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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1 # 夢想成真

    長安:

    (一)才子蔣逾白

    宮中的胡力士來請才子蔣逾白進宮面君時,他正在餘慶坊甲三號的家中晝寢。晝寢,其實就是賴床不起,但蔣才子說必得要叫晝寢,當年諸葛孔明在臥龍崗草堂春睡便是叫作晝寢的。天下才子皆是一家,他和臥龍先生也不是外人,這名稱是必然要仿古的,非此不足彰顯蔣才子的名士風流。賴床不起,還因為昨夜蔣才子多喝了些酒。昨晚是他借了些銀子宴請賓客,長安城內文藝界的朋友來了不少,酒席上眾才俊觥籌交錯,蔣東道豪氣沖天———“諸位,想那天文地理之書,我是無一不知,想那三教九流之事,咱是無一不曉,上可以致君為堯舜,下可以配德於孔顏,這些,各位都是知道的!”眾人便齊說:“當然!當然!”

    蔣才子的詩賦文章在長安確實頗富盛名,而他結交天下賓朋,精通各國番話,就更是無人不曉。這次皇上派人來請他,也正是因為這個———夜郎國來了使臣,帶來一封國書,皇帝開啟一看就傻了眼,上邊圈圈點點滿是外文。問遍朝中大臣,誰也看不明白,更罔談應對。有人想起前些年有個和尚去外國取過經,可能懂得外語,可惜早成了佛,不在國中。又有人說當年李太白曾經醉草嚇蠻書,可是他跨著鯨魚昇仙而去也有些年頭了。正此時,有人推薦了這位蔣才子。皇帝大悅,趕緊朝殿下喊:快請!

    胡力士來到餘慶坊的時候是辰時,領著蔣才子趕到金鑾殿前時已是未時,皇上和滿朝文武都還沒吃中午飯,殿裡全是此起彼伏的咕咕聲。皇上趕緊命人向蔣逾白說明前因後果,蔣才子聽罷答道:陛下,要我答他這番書不難,只須三件小事。皇帝問:哪三件?蔣逾白說:第一,剛才去接我的胡力士可是太監總管?皇帝說:是。蔣逾白說:好,那就叫他給我脫靴。皇帝一愣,蔣才子接著說:殿下左邊第一個那老頭兒可是宰相?皇帝又一愣,說:是。蔣才子說:好,就讓他磨墨。再有,陛下去年剛封的貴妃,可在後宮?皇帝再一愣:怎樣?蔣才子說:須她與我斟上一杯美酒,如何?皇帝聽到這裡似已有些惱了:你這書生,學李白就學李白,怎麼憑空又加了一條?蔣才子笑道:陛下,他是太白,我是逾白,比他還要白上三分,當然要再加一條……

    皇帝聽罷直猶豫了半炷香的時間,最後還是照辦了。於是,胡力士捏著鼻子給蔣才子脫了靴,貴妃娘娘哭哭啼啼地給滿斟了一杯御酒,蔣逾白這才拾起夜郎國的國書,一句一句地譯將下來,上邊說夜郎國如今兵強馬壯,能人輩出,命大唐皇帝速速歸順稱臣等等。唸完了,那老宰相早已磨好了墨,蔣才子抄起筆來,一揮而就,替大唐起草了一封給夜郎國的回書,又當場用標準的長安官話朗讀了一遍,果然是氣勢磅礴,頗有大國威儀,聽得皇上都眉開眼笑……

    一個月後,夜郎國又來了使者,說是國王讀了國書,當即表示要永為臣屬,再不敢起下二心胡說八道。皇帝問:永為臣屬,再不胡說八道了麼?使者說:千真萬確。皇帝便大喜,哈哈大笑。

    笑完突然想起什麼來,說:嗯,那天來寫國書的那個蔣書生,你們去抓來,砍了吧。

    殿下的宰相和胡力士聽了,馬上撩衣拜倒,口內齊說:吾皇萬歲!


    夫子雲:

    才子蔣逾白,名動長安城。胸中羅永珍,天下結賓朋。星相地理事,諸子百家經。五行八卦術,番語四海能。

    一日赴金鑾,皇帝急召請。夜郎附書來,滿朝無所從。卻看蔣才人,談笑逾白公。效法齊天子,權貴戲如蠅。天子沒奈何,暗壓火無名。惜才重才意,惺惺復惺惺。蔣生便無拒,譯文舉若輕。回書奮筆疾,雲際隱雷霆。向時墨幹未,揮灑俱已成。磅礴巍峨氣,不辱大國風。唐皇眉眼笑,夜郎更心驚。一紙復書至,永修秦晉盟。

    二)道士沈三變

    沈三變家住在長安城東餘慶坊甲三號,父親是開當鋪的,家中共有兄弟三人。大哥沈大變自幼習文,二哥沈小變從小練武,只有沈三變做了道士。

    沈三變其實本來也不是道士,十六歲那年的一天,他回家宣佈他跟人搞了一個樂隊,他爹聽了,說:哦。然後就抬手扇了他一個大嘴巴,問他不好好習文練武做生意搞什麼混蛋音樂?當時,音樂青年沈三變繃著那帶著五條手印的小臉,一臉嚴肅:父親,我要用音樂改變世界。

    樂隊裡共有三個女樂手和他一個男的,三個姑娘分別是鄰街煤鋪、糧行、估衣行老闆家的小姐。沈三變在樂隊裡負責創作,也彈低音三絃,常愛發明一些摹擬動物叫聲的奇怪和絃———當然,這都是他被煤鋪、糧行、估衣行三位老闆聯合出資僱人將他暴打一頓之前的事情。

    三位老闆之所以要這麼做,是因為沈三變帶著自己的樂隊成員一起去參加了那一年的大唐皇家音樂節。照慣例,每一年的皇家音樂節都要招募一些民間藝人進宮表演,而且,照慣例,這些藝人演出之後就可以大紅大紫,在長安附近及全國各地接下大量商演合約,出場費高達上百兩白銀———但同時,照慣例,這些藝人的作品立意和內容基本上需要限定在以下三種之內,其一,盛讚當今皇帝陛下何等英明神武的;其二,盛讚當今國如何泰民如何安的;其三,同時盛讚以上兩點並指出因果關係的。

    沈三變那天表演的是他的代表作《小寡婦上墳》裡的一段詠歎調———“嘆一聲郎君啊你的壽命兒短,哭一聲我的丈夫多麼樣的悽慘。早知道你是一個短命的鬼,卻為何把奴家娶到了家裡?娶到了家中你也不要緊啊,你不該嫌奴家我不是一個大閨女……”

    據後來一些太監和宮女的回憶錄裡記載,當時這個節目演出效果很火爆,皇上本人一直朝著臺上喊“好!”,皇后和貴妃也都喊“噫!”。臺右邊還有一位一直喊“噫籲兮!”,後來據人說,那人是李白———這種受歡迎的狀況一直持續到沈三變的臺詞從這小寡婦的故事扯到了安史之亂為止。演出後,沈三變和三個女樂手被直接推進了牢裡。

    三個小姑娘在牢裡背了好幾天的《欽定三從四德手冊》,發誓痛改前非,堅決再不碰文藝圈,便被放了出來。沈三變被釋放得稍晚一點,出來後,直接做了道士。

    再後來,煤鋪、糧行、估衣行三位老闆的女兒分別嫁了糧行、估衣行、煤鋪的老闆的兒子;沈大變和沈小變都分別靠文武藝成了名做了官;沈三變的父親則一直經營自己的當鋪到死,臨死也不認沈三變這個兒子。

    我們能知道的關於沈三變的最後的訊息是他後來搖身一變成了專治疑難眼病的神醫,逢人就自稱自己的師父是原始天尊,師孃是翠雲山芭蕉洞的鐵扇公主,無數雙好眼睛都被他這神醫醫瞎。而據說,他當時也早已不碰音樂,更不想去改變世界了。


    夫子雲:

    沈家三兄弟,一奶同胞身。祖居長安城,典當有鋪陳。大變善文墨,小變舞刀棍。復有第三子,絕終做道人。

    何以出塵為?不辭縈苦辛。嘗聞沈三郎,年少腹經綸。體態多姣逸,風流令才俊。尤解音中律,長於調管絃。一日稟阿爺,欲從樂藝專。阿爺固不允,瞋目意蕭沉:子當如兄儕,何得任異端!處室六月中,惟覺冰雪寒。宮中值盛事,三變赴徵門。上堂引絕技,一曲詠歎言。初為嘆夫君,再為安史亂。違拗帝不適,貶為囚下淪。

    他朝蒙上遇,生乃得歸還。無何人事變,滄海歷桑田。家兄見忍棄,父子不能認。眾議一何訕,踽踽向黃昏。孑然一身去,飄淪風雨間。一帽一拂塵,搖作遊醫人。問君何所思,豈效做神仙?悲夫,人生薄暮近,可憐少年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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