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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1 # 王事情

    地平星,鐵臂膊蔡福。

    出處《水滸傳》第六十二回《放冷箭燕青救主,劫法場石秀跳樓》。

    這幾回書是講玉麒麟盧員外上山故事。

    盧俊義本是北京府的盧大員外,家底殷實,武藝高強,忠虹貫日,壯志凌雲。卻被吳用施毒計,要賺取他上山。

    第一次上山,盧俊義雖在梁山泊住了兩個多月,但終以無識無能未肯承命,而吳用又早已把有“盧俊義反”的反詩告訴了李固。員外剛回到家,便被謀了他家財和娘子的李固揭發,飯還沒吃到嘴裡,被二三百個做公的拿了,押到梁中書公廳。

    隨即被屈打成招,監入大牢。

    當日推入牢門,吃了三十殺威棒,押到亭心內,跪在面前。獄子炕上坐著那個兩院押牢節級,帶管劊子,把手指道:“你認的我麼?”盧俊義看了,不敢作聲。

    這人便是蔡福,北京土居人氏。因為他手段高強,人呼他為鐵臂膊。旁邊立著一個嫡親兄弟,叫做蔡慶。

    接下來兩兄弟是放在一處來寫,雖戲份不多,卻描繪得惟妙惟肖活靈活現,宛如畫筆。

    當下蔡福推說家去,出門先後逢到燕青送飯、李固請託、柴進相脅。

    與李固一番對話可見其性格,當時李固一意請他在牢裡便結果了玉麒麟,蔡福道:“李固,你割貓兒尾,拌貓兒飯!北京有名恁地一個盧員外,只值得這一百兩金子?你若要我倒地他,不是我詐你,只把五百兩金子與我。”李固便道:“金子有在這裡,便都送與節級,只要今夜晚些成事。”蔡福收了金子,藏在身邊,起身道:“明日早來扛屍。”

    及至回家聽了柴進一番說詞:

    ……嚇得一身冷汗,半晌答應不的。

    柴進起身道:“好漢做事,休要躊躇,便請一決。”

    蔡福道:“且請壯士回步,小人自有措置。”

    蔡福再不敢擺布,回到牢裡與兄弟蔡慶商量,蔡慶建議便用柴進送的一千兩金子打點賄賂,先周全得盧俊義性命。然後“葫蘆提配將出去,救得救不得,自有他梁山泊好漢,俺們乾的事便了也”。蔡福道:“兄弟這一論,正合我意。你且把盧員外安頓好處,早晚把些好酒食將息他,傳個訊息與他。”

    盧俊義上法場,鐵臂膊蔡福拿著法刀,一枝花蔡慶扶著枷梢,說道:“盧員外,你自精細看,不是我弟兄兩個救你不的,事做拙了。前面五聖堂裡,我已安排下你的座位了,你可一魂去那裡領受。”

    午時三刻到,一邊開枷,蔡慶早拿住了頭,蔡福早掣法刀在手。

    及至石秀高呼:“梁山泊好漢全夥在此!”兩人撇了盧員外,扯了繩索先走。

    等石秀被捉,監放死囚牢裡。蔡福要結識梁山泊好漢,把他兩個做一處牢裡關著,每日好酒好肉與他兩個吃。

    吳用智取大名府時,安排計策,柴進再來蔡福家中,依舊是那副冷淡而高貴的語氣。而蔡福早猜了八分。欲待不依,誠恐打破城池,都不見了好處,又陷了老小一家人口性命。

    當晚便被裹挾,身不由己,眾人救出盧員外與石秀,而兩人家中老小也得以保全。

    同上山寨時,蔡福向盧俊義乞道:“大官人可救一城百姓,休教殘害。”

    與李固說話時,蔡福是一副公幹口吻,愛搭不理,連槍帶棒,要錢也是要的理直氣壯,先是伶牙俐齒搶白了李固一頓,隨即便張嘴要五百兩金子。想來這才是鐵臂膊真實嘴臉,如此說話,一則是他身份相比於古代農民、商人的高高在上,二則也可見其時常受人請託,已經習慣。

    柴大官人來找他,小旋風本是天潢貴胄,兩人的身份有云泥之別,柴進一番恩威相濟的話,句句聽來言詞華麗、文飾優美,兼且不卑不亢、有理有節,卻分明便是常居人上者分付下人的口吻,而蔡福卻不但不敢如何,而且語氣謙恭卑微,“且請壯士回步”。

    與兄弟商量時,再不敢有結果盧俊義的想法,兩人打點上下、安撫盧俊義、再把皮球踢還給梁山泊,當得起一句“嫻熟已極,高明之至”的評語,顯見並未少辦。

    後來一系列事件,二人的對策只是走一步算一步,見機行事、望風行船、見風使舵,伶俐圓滑,機敏警覺,有人所不能及處。

    救不得,便聽令斬盧俊義,先勸慰員外好走;俟法場才亂,又先救盧俊義;把拼命三郎和玉麒麟關押一處,知道事先做一份大人情給梁山;柴進再度來訪,馬上便猜到一場血腥將至,此時哪敢不依,先救老小性命再說……

    請求盧俊義開口,已知道自己武藝一般,交情又淺,這是有自知之明。

    直到那句話說出來,要救一城性命,蔡福的形象才立體豐滿起來。

    他畢竟良心未泯,畢竟生於斯長於斯,也許此刻正遭殺戮的便有他常去吃酒的店家,便有相熟的茶博士,便有七大姑八大姨二舅姥姥,那城中的山山水水、一草一木、昔日所居、昔日所處,都變得那樣難以割捨。

    故明知梁山泊是一夥兇徒,依然能說出那句慈憫之語。

    可即便是此刻,身後是城破後的修羅殺場,馬前是前程未卜的長路,而自己又心亂如麻之際,仍能考慮周全,向盧俊義而不是別的兇人懇請,這就令人不得不服了。

    這是一個活生生的人,是那個廣闊的社會背景裡一個真實的人。

    也是現在的社會里包括你我在內的再現。

    財帛能動其心,威武能屈其體,知道見什麼人說什麼話,在什麼場合唱什麼戲,隨波逐流,人微言輕,但本質是一個善良的好人。

    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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