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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 工地老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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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 11過過過過過過兒
去年在寧波港碼頭的工地上做食堂,後期碼頭快完工了,工地上工人都走快差不多了,食堂只有十幾二十個工人吃飯,雖然工人少了,但因為是工地是做碼頭,位置很偏僻,食堂沒了工人吃飯不方便,離過年又還有幾個月,所以我和我老婆就一直沒把食堂關了,反正回老家也是玩。讓人感動的是,工地老闆看到工地上工人很少了,我們還沒撤,還在給僅剩的少數收尾的工人師傅燒飯,等這樣一個多月後,徹底沒人了,我們再撤的時候,老闆給了我們兩萬塊錢,當時真的很感動,其實老闆之前就有講過補貼錢給我們,只是我老婆沒告訴過我。從來沒遇見過這麼好的老闆,做他的工地食堂,承包費,水電費一分錢不要,臨了,還反過來給你兩萬塊錢!這麼好的老闆,真的太少了,希望他能多財多福!
工頭從公文包裡掏出兩萬塊錢遞給小陳,渾身髒兮兮的小陳反而愣住了,遲遲不敢伸手去接,氣得工頭抬腿就是一腳,嚷嚷道讓你拿著你就拿著,以後好好上學,畢業後靠腦袋改變自己的命運,別跟叔一樣在工地上靠賣苦力來賺錢!
村東頭老陳家的小孩在高考結束後就跟著村裡人去工地打工,18歲的準大學生體重才不到100斤,看著柔柔弱弱幹不了活,工頭見他的第一眼就嫌棄,說啥也不要這小孩給他幹活,當著小陳的面說你這小身板萬一在工地上出點啥事,我還要去承擔責任。
小陳當時就跟工頭斬釘截鐵說了一句,你讓我幹一天,覺的合適你就留下我,不合適我一分錢不要直接就走。也許被小陳的態度給觸動了,工頭在試用了小陳一天後,還是留下了他,每天讓他給泥瓦工師傅鏟灰、拉磚做小工,因為是生手,工錢給的低,每天攤下來也就賺120塊錢左右。
夏天工人起得早,五點多吃完飯基本就開始上工地開工了,小陳必須在前一天晚上就要將第二天要用的磚塊拉到樓上放好,免得耽誤泥瓦工砌磚牆,第二天要比瓦工早起,拌好砂漿讓工人一開工就能用上。小孩吃苦肯幹的態度,所有人都看在眼裡,甚至好幾個工人都為小陳鳴不平,找工頭聊天的時候一個勁給小陳說好話,講人家小孩也不容易,一個月才給他三千來錢來塊錢夠幹啥?
後來工人們從跟他一起出來的老鄉處瞭解到,在小陳小的時候父親就出車禍走了,母親丟下他後就改嫁去了外省,再也沒有回來看過他,全靠家中的奶奶一人將其撫養長大,今年他剛參加完高考,這次出來打工一來是賺點錢給奶奶留生活費,二是為即將開始的大學籌措學費,畢竟奶奶每月三百多的低保僅僅只夠兩人不餓死,平時小病小災的全靠硬撐。
六月底高考成績出來,小陳在施工員電腦上查到了自己的成績,673分的高考成績讓他內心極為激動,遠高於985重點大學的分數卻又讓他愁上了心頭,給家中奶奶打了電話,告訴他自己的一切安好,順便將高考成績彙報了下,奶奶電話中說將家裡的牛賣了給他攢學費,小陳當時心裡就堵得慌,騙奶奶說這邊工地賺的錢足夠付每年五六千的學費,這才打消了奶奶賣牛的心,要知道這是他們家唯一值錢的資產。
小陳找到工頭,支支吾吾開口想要去做鋼筋工,因為他聽工人師傅說,這活只要能吃苦,一個月下來七八千是沒有任何問題的。工頭壓根沒同意,說你這小屁孩能扛得動幾十斤的鋼筋,沒幹兩天準得歇菜,鋼筋工那苦可不是一般人能吃的!小陳就磨著工頭,最終工頭實在受不了,只得讓他去給鋼筋工打下手,做些綁紮絲的活,乾的好的話一個月六千塊錢。
一開始小陳啥都不會,耽誤鋼筋班組施工進度,被工人這個催、那個吼,還是得說年輕人腦袋好使,小陳很快就掌握了紮鐵的訣竅,偶爾還給帶班看看圖紙,指揮工人將鋼筋用到正確的部位,很快就跟工人們融入到了一塊。六月底那會,小陳在工地上頂著太陽幹得汗流浹背的時候,收到了大學寄過來的錄取通知書,工地上藏著個名牌大學生的事一下就傳開了,工人們將他當成子侄般對待。
工地幹活的時間一晃就過去快兩月,小陳要提前回家為上大學做準備,不好意思找工頭要工錢,老鄉就帶著他找工頭說,小陳撓撓頭跟工頭解釋自己在上大學前要將奶奶安頓好,提前將奶奶的藥買好放在家裡,所以不能幹到開學。工頭直襬手說沒事,讓他明天過來結工資。
第二天小陳去找工頭,工頭將提前準備好的錢給他,小陳一看厚厚兩沓錢,直言工頭算錯了,自己只幹了兩個月不到,最多也就八千塊錢。工頭硬塞給他,說自己算沒算錯還沒數麼,多出來的錢是給你上學用,七八千也就夠交學雜費,平常上學不要吃飯喝水麼,現在這個階段別想著省錢,好好學習,畢業後努力賺錢才是正道。
小陳堅持不要,直接把工頭氣壞了,抬腳就踹了他,逼著小陳將錢收了過去,工頭想了想說你這上學也要開通銀行卡,等會坐我車,先送你去銀行辦卡,把錢存進去才安全,然後叔再請你吃頓飯,感謝你給我幹了兩個月的活,名牌大學生在我底下幹活,這是給我漲面子的事。
吃完飯後工頭將小陳送到火車站坐車,看著這個18歲如此懂事的小孩,工頭心中莫名有些難受,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不是因為沒辦法,誰願意讓孩子吃這份苦。開車回工地的路上,工頭收到了一條簡訊,寫著:老闆,謝謝您,以後需要我的地方您儘管開口,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
看完簡訊的一刻,工頭將車停在路邊,眼淚就再也止不住。
工地就是個小型社會,三教九流全都有,利益間的博弈在工地上司空見慣,爾虞我詐也讓人早已忘記了人之初、性本善,其實每個人都有著獨屬於自己的故事,柴米油鹽醬醋茶這些瑣事讓我們一直在忙碌中忽略了生活中很多細節,善良的人一直都在,善良的故事也一直在發生,只是我們的雙眼在社會中歷練後往往忽略了這人性之美,令人惋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