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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1 # 大城公

    相識是緣分,相忘於江湖。但每次過年,我還是會想起故友老陳。

    我與老陳認識是在1995年年初二。那時他是廣州某大學附屬醫院(剛籌建)的副教授、主任醫師。我在那幾年開辦人才交流服務中心,1995年我計劃在年頭搞一次人才交流會,所以年初二就回到公司。(我公司辦公室是在老陳他們學校的西門口,老陳天天從西門進出,經常見到我)

    年初二下午3點多,我一個人在辦公室(做開辦春節人才交流會的準備工作,其他同事年初六上班),有個50多歲老頭走進來,他就是老陳。

    “你好!新年好!請問你現在是上班嗎?我想找份工作。”老陳在門口很客氣問。

    我當時覺得好笑,大年初二就有人來找工作?除了我,還有哪家公司上班哦!看他樣子,聽他口音,那是廣州本地人。

    我客氣接待老陳,與他聊起來。

    老陳有單位有工作有工資,他是想找份兼職,為了增加收入。

    我很好奇:一個大學副教授、醫院主任醫師收入不低啊,還要找兼職?

    老陳說,他的專業是呼吸道科,是肺結核,暨大附屬醫院剛籌建沒啥生意,他老婆體弱多病長期吃藥,家庭負擔重,所以想找份兼職,最好到一些學校兼課。

    老陳拿出一大堆獲獎證書,還有他在很多刊物上發表的醫學論文十幾篇!我很敬佩老陳的才華和孝道(對老婆,他是好好先生)。

    我給他鼓氣:做培訓講師就是磨嘴皮,你上課前先準備好要講的資料,動手抄兩篇就肯定記得了,上課時就能發揮自如!老陳說,也只能這樣幹,現學現賣!

    我和老陳的交往完全是工作上的接觸。他天天從西門口經過,經常會找我聊聊天。今天回想起來,我和他還真沒一起吃過飯!我給他找了份不錯的兼職增加收入,他連一頓飯都不肯請我吃啊,摳門。

    後來,我搬離那個地方,就和老陳沒有聯絡。有幾次去暨大,想起他,才發現無法聯絡,他的bb機號淘汰了,他的家庭電話忘記了!他住的房子,我沒去過。這樣反而成了我心中一個懸念。每次路過那個大學西門口,我都會想起老陳這個和藹常掛微笑的老頭。

    直到2018年正月初二,老陳的工作單位(某大學)有個老師張生透過網站找到我,他老婆的姐姐得了肺癌,想找我拿藥治療。我和張老師聊天,問他是否認識老陳?

    張老師說:老陳也得癌症,是直腸癌,有兩三年了!他兒子做官有錢,送他去北京治療,也沒啥效果!

    我聽了甚感吃驚!老陳還能得癌症?他不是研究肺結核病的專家嗎?

    張老師說:老陳不是臨床醫生,是搞學術理論研究的,他的功夫不能上陣!不行!

    透過張老師介紹,老陳的兒子來找我。我也想見見老陳,就在年初四去他家探望。

    此時的老陳只剩半條人命。直腸癌晚期,前年做了切除手術,做過兩次化療,70多歲人哪受得了啊,身體很衰弱,臉白如紙,坐在床上也有點喘氣。

    老陳很驚奇,我能在治療癌症上取得很大成就,這是他做夢也沒想到!也難怪,23年前他認識我時,我是辦人才資源服務公司的小老闆, 他才是肺結核病研究專家。

    我是在2008年夏天檢查出直腸癌晚期,後來又檢查出淋巴癌(下巴兩邊),大醫院沒法治療,我經過長達7年艱苦摸索,翻遍幾十斤中醫藥典籍,用自己身體做活體實驗,經歷過生死痛苦才找到方法治癒癌腫。所以這幾年就做這個職業。

    老陳很感慨說:世事無常,人生的路也不是自己可以選擇的。你能經歷過這麼大痛苦困難又治好病,現在還能給社會做貢獻,是你運氣好!也是你的造化,你腦瓜子好使!

    我和老陳聊了半個鍾,明顯感覺他精神不夠,頭有點昏沉,心情悲哀。

    我知道老陳元氣大傷,時日無多,不想費勁。他兒子一再懇求,要求配製十天藥試試!

    我考慮再三,不能弄,老陳的症狀不好弄:腸子裡腫瘤切除後,毒素並沒排出,做兩次化療後身體元氣大傷,簡單地說,他是沒力氣拉大便!是氣血兩虛造成便秘!大便不通,毒素無處釋放,所以就往上湧,肝腎兩虧,各種炎症都出來了,所以牙根痛,喉嚨沙啞,喘氣,時有嘔吐,沒有食慾!

    我實話實說,沒辦法。張老師也私下對我說:沒把握就不要給他配藥,老陳在家乾等消耗兩年了!說句難聽的就是等思!

    我是愛莫能助,安慰老陳幾句,告辭。他兒子不甘心,從包裡拿出一紮鈔票追出門口,拉住我懇求說:“這樣,你給他配十天藥試試,不管是否有效果,都不怨你!我先給你一萬元!”

    我還是拒絕了。小陳局長的錢很重,不好拿啊!

    聽張老師說,小陳現在是番禺區某局的領導,他是有錢,但沒辦法啊,也只能看著老爸遭受疾病折磨!

    從老陳家出來,我在想:老陳退休前是副教授,專業是防治肺結核病,怎麼會對癌症的治療沒一點常識呢?他一生搞學術理論研究,在大學講課,發表論文幾十篇,拿過十幾個獲獎證書,都是空的?就是為了在單位混飯吃?混個職稱?不可思議!

    過了一個多月,聽張老師說,老陳安息走了。

    小陳局長有一次來電話,說要請我吃飯。我覺得奇怪?啥名目?小陳說,他爸交代過:當年我給他找到那份兼職增加收入,他一直沒有好好感謝我!所以一定要請我吃頓飯……

    我說,小陳,不用惦記這些陳年舊帳。相識就是緣分。你爸走了,就相忘於江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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