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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 崇陽盧耀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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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 十三谷
愛上一個人的文字並不等同於愛上這個人。劍註定了是個漂泊的人。嫣兒也無法把自己交給一個只愛自己文字的人。
文字的毒,沒有解藥。
————題記
一直很嚮往那個城市只是一直沒有成行。
他說,坐飛機過來吧,我好想立刻就見到你!
那時,她在昆明,他在麗江,真的離得有點遠。
第一次看到麗江的名字是在攀枝花。那年第一次去攀枝花,從火車站出來,她就看到很多去麗江的車,那時她不知道麗江到底是個什麼地方,也不知道它的具體位置。她想,應該離攀枝花不會很遠,不然,不會有那麼多去那裡的車。後來,有朋友約她一起去麗江遊玩,她才知道,那是個很美的旅遊城市。只因那會忙著寫一個長篇,寫到了中途一直抽不出時間,她放棄了。
而且,那座城市裡有他,這讓她感到很溫暖。
第一次認識他的時候是在聊天室。
她本來極少聊天。可是,有時候她會突然有空洞得無法呼吸的感覺。尤其是凌晨以後,有時候就特別想放縱自己。
她是以文字為生的人。文字裡沒有了依靠,整個人就像被抽空了靈魂的軀殼。
電腦也成了一個寂寞的空殼,冰冷幽怨,沒有一絲生氣。
對著空洞的螢幕,她寫不出一個字。寂靜的午夜,是靈魂空無沉淪的時候。她穿著睡衣,抽著一根又一根的煙,喝著一杯又一杯的咖啡。
開著紗窗,窗外飄進同樣寂寞的午夜涼風,把寂寞發酵成了一個巨大的麵糰,把人也發酵得軟綿綿的,精神萎靡消沉。面對著空蕩蕩的房間,她伸出手在空中劃過,卻是什麼也摸不到。
菸灰缸裡已經滿是狼藉一堆了。手裡依然夾著大半截煙。她不習慣抽女士煙,喜歡普通的男士煙,或者說,喜歡辛辣刺激一點的感覺。
不然,就是吸進去也不會有任何感覺,沒有感覺的感覺是最難接受的感覺。
每一個長夜,伴隨她的就是這些。電腦、電腦裡遙遠陌生的虛無、煙、咖啡,偶爾還會喝點酒。有時候對著鏡子,她特別討厭那個神情落寞,臉色蒼白的年輕而滄桑的女子。有時候她就感到自己的心已經很老很老了,老得四處漂泊的時候,好像自己就是一個從古遠穿越來的女子,不知道到這裡來要幹什麼。
手上的菸灰又積了一截,她用無名指輕輕地彈了彈,那截菸灰頓時像崩潰的枯樹枝頹然跌進菸灰缸裡。菸頭的火星一下明亮地閃著。一縷淡淡的輕煙嫋嫋升起,繚繞,更像一團莫名纏繞的思緒,欲理還亂。
午夜註定是個寂寞的時候,也是靈魂最沒有依附的時候。
QQ音樂裡自由飄散著哀傷、低迴的《女人花》。
午夜的音樂也是寂寞的,它應和著人的寂寞,把寂寞渲染得更加清晰、更加誇張。
音樂會不會殺人?她突然想到這個問題。
音樂可以讓人笑,也可以讓人哭。那麼,可能真的也可以殺人。
天知道!只知道此刻,這首歌把她的心聽得碎成了一地哭泣的羽毛。
想必梅豔芳當年一定沒有想到她的豔麗只能綻放成一朵易冷的煙花吧!哦,這首歌是那麼悽美,就像一朵開在寂寞中美豔而悲涼的花。終究會開成枯萎,開成凋落,開成滿懷的傷感和嘆息。
三毛為什麼要選擇終極的方式決裂於這個世界呢?她一直為她遺憾,嘆息。她喜歡那個自由超脫的女子;她喜歡那個在撒哈拉沙漠恣情狂奔、狂笑的女子;她喜歡那個把自己的水讓那些鄰居“偷”去的女子。
三毛是她最喜歡的女作家之一。
她點開聊天室,雜亂的空間,同樣充斥著一個個寂寞空洞的遊魂。
對話內容跳動很快。她冷冷地看著,冷冷地微笑。很多時候,她不會說一句話。那些風花雪月,那些悲歡離合,跟她有什麼關係呢?要說有關係,是偶爾也有進入她筆底的故事。
人生只是一場戲。很多時候,我們只是看客,你是我的,我是你的。
聊天室裡竟然有人吵了起來。一時間,吵架的,勸架的,混在一起,對話方塊跳動地更快了,她幾乎看不過來。大致話題是爭風吃醋。呵呵,夠無聊的,還是網上的。她不屑地笑。
就在那時,她看到了他。他竟然在那裡勸架,然後,那場爭吵終於告了一段落。
因為他,那場爭吵才得以慢慢平息,所以,她留意了他,沒想到,隔一會他竟給她發出了好友請求。
就在那一晚後,他們轉入私聊。
他說,也沒有睡啊。是啊,都一樣。她打出這幾個字。她有點意外,因為她今晚還沒有說一句話,他應該是特意找到她的。
我找了好久才找到你的,你的名字吸引了我,午夜的煙花。他繼續發過來。
呵呵,我想也是的。這個名字太寂寞,有點悽美。她回過去。
呵呵,是充滿了誘惑的美。他打字很快。
我中了夜的毒,所以睡不著。你呢?他又打過來這些字。
她突然就有了跟他聊天的慾望。
一直以來,她好像也在找一個放逐夜晚的原因。當看到他這幾個字的時候,她突然就笑起來。
文字的毒!文字也有毒,對,她就是中了文字的毒!
我中了文字的毒,所以也睡不著。她馬上回過去。
你喜歡文字?他有點驚訝。
那麼,你一定寫了好多書吧!他應該是很好奇,他後來告訴她的。
也沒有很多,有點。因為我必須寫下去,這是我的愛好,也是我的工作。她回他。
然後他們一直聊文字。當聽她說出自己書的名字時,他驚呆了,因為那些文字他幾乎都看過!
那一晚,他們聊了個通宵,在黎明到來的時候,他們才戀戀不捨地告別。
我可以叫你嫣兒嗎?煙花很美,但我更想這這樣叫你,可以嗎?他發過來一個調皮的表情。
呵呵,隨便你了。她發過去一個微笑的表情。其實,那刻她的心裡滿是感動和溫暖了。會有這樣的巧合嗎?她的小名就叫嫣兒。文字裡她從來沒有寫過自己的真名,他應該不會知道。
可他叫她嫣兒。
他的話並不多。很風趣,不像一個午夜呆在聊天室的人,她在想著,他為什麼也會有失眠呢?他是個軟體設計師,可是愛好文學,喜歡書法,他的夢想就是開一間自己的工作室,寫自己的文字,寫自己喜歡的書法,畫自己喜歡的畫。
他今年35歲了,沒有結婚。
那年認識他的時候,他30歲,她25歲。一晃5年了。
她也沒有結婚。她可以理解他。結婚有時候很簡單,有時候很難,很難。對於他們來說,都很難。好像都不知道,上天把他們的另一半到底安排在什麼地方,有些人就那麼輕易地找到了,而他們,卻一直找不到。老天在跟他們玩著捉迷藏。
那時他們都在昆明。見過幾面。
這幾年來,她又寫了好多文字,他篇篇必讀,篇篇喜歡,而且總是第一時間關注。
他說,他太喜歡那些帶著瑰麗又憂傷的文字了。每每讀著就有心痛的感覺,那些文字總讓他想起太多的過去。那些開心的,悲傷的過去。
他用我的文字在懷念著什麼,她覺得是這樣。很多時候,她就因此感覺悲哀。
按道理,她應該高興,因為自己的文字有人喜歡,有人能夠讀懂,有人能夠理解。
文字,不就是寫給那些看得懂的人的嗎?
可是,她就是高興不起來。她甚至討厭他喜歡她的文字。
如果不是因為知道了她就是他喜歡的文字的作者,他們網上的交流會不會像很多人那樣無疾而終呢?她常常這樣問自己。她也曾經這樣問過他。
他說,你的名字吸引我。
哦,午夜的煙花,這個可惡的名字!
再美的煙花也終是曇花一現,更何況是午夜的?能有幾個人欣賞得到呢?
她不知道當初怎麼會想到用這樣一個名字。
文字,網名,卻不是我,還有什麼比這更悲哀的呢?
我們這麼近,見一面吧!有一天,他又這麼說。
她握著電話,笑了。是啊,近三年了,從網上到影片,從影片到電話,現在應該可以見面了,一次,絕不為過。好吧,我們去動物園玩!她說。
好,一言為定,不許反悔,到時我去接你!他很興奮,聲音裡都是激動,提高了幾個分貝。
那天,她要去盤龍中醫院有點事,辦完事出來的時候,他在外面等著他。她一眼就認出了他,他也認出了她。那一刻,他們都不約而同地喊出了對方的名字。
那天太陽隱隱約約地出沒著,她看見他的時候,頭上正好有著燦燦的Sunny。那一刻明亮的Sunny映照在他的鏡片上,迸濺著刺眼的光束。她看不清他的眼睛,還有眼神。
是的,他帶著眼鏡,影片裡也早見過。
一件紅藍格子襯衫,下穿一條洗得有點泛白的牛仔褲。有一張很英俊的臉,瘦瘦的。
她穿著平跟細帶的涼鞋,光著腳。一條雪紡碎花的連衣裙,白色。頭髮慵懶地披散在肩頭。
儒雅,清瘦,英俊,是她喜歡的那種。雖然影片過很多次了,但,面對他的時候,心卻是怎麼也無法平靜下來。這是她沒有料到的。是不是有些東西一直被壓抑在內心深處,只因為沒有什麼激發它呢?又或者,這樣見面使她瞬間模糊了很多概念了呢?
他一直沒有強烈要求過要跟她見面,而她的性格不允許自己表現得太主動。
把包包給我。打過招呼後,他說。聲音很有磁性。是那種青梅竹馬的語氣。她突然想到了安妮寶貝的《空城》,裡面就有這麼一句:青梅竹馬的溫情感覺,真的好貼切!
那一刻,她的心裡滑過好多柔軟的東西。
她喜歡背那種大包包,可以裝很多東西。化妝品,吃的,書,髮卡,手機,亂七八糟的一大堆。有時候要找點東西,翻找半天也找不到,她就把它們全部都倒出來,一件件找。
有時候明明聽到手機鈴聲響,等找到的時候,對方已經結束通話了,她只好再回過去。
他接過揹包,把它背在自己身上,用手扶了一下眼鏡。高高的個頭,側影很迷人。鼻樑的弧線清晰,鼻子高而直,透著剛毅。他應該是個執著的人,不會因為什麼而輕易改變自己。
也許,這就是她經常感到悲哀的原因所在了。
有人說,女人是一所學校,是一所改造男人的學校。但是,不管什麼樣的學校,總有頑劣的學生,不接受任何改造。如果說,沒有教不好的學生,只有不會教的老師,那麼,她應該就是那個最不會教的老師了。
人與人之間就是這麼無奈。
嫣兒,我們是不是早該見面的呢?我們認識那麼久了呢!他看著她說。
哈哈!看著他那委屈的樣子,她忍不住笑了起來。我們快三年沒有見面不也過來了嗎?三年不長也不短,而我們卻沒有見面,這足以說明一個問題:我們沒有見面的必要。
那是你的認為,是你一直不肯給我機會。他看著她,無奈地說。嫣兒,我很奇怪,這次你為什麼這麼爽快地答應我了呢?他覺得難以理解。
我突然想見見那個英俊瀟灑有著無窮魅力的網友了,很簡單。她笑著說。
呵呵,你總算肯見我了!他衝她扮著鬼臉。
有人說,太熟悉的人是很難產生愛情的。愛情,必須要有距離。她不知道這句話對不對,但是,他們就是這種什麼都可以說,什麼都熟悉只差沒有見面的朋友。對他,雖然常常也有強烈的見面慾望,但終是把那些慾望放在了心裡,只是習慣著有他的陪伴,雖然隔著熒屏。
也許,可以這樣一直下去。只要還能看著他,能夠感覺到他的存在,就夠了。
有些東西,如果你想緊緊抓在手裡,可能反而抓不住,就像流沙。
她害怕,一不小心,他們連朋友都不是了。雖然她一直渴望那種轟轟烈烈、海枯石爛的愛,但是,喜歡一個人的時候,有些堅持就是自欺欺人了。
愛,終究是個說不清楚的東西。
昆明動物園是野生動物園。那天他們拍了很多照片,甚至還跟老虎合了影,後來在網上看到那裡老虎傷了小孩的新聞,她就在想,要是那天老虎也傷了她會怎樣。她想她一定不會害怕,而且會覺得是一點刺激,她甚至渴望那種刺激,帶著血腥味。
動物園很大,遊玩一天很累。回來的時候,他送她到自己的住處。
嫣兒,你說你中了文字的毒,而我中了你文字的毒,在沒有認識你以前就已經無藥可救了。在她轉身的時候,他突然喊住她說。
也許吧!但只是文字!她黯然,有要流淚的感覺。然後淡淡地笑著再轉身。
這也許就是他們一直以來能夠不見面的最佳答案。
他喜歡的只是那些文字,而她,不會接受任何不純粹的愛。
他們聊得最多的是文字。她的文字。
見面後,他們聊得更多了。
嫣兒,以後不要說我們是網友了,不喜歡那個名稱。感覺很遙遠,很冷漠。他說。
嗯,知道了!她發出調皮的表情。
嫣兒比影片裡更美。比你的文字更有個性。
那你是著迷了嗎?
我說了,我中了你文字的毒了。早已不能自拔了。
還是文字!她的心裡再次升起深重的悲涼。
他終究沒有說迷戀的是她。
一度,她寫不出一個字。她把自己關在房間裡,沒日沒夜地看那些肥皂劇,聽那些亂七八糟的音樂,吃那些垃圾零食。不出半月,暴漲22斤。
也懶得上網。她想時間也許可以慢慢忘記一切。她不想太委屈地糾結在這樣有點莫名其妙的淪陷裡。
她故意不接他的電話。最後他打得太多太急了,她才會接。然後編著理由搪塞不接電話的原因。
嫣兒。
有一天,她還在床上,電話響了,不停地響。她拿起手機。
我在你窗下,你出來見我。他的語氣堅定。她似乎看到了他架著眼鏡的堅毅的眼神。
她爬起來穿了睡衣,光腳下床拉開窗簾。他就站在樓下,看著她的視窗。天,不知什麼時候在下著小雨。他的身影在細雨中很憔悴、落寞。
一瞬間,她淚流滿面。
他上樓來,微溼的臉貼著她的臉,冰涼冰涼的。
嫣兒,你怎麼了。你想逃開我嗎?你知道,我中毒很深了,你知道,你知道的。
那你是說你愛我嗎?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看著你的文字就會心痛,就會想起過去。
你不要說了,我不想聽那些。我不想聽你過去的故事。如果你不能確定愛我,那麼,請你走吧!她的心瞬間冷到了極點,語氣也是那麼決絕。
為什麼,為什麼,你就不能敷衍我一句,說你愛我!她似乎聽到了自己的心在哭。
她依然記得那次他離開的眼神,充滿了無奈與淒涼。
他依然會打電話來,她有時會接。
其實,電話裡似乎也沒有多少說的,大部分就那麼默默無言,浪費著話費。
網也有好一段時間沒上了。
然後,他辭了工作,去了大理。她的心,似乎有被掏空的感覺,她後悔自己太過認真。但是,這些都只是在她的心裡,她又怎是那種輕易流露真情的人?
時間慢慢遺忘了一些東西,比如,他們之間的一些不快。依然上網,然後,兩個人的關係也在慢慢回覆到過去。
因為,她想放下心裡的一些包袱,不想給他太多不開心的壓力。畢竟,不能愛她,也不一定是他的錯。再說,他也只是沒有說愛她,而沒有說不愛她呀。
他們的關係一直就是那麼曖昧著,一種模糊的希望讓她欲罷不能。
這兩年來,他們還是每天網上聊,很多的時候還是在午夜,或長或短的時間,已經是一種習慣。
要麼是煙,要麼是咖啡。她早不進聊天室了,也極少聊天,除了他。
也寫了一些文字,都是頹廢的、放縱的、落魄的,甚至自虐的。
她也先後試著與幾個男人交往,但終是因為找不到自己的感覺而放棄。寧缺毋濫,就是這樣。
這幾年,她也去了很多地方,深圳、海南、桂林。但最後還是回到了昆明。
她註定是個漂泊的人,但不是流浪。她喜歡昆明這個四季如春的地方,沒有四季分明的界限,她喜歡那種模糊朦朧的感覺。就像和他的關係。就是明知道兩個人不可能有期待的精彩故事也願意一直這樣模糊著聯絡在一起。
她知道,他終是個流浪的人,他們都有喜歡漂泊的一面,但他沒有固定停泊的地方,這是她不能接受的。重要的還是,他只是喜歡她的文字。
而她喜歡他好多地方。他的英俊,他的認真,他的細心,他的溫柔,還有他的才華,都是那麼吸引著她。但是,他不是她要的人,她很清楚,她只想要一個全心全意愛著她的人,而不是她的文字。
她始終想把這些分得清清楚楚,她覺得自己的心很痛。
其中最主要的原因是,他沒有說愛她,也沒有說要和她結婚之類的,交往的同時,兩個人都是自由的,他們都在試圖找自己的另一半。只是,一直是失望,然後,有一種感覺在讓他們習慣用彼此取暖。
如此而已。
也許,他說喜歡她的文字也喜歡她,她或許會模糊著跟他走。其實,會不會這樣,她自己也不是很清楚。
這次她說她想出去旅遊,他說,那就來我這裡吧,這裡很美,你應該喜歡!
好啊,那就去吧。又一次,她很爽快地答應了他。反正自己也很模糊,一直沒決定要去哪裡呢!而他就在那個城市。
一切似乎恢復了正常,她覺得自己慢慢釋然了好多。
然後一直沉浸在文字裡,在每完成一次約稿後,她會覺得自己才思枯竭了。然後她就極想出去走一圈,回來時,那些久違了的文字又不知從哪跑了出來找上了她,然後,又是一次痛苦而快樂的輪迴。她是用心在寫文字,每一個字,都是從她的靈魂裡抽出來的。
她知道,自己是中了文字的毒,每隔一段時間就發作一次,無可救藥,但過段時間會自愈。
這次的稿酬很豐厚,她給父母分別寄了禮物,還有兩個侄兒的。
坐飛機也是她喜歡的。她從來不覺得坐飛機有什麼風險。她從來沒有想過那些。
她喜歡人在空中的那種感覺。她喜歡坐在窗邊。看著外面漂浮的白雲,她覺得離天好近。離天堂也近。
她沒有聽他的話坐飛機。她更喜歡坐火車旅遊,雖然火車沒有直達那裡的,她可以再選擇坐汽車。
本來就是旅行,如果沒有了過程,一切還有什麼意義?
她很享受坐車的那些沿途所見所聞,不會覺得很累。
再次見到他的時候。是在那個美麗的古鎮——麗江。
他的工作室開在有著潺潺流水的楊柳依依的岸邊。工作室每天都有川流不息的人,他給他們題字,再畫畫。那些字很美,峻拔而飄逸,像極了他的人。畫也很美,她說不出所以然,她對畫沒有研究,更不會畫。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話是這樣說,她還是覺得那些畫真的很棒。
他依然是那種明麗的笑容。厚厚的鏡片後面是充滿著深情的目光。就是這眼神特別能給她錯覺。她常常就醉在這深情的眼神裡不能自拔。影片的時候,她的心就常常為此激動不安。
很儒雅的樣子,卻還是喜歡穿著牛仔褲,格子襯衣。他就是個矛盾的人。外貌和穿著,眼神和流浪,專業和愛好。還有文字和女人。
他就是個謎一樣的人。神秘、迷人。
可是,他不會為誰停留。現在,他又在了麗江。
那幾天,他關了工作室。每天就陪她到處去玩。
首先是陪她去吃那些各樣小美食。
他帶著她去那些蜿蜒曲折而且高低不平的小巷裡。那裡有很多很多的小食,他們吃得肚子好撐。雖然每一樣只是象徵性地試了一點點。
四方城是古鎮的中心,他陪她在那裡轉了整整一上午。
她喜歡這個古樸美麗的古鎮。古典,淡雅,小家碧玉的美,不張揚,但風情萬千,深深地吸引著她。
那些楊柳婆娑的枝葉就像吟著一首首柔綿的小情詩,那些在風中輕輕擺動的紅燈籠,像極了柳永詞裡那綺麗夢幻的秦淮河畔,還有那些透著的東巴文字總給人無窮的想象。
綠柳搖曳的小溪流裡有各色的小金魚,自由嬉逐。澄澈的溪水倒映著碧柳和喜氣熱烈的紅燈籠,都讓她喜不自禁。
巴東文字是世界上迄今為止唯一還在用的象形文字,她一個也不認得,但無由地喜歡。
石板街、東巴蠟染、東巴木雕、火絨土布、一米Sunny、水車。
坨坨肉、糯米血腸、油炸水蜻蜓。
雪茶、永勝油茶。
店鋪裡端坐的祭祀東巴。
她都喜歡。
還有銀飾品,玉器。她更愛不釋手。
他非常有耐心地跟著她慢慢走,慢慢看。依然幫她拿著所有的東西。
在那裡買裙子很有意思。好像在大理不是這樣,記不大清楚了。
她喜歡那些帶有少數民族風格圖案的裙子,不僅僅是印有巴東文字的裙子。而她們賣裙子很簡單,完全不需要試穿。那些店裡的美女們每人手裡拿一把尺子,只需要量買者的腰圍,就可以直接拿裙子了。
是啊,這多麼簡單啊。她就是那種特別怕麻煩的人,有時候買衣服沒有好心情時就完全沒有了購物的慾望。脫來脫去,真的好煩人,特別是還總難找到自己一見鍾情而又合適的。
你的腰十足的柳腰,真美。他竟然當著那些店裡的小美女們誇她,而她們都笑著隨聲附和,她臉上頓時像火燒一樣。於是,付賬的時候,她為五條裙子買了單,而錢最終卻是他搶著付的。
她喜歡穿涼鞋,或者小巧的低跟皮鞋,裙子一年四季都是。幾乎全是連衣裙,因為,簡單。
你穿裙子很美。慶幸這些裙子找到了真正欣賞它們的主人!他笑著說。
那麼,你只是欣賞我嗎?卻沒有想過要擁有?她的心裡掠過好多失落。
玉龍雪山是她嚮往的地方。就像大理的蒼山洱海,去了大理是必須要去這兩個地方的。
第二天上午去的時候,很乾淨很藍的天空上飄著大團大團的白絮。通往那裡的路全是柏油路,很平整,很直。山好像在很遠很遠的地方。她開心地叫起來。以致司機都一副羨慕的眼神看著他們。在外人看來,他們應該是一對很相配的親密戀人。
上到山腰買票處,溫度很低。上玉龍雪上要坐犛牛上去,還需要穿很厚的棉襖,嚮導都有準備,遊人只要負責付錢。
越往上越冷,他看著包著嚴嚴的她笑,一個美麗的納西族冰美人呢!哈哈,美麗“凍人”!
她一個勁地打哆嗦。她最怕冷了。她喜歡昆明,其中一個重要原因就是那裡的氣候好。
那天還去了一個古老神秘民族聚集村落,完全的旅遊合成村落,主要是便於遊客瞭解那些民族的獨特風俗,尤其是婚俗。吸引了很多的遊客。
其中有著走婚習俗的摩梭族她記得很清楚,她還打趣他最好到這裡來,可以走婚,多麼快活啊!他笑得眼淚都流出來了。說她也會開這樣的玩笑。
摩梭族屬於母系氏族社會。一個人只知道母親及母親家裡的人,他們不知道自己的父親是誰。當然,現在的摩梭族已經被同化了。但是走婚這種獨特的婚姻形式確實令人驚奇。
還有一個少數民族的婚俗也很奇特。說是女孩子到了可以婚配的年齡時,家裡就會給她準備一間房,裡面只有一張床。然後女孩和男孩就在那張床上談婚,時間為七天。如果喜歡,就可以結婚。當然,也有談不好的。
當時,她很難想象一對年輕的男女在一張床上談七天是個什麼概念。而且竟然還有談不成的。
七天會發生什麼呢?如果寫成小說,足夠一個長篇了。
後來她突然理解了。他們不是一樣嗎?5年的時間,更長。依然沒有火花。愛情跟距離應該沒有關係,她有點否認愛情的距離美了。
天涯咫尺,咫尺也天涯!
回到麗江古城他住處的時候,已是紅燈籠在夜色中綻放異彩的時候。火樹銀花,浪漫溫情。夜晚中的麗江真的更美,古老神秘又透著無限誘惑的美。
他的住處很潔淨,很整齊。一室一廳。典型的單身漢居室。但很溫馨。
過年後的水仙花開的很豔,很熱鬧。吊蘭垂在電腦桌旁,很纖細的葉子,有點跟主人相似。
音箱裡迴旋著輕快的音樂,很有家的溫馨感覺。
冰箱裡有豐盛的食物。他說是特地為她準備的,他平時幾乎都不自己做飯。而他知道她喜歡自己做飯。
宅居的人應該必須要自給自足。她是這樣。但他不是,這跟外表俊雅,穿著乾淨整齊的他很不相稱。這是個矛盾的人。
圍上圍裙,她開始做飯。他在旁邊看著她,鏡片後面的眼神裡有濃濃的東西。
可以住下來嗎?我說的是你可以嫁給我嗎?他突然說。
她吃了一驚。怔怔地望著他。
料酒有嗎?她竟然說出了這一句。
這是他第一次提到這個問題,她多少有點意外。
以為,他們之間永遠不會提及這個話題。
因為她不相信他們之間會有什麼關於愛情的故事,如果有,不會等到現在。
好不容易要把一些難過心痛封存,為什麼他偏又提起?
心裡是有激動與期盼的,可是,這些真實嗎?
你不打算回答我嗎?他追著問。
別開玩笑了啦,你真的決定停頓下來了嗎?如果沒有,我們還是冷靜一點吧! 她看著他的眼睛,心裡是多麼想把他獨自擁有啊。可馬拉松式的曖昧讓她愛恨交加,她學會了冷冷地把心藏著很深很深。
他看著她,沒有言語。
沉默是最殘忍的拒絕、否定、傷害。
晚上睡的時候,他叫她睡在他的床上,他睡客廳裡。
他的床是單人床,深藍色的格子床單,枕頭是決明子的。經常失眠的人喜歡睡決明子的枕頭,她也有一個,在睡不著的時候,她就會把枕頭翻起來抱在懷裡。
走到床邊,她把他的枕頭抱在胸前,慢慢俯下頭去深吸了一口。一股清晰的男人味一直漾到心底,她的心在輕輕地顫動。
拿出包裡的書,她躺到床上,門關上沒有上鎖,她相信他。
拿起書,在車上看過的她還記得。這次她帶的是杜拉斯的傳記。
杜拉斯說,愛情和寫作給自己尋找慾望的課題只是為了超越它。它們從不滿足。
如果有幸福的話,它總是同絕望緊密相聯。
她沒有愛情。她受了文字的蠱,今生,也許就只能與文字為伴了。
至於幸福應該就同絕望連在一起。
不知看了多久的書,她卻什麼印象也沒有。這在以前從來沒有的事,她對文字特別敏感,老師和同學都說她的記憶驚人,但今晚她一點效率也沒有,全是無用功。
合上冰冷的書,她下了床去到客廳兼餐廳。她想喝點水。
今晚的月色朦朧,客廳裡漆黑一片。她摸索著走到冰箱前,拿出一瓶礦泉水。喝了幾口後再摸索著去了衛生間。
在回來正準備進房門的時候,她突然被一雙有力的手從後面抱住了。
嫣兒。他在身面喃喃地喊著她。
她停住了腳步,就那麼任他緊緊地從後面抱著。真實的擁抱,很溫暖,有點讓人窒息。
你怎麼還沒睡?是我吵醒了你嗎?過了好一會,她輕輕地問。
不是,我一直沒睡,我知道,你也是的。他說。手依然緊抱著她。
劍,你確定你是想娶我了嗎?她很少叫他的名字。
是的,我中了你文字的毒,無法自拔了。你知道嗎?剛才看你做飯的樣子,我突然就好想有個家了。你和我的家,可以嗎?他輕輕地說。撥出的氣息讓她的背發燙,癢癢的。
可是,我想要的是你對我的愛,而不是文字,一直以來就是。你還是這樣跟我說。還有,你能為我停下漂泊的腳步嗎?我累了,想睡了。她真的累了。
有區別嗎?你何必總是把這些分得這麼清楚呢?他悲哀地說著。
哈哈,這有區別嗎?沒有區別嗎?
一個男人對他的女網友說,你可以把我當成你的情人或者男人啊。哦,怎麼可能呢?他的女網友說,問題是你並不是我的情人,更不是我的老公啊!
“當作”跟“就是”有本質的區別。是就是是,不是就是不是,無法強求。
劍,我想休息了,你也早點休息吧!這一刻,她只有悲哀。
孤傲的性格怎麼也不肯接受這樣悲哀的愛情。
他慢慢地放開了手,她回過身來,面對著他,朦朧的光線中,她看不清他的臉,也看不清他此刻的眼神。她慢慢牽起他的手。好好休息吧,不要勉強自己。愛情是敏感的,也是脆弱的,更是認真的。
對不起,嫣兒。
不要對我說對不起。你沒有對不起我什麼,你對不起的只是你自己的心。她的心在絞痛。
對不起代表的是什麼?男人在說對不起的時候,他的心一定是千蒼百孔了,他無法給你一個完整的心。
晚安。
晚安。
回過身,她臉上的淚水四溢。她需要把自己扔進那無邊的黑暗裡。
離開的時候,他送她到車站。
車子開動的時候,他們就那麼默默地相視著,然後那張英俊的臉在車窗外漸漸模糊,縮小,直到不見。
回覆列表
文章難盡箇中奇,
字句不工非是詩。
的皪霓虹閒處賦,
毒氛那比俗人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