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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 夏薇49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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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 白雲雁水
某種意義上,《紅樓夢》是眾多女人托起的一臺戲。在曹雪芹的筆下,成功刻畫了性格潑辣的王熙鳳、豪爽灑脫的史湘雲、剛烈豪放的尤三姐、氣質如蘭的妙玉等栩栩如生的形象。在此,筆者重點描述一下賈家四姐妹,以及她們的婚姻和人生悲劇。
元春孤寂深宮元春名列“金陵十二釵”第三。元春生於正月初一,一歲之首。但作者落墨不多,似乎只描寫了她一生中的兩個鏡頭,即“榴花開處照宮闈”、“虎兔相逢大夢歸”。但是元春的形象,宮廷的風雲變幻,元春的升沉與賈府榮枯之間的關係,以及思想性格的橫斷面的描寫成功躍然紙上,給讀者留下了深刻印象。
紅樓曲《恨無常》暗示元春早死。無常是佛家語言,原指人世一切即生即滅,變化無常。元春當了貴妃,但“榮華”短暫,忽然夭亡。元春省親在私室與親人相聚的一幕,便可見在榮華的背後,骨肉生離的慘狀。元春說一句哭一句,把皇宮大內說成是“終無意趣”的“不得見人的去處”,完全像從一個幽禁她的地方出來一樣。這揭示了封建階級所羨慕的榮華對元春這樣的貴族女子來說也還是深淵,她不得不為此付出喪失自由的代價。省親之後元春回宮,似乎別離,其實已是死別。她喪失的不只是自由,還有她的生命。說元春“盪悠悠、把芳魂消耗。望家鄉,路遠山高”。賈府雖然離皇宮並不算遠,但皇宮豈是常人隨隨便便出入之地,宛若隔著千山萬水,只能以託夢的形式向爹孃哭訴:“兒命已入黃泉,天倫呵,須要退步抽身早”!這豈不是明明白白地要親人以她自己的含恨而死作為前車之鑑,趕快從官場脫身避開即將臨頭的災禍嗎? 所以,元春之死不僅標誌著四大家族所代表的那一派在政治上的失勢,敲響了賈家敗亡的喪鐘,而且她自己也完全成了官場鬥爭的犧牲品。
元春的心性是悽寂的,只見她歸省時“忍悲強笑,安慰賈母、王夫人道:“當日既送我到那見不得人的去處,好容易今日回家,娘兒們一會,不說說笑笑,反倒哭起來。一會子我去了,又不知多早晚才來’!說到這句,不禁又哽咽起來”。元春的貴妃身份使她在骨肉至親面前也只能“怨而不怒,哀而不傷”:實際上她內心的悽苦要遠比說出來的多得多。“見不得人的去處”與“君門一入無由出,唯有宮鶯得見人”是同一個意思。實際上元春的“晉封為鳳藻宮尚書”也並不是個美妙的晉封,皇帝給“紅顏暗老”的宮女們賜號“尚書”,實際上是用空名欺騙以示安慰。因此,元春邀得帝王“寵幸”的標誌是在“賢德妃”這一加封上,自然必會使她招來鶯忌燕妒。如她歸省時“隔簾含淚謂其父曰:‘田舍之家,雖齏鹽布帛,終能聚天倫之樂;今雖富貴已極,骨肉各方,然終無意趣!’”難以掩飾她內心深處的幽閉怨曠之苦。元春的這種痛苦對於歷代的宮女和妃嬪來說,具有普遍性。虎穴般的宮廷生活使元春感到自己福禍無常、榮辱難定,從而識辨出哪裡存在著天倫之樂,哪裡是不得見人的去處,進而加劇了她的內心之苦,形成了她憂鬱悽寂的心性。
迎春身陷狼窩二小姐迎春生於立春之日。諢名木頭,老實無能,懦弱怕事,最終身陷狼窩。《紅樓夢》正冊判詞之六寫道:“畫上一惡狼追撲一美女,欲啖之意”。其書雲:“子系中山狼,得志便猖狂。金閨花柳質,一載赴黃粱”。子系是繁體孫字,丈夫姓孫,叫孫紹祖,婚後一年就被虐待而死。
其紅樓曲《喜冤家》唱道:“中山狼,無情獸,全不念當日根由。一味地驕奢淫蕩貪還構。覷 著那侯門豔質同蒲柳,作踐的公府千金似下流。嘆芳魂豔魄,一載盪悠悠”。這都是寫給二小姐迎春的。她與精明能幹的三小姐探春恰恰相反,老實無能,懦弱怕事,探春有“刺玫瑰”美譽,她卻有“二木頭”之諢名。
迎春如此懦弱到極點,可以說,她是四姐妹中最可憐、最窩囊之人。而三姑娘探春為了維護自己的尊嚴,保護自己的丫頭,不許抄家的翻動丫頭們的東西,並且當著大管家鳳姐的面打了抄家者一記響亮的耳光,與迎春正好恰恰相反。 看起來迎春像是被“中山狼、無情獸”吃掉的一樣,其實吞噬她的是整個封建宗法制度。她從小死了娘,父親賈赦和邢夫人對她毫不憐惜。賈赦欠了孫家五千兩銀子,將她嫁給孫家,實際上等於拿她抵債。雖然迎春回賈府哭訴她在孫家所受到的虐待,儘管大家十分傷感,也無可奈何,只好忍心把她再送回狼窩裡去。在大觀園女兒國中,迎春是封建包辦婚姻犧牲品中的一個典型代表。
作者通過她不幸的婚姻結局,揭露和控訴了封建婚姻制度的罪惡和黑暗。也如她所作的春謎《算盤》一樣:“天運人功理不窮,有功無運也難逢。因何鎮日紛紛亂?只為陰陽數不同”。這是用撥動亂如麻的算盤,暗喻將來迎春嫁到中山狼家,挨打受罵,橫遭摧殘,過不上一個安寧的日子,最終只好發出了陰陽命數不如別人的宿命論的嘆喟。
探春隻身遠嫁探春是《紅樓夢十二釵》中的一個重要人物,賈府的三小姐,寶玉的三妹妹。“才自精明志自高,生於末世運偏消”是她的真實寫照。她志向高遠,精明能幹,是眾姐妹中比較清醒、眼光敏銳的一個。
探春的性格與姐姐“二木頭”更是形成了鮮明對照,她眼光敏銳,一針見血,早已看透了這個明爭暗鬥的大家族。《紅樓夢》中許多有分量的話,都是從她口裡說出來:“恨不得你吃了我,我吃了你”。封建階級家庭內部雞爭鴨斗的醜態表露無遺。她早已冷眼觀照:這樣的人家是定要“一敗塗地”。她不是一個男兒,心中卻充滿了男子氣,很想擺脫世俗的暗鬥,走出去大幹一番事業,光宗耀祖。面對著大家族人與人之間的明爭暗鬥、日復一日的破敗,她曾沉痛地說:“我但凡是個男子,可以出得去,我早走了,幹出一番事業來,那時自有一番道理”。大有舊文人逃離樊籠、遠走高飛的志向,大有“學不成名誓不還”的氣魄。
然而大觀園正如女兒國的牢獄、樊籠,她往哪裡飛?她又如何飛得了?探春的才情雖不如林、薛,但她的氣魄的確“不讓鬚眉”。在理家治園、興利除弊以及抄檢大觀園時秉燭而待,打王善保家的響亮耳光,都表現了她的幹練和決斷。她有欲挽狂瀾之志,精明能幹,一身正氣,公正無私。探春看不慣生母的明爭暗鬥,在眾目睽睽之下,公正無私地處理了舅舅的後事。她親自查明舊賬,按往例秉公辦理,不肯多加銀兩,也不迴避與生母的當面衝突,氣得生母咬牙切齒,罵她不孝。她根本不去理會,反而義正詞嚴地指斥吳新登媳婦膽敢故意刁難,這是她第一次充分表現了大公無私和敢於戰鬥的精神。她提出了影響面較大的節約和對大觀園新的管理方案。“有賬必尋”“責任承包制”“興利除弊”,她採取的一系列改革:興利除弊,植養生息,開源節流,正名分,別等級,挽救危機,令鳳姐自嘆弗如。
探春雖然有遠見卓識,但最終隻身遠嫁天涯,不能不說是她的悲哀。《紅樓夢》正冊第三幅有關探春的判詞:“後面畫著兩人放風箏,一片大海,一隻大船,船中有女子,掩面泣涕之狀”。也有四句寫道:“才自精明志自高,生於末世運偏消。清明涕送江邊望,千里東風一夢遙”。這很明白地暗示探春要漂洋過海,像風箏斷線一樣遊蕩漂泊,遠離故國,一去不返。序曲《分骨肉》中介紹了她曠達的心胸:“一帆風雨路三千,把骨肉家園齊來拋閃。恐哭損殘年,告爹孃,休把兒懸念。自古窮通皆有定,離合豈無緣?從今分兩地,各自保平安。奴去也,莫牽連”。這正是對探春的真實寫照:山遙水遠,悽悽慘慘,生離死別,分明是遠離家鄉,一去不返。
惜春最終為尼四小姐惜春生於芒種之時,即餞春、惜春去也。她是一個孤獨的、麻木的、心冷嘴冷的、“不聽菱歌聽佛經”的無情小姐。她在賈氏四姐妹中年齡最小,逐漸懂事時所見到的正是賈府已趨衰敗的荒涼景象。四大家族的沒落命運,三個姐姐的不幸結局深深地觸動著她日益成熟的心靈,她不僅為自己的未來擔憂,而且對生活失去了嚮往和追求,於是便產生了棄世出家之念頭。
惜春“堪破三春,披緇為尼”,並不表明她在大觀園的姐妹中見識最高、最能悟徹人生的真諦。恰恰相反,作者非常深刻地對惜春作了解剖,讓我們看到她選擇這條道路的原因。別人說她是一個心冷嘴冷的人,而她卻道“只能保住自己就夠了”。抄檢大觀園時她咬定牙,狠心地攆走了毫無過錯的丫鬟入畫,面對別人的流淚哀傷無動於衷,真是麻木不仁極了。為此,當賈府一敗塗地之時,入庵為尼便是她唯一保全自己的必然之路。也正如她聽說妙玉坐禪中了“邪魔”,嘆息她塵緣未斷,便想自己若出家,定能“一念不生,萬緣俱寂”。和妙玉的“欲潔何曾潔,雲空未必空”恰恰相反。正像她作的詩一樣:“悟禪偈:大造本無方,云何是應住?既從空中來,應向空中去”。真是“可憐繡戶侯門女,獨臥青燈古佛旁”,終日過著“緇衣乞食”的悲慘淒涼的生活。也正如她作的春謎《佛前海燈》 一樣:“前身色相總無成,不聽菱歌聽佛經。莫道此生沉黑海,性中自有大光明”。春謎預示著惜春不幸的歸宿,不能不令人嘆惜:惜春為尼成讖語,公府千金披緇衣。
紅樓曲《虛花悟》更是暗示她的最終結局:“將那三春勘破,桃紅柳綠待如何?把這韶華打滅,覓那清淡天和。說什麼,天上夭桃盛,雲中杏蕊多。到頭來,誰把秋捱過?則看那,白楊村裡人嗚咽,青楓林下鬼吟哦。更兼著,連天衰草遮墳墓。這的是,昨貧今富人勞碌,春榮秋謝花折磨。似這般,生關死劫誰能躲?聞說道,西方寶樹喚婆娑,上結著長生果”。
如果說元春被送到那見不得人的去處,是走入虎穴,伴君如伴虎,只待“虎兔相逢大夢歸”。奉獻了才貌、青春以至生命,卻畢竟還是換來了瞬間的繁華。那麼迎春一開始就被送進了狼窩並很快被折磨致死,“金閨花柳質,一載赴黃粱”。探春被選為義女,結局是“一帆風雨路三千”,“從今分兩地,各自保平安”,永遠回不來了。三位姐姐的婚姻和人生悲劇,對惜春更是一個極大的衝擊,為此,她毅然決然地選擇了出家當尼姑,“獨臥青燈古佛旁”,只可惜這樣一個大家閨秀、侯門千金竟然終年和青燈古佛做伴,如花的美貌,似水流年,竟消耗在枯寂的經卷之中。
曹雪芹以賈家四姐妹的不幸為中心線來探討紅樓悲劇,揭示出了封建社會,人情事故的富貴不常,事態炎涼,好人無報和人們最後的皈依經堂。賈府四春就是這般的“原應嘆息”(元迎探惜)!真是 “三春去後諸芳盡,各自須尋各自門”。大觀園女兒國從此結束了它的黃金時代,真乃是 “千紅一哭,萬豔同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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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 尹沐夏
晴雯——活潑張狂,沒有奴性,具有反抗精神
香菱——可嘆可憐,溫婉好學
小紅——有謀劃知進取,聰明伶俐
妙玉——孤僻高潔,與寶黛心靈契合
尤三姐——剛烈痴情,愛而不得寧願自刎
劉姥姥——善良,知恩圖報,深諳世故人情
湘雲——開朗可愛,大大咧咧,寬容大方
黛玉——多愁善感,牙尖嘴利,心細如針,滿腹詩書,才華驚豔,痴戀寶玉,舊時代的反抗者,追求自由戀愛。
紅樓夢塑造了諸多女性,還諸如王熙鳳,寶釵,襲人,平兒,鴛鴦,賈母,三春,李紈等女性,都給我們留下了深刻印象,缺少一個故事就不完整。每個人都不是那麼完美,但因此正式在我們心中才是立體的。像王熙鳳讓人又愛又恨,一張巧嘴,有她在就不愁沒笑話聽,更是脂粉隊裡的英雄,具有管理才能,但也是心狠手辣,貪財自私的女性,丹脣未啟笑先聞,在黛玉進府時,鳳姐的登場也是紅樓夢極其令人印象深刻的描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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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 黑夜野玫瑰
凡是讀過《紅樓夢》的人,都知道賈府裡有兩個截然相反的女性———李紈和秦可卿。她們經歷不同,性格不同,追求也不相同,但她們卻有著相同的遭遇:悲劇的命運。李紈———心如“槁木死灰”的年輕孀婦
李紈是王夫人頭胎所生之子賈珠的妻子,但賈珠不到二十歲就夭亡了,倖存一子名叫賈蘭。李紈雖然出身於書香門第,但由於其父李守中恪守著封建舊禮教,認為“女子無才便是德”,所以不教她認真讀書,只不過將些《女四書》、《烈女傳》讀讀,認得幾個字,記得前朝的幾個賢女便了,卻以紡績女紅為要。連她的名字也起得古怪:名紈,字宮裁。由於李紈從小受舊禮教的薰陶,因此完全失去了青年人的活力:“雖青春喪偶,且居於膏樑錦繡之中,竟如‘槁木死灰’一般,一概不聞不問,惟知侍親養子,閒時陪侍小姑等針黹誦讀而已。”
一般來說,青春喪偶,如果處在極其貧困之家,掙扎在死亡線上,為了生計而勞累奔波,尚可忘卻失去愛情的痛苦。但是象李紈這樣居於膏樑錦繡的賈府之中,根本不用去考慮生計問題,自然會受不了精神上的折磨,而在思想上有所動搖,在愛情方面有所追求,再也過不了那種孤寂無聊的日子。但是由於李紈從小中舊禮教的毒害極深,受了前朝那些烈女們的影響,心裡竟如古井一般,不起半點波瀾,這樣竟也免去了一些失去愛情的痛苦。
李紈雖然讀書不多,不會做詩填詞,但她對詩詞卻有著較強的鑑賞能力,而且也很有興趣,評價也極公平,使大家心悅誠服。如探春發起組織詩社,李紈就欣然響應,並自舉掌壇,對於寶玉、黛玉、寶釵和探春四人所做的《詠海棠》詩,評價為寶釵第一,黛玉第二,探春笫三,寶玉壓尾,並且還問寶玉服不服?寶玉道:“我的那首原不好,這評的最公。”對於十二首菊花詩,李紈的評價是:“各人有各人的警句,今日公評:《詠菊》第一,《問菊》第二,《菊夢》第三,題目新,詩也新,立意更新了,只得要推瀟湘妃子為魁了。”李紈評價的這三首詩,都是林黛玉的,李紈之所以給予這麼高的評價,其理由是:“題目新,詩也新,立意更新了”。這就強調了一個觀點:寫詩要有新意,要有自己獨到的見解。由此看來,李紈不愧是一個評詩的專家。對於李紈來說,最大的樂趣就是陪伴小姑們做詩評詩,以及教育自己的兒子讀書上進。有一次寶玉、賈環和賈蘭在學房裡對對,賈環對不上,只好請寶玉幫忙;賈蘭卻自己對上了,得了師父的誇獎。這事給賈母知道了,賈母罵了賈環一頓,卻又誇獎賈蘭:“這孩子明兒大概還有一點兒出息。“因看著李紈又想起賈珠來,又說:“這也不枉你大哥哥死了,你大嫂子拉扯他一場!日後也替你大哥哥頂門壯戶。”說到這裡,不禁淚下。
李紈可說是舊禮教的殉葬者,她犧牲了個人的幸福,葬送了青春年華,唯一的希望就是望子成龍。今見賈母誇獎,又講起賈珠來,“李紈聽了這話,卻也動心,只是賈母已經傷心,自己連忙忍住淚,笑勸道:‘這是老祖宗的餘德,我們託著老祖宗的福罷咧,只要他應了老祖宗的話,就是我們的造化了,老祖宗看著也喜歡,怎麼倒傷起心來呢!’”
賈母說起賈珠來,李紈也動了心。說明封建舊禮教不管它怎樣的摧殘人的精神,毒化人的靈魂,但在人們內心深處還是有著對於愛情的嚮往。李紈對於賈珠的懷念,就是她在下意識裡對於愛情的回憶。在這個表面上是“詩禮簪纓之族”,而實際上卻是“男盜女娼”的賈府裡,李紈卻實在是謹守著舊禮教的信條且又是心地善良的唯一的女性。她是真正的心地善良,與王夫人那種偽善是完全不同的。但是由於她太善良了,卻招來了奴才們的欺負。如在王熙鳳重病時,王夫人委託李紈、探春管理家務,那些奴才們就明欺探春是個靦腆小姐,李紈是個菩薩,就故意託懶來混。幸而探春決斷,才制服了那些刁鑽的奴才們。
但偏偏是李紈這樣的善良的女性,卻偏偏逃不出悲劇的命運。《紅樓夢》判詞是:
“桃李春風結子完,到頭誰是一盆蘭;如冰水好空相妒,枉與他人作笑談。”又《紅樓夢》曲子《晚韶華》:“只這戴珠冠,披鳳襖,也抵不了無常性命。”從判詞和曲子看,李紈之子賈蘭自能高中科舉,李紈也自能博一個誥命夫人的封號,穿戴上鳳冠霞披。但是李紈還是逃脫不了悲劇的命運,《晚韶華》雲:“昏慘慘,黃泉路近!”這是曹雪芹早就給她安排了的悲劇的結局。
秦可卿———“宿孽總因情”的風流女子
秦可卿是寧國府賈珍的媳婦,“因她生得嫋娜纖巧,行事又溫柔和平”,深得賈母器重,認為她是“重孫媳婦中第一個得意之人”。秦可卿又對王熙鳳非常敬重,說她是“脂粉隊裡的英雄”,“連那些束帶頂冠的男子也不能過”,因此王熙鳳也很喜歡她。
但是秦可卿卻非常命薄,連出身姓氏都無從知曉,因她實系秦邦業從養生堂抱回的一個女嬰,小名可兒,又取了個官名叫做兼美。
有一次,賈母、王夫人帶賈寶玉在寧府會芳園觀賞梅花,寶玉倦怠,欲睡中覺,秦可卿為他安排的房子,他偏偏不睡,於是只好讓寶玉到她自己房裡去睡了。對於秦可卿的臥室,作家極盡誇張之能事,著意描寫了種種不平常的陳設,突出了秦可卿這個美人兒的愛美的性格。就在這間臥室裡,賈寶玉做了一個特殊的夢,在夢中神遊了太虛幻境,看了“金陵十二釵”正冊、副冊以及又副冊的一些冊子,看了《紅樓夢》判詞,看了《紅樓夢》歌舞,聽了《紅樓夢》曲子。後來警幻仙姑還將一位“鮮豔嫵媚,大似寶釵;嫋娜風流,又如黛玉”,“乳名兼美,表字可卿者”許配寶玉,並祕授雲雨之事。
作家通過寶玉的夢境,描寫了秦可卿兼有寶釵、黛玉二者之美的容貌,也暗示了她的性格,所謂“情天情海幻情深”哪!
作家還通過秦可卿的病情的描寫,反映了秦可卿深得公公婆婆的喜愛,當然也襯托了秦可卿對他們的孝順。尤氏道:“如今且說媳婦這病,你那裡尋一個好大夫給他瞧瞧要緊,可別耽誤了!”賈珍也說“孩子的身體要緊”,並且他已經拿自己的名帖去請馮紫英的老師,即那學問淵博的張先生,“務必請他來瞧的”,對此賈珍寄託了很大的希望,“或者媳婦的病該在他手裡消災,也未可定。”
但是秦可卿突然死了。鳳姐聽到這個訊息,“嚇了一身冷汗,出了一回神,只得忙穿衣往王夫人處來。”賈寶玉聽到這個訊息,“連忙翻身爬起來,只覺心中似戳了一刀似的,不覺的‘哇’的一聲,直噴出一口血來。”賈珍更是傷心,“哭的淚人一般”,對人說:“合家大小,遠近親友,誰不知我這媳婦比兒子還強十倍。如今伸腿去了,可見這長房絕滅無人了!”總之,賈府上上下下的人都很傷心:“那長一輩的,想他素日孝順;平輩的,想他素日和睦親密;下一輩的,想他素日慈愛;以及家中僕從老小,想他素日憐貧惜賤,愛老慈幼之恩,莫不悲號痛哭。”
秦可卿究竟因何而死?書中沒有明言,雖然聯絡前面的情節看,應該是病死無疑。但是根據《紅樓夢》判詞和曲子分析,卻是死於非命。判詞是:“情天情海幻情深,情既相逢必主淫;萬般不肖皆榮出,造釁開端實在寧。”其背景是:“畫一座高樓,上有一美人懸樑自盡。”曲子雲:“畫樑春盡落香塵,擅風情,秉月貌,便是敗家的根本。箕裘頹唐皆從敬,家事消亡首罪寧,宿孽總因情。”因此從判詞和曲子看,秦可卿實在是因“情”而死,而且這種情是“宿孽”,是寧國府的罪惡,是由於她與賈珍亂倫所造成。但是因為秦可卿在臨死的時候託夢給鳳姐,講到賈府的兩件後事,脂硯齋雲:“其言其意,令人悲切感服,姑赦之,因命芹溪刪去。”由此隱去了秦可卿的真正的死因,這一回書的篇幅也少了四五頁了。但是作家欲隱又未得全隱,卻留下了許多形跡可疑之處,因此使得文字有秕漏,對秦可卿這個形象也有所損害。其一,秦可卿死,“賈珍哭的淚人一般”。脂評雲:“可笑如喪考妣,此作者刺心筆也。”賈珍又說:“如何料理!不過盡我所有罷了!”脂評雲:“盡我所有,為媳婦是非禮之談,父母又將何以代之。”其二,“忽又聽見秦氏之丫鬟名喚瑞珠的,見秦氏死了,也觸柱而亡。”脂評雲:“補天香樓未刪之文。”瑞珠為什麼死?難道不發人深思嗎?原來是瑞珠在天香樓發現了賈珍和秦氏的祕密,秦氏含羞而死,瑞珠也只好以死來逃脫賈珍對她的懲罰。其三,焦大罵人,“益發連賈珍都說出來,亂嚷亂叫:‘要往祠堂裡哭太爺去,那裡承望到如今生下這些畜牲來!每日偷狗戲雞,爬灰的爬灰,養小叔子的養小叔子,我什麼不知道?”焦大罵人,作者明明指出“連賈珍都說出來”。其四,秦可卿死,賈珍恣意奢華,看板時,幾副杉木板皆不中意,後來向薛蟠要了一副“拿著一千兩銀子只怕沒處買”的木板,“只見棺底皆厚八寸,紋若檳榔,味若檀麝,以手扣之,聲若玉石,大家稱奇。”“賈政因勸道:‘此物恐非常人可享,殮以上等杉木也罷了。’賈珍如何肯聽。”其五,做了七七四十九天水陸道場,出了“浩浩蕩蕩,壓地銀山一般”的大殯。凡此種種,都超越了常禮。以後在高鶚續寫的後四十回中,賈母死後,鴛鴦想要自盡,以逃脫賈赦的魔掌,用死來保持自己的清白,向統治者提出抗議!這時,鴛鴦看到了秦可卿的鬼魂來教她上吊的法子。由此看來,據高鶚的理解,秦可卿也是為“情”上吊而死的。
綜上所述,李紈和秦可卿是作家著意創造的兩個性格截然相反的女性形象:李紈青春喪偶,恪守舊禮教的信條,心如“槁木死灰”,這誠然是一個悲劇。秦可卿和賈蓉是青年夫妻,但賈蓉是個浪蕩公子,並沒有真正的愛情;而賈珍卻是百般地誘惑,秦可卿抗拒不了,因而發生淫亂,終至事情敗露而尋了自盡,這同樣是一個悲劇。但這是兩個性格截然相反的女性的不同性質的悲劇。儘管曹雪芹聽了脂硯齋的勸告,刪去了天香樓的情節,但卻留下了許多秕漏,因而欲蓋彌彰,同時也損害了秦可卿這個完整的藝術形象,不能不說是一件憾事。實際上秦可卿同賈珍的關係,其責任自在賈珍,這是任何人都可以理解的。在封建社會裡,婦女沒有人身自由,只能被男人們當成玩物;而封建社會的婚姻制度,又講究“門當戶對”。秦可卿出身卑微,按照封建婚姻制度,她根本不可能高攀賈府,只是因為她“生得形容嫋娜,性格風流,因素日與賈家有些瓜葛,故結了親”。什麼瓜葛?書中沒有明講。但是,根據賈珍父子一貫的思想和行為可以想見,而且從他們對待尤二姐和尤三姐的態度就可以證明。因此只有一種解釋,即秦可卿同他們有了某種曖昧關係,才使得她雖然是一個出身卑微的女子卻攀上了寧國府這樣的高門望族!加之爭強好勝,如果她能夠活得長久,也許會象王熙鳳一樣,總攬著寧國府的家務!但事情卻總是不如人意:正在上上下下的人都對她很有好感的時候,卻由於禽獸一般的賈珍的糾纏,不幸而事情敗露。秦可卿在羞愧之下,只好上吊自盡了。但是我們卻不能據此而指責秦可卿。我們應該清楚地認識到,在那“只有兩個石頭獅子乾淨罷了”的寧國府裡,在那如禽獸般的賈珍的魔爪底下,出身卑微的秦可卿難道還能夠逃出他的魔掌嗎?這個才貌雙全的弱女子,在東府裡不過是一隻任人宰割的羔羊!秦可卿實在是一個不幸的女性,她既然落到了禽獸一般的賈珍父子手裡,除了供其淫樂,難道還會有別的什麼出路嗎?因此秦可卿淫喪天香樓的情節,正是她的必然的結局,不幸的是作家刪去了這一情節,使這個悲劇形象有了缺損,同時也是為賈珍們開脫了。寂寞的京郊,孤燈如豆。面對著“蓬牖茅椽,繩床瓦灶”,曹雪芹“披閱十載,增刪五次”,完成了他用生命凝成的不朽的鉅著———《紅樓夢》。
“滿紙荒唐言,一把辛酸淚。都雲作者痴,誰解其中味?”(第一回)
當錦衣玉食的日子,逝如雲煙,“燕市哭歌悲遇合,秦淮風月憶繁華”,已成了一場滄桑的人生歷煉。在這樣的時候,唯有那些承受著命運鉅變的人,才能參透人生的真意,直面真實的自己。
於是,個體生命的尊嚴,與傳統的文化品格,在碰撞、交織中,演繹出一曲“紅樓悲歌”。《紅樓夢》既是一首悽婉的愛情絕唱,又是天地間至情至性的生命的絕響。每次為寶玉的多情、黛玉的痴情、寶釵的無情,沉思、嘆惋或者落淚,我們總會想起“白茫茫的大地”上那蒼涼而無奈的生命的歸路。
脂硯齋曾經評說:曹雪芹創作《紅樓夢》,系“因情提筆”,“情裡生情”。他所說的“情”,當不只是男女之情。這個“情”字,應該包含了曹雪芹對現實人生充滿關懷的悲情演繹。
濃郁的情感色彩和強烈的生命意識,醞釀成了令人沉醉的藝術意境———這,正是《紅樓夢》的藝術魅力之所在。
在本文中,我們所闡述的意境,具有這樣一些含義:
意境作為中國文藝創作與文藝批評中一個傳統的美學範疇,它是一種主客觀水乳交融的藝術境界。物我一體、情景兼融的藝術境界,從某種程度上說,既是一種人化的物境,又是一種物化的人格。
意境所包含的主客觀因素,是十分豐富的;它所擁有的文化底蘊,也異常深厚。就創作過程而言,意境應該是作者對客觀世界詩意的勾勒;就欣賞過程而言,意境無疑是讀者對文學作品詩意的解讀。意境源自作者與讀者靈動的內心世界,是心與心進行交流時獨特的精神載體。在《人間詞話》中,王國維說:“詩人對宇宙人生,須入乎其內,又須出乎其外。入乎其內,故能寫之;出乎其外,故能觀之。入乎其內,故有生氣;出乎其外,故有高致。”讀者對文學作品中的“宇宙人生”,則應努力解悟其“赤子之心”、“言外之意”、“弦外之響”。
理想的意境,既尚“形”,又尚“神”,是“形”與“神”的高度統一。蒲震元先生曾對意境的特點,作過如下描述。他說:“意境的特徵在於,它既是直接的,又是間接的;既確定,又不確定;既是形象的,又是想象的(無論創作,鑑賞上均如此);因而它既有特定形象的直接性、確定性、可感性,又具有想象的流動性、開闊性、深刻性”。即意境除了作者的“情感移置”,還具備“落筆便定”、“觸則無窮”之特色。
在中國文藝理論發展史上,意境這個概念,很早就存在。前人對它的認識,也在隨時代的發展,逐步深入。但就整體而言,古人談意境,總是將它與詩、詞、畫,甚至戲曲相聯絡。從魏晉風度到盛唐之音,從宋詞到元曲,從佛陀世容到寫意山水……人們對意境的關注,莫不如此。既然形成了這樣的傳統,意境就成為詩詞曲賦的“專利”,而與小說無甚關聯。劉勰《文心雕龍》說:“夫詩以抒情,文以貌事”,這個結論,有點偏頗。它忽略了“意”在“文”中的作用和分量。其實,真正成功的小說,應該是鍾靈毓秀,博採眾長。它理該在傳統意境的基礎上,創造出一種更為闊大、鮮活、深刻的藝術境界。
《紅樓夢》就是這樣一部鉅著。它既具“詩之境闊,詞之言長”的特點,又具戲劇的情節性和飛揚的丹青神韻。當各種搖曳的神采融為一體,《紅樓夢》展現給讀者的,是極為巨集闊、悠遠的藝術意境。我們面對的,是大觀園裡痴情兒女的悲歡和生死;而我們看到的,卻是作者對於生命的關切與體悟。當我們為《紅樓夢》的階級性、時代感而不惜筆墨時,我們還應該看到,其意境所擁有的形式與內容,亦足以體現作者對人生的觀照與思索。而這思索,本身寓示了很多:在博大的生命意識和人生哲理面前,其它的一切,似乎不復重要。
意境為紅樓兒女對生命的演繹,提供了最為優美、也最富意味的“景深”。無數次,當我們掩卷深思,我們都久久走不出書中的氛圍。沉浸於一種嫋嫋的情韻之中,籠罩在一種“詩意的光輝”裡,即使近三百年的光陰已如花落水逝,我們彷彿還能於天光流雲之間,看到《紅樓夢》中少男少女飄逸的影子。他們環佩叮咚,乘風歸去,留下我們站在亦真亦幻的大地上,聆聽他們曾經的笑語和歌哭。
下面,我們將從《紅樓夢》的幾類意境,來分析該作的思想脈絡及其悲劇生命意識,從而探求曹雪芹筆下意境的價值:作者不僅通過它,完成了人物性格的塑造;作者還用各種各樣的意境,加強了整個作品悲劇藝術的深刻性。
第一章實境(物境、事境、人境)及其藝術底蘊
沒有純主觀的意境。離開了客觀的“物象”,就沒有虛實相間、有無相生的藝術境界。
宗白華先生認為:“以虛為虛,就是完全的虛無;以實為實,景物就是死的,不能動人。”幽遠的意境,應該融情思於景物,化景物為情思。
清人笪重光在《畫荃》中說:“實景清而空景現”、“真境逼而神境生”。清人鄒一桂《小山畫譜》說:“實者逼肖,則虛者自出”。
《紅樓夢》正是通過逼真的藝術實象,表現出深刻的精神內涵。
鮮活飽滿的人物形象(人境)、流動變幻的生活情景(事境)、交迭更替的客觀環境(物境),是曹雪芹營造意境時主要的物質載體———亦即前人所說的“實景”與“真境”(本文稱之為實境)。
第一節搖曳多姿的物境
《紅樓夢》為我們開拓了三個頗有意味的美學空間,它們是賈府、大觀園、太虛幻境。關於太虛幻境,我們還要在以後的章節中提及。單就賈府、大觀園而言,這裡的一陣微風,一瓣落花,無不包含了深刻的思辯色彩,以及豐富的人生意蘊。
“陋室空堂,當年笏滿床。衰草枯楊,曾經歌舞場”(第一回),《紅樓夢》為我們營造的,就是這樣一種感傷的藝術氛圍。它瀰漫了蕭瑟的氣息,充滿了綿長的憂鬱。甚至連那些逐漸泯去的輝煌,也僅僅是作為伏筆,馱負著無數沉重的意象。
瀟湘館,應該是《紅樓夢》大觀園中最具有代表性的一個藝術場景。
《紅樓夢》對瀟湘館的描繪,不下十處:
(黛玉)我心裡想著瀟湘館好,愛那幾竿竹子隱著一道曲欄,比別處更覺幽靜。(第二十三回)
(寶玉)順著腳一徑來至一個院門前,只見鳳尾森森,龍吟細細……湘簾垂地,悄無人聲……一樓幽香從碧紗窗中暗暗透出。(第二十六回)
(黛玉)一進院門,只見滿地下竹影參差,苔痕濃淡,不覺又想起《西廂記》所云“幽僻處可有人行,點蒼苔白露冷冷”二句來。(第三十五回)
(黛玉)又聽見窗外,竹梢蕉葉之上,雨聲淅瀝,清涼透幕,不覺又滴下淚來。(第四十六回)
唯有竹梢風動,月影移牆,好不淒涼冷淡……將黛玉停放畢……等明早去回鳳姐。(第九十八回)
在瀟湘館那沉靜的碧森森的底色裡,我們無法擺脫的,是陰陰的涼意。這涼意一點點地加深,一點點地加重,直到吞噬了一個芳齡少女無辜的青春。而這冰冷的氣息,也一步步,侵逼著我們的胸臆,最終讓我們感受到生命被撕裂的疼痛。
林黛玉脆弱而敏感的心,就安放在這樣一個淒涼陰冷的環境裡。
或許,在最初的時候,她曾經從曲徑竹影,領略過“修竹壓簷桑四圍,小齋幽敞明朱暉。晝長吟罷蟬鳴樹,夜深燈盡螢入帷”的清趣。但對一顆單純而富於憧憬的心來說,瀟湘館,並不是一處愜意而又安全的居所。
畢竟,幽幽庭院,深深閨閣,隔阻不了時代的風雨。屬於她那個時代的“風刀霜劍”,時時窺伺著她,時時準備著一場出其不意的偷襲。對此,纖弱的黛玉,自然無計迴避。
開放在瀟湘館中的這朵女兒花,是一朵“純清、透明,不能屈折,但容易碎裂”的水晶的花兒。秋風秋雨中,一位“寂寞開無主”的女兒,註定只能遭受“零落成泥碾作塵,只有香如故”的悽傷的運命。
在瀟湘館裡,翠竹和黛玉,是合二為一的藝術意象。看到湘妃竹上斑斑的啼痕,我們會情不自禁地想起黛玉生命中不盡的酸辛與哀痛。看到黛玉的美麗、憂傷和自尊,我們又會不由自主地想起風雨中不易其節的修竹。難怪有人說,到了曹雪芹筆下,“翠竹成為黛玉的化身,黛玉成了翠竹的靈魂”。無論是瀟湘館中的苦竹,還是大觀園裡的黛玉,“其胸廓然而高,淵然而深,冷然而清,挹之而無窮,玩之而不可褻也”。他們都有著“群居而不倚,虛中而多節,可折而不可曲,凌寒暑而不易其色”的風骨與“特操”。 和瀟湘館迥異其趣的地方,當數薛寶釵的居處:
進了蘅蕪院,只覺異香撲鼻,那些奇草仙藤,愈冷愈蒼翠,都結了實,如珊瑚豆子一樣,累垂可愛。及進了房屋,雪洞一般,一色玩器全無。案上只有一個土定瓶中供著數枝菊花,並兩部書,茶杯而已。床上只吊著青紗帳幔,衾褥也十分樸素。(第四十回)
我們幾乎看不出,這是一個青春少女的閨房。
沒有屬於她那個年齡的爛漫和奔放,甚至沒有常人所擁有的普通的生活情趣。在“山中高士”晶瑩如“雪洞”的閨居,我們只能感受到秩序的威懾力,卻發現不了那怕是一丁點兒的人間的氣息。無論是床上吊著的青紗帳幔,還是土定瓶中的數枝供菊,它們都帶著文物般的質感,於素淨之中,散放出冷冷的清光。
“品格端方,容貌美麗”的寶釵,就這樣將真實的自己,深深地藏起———不,也許,真實的寶釵,已離她本人而去。我們看到的寶釵,只是一顆“冷香丸”,一種流行在她那個時代的特殊的“工藝”。
關於“冷香丸”的成藥過程,曹雪芹作過精到而離奇的描述:
要春天開的白牡丹花蕊十二兩,夏天開的白蓮花蕊十二兩,秋天的白芙蓉蕊十二兩,冬天的白梅花蕊十二兩。將這四樣花蕊於次年春分這日晒幹,和在藥末於一處,一齊研好。又要雨水這日的雨水十二錢,白露這日的露水十二錢,霜降這日的霜十二錢,小雪這日的雪十二錢。把這四樣水調勻,和了藥,再加十二錢蜂蜜,十二錢白糖,丸了龍眼大的丸子,盛在舊磁壇裡,埋在花根底下。(第七回)
一味中藥,果真需要這麼繁雜的製作程式?我們不得而知。但有一點可以肯定:冷香丸的製作過程,是一個本真的東西備受摧殘,純美的事物逐漸凋蔽的過程。凝聚了四季的花香和天地之靈氣,“冷香丸”確實芬芳至及。但這種經過了異化的芬芳,卻是那麼冷冽,那麼不真實,那麼的缺少人情和詩意。
當薛寶釵娉娉婷婷向我們走來,我們從這位經歷了複雜鍛造的冷美人身上,看不到青春少女的明朗與澄澈。反倒是她“安分隨時,藏愚守拙”的“閨閣風範”,讓人感到沉重與窒息。
怡紅公子,是大觀園裡一抹難得的亮色。然而,就連這唯一的一點暖色,最後也成了白茫茫的大地上隱隱的殘紅。
賈寶玉老早就對人生的況味,進行過反思與眺望。他常常隱約地預感到前路的迷茫與無奈。正如魯迅先生所說:“悲涼之霧,遍被華林,然呼吸而領會之者,獨寶玉而已”。 在第五十八回裡,寶玉要去探視黛玉。走過沁芳橋時,看到“一株大杏樹,花已全落,葉稠陰翠,上面結了豆子大小的許多小杏”,便不由想到了大觀園兒女各奔東西的結局,想到了杜牧“綠葉成蔭子滿枝”的詩句。與杜牧不同的是,賈寶玉不是託物言志,而是由物及人,思考著生命的去向和含義。杜牧是在“狂風落盡深紅色”時,發出了悵然的詠歎,而賈寶玉在“花葉”馥郁之際,就想到了即將到來的凋殘。這種詩意的聯想,是符合賈寶玉氣質的。“潦倒不通世務,愚頑怕讀文章”的賈寶玉,並非一無是處。連賈政也承認寶玉在詩歌方面,顯露出他特有的才情。這份詩心,正是流露在寶玉身上的真品格、真性情。而對一本正經的賈氏家族來說,這又是一種對抗、一種叛逆。
曹雪芹就是這樣,用詩化的物境,去塑造人物,又用飽滿的人物形象,來深化動盪多姿的物境。如果將這種“意境”僅僅依“傳統”或“習慣”謂之“環境描寫”,則難免辜負了作者的“美”意。在他的筆下,從大自然的一山一石、一草一木,到生活中的一方絲帕、一柄團扇,都負荷著無限的深意,閃爍著情感的光輝。我們可以想象,如果沒有“成陣”的“落紅”,就沒有黛玉的葬花詞;沒有繽紛的意象,就沒有寶玉的“芙蓉女兒誄”。大觀園的兒女,就這樣由五月豪奢的花叢,走向了淒冷徹骨的秋風。
第二節 靈動跌宕的事境
無論是賈府、大觀園,還是生活在這兒的世俗男女,他們都不是靜止的塑像———儘管,有時他們能夠給人以雕塑的美感。
《紅樓夢》中的人物,從賈母到那些微不足道的小丫環,他們以各自不同的方式,抒寫著屬於他們的喜悅與傷悲,幸福與苦難。他們用紛繁的生命場景,構築著由盛而衰的人生意象。
是的,大觀園會在風雨中駁蝕,然後從大地上消失。大觀園中那些年輕的生命,最終也將成為風中的過客。但他們生動的人生軌跡,至今仍讓我們激動,或低昂。
在《紅樓夢》中,最為撼人魂魄的,是寶黛愛情。隨著這兩個年輕人愛情的展開,一幕幕明澈動人的畫面,彷彿就在我們眼前。
書中第一次寫賈寶玉到薛寶釵家裡去,坐下不久林黛玉就來了。林黛玉一出場,整個情節,就有了小小的波瀾和跌宕。
話猶未了,林黛玉已搖搖的走了進來。一見了寶玉,便笑道:“噯喲,我來的不巧了!”寶玉等忙起身笑讓坐。
寶釵因笑道:“這話怎麼說?”
黛玉笑道:“早知道他來,我就不來了。”
寶釵道:“我更不解這意。”
黛玉笑道:“要來一群都來,要不來一個都不來。今兒他來了,明兒我再來,如此間錯開來著,豈不天天有人來了,也不至於太冷落,也不至於太熱鬧了?姐姐如何反不解這意思?(第八回)
黛玉的舉止,不僅透出弱柳扶風的韻致,她不加掩飾的“酸意”,更顯出她的天真無邪和不善雕琢。面對著寶釵的機變,她的回答既顯靈氣,又露出些微的憨拙。
接下來大家一起喝酒。寶玉說,酒不必暖,他愛吃冷的———
薛姨媽忙道:“這可使不得。吃了冷酒,寫字手打顫兒。”
寶釵笑道:“寶兄弟,虧你每日家雜學旁收的,難道就不知酒性最熱,若熱吃下去,發散的就快;若冷吃下去,便凝結在內,以五臟去暖它,豈不受害?從此還不快不要吃那冷的了!”
寶玉聽這話有理,便放下冷酒,令人暖來方飲。黛玉嗑著瓜子兒,只抿著嘴笑。可巧黛玉的小丫環雪雁走來與黛玉送小手爐,黛玉因含笑問他:“誰叫你送來的?難為他費心。哪裡就冷死了我?”
雪雁道:“紫娟姐姐怕姑娘冷,使我送來的。”
黛玉一面接了,抱在懷中笑道:“虧你到聽他的話。我平日和你說的全當耳旁風。怎麼他說了你就依,比聖旨還快?”
寶玉聽這話,知是黛玉藉此奚落他,也無回覆之詞,只嘻嘻的笑兩陣罷了。寶釵素知黛玉是如此慣了的,也不去睬他(第八回)
人人都世事洞明,人情練達,只有黛玉如憨如痴———這和她的家庭教育有關。習慣了獨養女兒嬌寵的生活,後來又過早地失去母親———沒有人給黛玉過多地灌輸“做人”的學問。而自從進入了賈府,在寄人籬下的日子裡,寶玉又日漸一日地,成為她孤寂的心靈唯一的依託。寶釵的到來,“金玉良緣”的說法,無疑刺激著她柔弱的靈魂。雖然是冰雪聰明的女兒,但她的真純,卻不容她將自己的心事,密密藏起。她微微含酸的話語,既源自那種超常的敏感與自尊,又是她對寶玉愛情的維護與珍重。
偌大的賈府,唯有寶玉,方能看透林妹妹的心事。他對這種透明無瑕的情感,報以親切的一笑———而這一笑裡,又包含了多少濃情深意?我們記得,史湘雲曾對寶玉提過什麼仕途經濟,當時寶玉是怎樣回覆她的呢?“姑娘請別的姊妹屋裡坐,我這裡仔細汙了你知經濟學問的”。寶玉對黛玉的寬容和關愛,離不開黛玉對寶玉的同情和理解。寶玉就對史湘雲說:“林妹妹從來說過這些混帳話不成?”(第三十二回)
曹雪芹對寶黛二人,傾注了最為豐富的審美情感。小說到了四十五回,季節已是秋天。肅殺的秋風,穿簾透幕。雨打清竹,更覺冷瑟。搖搖燭淚,伴著心中的酸苦,凝成了黛玉滿含悲意的《秋窗風雨詞》:
秋花慘淡秋草黃,耿耿秋燈秋夜長。已覺秋窗秋不盡,那堪風雨助淒涼……寒煙小院轉蕭條,疏竹虛窗時滴瀝。不知風雨幾時休,已教淚灑窗紗溼。(第四十五回)
就在這落寞而清寂的時刻,丫環忽報:“寶二爺來了。”一語未盡,身著蓑衣,頭帶斗笠的寶玉,出現在黛玉面前。剛剛還愁緒滿懷,淚灑窗紗的黛玉,突然露出了微微的笑意。寶玉的到來,使得陰鬱的瀟湘館,一下灑滿了溫暖的光輝。沒有多餘的寒暄,寶玉見了黛玉,一連串的發問,已讓人應接不暇:“今兒好?吃了藥沒有?今兒吃了多少飯?”一面問話,一面還不放心地舉起燈來。他手攏了燈光,“向黛玉臉上照了一照,覷著又瞧了一瞧”。而黛玉也不曾嗔怪,她順從地接受了這一風格的慰藉和關懷。之後當黛玉錯將“漁翁”、“漁婆”兩個詞,念連在一塊,我們似乎能看得到她“像一朵水蓮花不勝涼風的嬌羞”。對愛戀著的人來說,時間過得異常之快。剛讀罷詩,已是“戌末亥初”了。黛玉取下她的玻璃繡球燈,深情款款地送寶玉出門。披蓑戴笠的寶玉剛剛邁出門檻,復又轉回身來,再次重複那句已重複過無數次的話:“你想吃什麼,你告訴我。我明兒一早回老太太,豈不比老婆子說的明白。”誰又能理解這簡簡單單的話語,對身世飄零的黛玉,有著怎樣厚重的含義。
在越來越緊的夜雨當中,寶玉打著黛玉送他的燈籠,愈走愈遠。而寶黛之間那水墨畫一樣意韻無窮的愛情,則如清冽而醇美的陳釀,愈久愈濃。
曹雪芹寫情之深,獨闢蹊徑;寫事之真,也是入木三分。“寶釵撲蝶”,就是異常精彩的寫事的章節:
(寶釵)忽見面前一雙玉色蝴蝶,大如團扇,一上一下,迎風翩躚,十分有趣。寶釵意欲撲來玩耍,遂向袖中取出扇子來,向草地下來撲;只見那一雙蝴蝶,忽起忽落,來來往往,將欲過河去了。引的寶釵躡手躡腳,一直跟到池邊滴翠亭上,香汗淋漓,嬌喘細細(第二十七回)。
在春風麗日中,這裡一幅多麼清新活潑的圖畫。也就在這短暫的一瞬,薛寶釵出人意外地,流露出了她一反常態的少女的真純。
可是,事態的發展急轉直下。寶釵突然聽到亭子裡有人說話。於是她便停下腳步,去聽小紅和墜兒祕不外宣的私情話兒。誰知就在這樣的時候,亭內的人要開窗子。瓜田李下,情急生智的寶釵,馬上想出“金蟬脫殼”之計,損人利己之法。她故意邊往前趕,邊笑著喊:“顰兒,我看你往哪裡去!”一句話,便嫁媧於人。這才是寶釵真實的性格和靈魂。而這,也正是純潔的黛玉到死不能理解的“寶姐姐”其人。
“元春省親”,同樣是《紅樓夢》中既生動又富深意的情節。經過一系列莊嚴、隆重的儀式,年輕的皇妃元春,終於見到了久別的親人:賈妃滿眼垂淚,方彼此上前廝見。一手攙賈母,一手攙王夫人,三人滿心裡皆有許多話,只是俱說不出來,只管嗚咽相對。邢夫人、李紈、王熙鳳、迎探惜三姊妹等俱在旁圍繞,垂淚無言。半日,賈妃方忍悲強笑,安慰賈母王夫人道:“當時既送我到那見不得人的去處,好容易今日回家,娘兒們一會,不說說笑笑,反倒哭了起來,一會子我去了,又不知多早晚才來。”說到這句,不禁又哽咽起來。(第十七回)
富貴雍榮的表象,遮掩著悲切的哭泣。作者“不著一字”,卻寫盡了一個大家族深刻的虛空。在大廈尚存的時候,已是如此情況,一旦大廈傾塌,又該是怎樣的景象?正所謂愈是繁華,愈是沉痛。
精緻凝鍊的情節,就這樣成為讀者聯想的生髮點。曹雪芹筆下的事境,因之而“言有盡,意無窮”,並“於空白處皆成妙境”。
第三節 鮮活飽滿的人境
沒有人,就無所謂事。沒有事,任何場景都會失去存在的意義。在曹雪芹筆下,人,一直是小說中最為活躍的因素。
曹雪芹在人物身上,傾注了最多的筆墨。他深諳中國傳統意境的創作特色,他所塑造的每一個人物,都是一首無聲的詩,一幅立體的畫。畫寫物外形,要物形不改;詩傳畫外意,貴畫中有態。曹雪芹正是通過對人物外形的水墨寫意和對人物命運的詩化勾勒,創造出了一種超然象外、氣韻橫生的“人境”。
毫無疑問,林黛玉是作者最為衷愛的人物形象之一。她身上,甚至時時閃現出曹雪芹自己的影子。這個才華橫溢、多愁善感而又絕無媚骨的女孩,一出場就帶著一種超凡脫俗的詩人的氣質:
眾人見黛玉年貌雖小,其舉止言談不俗。身體面龐雖怯弱不勝,卻有一段自然的風流態度。(第三回)
“腹有詩書氣自華”。一個人的言行,往往是她心靈世界的折光,況且,孤芳自賞的黛玉,很少去摻和複雜的人事。她更多地,將目光投向了大自然的一草一木。這使她的心靈,逐漸接近一種別人無法捉摸的境界。她異常細膩地,體會到了落花的命運。為了使那些飄零的花瓣“質本潔來還潔去”,她譜出了一曲物我兩關、感天動地的葬花悲辭。別說瀟湘館中隱隱的書香,是怎樣地薰陶著她這種情操,就連一個普通的下人興兒,也認定她“有一肚子的文章”(第六十五回)。然而,“誰識風流高格調”? 在大觀園裡,無人能會黛玉這悽婉的清唱———無論是整天價“心肝肉兒”的賈母,還是滿腹經綸的寶釵。只有那個深恐落花遭受踐踏的寶玉,一下子就能意識到林妹妹內心深處的“幽愁暗恨”:
寶玉早巳看見多了一個姊妹……細看形容,與眾各別:兩彎似蹙非蹙煙眉,一雙似喜非喜含情目。態生兩靨之愁,嬌襲一身之病。淚光點點,嬌喘微微。閒靜時如姣花照水,行動處似弱柳扶風。心較比干多一竅,病如西子勝三分。(第三回)
“橫看成嶺側成峰”。如果說,黛玉一出場,別人看到的只是她的“風流韻致”,那麼,寶玉卻敏銳地發現了她身上那種風露般的清愁,奇逸的文思,以及脫俗的境界。生活在美人如織的環境之中,美麗的形貌,對賈寶玉來說,已是司空見慣。在這位痴情公子看來,黛玉從來不是什麼美人,她是他心中的“神仙妹妹”。就連林黛玉那種病態之美,在他心中也不僅僅是一種痛苦的美麗,更是一種詩意的超越———而這,正是寶黛愛情最為深刻的契合點。
寶玉出場,則是另一番情形。
作者曾為寶玉的出場,作了不少的鋪墊:
黛玉亦常聽得母親說過,二舅母生的有個表兄,乃銜玉而生,頑劣異常,極惡讀書,最喜在內幃廝混;外祖母又極溺愛,無人敢管……心中正疑惑著:“這個寶玉不知是怎生個憊人物,懵懂頑童?”(第三回)
寶玉就這樣,在黛玉和讀者共同的期盼當中,閃亮登場:
頭上戴著束髮嵌寶紫金冠,齊眉勒著二龍搶珠金抹額;穿一件二色金百蝶穿花大紅箭袖,束著五彩絲攢花結長穗宮絛,外罩石青起花八團倭緞排穗褂,登著青緞粉底小朝靴。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曉之花,鬢若刀裁,眉如墨畫,面如桃瓣,目若秋波。雖怒時而若笑,即嗔視而有情。項上金螭瓔珞,又有一根五色絲絛,繫著一塊美玉。(第三回)
在金碧輝煌、富麗華美當中,怡紅公子飛揚的豐彩,使人很難認同這樣的判詞:“縱然生得好皮囊,腹內原是草莽”。而寶玉的“世外之致”,在黛玉心中引起的震憾,更是不同導常:“好生奇怪,倒像在哪裡見過一般,何等眼熟到如此!”
其實,真正讓寶黛二人一見如故的,是他們所共有的那種擺脫世俗羈伴的氣質和精神。
黛玉孤僻,唯寶玉能理解並欣賞她的孤高傲世;寶玉乖張,唯黛玉能接受並認同他的不通世務。兩顆衝破世俗樊籬的心,就這樣由偶然的撞擊,走向了必然的融合。
如果我們再注意一下寶玉出場時的裝扮,我們還能領會到作者的另一番用心。在《紅樓夢》的最後一回裡,賈政見到了為一僧一道所挾持的寶玉:
(賈政)抬頭忽見船上微微的雪影裡面一個人,光著頭,赤著腳,身上披著一領大紅猩猩氈的斗篷,向賈政倒身下拜。(第一二O回)
歷經了人世間的風花雪月,當最真的愛,從大地上消失,參透了人生的寶玉,對世界進行了一次最為徹底的遺棄。我們再也看不到他身上那些奢侈而累贅的裝飾品了。他已與俗世的浮華,斷然地決裂。
王熙風的出場,同樣是溢光流彩。作者不僅對她的衣飾進行了濃墨重彩的描繪,同時還對她的“未見其人,先聞其聲”,作了極為傳神的刻畫。
我們頭一眼看到的王熙鳳,是這樣一種形象:
一雙丹鳳三角眼,兩彎柳葉吊眉梢,身量苗條,體格風騷。粉面含春威不露,丹脣未啟笑先聞。(第三回)
美麗風騷裡,暗含威嚴。熱情大方中,深藏了機變。寥寥數語,已將鳳姐的為人,躍然紙上。所以,後來無論是看到鳳姐放高利貸,還是害死一條條性命,我們都不覺得驚奇。乃至“機關算盡太聰明,反送了卿卿性命”,這好像也是我們預料之中的事。
芳官,同樣是個值得一提的藝術形象。這是一個敢於縱橫地歡笑,盡情地愛戀,率情地生活的女孩。她被作者描寫得光彩奪目,鮮豔無比:
(芳官)只穿著一件玉色紅青駝絨三色緞子拼的水田小夾襖,束著一條柳綠汗巾;底下是水紅灑花夾褲,也散著褲腿;頭上齊額編著一圈小辮,總歸至頂心,結一根粗辮,拖在腦後;右耳根內只塞著米粒大小的一個小玉塞子,左耳上單一個白果大小的硬紅鑲金大墜子:越發顯得面如滿月猶白,眼似秋水還清。(第六十三回)
美麗、聰慧,灑脫、不羈。芳官因此受到讀者的青睞,芳官也因此獲罪於趙姨娘之流。趙姨娘對她,又是動手摔打,又是破口大罵。依芳官的性格,她必然會反抗。但即使反抗得了趙姨娘,也反抗不了王夫人、賈母。而且,在那樣的環境,一個人的抗爭越是激烈,她的命運,就越加淒涼。美貌,竟成了她苦難的伏筆;抗爭,又成了她不幸的根由。
總之,“意在筆先”,使曹雪芹對他筆下的人物,在下筆之前,就有了整體的認識。而當我們隨著人物命運的推進,欣喜或悲傷,我們已不知不覺地,在“自己的境界”中,走向了作者為現實人生設定的悲涼的意象。
還有一點,我們應予清醒的認識。曹雪芹所創造的入境、事境和物境,往往難分彼此,且緊緊地交織為一體。我們從前面的論述中,就可以看出作者的這種創作傾向。
“湘雲醉臥”一章,可以說是人境、事境、物境水乳交融的最高藝術境界:
正說著,只見一個小丫頭笑嘻嘻的走來:“姑娘們快瞧雲姑娘去,吃醉了圖涼快,在山子後面一塊青板石凳上睡著了。”眾人……都來看時,果見湘雲臥于山石僻處一個石凳子上,且經香夢沉酣,四面芍藥花飛了一身,滿頭臉衣襟上皆是紅香散亂,手中的扇子在地下,也半被落花埋了,一群蜂蝶鬧嚷嚷的圍著他,又用鮫帕包了一包芍藥花瓣枕著。眾人看了,又是愛,又是笑,忙上來推喚攙扶,湘雲口內猶作睡語說酒令,唧唧嘟嘟說:
泉香而酒洌,玉碗盛來琥珀光,直飲到梅梢月上,醉扶歸,為宜會親友。(第六十二回)
這裡,流溢的色彩,浮動的花香,迷離的光影,無不釀造著一種令人陶醉的意境。而那位枕香披花而眠的女子,不僅兼有了神、態之美,並且還那麼嬌頑,那麼可愛。在大觀園裡,這樣的場景,只能屬於史湘雲。也唯有湘雲,才能創造出這樣一幅奇趣盎然的畫面。
在尤三姐自刎的一節,人、事、物的交揉,讓人觸目驚心:一邊是閃閃的寒刃,一邊是累累的傷痕。這傷痕,刻在一個剛柔相濟的女兒心上。她敢愛,敢恨,她更敢用噴湧的鮮血,來證實自己的清白。她對愛情,懷了那麼深摯的渴望,然而,“春風滿面皆朋友,欲覓知音難上難”,就連自己痴痴等待五年的柳湘蓮,居然也會誤解、悔婚。她一面“淚如雨下”,一面將劍“往項上一橫”:
揉碎桃花紅滿地,玉山傾倒再難扶。(第六十六回)
這是何等慘烈的意象。
柳湘蓮因此遁入空門。
他失去的,不僅僅是一個尤三姐。尤三姐的絕望震撼了他。他於這短暫的一瞬,發現了人生的無望。那麼,為什麼還要滯留在這個缺少知音的世界上?
《紅樓夢》中還有無數這樣的意境。像黛玉葬花、晴雯撕扇,寶琴立雪……等等。它們莫不以事現人,以物襯事,在人、事、物三境的完美結合中,達到攝人魂魄的藝術境界。
這就是《紅樓夢》中的實境,以及它所帶給我們的美學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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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 八哥額
在《紅樓夢》的眾女多性中以林黛玉、史湘雲、王熙鳳等為中心。《紅樓夢》第三回講述林黛玉由揚州到京都賈府,是對賈府以及賈府人員的第一回正面描寫。只見一語未了,只聽後院有人笑聲,說:我來遲了,不曾迎接遠客!黛玉納罕道:這裡人個個皆斂聲屏氣,恭肅嚴整如此,這來者是誰,這樣放誕無禮?心下想時,只見一群媳婦丫鬢圍擁著一個人從後房門進來。這個人打扮與眾姑娘不同,彩袖輝煌,恍若神仙妃子:頭上戴著金絲八寶攢珠髻,給著朝陽五鳳掛珠釵;項上帶著赤金盤璃纓珞圈;裙邊繫著豆綠色宮絛,雙衡比目玫瑰佩;身上穿著縷金百蝶穿花大紅洋緞窄襖,外罩五彩刻絲石青銀鼠褂;下著翡翠撒花洋縐裙。一雙丹鳳三角眼,兩彎柳葉吊梢眉,身量苗條,體格風騷,粉面含春威不露,丹脣未啟笑先聞。黛玉連忙起身接見。這是對王熙鳳外貌衣飾的詳細描寫。接著又寫道一語未了,只聽外面一陣腳步響,丫鬢進來笑道:寶玉來了!黛玉心中正疑惑著寶玉的相貌,就忽見丫鬢話沒報完,已進來了一位年輕公子,項上金璃纓路,又有一根五色絲絛,繫著一塊美玉。黛玉一見,便吃一大驚,心下想道:好生奇怪,倒像在那裡見過一般,何等眼熟到如此!只見這寶玉向賈母請了安,賈母便命:去見你娘來。寶玉即轉身去了。
一時回來,再看,已換了冠帶:頭上週圍一轉的短髮,都結成小辮,紅絲結束,共攢至頂中胎髮,總編一根大辮,黑亮如漆,從頂至梢,一串四顆大珠,用金八寶墜角,身上穿著銀紅撒花半舊大襖,仍舊帶著項圈,寶玉,寄名鎖,護身符等物,下面半露松花撒花褲腿,錦邊彈墨襪,厚底大紅鞋。越顯得面如敷粉,脣若施脂,轉盼多情,語言常笑。這是對賈寶玉相貌衣飾的詳細描寫。但是我們會發現一個問題,文章卻沒有涉及對黛玉出場亮相時打扮的描寫,而且在以後的書文裡,也不再多說黛玉的衣飾服色,只是著重對其神韻的刻畫,周汝昌先生認為這一方面是雪芹對黛玉這個人有一種超衣飾的認識,以為一畫衣飾會把她框住了,即定型化了,他以為一寫她的衣飾會有害無益。這是從作者的主觀內心而言的。但是從書的客觀佈置結構來說,那則就是因為黛玉並不是全書(貫通首位格局)的女主角,而只是三部曲的第一部分的人物,一定程度上是因為她的早逝。從上述內容我們也能看出寶、黛、鳳之間有一種對比關係,能夠看出對寶玉和鳳姐的突出和一些方面的側重,這一點似乎是與我們所要論述的觀點是有所關合的,應該是對賈寶玉和王熙鳳兩大主角身份的透露。另外非止本回對黛玉是如此描寫,前八十回都是如此。但是前八十回和後四十回的寫法是很不一樣的,前八十回的黛玉如仙似夢一般,忽然來了,忽然走了,有種春夢了無痕的感覺,根本沒有描述她的著裝衣飾,更多的是一種神韻氣質的刻畫。而八十回以後,不僅有對林黛玉衣飾的描繪,還有對其五官的描繪
紅樓夢十二曲中說:襁褓中,父母嘆雙亡。縱居那綺羅叢,誰知嬌養?幸生來,英豪闊大寬巨集量,從未將兒女私情略縈心上。好一似,霧月光風耀玉堂。廝配得才貌仙郎,博得個地久天長,准折得幼年時坎坷形狀。終究是百散高唐,水湘江。這是塵寰中消長數應當,何必枉悲傷,其幼年時坎坷形狀可以看出史湘雲經歷了人生起落,經歷了世事磨折,而並非僅僅指年幼而孤。
因為襁褓中就由叔叔嬸嬸帶大,只是受些家庭委屈,還算不得坎坷形狀,這暗示著湘百會在後來的回合中扮演者重要角色,有著重大表現。另外雪芹《紅樓夢》中唯一寫到的女性體態美、曲線美,就是對史湘雲著男裝時的描寫,但是這似乎是在暗示後來湘百著男裝逃過劫難,從這裡一也能看出她的坎坷,這裡一也能看出湘百在家族勢敗之後的相關內容。再者,書中前八十回對於湘百後來的情況也有著明顯的伏線和暗示,如因麒麟雙星一章。還有,史湘雲訂婚後,襲人給她道喜,湘雲只是紅了臉,低頭不語,對於這一關後文卻沒有提及是很不尋常的,這些都直接或間接的表明了史湘雲在迷失的後文中的一些情節內容。據紅學家考證,史湘雲後來成了乞丐(《甄士隱註解好了歌》中輾眼乞丐人皆謗,是為證明或是映照,或者是伏線),賈寶玉圍破氈,二人在百狀坎坷艱難之後重合,結為患難夫妻,白頭偕老,這應該就是因麒麟伏自首雙星,一則回目的意義和本事。這便是史湘雲。
其他的人物如賈寶玉和王熙鳳。林黛玉是賈寶玉的精神支柱,而王熙鳳作為管家的少奶奶,一直都是維護寶黛關係的,從吃茶事件的調侃可以看出鳳姐對寶黛關係的瞭解與支援。可以說鳳姐和寶玉是緊密相關的,也是全書的主角。《紅樓夢》開篇就道出了小說寫作為女兒立傳,表達了作者的女性觀。這一也是小說的精神之所在,為小人物立傳,為薄命女兒立傳,為人性立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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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 白貓鐵騎隊長
《紅樓夢》中的女人們很苦,而且苦而不自知。
都是可憐的人,都是身不由己,由她們想到我們自己,雖然已過去300年,但一代代人仍活在夢中,不曾醒來,我們看紅樓,實際上也是看自己。在這如夢的一生中,儘自己所能對自己好一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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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 清潔的紅醋栗
《紅樓夢》就是為閨閣作傳的。我想說說尤氏這個人。
尤氏是賈珍的妻子,寧國府的女主人,她的才能不在王熙鳳之下,但她的人品卻比熙鳳好十倍百倍。
一、孝順
尤氏是賈母的侄孫媳婦,但對賈母以及邢王二夫人很孝順,相比熙鳳,熙鳳對自己的婆婆邢夫人就不孝順,一味只討好賈母,獨聽王夫人的話,見風使舵,玩弄心眼,邢夫人對她很不滿,賈母也借講笑話說她“喝了猴尿了”。而尤氏,為人厚道,心地善良,對不是自己親婆婆的兩位夫人都很孝順,她和賈珍對賈母賈政賈赦等都能很好地盡到做晚輩的責任。
二、善良
王熙鳳過生日湊份子錢,尤氏藉機把丫鬟和趙姨娘周姨娘的份子錢都退給了她們,並自己一身擔當了,替她們說話,免去了她們的後顧之憂。
賈珍的父親賈敬爆亡,尤氏反應迅速,緊急處理,首先叫人鎖了道觀,看守道士,然後急報賈珍,又安排部署喪事。賈母委派她給熙鳳過生日,她辦得熱鬧而又有條理,深得好評。
尤氏和李紈熙鳳相處和睦,倒是熙鳳經常語言挑釁,尤氏寬厚忍讓,若不是尤氏溫和厚道,憑王熙鳳的所作所為,換一個人早就翻臉了,但尤氏一直忍讓王熙鳳,但尤氏絕對不是傻子,她對王熙鳳的心眼看得一清二楚,言語之間和王熙鳳看似玩笑,實是針尖對麥芒,使熙鳳不敢得寸進尺。她隱忍又有分寸。
五、聰明守拙
尤氏是一個有大智慧的女性,她不像熙鳳那樣處處掐尖要強,她懂得退讓,溫和處事,吃虧是福,王熙鳳大鬧寧國府完全是熙鳳算計的,尤氏一應按照熙鳳算計的答應了,息事寧人。
六、軟弱
由於賈珍的荒淫無度,尤氏有苦難言,對賈珍一味順從,沒有相夫教子,這更主要的是尤氏出身低於賈府,人微言輕,加之賈珍無恥習以為常,尤氏只能聽之任之,無可奈何。
總之,尤氏是一個有德有才的人,只可惜被賈珍的無恥埋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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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 長路漫漫可有盡
《紅樓夢》也可以稱為《女兒夢》。整部《紅樓夢》裡面詳細描寫的,有名字記載的,或者被別人提到過的女人有108位之多――真真是一部“女子水滸傳”
那麼咱們就將紅樓夢的女人們分成幾個類別來詳細的瞭解一下吧!
第一,當然是金陵十二釵正釵裡最富貴的一群。以賈元春為首,後面“元,迎,探,惜”。以讖語的形式預示賈家四位小姐的命運是可悲可嘆的結局!賈家四姐妹的確夠慘,各有各的悲催苦命,可是比較而言最淒涼的還是賈元春。 《二十年來辨是非,榴花開處照宮闈,三春爭及初春景,虎兔相逢大夢歸》形容她的處境如羊入狼窩,兔入虎口。
許多紅學專家都認為,曹雪芹寫的紅樓夢即使曹家之家事。的確曹家盛極一時,又迅速敗落,不得不將《紅樓夢》的有些重要人物與曹家相聯絡。
賈元春的歷史原型,應該是曹雪芹的一位叔伯表姐,應該也沒有嫁給皇帝,而是嫁給一位王爺,很年輕就過世了。曹雪芹將賈元春這個故事寫在這裡,使賈元春的盛與衰,直接體現著賈府的盛與衰。這是毋容置疑的,可還有更重要的一層,女人們夢寐以求的榮華富貴,就是毀掉女人的最快的一把刀。
第三,當然是怡紅院裡圍著寶玉的一群一群的大小丫鬟們。名字太多襲人,麝月,秦雯,秋紋,綺霞,碧痕,茜雪…… 一大堆不勝列舉了。當然這個群體裡還包含著老太太,王夫人,鳳姐等一些主子的貼身大丫鬟都在起列吧!這麼大的一個群體,你們不覺得她們好像才是紅樓夢裡的主人嗎?穿綾羅,吃錦食,十指不沾陽春水,無事的也來尋愁覓恨。雖然賈家敗落之後,處境大多比較悲慘,但是這一群女人們其實適應能力是最強的,她們本來也都是僕人出身,再去別處做僕人就好了,而且是從寧榮二府出來的身價也不菲吧! 花襲人不就是最好的例證嗎?
第四,最會保護自己的女人。在主子裡面最會保護自己的首當其衝是“惜春”“李紈”,僕人裡面當屬“小紅”。因為她們都最早最精準的預測了賈家的未來,而為自己都找好了自保的退路。
雖然李紈心如槁灰,撫育幼子與孤燈之前,也不失於一種 安住吾心的淡然。
惜春出家看似荒涼,青燈古佛常伴身旁,總好過賈府抄家,被官賣為妓的下場。
小紅自尋婆家,看似輕浮不循世俗,但是能有一個自己可以駕馭的婚姻,難道不是作為女子的大幸嗎?
整部紅樓裡面
至情至性女子――早亡
迂腐不堪女子――易損
是非明斷之女子――易觴
這部女子的生活大戲《紅樓夢》,讓多少讀者扼腕嘆息,我們太喜歡每個故事都有圓滿的結局。而唯獨《紅樓夢》天才的作者以不可逆的詩句,寫定每個女人的結局。
只嘆紅樓夢後續者高鶚,“狗尾續貂”的後40回,讓讀者所然無味,不忍再讀。
何妨有曹雪芹的前80回就已足夠。
繁華一夢始成空,紅樓不復當年情。
再多遺憾也不枉,歲月流轉影猶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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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 麻俑影解
王熙鳳:世人只罵我心狠手辣,哪知我心中苦衷。
王熙鳳的語言技巧非常高明,首先點明大過年的賈母和王夫人正高興呢,此時吵鬧不合時宜,用權威唬住了李嬤嬤,接著有說自己家裡有好吃的順勢把李嬤嬤帶走了,軟硬兼施,恩威並集,鳳姐的手腕可見有多高,像李嬤嬤這樣的奴才在賈府並不多見,他們依仗著自己勞苦功高不服年輕主子。
而王熙鳳卻能圓滑的處理這些人際關係,這個賈府大管家可謂是名副其實,其實此時的賈府已經處於財政危機的邊緣,平日的花銷大但是進項又少,如果沒有王熙鳳苦心支撐,恐怕賈府早已敗落,更不用說元春省親讓本來財政吃緊的賈府更是雪上加霜。
《紅樓夢》中大大小小有許多人物,鳳姐的交際面可以說是最廣的,每天需要去面對各種人處理大大小小的事情,使她的能力逐漸增強,精明能幹性格潑辣,做事心狠手辣更是她的特點,鳳姐對待下人可謂非常嚴厲,平時丫鬟犯錯,懲罰手段可謂是無所不用其極,下人背後罵她是夜叉星。
鳳姐從來不在意外界對她的看法,我行我素,哪怕叔叔賈政的姨娘也是絲毫不給面子,李紈曾經評價過鳳姐,天下的人都被你算計了去,探春辦詩社,缺銀子,鳳姐一聽就明白什麼意思,林黛玉剛入賈府鳳姐早已把一切都打點好,你這邊還沒說話人家就知道你想幹什麼。
做事狠辣即使鳳姐的長處,又是她的催命符,探春管家的時候鳳姐也知道自己做事狠辣,但是自己已經沒有退路了。不狠辣那能在這個吃人不吐骨頭的賈府立足呢,機關算盡不但失去眾多下人之心,也使得夫妻失和,逼死尤二姐,使得本來已經薄弱的夫妻關係更遭重創。
賈府被抄家,最大的靠山賈母一死,鳳姐就在賈府一敗塗地,可謂是樹倒猢猻散,世人千百年來罵鳳姐,怨鳳姐,可是如果真的沒有鳳姐,那麼《紅樓夢》這部小說的藝術水準也會大大降低,曹雪芹先生在鳳姐這個人物付出的心血由此可見一斑。
賈探春常說自己若是男兒,就會出去創一番事業,其實這話在鳳姐身上也是很好的證明,就算鳳姐在精明能幹,在那個男尊女卑的封建社會,女人本身也是一種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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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 簡之捷
“紅樓春夢,元(原)迎(應)探(嘆)惜(息)”
————這是多年前網上的一句對聯,用紅樓夢中元春、迎春、探春、惜春四位名皆含春之女,成一句聯,頗有趣味。
用此句表現紅樓中的女人們,也頗切合那些可嘆可惜的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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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夢》寫的這些女子,寫到死也就大多是十幾歲的年齡。作者曹雪芹是不願意長大,懷念和嚮往純真的一位神瑛侍者,《紅樓夢》的女子埋在了春天裡。十二金釵被埋在當時社會的婚姻制度、宮廷政治制度——元春的早逝、四大家族勢力、權力和文化政見不同之爭、過去的教育制度和女性的社會地位裡,《紅樓夢》女子是原應嘆息,真令人憐惜的青春少女!
大觀園的這些女子又是非常不一般,見識和才能,言談舉止,行止見識為“堂堂鬚眉所不及。”
《紅樓夢》的作者非常偉大,不惜筆墨,不辭辛苦寫了幾百號人物,為過去地位低下的女性列傳。自古以來,女性是樂於付出愛的象徵,她們要求不多,只要家庭、家族、個人成長、社會的一個尊重。就像一個西方的故事也一樣,一位女巫的話“女人最想要的是尊重”。
《紅樓夢》書寫純真少年的美好時光,賈寶玉特別痛恨,隨著年齡增長,那些婆子開始辱罵,打丫鬟,《紅樓夢》也可以說是致社會逝去的青春。
《紅樓夢》一個個的人物的命運也表明了她們的抗爭,為活出自己初心的抗爭。人從純真的真善美初心而來,人生旅程過程,又回到初心,去找回初心。《紅樓夢》女子是不忘初心,令人敬佩和嘆息,真應憐的精英貴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