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多情應笑我，笑我如今，辜負春心，獨自閒行獨自吟。 ——納蘭容若 《採桑子》

人人說初戀是美好的，但美好的事物總是很難長久，所以我們又說初戀是用來懷念的。能夠修成正果的初戀，我們更會誇張地說“他（她）一定是上輩子拯救了銀河系”。不管怎麼說，初戀是我們情竇初開的見證，雖短暫但卻美好，雖有甜有苦但卻刻骨銘心。

有了初戀，便有了相思之苦。我們都年輕過，相思病也都害過。那種茶飯不思的情狀可能會記憶猶新。元曲中有一首《折桂令·春情》將少女相思的病狀描繪得淋漓盡致。“平生不會相思，才會相思，便害相思。身似浮雲，心如飛絮，氣若游絲。”浮雲、飛絮、遊絲，因相思而魂不守舍、恍惚迷離，茶飯不思。

今天我們就來說說納蘭性德的初戀情懷。

納蘭性德 出生貴胄，一生繁華，童年因父母庇佑，應該是快樂無憂的，那時的他不懂悲歡，不知離愁。情愛是什麼，志向抱負是什麼，可能都不及童年眼中那歡快嬉戲的池塘小魚、園內翩翩飛舞的蝴蝶有趣。然而，隨著年歲的增長，少年才情也逐漸顯露，自古才子多風流多情。翩翩少年，情竇初開，有了自己的情思，於是，寫下了一首詞《如夢令·正是轆轤金井》。

如夢令·正是轆轤金井

（清）納蘭性德

正是轆轤金井，滿砌落花紅冷。驀地一相逢，心事眼波難定。誰省，誰省。從此簟紋燈影。

轆轤金井本來是一尋常之地，轆轤是井上汲水的工具。納蘭為何偏偏要提及此地呢？“正是轆轤金井，滿砌落花紅冷”，這應該描繪的是一個場景，天泛亮了，有人開始到井邊汲水，井邊響起了轆轤聲，滿石階的落花，有人猜想應該是昨天一夜風雨，將花吹落在金井的周圍，滿地落花。此情此景，我們可以感知花凋零帶給人的那種淒涼之感，一絲絲冷意透出來。

“驀地一相逢，心事眼波難定”，正是在此處，詞人與心愛之人相逢，從“驀地”感覺到兩人相逢是不期而遇，有一種一見鍾情的感覺，大家四目相對，眼波流轉，含蓄內斂的情感表達，很難明白對方的心意，整顆心都懸著。這種感覺我們都似曾相識，浪漫邂逅，一見鍾情，那種欲說還休，欲迎還拒的情態顯露無疑。

“誰省，誰省。從此簟紋燈影”，誰能明白，誰能明白。詞人沒有明確說明會怎樣，但從此以後，無論是在竹蓆上孤枕難眠、輾轉反側之時，還是在面對孤燈、看著燈影飄忽之際，詞人想表達的是都會想念她。相思一起，眼裡看到的，耳朵裡聽到的，心裡想的似乎全都是她。可以看出此時此刻，詞人情根已種。

於是，有人開始好奇，我們的多情才子心裡所想的那個初戀情人是誰呢？

關於初戀情人一說，也頗有爭議。有的論者說是妻盧氏，有人說是侍妾沈宛，也有人說是他的表妹。說法不一，或許還無從考證。但民間流傳納蘭的初戀情人是其表妹。

納蘭的表妹因自小父母雙亡，便寄居在納蘭家。青梅竹馬、兩小無猜，最後青春懵懂之際產生情愫，才子佳人的浪漫愛情由此開始。但天意弄人，有情人終不成眷屬。究其原因，要說到清朝的後宮選妃制度，全部來自旗人的女子，都要參加選秀，若不參加選秀，將終生不得嫁人。納蘭的表妹也不例外。從此宮內宮外一牆之隔，見面卻很難。相傳說，納蘭難忍相思之苦，在恰逢康熙皇帝的皇后國喪之際，宮中大辦道場，納蘭便買通了進宮誦經的喇嘛，自己裝扮成喇嘛，混跡其中。我們知道皇宮宮規深嚴，一經發現，後果不堪設想。但正所謂“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我們的納蘭容若公子卻為了愛情，甘願冒此風險。

我們年少情開時，也一定為了愛情做過許多冒險之事。青春有價愛無價，少年情懷總是詩。驀然回首，我們可以放聲說“青春無悔”

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

等閒變卻故人心，卻道故人心易變。

驪山語罷清宵半，淚雨霖鈴終不怨。

何如薄倖錦衣郎，比翼連枝當日願。

——清.納蘭容若《木蘭花·擬古決絕詞柬友》

這首詞應該是納蘭容若寫給自己青梅竹馬的表妹雪梅的。

雪梅是納蘭容若的表妹，因為家庭變故，自幼父母雙亡，納蘭家收留了她。

雪梅活潑可愛，加上從小與容若一起生活玩耍，慢慢納蘭容若對這位青梅竹馬的表妹產生了朦朧的愛情。

納蘭容若是明白的，他知道這段愛情是不被支援的，於是他偷偷地把這段感情掩藏在唇齒之間, 那時的他們是多麼天真，以為雙方足夠相愛，便可以戰勝一切困難，他們想過私訂終身、白頭偕老, 可是事與願違，他們的愛情還是被納蘭的母親發現，還遭到了納蘭母親的強烈反對。

母親固執地認為，一個父母雙亡的孩子，再冰雪聰明，才智過人，也是“喪門星”，即使她是自己的親外甥女也不例外，她不能把這種“不祥”帶給自己最心愛的長子。

不管納蘭和雪梅如何苦苦哀求，母親都不為所動。

後來，雪梅被父母做主送進了宮，參加選秀，並且以她出眾的才貌，被選為皇帝的妃子。

從此兩人再也未能相見。

他內心愧疚，便以被拋棄的女性的口吻來寫下了這首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