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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1 # 秋江工作室




    《與楊仕鳴》辛巳(1521 年)



    【23.1】差人來,知令兄已於去冬安厝,墓有宿草矣,無由一哭,傷哉!所委志銘,既病且冗,須朋友中相知深者一為之,始能有發耳。

    【23.2】諭及“日用講求功夫,只是各依自家良知所及,自去其障,擴充以盡其本體,不可遷就氣習以趨時好。”

    幸甚幸甚!果如是,方是致知格物,方是明善誠身。果如是,德安得而不日新?業安得而不富有?謂“每日自檢,未有終日渾成片段”者,亦只是致知功夫間斷。夫仁,亦在乎熟之而已。

    【23.3】又云:“以此磨勘先輩文字同異,功夫不合,常生疑慮。” 又何為其然哉?區區所論“致知”二字,乃是孔門正法眼藏,於此見得真的,直是“建諸天地而不悖,質諸鬼神而無疑,考諸三王而不謬,百世以俟聖人而不惑!”知此者,方謂之知道;得此者,方謂之有德。異此而學,即謂之異端;離此而說,即謂之邪說;迷此而行,即謂之冥行。雖千魔萬怪,眩瞀變幻於前,自當觸之而碎,迎之而解,如太陽一出,而鬼魅魍魎自無所逃其形矣。尚何疑慮之有,而何異同之足惑乎!


    【23.4】所謂“此學如立在空中,四面皆無倚靠,萬事不容染著,色色信他本來,不容一毫增減。若涉些安排,著些意思,便不是合一功夫。”

    雖言句時有未瑩,亦是仕鳴見得處,足可喜矣。但須切實用力,始不落空。若只如此說,未免亦是議擬仿象,已後只做得一個弄精魄的漢,雖與近世格物者症候稍有不同,其為病痛,一而已矣。詩文之習,儒者雖亦不廢,孔子所謂“有德者必有言”也。若著意安排組織,未有不起於勝心者,先輩號為有志斯道,而亦復如是,亦只是習心未除耳。仕鳴既知“致知”之說,此等處自當一勘而破,瞞他些子不得也。



    《象山文集序》

    【22.1】聖人之學,心學也。堯、舜、禹之相授受曰:“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執厥中。”此心學之源也。“中”也者,“道心”之謂也;“道心精一”之謂“仁”,所謂“中”也。

    【22.2】孔孟之學,惟務“求仁”,蓋“精一”之傳也。而當時之弊,固已有外求之者,故子貢致疑於多學而識,而以博施濟眾為仁。夫子告之以“一貫”,而教以“能近取譬”,蓋使之求諸其心也。迨於孟氏之時,墨氏之言仁至於摩頂放踵,而告子之徒又有 “仁內義外”之說,心學大壞。孟子闢“義外”之說,而曰:“仁,人心也。學問之道無他,求其放心而已矣。”又曰:“仁義禮智,非由外鑠我也,我固有之,弗思耳矣。”

    【22.3】蓋王道息而伯術行,功利之徒外假天理之近似以濟其私,而以欺於人,曰“天理固如是”。不知既無其“心”矣,而尚何有所謂“天理”者乎?自是而後,析“心”與“理”而為二,而“精一” 之學亡。世儒之支離,外索於刑名器數之末,以求明其所謂“物理” 者。而不知吾心即物理,初無假於外也。佛、老之空虛,遺棄其人倫事物之常,以求明其所謂“吾心”者。而不知物理即吾心,不可得而遺也。

    【22.4】至宋周、程二子,始復追尋孔、顏之宗,而有“無極而太極”,“定之以仁義中正而主靜”之說,“動亦定,靜亦定,無內外,無將迎”之論,庶幾“精一”之旨矣。

    【22.5】自是而後,有象山陸氏,雖其純粹和平若不逮於二子,而簡易直截,真有以接孟子之傳。其議論開闔,時有異者,乃其氣質意見之殊,而要其學之必求諸心,則一而已。故吾嘗斷以“陸氏之學,孟氏之學也”。而世之議者,以其嘗與晦翁之有同異,而遂詆以為禪。夫禪之說,棄人倫,遺物理,而要其歸極,不可以為天下國家,苟陸氏之學而果若是也,乃所以為禪也。今禪之說與陸氏之說,其書具存,學者苟取而觀之,其是非同異,當有不待於辯說者。而顧一倡群和,剿說雷同,如矮人之觀場,莫知悲笑之所自,豈非貴耳賤目,“不得於言,而勿求諸心”者之過歟!夫是非同異,每起於人持勝心、便舊習而是己見。故勝心、舊習之為患,賢者不免焉。


    【22.6】撫守李茂元氏將重刊象山之文集,而請一言為之序,予何所容言哉?惟讀先生之文者,務求諸心而無以舊習、己見先焉,則糠粃精鑿之美惡,入口而知之矣。




    譯文



    《與楊仕鳴》

    【23.1】你差遣的人來了之後,我才得知令兄已於去冬安葬,如今墓上已有宿草,無法哭祭了(注:《禮記·檀弓上》:“朋友之墓,有宿草而不哭焉。”),痛哉!你所委託的墓誌銘,我因為既病且忙,還是請與令兄相知甚深的朋友來寫,才能更好表達。


    【23.2】來信中講道:“日常所做講求功夫,只是各人依照自己良知所及的程度,自己去清除心上障蔽,並不斷擴充以復全心的本體,不可遷就自己的習氣,迎合世俗的喜好。”幸甚!幸甚!果能如此,才是“致知格物”,才是“明善誠身”。果能如此,德行怎麼可能不日新月異呢!德業怎麼可能不愈加充實富有呢!你所說的“每天反省檢視,發現自己還做不到一日之內功夫渾然成片”,這也只是說明致知的功夫尚有間斷,就如孟子所言,“夫仁,亦在乎熟之而已”。


    【23.3】信中又說:“以此來反覆琢磨先輩學說之間的差異,發現功夫有不一致的地方,心中常常會生疑慮。”又何須如此呢?我所談論的“致知”二字,乃是儒家的正法眼藏,對其有確切的理解,就可以知道它真是“建諸天地而不悖,質諸鬼神而無疑,考諸三王而不謬,百世以俟聖人而不惑”!真正懂得“致知”,才稱得上“知道”;致得了良知,才稱得上“有德”。與“致知”不同的學問,就是異端;與“致知”相悖的學說,就是邪說;離開“致知”的行為,就是冥行。縱然有千魔萬怪,迷惑變幻於眼前,遇到“致知”,也會一碰就碎,迎刃而解,像太陽一出,魑魅魍魎自然無所遁形。如此,哪裡還會有疑慮,哪裡還會疑惑於功夫的不同!


    【23.4】信中還說:“這門學問,感覺就像獨立空中,四面皆無倚靠,萬事無法染著,萬物信它本來,不容絲毫增減。如果涉及刻意安排,加上些人為想法,那就不是合一的功夫了。”儘管字句有時表達還不夠透徹,不過這是仕鳴你自己的領悟,也很可喜。但是在功夫上要切實用力,才不會落入空虛。如果只是這麼說說,未免只是比擬模仿,以後只是成為一個浪擲精魂的人。這種情況,雖然與近世那些做格物功夫,在心外求理的人相比,其症狀稍有不同,但是毛病的根源是一樣的。賦詩作文的行為,儘管儒者也不會廢棄,孔子也說過“有德者必有言”,但是如果刻意去遣詞造句,那就是好勝之心在作祟了。先輩當中聲稱自己有志於此道的,也犯過同樣的毛病,就是因為他的習心沒有克除啊。仕鳴既然已經知道了“致知”之說,這些地方自然能輕易勘破,什麼都難以矇蔽你了。




    《象山文集序》


    【22.1】聖人的學問,就是心學。堯、舜、禹這些聖人一脈相承的心法是:“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執厥中。”這句話就是心學的源頭。這裡的“中”,說的就是“道心”。而道心精一稱為“仁”,即所謂的“中”。

    【22.2】孔孟的學問,只致力於“求仁”,這就是“精一”思想的傳承。當時已經出現了外求的問題,所以子貢才會懷疑“多學多識”的說法,他認為只有“博施濟眾”,才算是“仁”。孔子給他講了“一以貫之”的道理,並且以“能近取譬”的方法來教導他,這是孔子教導他要從自己心上去尋求吧。到孟子的時代,墨子說“仁”就是“摩頂放踵”,而告子之流又有“仁內義外”的說法。到了這個時候,心學已經沒落。孟子批駁告子“義外”的說法,他說:“仁,人心也。學問之道無他,求其放心而已矣(注:仁,就在人心之中。學問之道沒有別的,就是找回那顆放失的心而已)。”他又說:“仁義禮智,非由外鑠我也,我固有之,弗思耳矣(注:仁義禮智並非自外而來的,而是我心中本有的,只是我從未想到過而已)。”

    【22.3】王道日趨衰微,霸術日漸盛行,那些追求功利的人,打著與天理近似的旗號,以滿足自己的私慾,為了矇騙他人,還說“天理本就如此”。這些人不知道自己的“心”都已經沒有了,哪裡還有所謂的“天理”呢?從此往後,把“心”和“理”一分為二,“惟精惟一”的學問也就消亡了。世儒的學問支離瑣碎,外求探究刑罰名稱、禮器數量這些細枝末節的事情,以求明瞭所謂的“物理”。他們卻不知道“吾心即物理”,從一開始就不需要假借外求。佛家、道家的學問又落入了空虛之中,想透過遺棄人倫事物之常,以求明悟所謂“吾心”,卻不知道“物理即吾心”,人倫事物之常是不能遺棄的。

    【22.4】到了宋代,周子、程子開始重新追尋孔子、顏子的學問根本,然後有了“無極而太極”“定之以仁義中正而主靜”之說,“動亦定,靜亦定,無內外,無將迎”之論,他們的這些說法都非常接近“精一”的宗旨了。

    【22.5】在此之後,又有陸象山(注:陸九淵)的學說崛起,其學說雖不像周、程二先生那樣純粹平和,但是極為簡易直接,真可以說是直承孟子的心法。他的言論表達,常與孟子不同,那是因為他的氣質、主張有所不同所致,而他學問的重點在於必求之於心,這與孟子是完全一致的。所以我曾斷言,“陸氏之學就是孟氏之學”。而社會上那些指責陸氏之學的人,是由於陸象山與晦翁(注:朱熹,號晦庵,晚稱晦翁)的學說不同,於是把他的學問認定成“禪學”。而禪學是要人遺棄人倫物理,從最終的結果來看,不能用來治理天下國家。如果陸氏之學果真如此,那就應該算是“禪學”。可今天“禪學”與陸氏之說,都有各自的著作,學者只要取而觀之就自然明瞭,它們的是非差別根本無須辯論。而現在是,一倡百應,抄襲附和,這就如一個矮子去看熱鬧,被人遮擋,而搞不清哭笑從何而來一樣。這樣豈不是重其所聞,輕其所見,犯了告子“不得於言,而勿求諸心”的錯誤!所謂的“是非同異”,都跟人們懷有勝心,安於舊習,固執己見相關。所以,勝心舊習所導致的問題,有時連賢者都難免。

    【22.6】撫州太守李茂元準備重新刊印陸象山的文集,請我寫篇序言,其實何須我再多言。唯望諸位在讀陸象山先生文章時,務必求之於心,而不要把舊習、己見放到前邊。如此,陸氏之學的好壞,就像糠秕和精米的區別,入口便能知道了

  • 2 # Daniel軼夫

    《與楊仕鳴》原文及譯文:“巖扉松徑長寂寥,惟有幽人自來去。

    荊吳相接水為鄉,君去春江正淼茫。

    日暮征帆何處泊,天涯一望斷人腸。

    潮落江平未有風,扁舟共濟與君同。

    時時引領望天末,何處青山是越中。渾成紫檀金屑文,作是琵琶聲入雲,胡地迢迢三萬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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