,這兩個角色其實在《紅樓夢》當中的特徵就是,“倔”,“軸”,就是典型的最“不認命”的兩個人,尤其是晴雯,其判詞“心比天高,命比紙薄”,就提到了“命”。
“命”究竟是什麼,是一種巨大的,不可抗拒和違逆的大環境,為人力所不能敵。
再說段小樓
這個角色和程蝶衣是完全相反的,如果說程蝶衣是“外柔內剛”,那段小樓就是“外強中乾”,他在戲中戲裡扮演的是“霸王”,而現實中反覆提示他只是個“假霸王”。
段小樓的人生選擇一直是很被動的,師父讓唱戲,他就唱戲,菊仙不讓唱,他就不唱了,可以說這個角色的一生沒有所謂的"執念",只是在順勢而為。
段小樓對欺負師父的地痞,對毒打蝶衣的戲班師父,對看不起自己的袁四爺,對欺負菊仙的一眾嫖客,乃至日本人,國民政府,紅衛兵,段小樓都有過沖突,也就是說,他的內心也經常出現“不服”,“不滿意”,“不接受”的態度。然而最終的結果卻每次都是是妥協,為了活命,所以不得不“認命”,這就是他和程蝶衣最大的不同。
在關於“現代戲”的會議中,菊仙為了打斷段小樓的發言,丟給他一把傘,“劍”是程蝶衣的道具,那麼“傘”就是段小樓的道具。傘所象徵的就是躲避。在段小樓的一生中,從童年到中年,他已經可以更快更迅速地進入角色,越來越容易接受自己的命運,從對絕對權威的對抗,到後來甚至為了活命而不惜傷害蝶衣和菊仙。
段小樓這個角色的則可以概括為兩個字——“認命”
最後是菊仙
菊仙在花滿樓為自己贖身的時候,老鴇臺詞“那窯姐永遠是窯姐,這就是你的命”,再次提到命。菊仙也有自己的執念,那就是:嫁人,再生個大胖小子,一下得倆,過太太平平的日子,說實話這個要求不算高,只可惜她也沒有擺脫掉屬於自己的“命”。菊仙的道具是—鞋。在中國文化裡鞋代表的是“束縛”,“破鞋”。影片中總共出現了三次,菊仙贖身的時候脫下鞋,丟在桌上,表示自己“擺脫"了窯姐的身份(破鞋的稱謂)。當她去戲院找段小樓提出成親的時候,程蝶衣又把鞋丟還給她了,等於這個身份又回來了,最後在上吊的時候,鏡頭落回了一雙鞋,表示她到死,都不願意穿著“鞋”。
菊仙這個角色,可以說一生都在追逐心裡的那個“過太太平平日子”的執念而不得。
那菊仙和蝶衣兩人是什麼關係呢,前半段很好理解,二者是敵對的關係。但在失去肚子裡的孩子以後,兩人關係卻變化了,她就把程蝶衣當成了自己的孩子。蝶衣戒大煙的段落正是菊仙和蝶衣母子相認的段落,兩人成了彼此對失去的母親和兒子情感的投射。但在成年小四奪走程蝶衣“虞姬”這一身份的時候,就代表程蝶衣心裡的“虞姬”死了,同時等於“程蝶衣”也死了,於是程蝶衣單方面和菊仙解除了這種母子關係,重新喚對方為”菊仙小姐”,而此時程蝶衣在菊仙心裡依然是兒子。最終在紋閣批鬥一場戲當中,面對段小樓和程蝶衣兩人的背叛,這時候菊仙的“執念”徹底幻滅,因為理想中的丈夫和兒子都不復存在,所以她選擇自殺。注意最後菊仙回頭看程蝶衣的眼神當中,正是一個“母親”對“兒子”的眼神,鞏皇表演精準到位。
因此菊仙這個角色同樣是那三個字——“不認命”
幾個主要角色都梳理完了,重新闡述一下論點,也就是該片的主題:就是“命”。
那麼片中反覆提到的“命”,究竟是什麼?我想每個人心裡應該都有自己的理解,或許“命”是不可抗拒的外境,也是一種無法重複的人生軌道,是人所處的“階層”,人所站的"位置“,人應該扮演的”角色",總之這一切是遠非人力所能敵的種種因素的總和。命運的悖論在於不可預知又不可違逆,預知就會違逆,違逆就代表已經知道,所以這是悖論,誰也拿他沒辦法。人在“命”的捆綁之下是非常無力和脆弱的,越掙脫,就會越痛苦。
為什麼說該片的主題是“命”,而非“接受命運”或者“對抗命運”?
我猜程蝶衣的內心應該會時常咆哮:我想當男兒郎的時候,你們非要要我當女嬌娥,我當了女嬌娥的時候,你們又不讓我當女嬌娥。你到底想要什麼?
人生就是處處面臨這樣的困境,這也是“命",我們無從選擇。現實就是這樣,永遠沒有什麼情況下能遂心滿願,也沒有幾次能順心如意。
其實在我看來,“命”是由“心”造就的,“命運”的困局,實則是“心”的困局,只要“想法”變化了,“處境”自然就變化了,而偏偏人就是鑽在牛角尖裡一葉障目,矛盾重重,他所處的位置和時間決定了他就是會鑽進那個偏激的想法裡去,人生就是這樣吧,看看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