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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1 # 隨遇而安與你同在

    “哥譚。

    這是我的城市。

    新到這裡的人會認為這是一座蜿蜒複雜的迷宮,充斥著居民樓、街區……巷子——但遠非如此。它是建立在一個網格之上的。

    一條條直線彼此相交。在其間存在一種秩序……而我則是它的一部分。

    我對哥譚瞭若指掌。這座城市有著任何人想要的一切……以及那些他們所不想要的一切。”

    ——蝙蝠俠

    哥譚[1]與蝙蝠俠,是緊緊相連的兩個詞。

    他在這座城市長大、在它最陰暗的小巷[2]中失去父母,巡遊世界拜師學藝後,他最終的歸宿,仍然是坐落在這裡的韋恩宅邸[3]。這是他的城市,他的家,也是他的宿命。從時間設定上看,是先有了哥譚,才有了蝙蝠俠,但從漫畫設定上看,是先有了蝙蝠俠,才有了哥譚,畢竟直到 1940 年冬天的《蝙蝠俠》漫畫第四冊,這個大受歡迎的角色才終於確定了其所居住城市。儘管著名蝙蝠俠作者尼爾·亞當斯[4]認為哥譚的設定源自 1940 年代的芝加哥,但更多作者傾向於認為超人所在的大都會市[5]與蝙蝠俠所處的哥譚,分別代表了白天與夜晚的紐約。

    在絕大部分以蝙蝠俠為主角的的故事線中,哥譚幾乎都是預設的故事發生地,這當然不是因為別的城市就沒有石像鬼,而在於這座城市的整體氛圍、內在湧動的不安,與蝙蝠俠這個人物是相匹配的。在這裡講故事,幾乎可以省略一切不必要的鋪陳,將精力完全放到敘事與人物構建中去,畢竟,哥譚這個詞已經涵蓋了一切。

    但在《蝙蝠俠:歐羅巴》[6]中,哥譚卻僅僅在開頭幾頁中出現,蝙蝠俠在與殺人鱷[7]的戰鬥中意識到自己身體出現了異常的虛弱狀態,回到蝙蝠洞後,又發現洞內電腦被黑,螢幕上出現了大大的“巨像”[8]字樣。為了尋找解藥來解開逐步吞噬自己生命的劇毒,他不得不邁上週遊歐洲的旅程。

    他的第一站,是柏林。

    “柏林。

    對於已經逝去的人來說,這是定義了二十世紀的城市。因戰爭而跌入塵埃與世隔絕、隨後被捲入怒火。但那股脈搏如今已成迴響……穿過勃蘭登堡大門。

    如今,柏林的二元性以一種前所未有的方式衝擊了我。忘了那道牆吧……事實上,這座城市從來都是兩個城。科恩和柏林在十四世紀左右撞到一起。歷史強迫它們彼此融合。

    我聽懂這個笑話了。

    卻沒有笑。”

    ——蝙蝠俠

    這是一部公路漫畫。

    你應該很熟悉“公路電影[9]”這個詞吧,主角(們)踏上旅程,一路看盡絕美風景、經歷悲歡離合,並在旅途的終點,找回到自己曾經缺失的東西。但公路漫畫呢?似乎並沒有這個提法。也許是因為大部分漫畫並未採用寫實手法,而是將敘事構建在幻想世界的冒險之中,又或許對於漫畫的表現力終究勝在對靜態畫面與文字的融合,而非動態視覺的呈現上。如果將一部公路電影改編成漫畫,恐怕不會好看,因為如果將過多的篇幅放在對風景的描繪上,便不得不壓縮敘事空間,而這對於一本漫畫來說,幾乎是致命的。

    這也是為什麼《蝙蝠俠:歐羅巴》雖然在作畫層面得到了極高的褒揚,敘事卻屢被批評的原因之一。我們隨著蝙蝠俠的腳步從哥譚來到柏林後,敘事迎來了一個短暫的停滯,以布萊恩·阿扎列羅[10]為核心的劇本團隊花費了整整兩頁的篇幅來追溯柏林的歷史。蝙蝠俠的旁白著重敘述了這座城市的兩面性,科恩與柏林是如何碰撞在一起,彼此融合,成為全新的柏林,而二戰之後,又是如何在冷戰時期被一道牆人為再度分成東西柏林兩部分的。

    如果你回頭去看整個故事,一定會意識到這部作品的背景完全可以設定在哥譚,描繪小丑與蝙蝠俠之間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關係的作品數不勝數,《蝙蝠俠:歐羅巴》的創意並不算新鮮,甚至和《蝙蝠俠:阿卡姆城》[11]的主線故事,有種無法言說的相似。即便是這個結局,也早在《蝙蝠俠:致命玩笑[12]》中便出現過了。

    那麼,為什麼要花費精力去描繪這座城市的過去?為什麼要來到歐洲?答案很簡單,因為這並不僅僅是一部關於蝙蝠俠和小丑的故事,也是一部關於哥譚的故事。

    沒錯,哥譚只在故事的開頭出現,隨後便再未被提起。但這並不意味著它就此消失,正相反,在這部作品中,真正的主角,恰恰是那個一直缺位的哥譚。在失去了這個一以貫之的預設背景之後,創作者們終於可以喘一口氣,去更加認真地探究這個背景對於蝙蝠俠的意義所在,他們所用的辦法,就是將哥譚的諸多特質抽離出來,放到這四個歐洲城市中去。

    而對於柏林來說,它所代表的,是哥譚的兩重性。在《歐羅巴》中,柏林是蝙蝠俠第一次與小丑[13]相遇的地方,不僅如此,他還發現自己與小丑不再是敵對關係,兩人共同感染了“巨像”病毒,而下毒者給予了兩人不完整的資訊,只有兩人共享彼此的線索,才可能追查下去,尋找到真兇。正如歷史將科恩與柏林強行融合為一個城市一樣,病毒將兩人的命運緊緊拴到了一起。

    “這座城市曾經因其理性主義與藝術而聞名於世。但這些原則都被合併進入……“人性的社會主義”[14]之中了。如果理想可以召集軍隊的話,也許它能夠改變冷戰的走向……應該可以。但“布拉格之春”被一紙延續數十年的戒嚴令徹底摧毀了。

    在距離這裡不到兩英里的地方,揚·帕拉赫[15]曾經點燃了自己。這個因失望而生的身影,想要讓世界將它的目光聚焦在他摯愛的城市之上。但這還不夠。到了 1968 年,鐵幕終究落下。

    時代終會改變。”

    ——蝙蝠俠

    如果說柏林只是兩人重構關係的開端,那麼布拉格就是兩人攜手作戰的第一站,而這一站的主題,是犧牲。

    蝙蝠俠讓黑進蝙蝠電腦[16]的尼娜[17]向指使者“木馬[18]”索要高額報酬,並以她作為誘餌,想要引出幕後黑手。誰想不僅未能引出木馬,反而讓尼娜身陷險地,然而更讓人意想不到的是,在與機械巨像作戰的一開始,小丑就被它吞入肚中,生死不明。

    在這一刻,讀者們心裡所感到的,也許並不是小丑這惡貫滿盈的殺人兇手終於得到報應所帶來的舒暢,而是擔心受病毒影響的蝙蝠俠,將會敗亡在巨像手下吧。當一切希望都已經失去的時候,唯一可以期待的,反倒是那個永遠出其不意、永遠無法預料的小丑。

    在這一冊漫畫中,我們看到了狂歡節的五彩繽紛,也看到了查理大橋上的焰火。這兩個場景應和著布拉格的人文氣息與政治過往。在最終突破巨像胸部囚籠後,小丑拍滅身上仍在燃燒的火焰,說道:“在這個城市,難道除了把自己點著,就再也沒別的辦法獲取注意了嗎?”而蝙蝠俠則說道:“放尊重些。”兩人的話語雖然再平常不過,卻同樣指向了揚·帕拉赫這個痛心整個國家再無抗爭意識,決定透過自焚喚醒人民的熱血青年。只不過兩人的態度截然不同,小丑一如既往地嘲弄著這位先烈的一腔熱血,而蝙蝠俠則顯然持對立的態度。

    漫畫與政治之間的關係很微妙,在大部分漫畫作品中,政治是一個背景板、甚至是一個需要刻意迴避、或是戲謔處理的題材。至於漫畫人物是否應該持有過於激進的政治傾向,就是一個更為有趣的議題了。《歐羅巴》中對於政治的觸碰仍然隱藏在歷史地理等現實元素之後,但蝙蝠俠與小丑這兩個人物的政治傾向,卻可以在這種種蛛絲馬跡中得到一定程度的揭示。如果你再算上摘下面罩後的那位布魯斯·韋恩[19]的億萬富翁身份,蝙蝠俠的這種表態就更加耐人尋味了。

    我不想顯得太羅曼蒂克,但如果不是哥譚……也許會是巴黎。

    沒錯,我可以把很多城市稱作家,但恐怕沒有另一個城市能讓我有家的感覺了。我曾經饒有興味地考慮過這種可能性,也許有一天內心的慾望壓垮了我,坐在輪椅上再塞納河畔打發時間應該很享受。起碼這些年的生活也值了。

    抱歉,聽起來還是太羅曼蒂克了……”

    ——蝙蝠俠

    “-儘管這是世界上最聞名遐邇的建築之一,但巴黎的知識分子和藝術家們恨死它了!

    他們甚至請願移走它-我想你甚至可以把它叫做眼中釘!

    而對巴黎的最好描述,莫過於它將一個醜陋的軍事要塞改造成了世界上最美的圖書館……卻又在世界各地大肆劫掠來把它填滿!

    我們自己的自由女神像也是在這兒建造的,但巴黎自己儲存了一具小型複製品。

    而一開始,這些侏儒還讓她背朝著自己在大西洋那一邊的姐妹。

    嘿,這-這才叫文化。

    有太多需要吸收的東西了……

    蒙馬特,在這裡超現實的樂趣生根發芽,藝術家前來尋找自己的繆斯女神?

    這個城市真的擁有一份對生命的欲求啊!

    巴黎之夜,長長的林蔭道……情侶人手挽著手徜徉其上,彼此許諾、卻又負心而去……

    我不喜歡……”

    ——小丑

    如果將第三冊完全抽離出來,也許你會誤認為故事發生在阿卡姆療養院[20],因為這一冊的繪畫風格,實在是和格蘭特·莫里森[21]的那本《蝙蝠俠:阿卡姆療養院》[22]太過相像了。隨著旅程臨近終點,巨像病毒對蝙蝠俠的神經作用也越來越強,於是我們在他的眼中看到了一個又一個幻象,而小丑在兩人關係中的作用,則變得更加重要。由於巨像病毒不僅會摧毀感染者身體,也會影響到其心智,在這一設定下,它對蝙蝠俠的影響要遠勝小丑。換言之,蝙蝠俠會逐漸變得瘋狂,而小丑?

    小丑已經不能再瘋了,不是嗎?

    這種漸進的瘋狂不僅僅呈現在作畫上,也體現在對小丑這個人物的重構上。兩人在巴黎地下遭遇了小丑的崇拜者團體,這個城市對於藝術的熱愛,對於生命的渴求,意味著小丑所代表的一切:與理性對立的瘋狂、藝術一般的謀殺,恰恰與這個城市的特質更為合拍。

    蝙蝠俠突然意識到,對這個被自己認定為宿敵的人,他幾乎一無所知。那麼問題來了,既然在巴黎可以如魚得水地活著,小丑到底為什麼一定要回到哥譚?為什麼一定要一次次被蝙蝠俠打敗?作者並沒有直面這個問題,但是透過一個場景,給了我們答案。

    當蝙蝠俠因為幻覺而失去平衡墜下教堂房頂之後,小丑拿起繩索槍,射向蝙蝠俠。當然,沒有人知道他究竟想要洞穿蝙蝠俠的胸膛,還是想要救他一命,只能說,如果他想要結果蝙蝠俠,那麼還得努力修煉一下槍法。

    如果說在布拉格我們意識到了小丑對於蝙蝠俠的重要性,那麼在巴黎,我們得以看清一點:小丑同樣需要蝙蝠俠。當然,我所指的是漫畫領域的小丑形象,而非《黑暗騎士》[23]中那個為了證明自己理念而孜孜不倦的勞模小丑。失去了蝙蝠俠的小丑,也就失去了能夠與自己對抗的唯一一人,當一切都失去理性、失去控制、失去重量,所有的瘋狂、喧囂、死亡,也就隨之失去了趣味。對於小丑而言,蝙蝠俠是與自身相對的另一個極端,這也是為什麼這兩個人物的對抗,能夠歷經七十五載的時光,仍然能夠讓我們頭皮發麻的原因吧。

    關於超人與蝙蝠俠之間的故事,想必這裡已經不用多說了。國外的一位漫畫家dragonarte還特地為此製作了關於超人與蝙蝠俠的許多腦洞大開的漫畫系列。

    蝙蝠俠因為一次意外住院了,超人帶著鮮花來到了醫院看望他。結果人還沒有走近,帶來的那束花居然掉到了蝙蝠俠的病床下面。超人走近床邊,稍微一用力就把整個床給掀了起來。剛好蝙蝠俠背後就挨著窗戶,這一掀就把老爺給扔出了窗外。待大超撿起了花束才發現蝙蝠俠不見了,頭腦簡單的他還一臉懵逼。這邊蝙蝠俠被超人掀出了窗外後,正當掉下樓下的時候,蝙蝠俠一個機智迅速抓住了樓層外的一個鋼管扶手。還沒有來得及慶幸,超人又剛好到了蝙蝠俠所在的樓層打開了窗戶。原來超人送去蝙蝠俠那裡的花束是在別人那裡拿來的,現在用完又重新給裝了回去。結果這無意間就把可憐的蝙蝠俠夾在了窗戶與牆壁之間。

    等到超人下來的時候,他已經重新換回了克拉克的裝扮。走出醫院之後,超人開著自己的車回去了。不過他不知道的是,這時候從樓上掉下來的蝙蝠俠剛好在他的車後面,並且老爺腳上的繃帶又掛在了超人的車尾上。就這樣超人哼著小曲開著車,車後面拖著蝙蝠俠一路拖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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