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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 師太的元博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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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 雲談青史
蒲松齡並沒有考了一生的進士,確切的說是考了大半輩子的舉人。
明崇禎十三年,公元1640年,蒲松齡出生在山東淄川蒲家莊,蒲家原本是當地世家大族,不過到了蒲松齡父輩時家道就中落了,更別說那會正處於明清易代之際,兵禍連年,民不聊生,社會極其動盪。
蒲松齡五歲那年,清軍入關開始逐漸建立全國統治,社會秩序也在恢復。蒲松齡的父親從商,勉強供得上蒲家吃穿用度,以及蒲松齡幾個兄弟讀書開銷。
青年的蒲松齡不用為生計操心,一心攻讀聖賢書,以期恢復蒲家科舉世家的輝煌。
順治十五年,公元1658年,蒲松齡19歲,這一年他參加科舉中的最低一級童生試,接連考取縣、府、道三個第一,補博士弟子員,小小年紀成為生員,也就是俗稱的秀才,這讓蒲松齡名聲鵲起,人皆稱頌。
這次童生試之所以能最終脫穎而出,要與當時的山東學政施閏章的賞識分不開的。
施潤章在清朝初年很有名望,是個大詩文大家,時人將他和宋琬並列,稱之為“南施北宋”。
那年的童生試施潤章出的考題中有一道名為《蚤起》,典出《孟子》“齊人有一妻一妾”。蒲松齡既沒有按照八股文的行文要求作答,也未代聖人立言,所作文從題材上講更應算是一篇小品文,裡面的故事和人物描寫倒是挺生動有趣,但沒什麼用,科舉考試最忌諱天馬行空作文,要的就是一板一眼,還能顯出文采,闡發聖人大義。
按說蒲松齡的文章不會被取中,可偏偏施潤章本身就是文學家,對這樣的文章很感興趣,甚為愛惜蒲松齡這樣的人才,於是大筆一揮,將他取中道試第一,成秀才。殊不知這反倒讓蒲松齡對科舉有了錯誤認知,以為單憑文采便能輕易中舉。
之後從順治十七年開始,蒲松齡接連四次赴省城參加鄉試,無一不鎩羽而歸,也讓他深刻意識到八股文的僵化害人,這也是蒲松齡在《聊齋志異》中花費大量筆墨描寫的內容,暗諷科舉的黑暗不公。
康熙二十六年(1687年),在蒲松齡四十八歲再次參加鄉試時,浸淫八股文半生的蒲松齡,在拿到題目後很快就醞釀出腹稿,頓時對此次考試信心十足,這也是他最接近取中的一次。興奮之情洋溢蒲松齡全身,若不出意外,他就可以搖身一變成為舉人,實打實的地方鄉紳,未來赴京趕考,也有很大希望中進士。
可美夢在蒲松齡答完題,回頭檢查時徹底破碎。得意疾書的蒲松齡愣住了,他猛然發現自己“越幅”了。
蒲松齡當時就嚇得手足冰涼,冷汗沾衣。這在他之後所作的詩詞中就有描述:得意疾書,回頭大錯,此況何如,覺千瓢冷汗沾衣,一縷魂飛出舍。
所謂“越幅”是指科舉考試試卷要嚴格按照一頁十二行,一行二十五個字,並按頁碼一頁一頁書寫,隔過一頁直接寫到下一頁的行為便是“越幅”。
“越幅”不僅要取消考試資格,還要張榜公佈,讓士子臉面盡失。
因“越幅”而黜落考生的行為,在我們今天看來是不可想象的,可這僅是當時科舉制度極其僵化的冰山一角。科舉發展到明朝後,出現了八股文體,考試題目必須從四書五經內取題,考生答題要嚴格按照 “破題、承題、起講、入手、起股、中股、後股、束股”八部分固定格式書寫,而且內容還得模仿古人語氣,代聖賢立言,不允許自由發揮,極大束縛了讀書人的思想。到了清代,科舉制度腐朽僵化達到頂峰,考生們在考試時寫出的文章空洞沒有意義,大多敷衍成文。蒲松齡屢考不第,從這一方面來講,不能不說與其天馬行空的開放思想,不適應呆板僵化的科舉考試有關。
這次鄉試,蒲松齡再次灰溜溜的離開,這對屢次參加科舉的蒲松齡來說,打擊無疑是巨大的。
《聊齋志異》中的《司文郎》篇內的王平子在鄉試考試中,因違制而被取消了考試資格,這樣的故事情節實際正是蒲松齡的真實經歷。
由於蹉跎科舉,蒲松齡的生活極其困苦,他不得不教書為生。
在教書之餘,蒲松齡創作的狐鬼小說初步結集,定名《聊齋志異》,借鬼狐精魅、潦倒書生的故事,有力的控訴了當時世道的黑暗,這部煌煌鉅作影響後世無數讀書人,成為不朽名著。
康熙四十一年(1702年),63歲高齡的蒲松齡最後赴濟南參加鄉試,毫無意外,這次還未中舉。此後蒲松齡徹底認命,放棄了科考,不再將他最後的生命蹉跎在虛無縹緲的功名之上。
康熙五十年(1711年),72歲的蒲松齡在成為廩生多年後,總算挨貢成為貢生(排隊挨號捱上了貢生),並得到了“儒學訓導”是從八品教職虛銜,算是為蒲松齡這輩子的科舉生涯徹底畫上句號。
四年之後,蒲松齡溘然長逝,享年76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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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松齡一次悲慘的落榜:得意忘形,竟致“越幅”!
在今天看來,蒲松齡是古代最知名的文言小說家,是中華文學史上的明星。可就是這麼一位文學聖手,在古代的正途——科舉一路上卻頗為坎坷,與其身後的享譽完全不匹配。
從現有的記載來看,至遲在康熙五年(1666)左右,蒲松齡已經參加過鄉試(時年27歲),且不幸落榜。而到了康熙四十九年(1710),被推舉而援例入貢(也有一種說法認為是在1711年),至此不再赴試。這中間,蒲松齡用來備考鄉試的時間,竟達45年之久。要知道古人不及現代人高壽,很多人尚且活不過四十多年,何況是用來備考!
這中間,除了有幾次因病未能赴考外,蒲松齡參加的鄉試也有十多次。這在古代“學而優則仕”的觀念下,也算絕無僅有了。如此堅韌,恐怕也只有67歲中進士的“江南老名士”沈德潛可與之媲美了。但後者好歹也算有志者事竟成,蒲松齡則是終生未償夙願。
鄉貢進士蒲松齡像
在蒲松齡一生的“失利”當中,最悲慘的一次莫過於康熙二十六年(1687)的鄉試“被黜”。
什麼叫最悲慘呢?——當你最如意,最志得意滿,天時地利人和最足的時候,你卻得意忘形地出現了失誤,痛失好局。
康熙二十六年,年少成名的蒲松齡已經是淄川一帶的文化名士,不僅受到縣令張嵋的非常禮遇,更有幸結識了文壇執牛耳者、文史大家王士禎。正如後來我們看到的,王漁洋對《聊齋志異》愛不釋手,後來竟親為月旦評騭題識,令蒲松齡寶之終生。
年輕氣盛,加上名人提攜,此時的蒲松齡可謂春風得意馬蹄疾,不但人逢喜事精神爽,而且一入考場便文思泉湧,下筆千言,可能是狀態“過於興奮”,過於激動,導致忘形,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越幅!
什麼是越幅呢?顧名思義,越就是“跳過”,幅是指“面”,即考卷的一個折面。清代的答題卷子,有點像經摺裝,就是奏摺的那種形制,每一個對摺後的卷面應該就是“幅”。
蒲松齡“越幅”,就是粗心之下跳過了一個空白幅面寫到了下一幅上。這在古代的考試中,是大不敬的行為。依照當時的《科場條例》,凡是試卷題字寫錯、真草不全、越幅曳白、塗抹、汙染太過等問題,均被視作“違式”,處罰方式是張榜除名,不準繼續參加這一科的考試。
考慮到蒲松齡當時捨我其誰的人生處境和考試狀態,這種失誤好比晴天霹靂,遠遠比一般的考試落榜要更令他挫敗、沮喪和懊惱。舉個例子,就好比你寫了一份90分的考卷,卻因為把答案寫錯了位置而導致剝奪考試資格一樣。
可想而知,蒲松齡對此是極為沮喪的。在畢家的畢盛鈺勸慰之下,蒲松齡痛心疾首。他的《大聖樂·闈中越幅被黜,蒙畢八兄關情慰藉,感而有作》悲涼地寫道:
得意疾書,回頭大錯,此況何如!覺千瓢冷汗沾衣,一律魂飛出舍,痛癢全無。痴坐經時總是夢,念當局從來不肯輸。
看出來沒?人幾乎已經被打擊得“呆”了。
也不知是不是有種“天予不取,反受其咎”的意味,此後蒲松齡的考試狀態似乎都沒有這次失利的好。而且,命運似乎有意在捉弄人,康熙二十九年(1690)鄉試,蒲松齡再次出現了“違式”的粗心失誤,再次被黜。出場後他居然有心情又填詞一首,有句雲:
風簷寒燈,譙樓斷更。呻吟直到天明。 伴倔強老兵,蕭條無成,熬場半生。回頭自笑蒙騰,將孩兒倒繃。
也或許是這兩次打擊太大,令蒲松齡信心嚴重受損。亦或是蒲松齡對志怪的嗜好越來越影響到他的八股文創作,令他心不在焉,總之,此生他再未如此接近過目標。
七十多歲援例入貢時,面對前來祝賀的親朋好友,蒲松齡倍感難為情。他不無自嘲地寫道:
落拓名場五十秋,不成一事雪盈頭。腐儒也得親朋賀,歸對妻孥夢亦羞。
感慨之情,溢於言表。
蒲松齡終生科舉不售的遭際,都融入了他膾炙人口的《聊齋志異》當中。《聊齋》中有不少篇幅是揭露科舉黑暗、諷刺考官庸鈍的,比如《三生》《賈奉稚》《司文郎》等;還有一些故事描寫了為科考而死生離魂的人物,如《葉生》《席方平》等。
言為心聲。雖然現在蒲松齡的文學地位煊赫,可在當時,他終歸只是一個不入正統的落魄文人。或者可以反過來說,蒲松齡在世時的困窘與偏愛志怪的不遵常規,反而使他能在後世大放異彩。以至於,地位比他高過不知凡幾的紀曉嵐大學士,也不得不公開批評《聊齋》及其仿效潮流,從而一同成為清代並立的兩大文言小說高峰。
參考文獻:
袁世碩、徐中偉《蒲松齡評傳》,南京大學出版社2011年版。
袁世碩主編《蒲松齡志》,山東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