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周用古典思維寫流行曲，天馬行空在賦格思維、曲式結構、柱狀和絃、主題動機上

天馬行空，是2001年周華健對周杰倫音樂的評價。指周的音樂呈現了一種華語音樂前所未有的表達形式和創作思路，讓老一輩頂級音樂人對於周杰倫音樂產生了震驚。而震驚的核心是：古典思維創作帶來的新啟發，對於老一輩而言是獵奇的天馬行空。

天馬行空，並不是說周的音樂在嚴肅音樂世界中有多麼超前，而是指周將古典思維帶入華語流行音樂，將流行音樂的創作帶入了更深層次的色彩感知。周自身對於古典音樂的知識源於小時候的古典鋼琴學習，得感謝葉惠美女士。

老一輩音樂人其實大部分野路子業餘出身，李宗盛、周華健等人都是半路出家，並沒有一個古典系統音樂學習過程。而周是具有非常紮實的業餘十級鋼琴水平和童年的古典音樂薰陶，加上萬中無一的絕對音感。

天馬行空具體點，並不是某一首歌的一個亮點處理，而是一整套基於古典創作的思維——音樂情感色彩的感知和運用，含方方面面。流行音樂源於古典之中的曲式結構和旋律小品，以卡農和賦格兩種結構思維為核心。周杰倫創作音樂的思路，就像在流行音樂中運用賦格（聲部、動機）的玩耍。

以下我們具體以調式/曲式結構、和絃/柱狀和絃、Hook/主動動機三點做核心解釋，儘可能深入淺出，通俗易懂講明白周天馬行空區別於他人的原因。

1：調式/曲式結構。

在周之前，華語流行音樂在表達形式上以經驗套路為主，一首歌的調式結構非常同質化，最常見的就是ABABB段，主歌+副歌然後迴圈。當整個時代都在用這種東西的時候，周杰倫開始用了一些具有門檻的技術：賦格聲部的轉調。這是他第一個天馬行空的原因。

周杰倫開始使用了賦格思維下的轉調、平行調式、復調等古典曲式結構手法，這些在古典音樂之中具有非常紮實的理論和大量曲譜的創作範例，就讓周杰倫對2000年以前的華語樂團降維打擊。

簡單用《老鼠愛大米》和《黑色幽默》對比一下，感受一下週如何天馬行空：《老鼠愛大米》在曲式結構上就是一個典型的AB段，只不過主歌兩段，調式為C調。而《黑色幽默》不同具有音樂增量內容，給歌曲選擇了一個：降B調轉升C調。

這是第一個思維差別，也是第一個周杰倫天馬行空地點：調式選擇，沒有人規定流行音樂一定要從前至後一個調，沒有人規定只能用大調。周杰倫用自己的行動開啟了華語音樂轉調的時代。

不要小看這一個轉調，調式是古典音樂非常重要的創作維度，對於內容、情感的增量，對於國民的音樂審美素養提升是巨大的。要知道《老鼠愛大米》的傳播度在2006年還是秒殺《黑色幽默》的，你就知道大眾市場的選擇和周杰倫的音樂中間隔著世代的審美素養差距。

我們怎麼理解調式和轉調？可以這樣理解，不涉及枯燥的樂理。簡單說，家裡面有我（小明）、爸爸（大明）、爺爺（老明）三個人。當家的是爸爸，在大明的第一視角之中，家庭成員就是兒子（小明）、我（大明）、父親（老明）。

每一個成員在視角切換時都同時擁有兩個身份，老明即是爺爺，也是父親。調式的轉換，就等於說將第一視角轉變，從小明轉到大明身上，所有人都從基於小明變為基於大明的關係。這很好理解，比如說你和表弟叫你舅舅的稱呼就不同，這就是轉調的第一視角。

如果轉調單單是轉變第一視角那也不會太複雜，而周和古典音樂肯定不會滿足於單純的升降調，複雜的部分在於轉調下的平行大小調關係，這是周杰倫最主要的古典思維運用。

平行大小調的意思是，大明有一個妻子叫大紅，他們產生了“關係”。而小明也有一個小學女朋友小紅。當調式為小明的第一視角時，女朋友小紅就成為了小明的平行小調（構成主音下行小三度音差關係或則將上行的六度音階）。不用管樂理，知道小明和小紅之間的關係可以產生愛情的音樂火花，提供和諧的聽覺情感就好。

大明同理，那我們將第一視角從小明改變為大明時，直接改變這樣比較耿直，內容增量較小。周常用的方式，透過小紅和大明產生的未來岳父和兒媳關係，完成調式轉換改變。

這種調式音符的關係，在音樂體現上是豐富度的利用渠道。同理，大紅和小明的母子關係也存在固定的音符關係，也可以完成轉調，他們的音高不同，但是組成音相同。這一下子就複雜起來，家庭成員一下子多了一倍。

而除了大紅之外，大明這小子還有情人，構成三度音的平行大調。而情人可能不止一個，有年齡大的上行，還有年齡小的下行。那《老鼠愛大米》和《黑色幽默》在曲式結構上，後者就存在了起碼四個維度的內容增量：轉調、平行大調、平行小調、上下行。

單單是一個曲式結構，就有四個維度增量，這一首歌完整出來，一百個心眼和設計才能完成，就是是周杰倫天馬行空的核心。思考深度和細節對於情感的把握。

當週杰倫將轉調和平行調從古典之中的常用思路，搬到流行音樂之中，就呈現了一種前所未有的體驗，這種明明躋身在流行音樂中，卻跳出流行音樂用古典音樂思維創作，本身就很難得。

2：和絃/柱式和絃。

我們進入和絃的部分，和絃，我們可以想象成一個工具，如果作曲是化妝，那和絃就是化妝的工具。古典思維之中，和絃的定性是一種柱狀結構，用於支撐旋律情感的錨點。這個錨點的構造是非常多樣性的，就好比有化妝有爽膚水、粉底液、乳液、面霜等六大工具，對應和絃的六級。

古典思維鼓勵和提供，讓周具有自身審美，感受和絃工具種類的甄別能力，進而自己去主管審美選擇。但流行音樂市場內，音樂人用最多的和絃/爽膚水，一定是被壟斷的最普及最同質化的。

當所有人都用一套大三和絃時，市場開始壟斷，作曲人就開始偷懶，只會使用固定的和絃，組成了和絃套路，他們喪失了古典思維注重的和絃的色彩修正和選擇能力。這個時候，和絃的柱狀結構非常中庸，毫無特色。

大部分業餘出身的作曲人，都是用大三和絃、和小三和絃。而周呢，清一色最低階的和絃都是七級和絃，還有掛留和絃、九和絃、十一和絃等。不用管這些和絃是什麼東西，就想成強烈色彩的怪異和絃，豐富但難以駕馭。

周就是一個可以基於對於音樂的理解，去主動選擇所需和絃色彩的能力，基於準確的色彩完成完美的旋律創作，大部分作曲人都是無法達到的。這需要天賦。和絃，在周杰倫眼中不和普通作曲人一樣，而是古典音樂中的柱式結構，包含強烈色彩，為主題動機服務的基礎單元。

3：動機/Hook。

古典音樂，會強調一個主題動機形成流淌Solo旋律，根據主題動機的Solo完成賦格的第二動機營造和變化去作曲。比如李斯特的《但丁交響曲》等，動機就是地獄的下行下墜感，古典音樂都有一個強烈的旋律動機。

在流行音樂之中，這個動機被歌詞的文學意義抹去了，音樂形式上變為了市場的Hook記憶點。大部分的所謂樂評人，也都是基於歌詞和Hook去評判歌曲，這其實不嚴謹，音樂藝術不是文學藝術的附庸，音樂有音樂的邏輯和情感，純音符、純聽覺的動機才是旋律的情感美感源頭。

周杰倫就是一個保留了部分古典動機思維去做曲的人，這樣的旋律會基於一個底層音程色彩完成情感的表達。比如“可憐”如何從音樂彈出來？“快樂”怎麼彈出來？“哥很帥”怎麼彈出來？早期周杰倫信手拈來。近幾年越發拉胯，這種天賦在消失。

綜上，說周杰倫天馬行空的原因，在於古典思維的開放性創作環境，對於其他音樂人而言就是一種讚歎仰望的形式。

前幾張專輯有良子，雙節棍，龍拳是天馬行空，畢竟華語樂壇別人都是唱愛來愛去的，周的歌曲就是比較屌，編曲也屌，所以就是天馬行空。

我覺得青花瓷菊花臺之類的歌曲，並不怪異，因為我媽都愛聽，反之他的快歌是讓歌迷不能自拔的原因，路人粉並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