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至今對銅還有著像黃金一樣深厚的感覺。在我小時候，能撿到銅線，就跟撿到錢一般。儘管銅不是輕易能撿到的。

在那個金屬匱乏的年代，把銅當破爛賣掉，是很令人羨慕的事情。

可惜那時我太小，幾個大哥哥鋸截門水嘴中的銅杆，讓我去放風。

銅杆被鋸掉之後，不知去向。我也沒有享受到銅杆帶來的福利。

總之，小時候總去幹壞事，去果園偷蘋果，到玉米地裡掰生玉米吃。

當然還有盜紅薯，說是盜，其實是公開的，根本不算盜。在被收過紅薯的地裡，肯定會有漏網的。因此誰挖到就是誰的，有時候一塊地被翻好幾回。我去盜紅薯，全當鍛鍊身體了。

拾麥穗比我說的這些事還要早十年。那是個糧食匱乏的年代，他們對銅不感興趣。

如果連溫飽都解決不了，大多數人的覺悟就不會偉大到上綱上線。

地裡散落的麥穗，儘管比盜紅薯還要難，但它屬於集體財產。

問題是每個家庭為了生存都絞盡腦汁，唯有撿麥穗是填飽肚子的唯一理由。

飢餓的感覺有時就像低血糖。

反正爛掉也是爛，為何不撿呢，而且大家都偷著撿，也不是我一個人，只不過就因為跑得慢，才有被打的經歷。

而被打的人恰是我的母親，按正常思維，我應該為母親這種佔公家便宜的行為感到羞愧，不去舉報就已經仁至義盡，而且打母親的人是職責所在，打總比抓起來強。

但是我真的沒有那麼大公無私，母親對我來說同樣神聖不可侵犯，那是我的底線。

天下最不能鄙視的，就是自己的母親。母親為了家庭為了孩子，可以不要尊嚴。如果自己的孩子也用道德的眼光去審判母親，那將是最悲哀的行為。

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