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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1 # 紐芬蘭白狼mxoJ

    古希臘經歷層層內裂,從最宏觀的文明到最微觀的人心,最終全面衰敗。然而,當一個文明即將落幕,它的政治、經濟都在走下坡路,甚至快要跌落谷底的時候,哲學的巔峰往往才到來。




    這是為什麼?因為哲學是一種反思,是對文明、對生活、對人心的反思。當文明處於上行通道時,社會沒有什麼大問題,人們都在追逐美好時代,哲學就比較沉默;相反,當文明進入下行通道時,聰明人就會識別出深層次的問題,並反覆拷問這些問題。比如,春秋戰國時期,孔子把自己生活的時代形容為“禮崩樂壞”;莊子則認為不僅政治崩壞,連學術也四分五裂,“道術將為天下裂”。




    哲學家們無法拯救即將毀滅的文明,但他們的思考會提出永恆的問題,讓新生的文明汲取其中的養分。我們先從柏拉圖的思考入手,一窺古希臘文明的“遺言”。




    柏拉圖對民主提出抗議




    民主在如今這個時代已經成了“政治正確”,成了標準格式,柏拉圖卻對當時的民主提出了強烈的批評和抗議,這是為什麼?




    要找出這個問題的答案,得先了解柏拉圖這個人。柏拉圖是雅典人,出生於貴族世家。他是西方歷史上最偉大的哲學家,作品涉及神學、形而上學、認識論、價值論等幾乎所有哲學的分支,並且提出了系統而深刻的觀點。20世紀有位哲學家說,兩千年的西方哲學就是柏拉圖的註腳。




    柏拉圖在二十歲時拜蘇格拉底為師。跟隨蘇格拉底學習之後,他覺得自己從前的生活是不值得過的,決意追求哲學的生活。後來,蘇格拉底被處死,柏拉圖遭受了重大打擊。正是劣質的民主,導致柏拉圖最敬愛的老師蘇格拉底被處死。




    這位古希臘文明的驕子與古希臘最重要的民主制度產生了撞擊。柏拉圖對民主提出了強烈的批評和抗議,認為民主是壞政治,覺得自己生活在一個壞政治橫行的時代。




    他在《理想國》裡借蘇格拉底之口,簡要又精妙地描繪了民主制度的缺點。民主制度的成長就像沒見過世面的年輕人一樣,在經濟條件緊張的環境中長大(暗示民主政治是窮人政治)。當他嚐到了權力、財富、名譽、美女這些“好東西”之後,很容易被“不必要的慾望”吸引(吃飯、睡覺才是“必要的慾望”),開始追求浮華、尋歡作樂,甚至結黨營私,爭權奪利。




    劣質化的民主




    其實,柏拉圖批評的民主,是經歷了雅典內裂和衰敗後,演化出的劣質化的民主。有兩個例子可以直接證明這種民主已經壞得令人匪夷所思了。




    第一個例子是雅典的公民大會居然頻繁地做出決議,要出錢招僱傭軍代替公民去打仗。這個決議有什麼不合理的地方呢?公民平等是古希臘民主的基本準則,每個公民平等地享有權利和義務,其中最重要的權利和義務就是當兵打仗。而招僱傭軍的決議等於公民主動放棄權利、推脫義務,簡直就是出賣民主、出賣城邦。如果公民已經不再承擔義務,抽籤和多數決定還有什麼意義?愛國奉獻又從何談起?




    第二個例子是陶片放逐法。雅典公民可以在公民大會上用陶片寫下希望被放逐的公民的名字,一旦贊同的人數達到法定數額,此人就會被放逐。這是一種嚴厲的懲罰,因為放逐一個人就代表剝奪他的公民資格,相當於在政治上和精神上判他死刑。




    那麼,公民大會如何判定一個人應該被放逐呢?是因為他罪大惡極嗎?不一定,只要有人認為他危害了城邦就行。當時的雅典人往往認為優秀的人對城邦有威脅,就會先把這樣的人放逐。決議一旦透過,被放逐者不得申辯,十天之內必須離開城邦。亞里士多德曾經說過:“城邦之外,非神即獸。”很多人被放逐並沒有什麼正當原因,只是因為他們太優秀了。




    可是,人多勢眾就一定對嗎?從上述兩個例子來看,民主政體在執行過程中,很可能濫用原本恪守的原則,進而破壞原則。




    從亞里士多德到孟德斯鳩,他們一直強調一個道理:任何政體都有自己的原則(比如,民主政體的原則是平等),遵循原則的政體會興盛,背叛原則的政體會衰敗。但是,原則執行起來並不容易,故意毀壞和過猶不及會從兩個不同的方面侵蝕原則。而且,有很多外力會干擾原則的執行。比如,雅典商業發達之後,必然會產生貧富分化,平等很容易被金錢侵蝕。但偏離原則就意味著退化和墮落,很容易變成打著民主的旗號幹集體自私自利的事情。前文的兩個例子就很好地證明了這一點。




    正所謂“自作孽不可活”,雅典人這樣公開譭棄自己的原則,就等於自我瓦解、自掘墳墓。難怪柏拉圖激烈地批評民主。




    城邦的正義




    不過,如果你覺得柏拉圖只是批評劣質化的雅典民主,那可就小看他了。他還要找到城邦世界最好的秩序,這也是他寫《理想國》的目的所在。




    在柏拉圖如大海般廣闊和深邃的智慧中,有一點可以充分展示他對文明的思考,那就是他對靈魂與城邦的類比——人的靈魂和城邦一樣,都得遵循正義的德性。




    柏拉圖認為,人的靈魂中有四種德性,分別是:智慧——理性的力量;勇敢——意氣的力量;節制——和諧和秩序的力量;正義——當智慧統領了勇敢和節制就是正義,人的靈魂就是健康的。




    相應的,在城邦之中,智慧是統治者應有的德性,勇敢是護衛者應有的品質,節制是生產者應有的品質,智慧的統治者統領著勇敢的護衛者和節制的生產者,城邦就是正義的。




    以柏拉圖的標準來看,公民們花錢請僱傭軍這一行為,是因為商業的繁榮膨脹了他們的慾望,使他們失去了節制的德性,利令智昏,以至於理性的智慧也不復存在。在這種情況下就沒有勇敢可言了,正義自然也就蕩然無存。




    同時,雅典的對手斯巴達也好不到哪裡去。希波戰爭時,崇尚自由、捍衛榮譽、絕不向專制和奴役屈服的斯巴達人,在伯羅奔尼撒戰爭中墮落了。他們為了打敗雅典,不惜和波斯人結盟——斯巴達沒有直接動用波斯的軍隊,而是從波斯人那裡拿了不少錢。




    雖然柏拉圖對雅典民主有切膚之痛,但他批評的不只是雅典的民主。《理想國》也不是政治時評,而是對一切壞政治的批評,是超越政治之上的哲學。民主並非不可批評,壞政治必須予以批評,只不過雅典劣質化的民主首當其衝罷了。




    柏拉圖投身政治




    柏拉圖對理想國的追求並非只停留在理論層面,他還積極投身於政治活動中,甚至前後三次在敘拉古意圖實現“哲學王”的藍圖,也就是把政治權力交給全知全能的哲學家。不過,柏拉圖這些政治上的努力最終都失敗了。




    柏拉圖第一次去敘拉古是受了好友迪翁的邀請。迪翁是敘拉古僭主狄奧尼修斯一世的妻舅。然而,狄奧尼修斯一世對柏拉圖批評僭主政治的舉動頗為惱怒,因此,柏拉圖沒有實現把君主改造成哲學王的宏圖,最後悻悻離開。




    柏拉圖第二次去敘拉古,還是受了迪翁的邀請。這個時候老僭主狄奧尼修斯一世已死,新僭主狄奧尼修斯二世上臺。然而,因為迪翁在老僭主臨終之際勸他把權力分一點給小兒子(迪翁的親外甥),作為大兒子的狄奧尼修斯二世對迪翁懷恨在心。迪翁邀請柏拉圖來訪,是想透過哲學王的教育彌合自己與新僭主的矛盾。可惜,四個月後,迪翁就被新僭主流放。柏拉圖的教育就算沒起反作用,也是徒勞無功。柏拉圖只好再次離開。




    柏拉圖第三次去敘拉古,是應新僭主的邀約。新僭主承諾,若是柏拉圖肯來,就允許迪翁回國。可是,等到柏拉圖真的去了,新僭主的表現比上次還要糟糕,他完全聽不進柏拉圖的教導,只想讓柏拉圖做文化“花瓶”。柏拉圖決意離開,卻受到威脅。最終,柏拉圖想盡辦法才得以逃脫。




    柏拉圖積極投身政治的行動,和我們對哲學家既有的印象不太一樣:哲學家不是追求沉思的生活嗎?為什麼西方頭號哲學家要投身政治呢?因為柏拉圖有宏大的抱負,他想用哲學改變世界。




    在《理想國》中,柏拉圖借蘇格拉底之口說:統治是件很難做好的事情,聰明人都不願意做統治者,因為統治本身費力不討好,統治者要麼為了金錢,要麼為了榮譽,要麼為了避免懲罰才去統治。而柏拉圖之所以想當統治者,或者想讓自己的學生當統治者,金錢和榮譽都不是主要原因,避免懲罰才是他的動機所在。




    柏拉圖需要避免什麼懲罰?對柏拉圖這樣一個胸懷世界、有良知、有抱負的人來說,世界的混亂、骯髒、虛偽和不義令他感到焦急又無能為力,這就是不折不扣的懲罰。這種懲罰曾經真切地發生在柏拉圖身上,那就是眼見著雅典的劣質民主處死了自己的老師蘇格拉底。




    所以,權力對柏拉圖來說很重要。柏拉圖之所以投身政治,有一句話可以做出很好的解釋:你不掌握權力,離它遠遠的,那你就會把位子讓給你最討厭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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