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4 迢迢 黑暗像幕布樣籠罩在眼前，偶爾透過幾絲光亮，汩汩的水聲充溢在耳邊。

睜開眼睛之後，眼前看到的就是個樣子。後腦沉沉的，似乎墜著重物般，記憶卻像潮水樣湧來——城門的巨響、連的烽火、姬輿立在火光中的面容……猛然坐起，額頭卻“咚”地狠狠撞到塊硬物上，疼得重新臥下。未幾，頭頂的木板忽然被揭去，灼灼的光下，人的臉出現在面前，是燮。再看看旁邊，自己躺的地方竟是大舟的處小艙，裡面鋪厚厚的褥子。“舟上無遮蔽之處，得知將安置在艙內。”燮邊解釋邊將扶起，關切地看著：“可還覺不適？” “燮……”的喉嚨裡澀澀的，卻顧不得許多，抓住他的袖子，問：“輿……輿如何？” 燮的動作頓住，看著，稍傾，目光漸漸沉靜：“姮以為如何？” 望著他，渾身像瞬間被抽空氣力，腦海中只剩下離城時那抹立在火光中的身影……努力的想穩定心緒，卻毫無效果，腦子轟轟地響。好會，張張口，問：“睡多久？” “日。”燮答道。心忽而停在半空，睜大眼睛，只覺胸口被砰砰地撞動：“輿無事？” 燮的臉上掠過抹驚訝，片刻，他的唇角彎彎：“然。” 口氣輕輕貫入，沉入心中，只覺所有的焦慮都化作浮煙散去。望向四周，寒風中，眼前水色茫茫，兩岸山野連綿，盡是陌生的景色。燮給披上件裘衣，緩緩地將那日的事道來。他當時見戎人破城，像瘋樣，掙扎著要回去，他著急之下，記手刃把打暈； 他那時他聽到原野上傳來周人的鼓聲，便沒有急著再走，果然，觪領著援師及時趕到，救下歧周，姬輿引著王師鼓作氣從城內衝出，殺戎人無數…… 觪竟然到？怔怔地看著他，只覺無法理清思路：“那……為何在此？” 燮笑笑，不緊不慢地：“為晉侯，子命輔虎臣，不敢有怠，然交託之事既畢，也無須久留。且情勢未定，怎可再留歧周？” 話不無道理，可知道觪也去歧周，卻更坐不住。向周圍望望：“是何處？”。“渭水，將入河。” 看向他：“燮何往？” “入河便順水路返國。”他淡淡道。“姮欲返回見虎臣？”未等再開口，燮已經緩聲出。“然。”。他看著，忽而呵呵笑，深吸口氣，聲音低沉：“姮，若當初應下，那夜可會也為留下？” 怔怔。燮稍稍近前，深深地注視著：“姮愛他什麼？英俊勇武還是允不納媵？” 連串的問話，竟無言以對。心中苦笑，問題也問過自己無數回，卻似乎總找不到確切答案。望向碧波漾漾的水面，腦海中恍然浮起許多事，瞬而過，卻留下深深的烙印。待回過神來，滿心的影子只剩下雙璀璨的星眸。是什麼時候變成樣的？是他幫養小悠的時候，抑或是見到那塊舊絹帕的時候？他在闕臺上對錶白的時候？還是在孟夏教場上把掠上馬的時候…… 搖搖頭，輕聲道：“也不知。”停停，望向燮，笑笑，指指心口：“燮，待要去想時，他便已經留在此處，再也驅趕不走。” 兩人的目光靜靜相觸，誰也沒有話。水流聲淌在耳旁，似壯大又似細碎，像要把什麼努力填滿般。“姮何以得知虎臣無事？”稍傾，他又低聲問道。淡淡笑：“燮廣有賢名，若歧周有失，此刻必不會安然與留在大舟上。” 燮沒有言語，雙眸如墨。時間慢慢過去，傍晚將臨之時，舟人丁大聲地吆喝起來，兩隻大舟緩緩靠岸，停穩時，幾塊結實的長木板架過兩舟之間，拼作長橋。“燮現下便返國？”問。“然。”燮答道。想想，看看舟人丁：“那呢？” 燮的唇角彎起，答非所問：“姮不是與虎臣約定要等他？” 望著他，沒有答話。燮深深地看眼，稍傾，轉身同侍從過到另只船上。舟人將木板收回，相和地唱起號子，櫓劃在水中，兩隻大舟漸漸分來。只見燮站在舟首看著邊，Sunny將他的素冠映得潔白。“貴何往？”舟人丁走過來問。望著那緩緩遠去的身影，片刻，攏攏身上的皮裘，回過頭來：“之前曾可同要往豐？” 舟人丁道：“然。”他哂笑：“貴，豐已過，那時貴還在睡，晉侯若貴願意，可先往成周，他已……” 搖搖頭：“不往豐，仍送返歧周便是。” 舟人丁驚詫地看著，猶豫下，應諾，大聲命令舟上的人調轉方向。逆水行舟，速度慢許多。夜晚的空被雲層遮住，絲星光也沒有。舟人丁為難地對，現下離歧周還有好段，水勢又深又急，險峻非常，如此黑夜，便是他也不敢貿然行駛，恐怕要歇上宿，待明再動身。望望空，想想，答應下來。夜晚的風愈加寒冷，幾名舟人裹著被褥擠在起，則回到艙裡，擁緊身上的裘衣，腦子裡的卻滿是曾經在舟上擁著的那雙臂膀。胸口上似乎有什麼東西，圓圓的，硌得生疼，摸出來，卻是隻皮口袋。心中動，探入手指，將裡面的物件取出——玉韘圓潤的觸感貼在掌中。“……公也將它戴著，勿要離身。”斑駁的Sunny下，他看著，臉色泛紅，卻滿是期待。眼睛忽而澀澀的，攥緊玉韘，將臉埋入袖間。腰上，姬輿的直兵靜靜地掛著，卻無絲冰冷，似乎仍留著他交給時的溫度…… 晨光從頭頂的縫隙中透入時，被陣議論聲吵醒。起身開啟艙門出來，只見幾名舟人都站在舟首，對著前方指指。“何事？”問。“貴，”舟人丁指指那邊，道：“可看見那舟？” 望去，只見水面上晨霧未散，迷濛中，艘大舟正向邊破浪駛來。舟人丁嘖嘖道：“般行速，也不知上面幾人搖櫓。” 望著那邊，卻怔怔不語。腳步不覺地移上前，雙手緊緊地扶在舟沿上，似乎要把它看的更仔細，只覺心跳愈發激烈。水色連著長，初升的太陽在後面淺淺地照來，將水面染上層氤氳的金光。大舟漸漸靠近，舟首處，人皮弁玄衣，頎長的身影昂首而立。淚水倏地湧出眼眶，嘴唇張張，那個字卡在嗓子裡，激動而艱難。“姮當好自為之……”忽而憶起母親的話，縹緲如風，卻似瞬間而逝。咽咽喉嚨，迎著那漸漸清晰的面龐，卻笑起來。在個世界上，無論發生什麼事，總有個人會在離開的時候來找。舉袖，朝姬輿招手，河風呼呼地吹來，雪白的衣袂揚向藍。也許未來變幻莫測，也許終有日將朽為枯骨，我們還是會堅強地走下去，再也不分開…… 由此可見女主是跟姬輿在一起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